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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兮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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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兮城下

小玉彎腰湊到前來,低頭看著眼前這位失神的人,道:“你怎麽了?”

那人嚇得渾身一顫,垂著眼皮根本不敢看向身前的人,全憑白河抓著才沒有倒地。

明錚望去,蹙眉低聲道:“奇怪,附近山民都知這裏有妖物出沒,早已警告不要靠近連坡山,這會怎麽突然出現……”

白河拍了拍那人的背,叫道:“發生什麽事了?我們不是妖,你不用怕。”

那人聽見妖的字眼身體又是一抖,搖著頭喃喃道:“不要……不要吃我……”

眾人見狀知曉此人或是被妖嚇得不輕,看來一時片刻無法讓他振作起來,從他嘴裏暫時也問不出什麽。

白河幹脆將他放到樹下,讓他先冷靜一會,柳石淩遞過去一只水囊,放在他身前,讓他能夠潤下口。

而後幾人聚到一塊,柳石淩向最了解此地的明錚問道:“明錚,你熟悉這裏,妖物之事你知曉多少,眼下可以告訴我們了罷?”

明錚掃過他們四人,抿了抿唇直言道:“我也不想瞞你們什麽,我跟你們來此的確想尋找時機除妖。不過單憑我一人之力恐怕無法完成,但加上你們幾位便不同了。你們若不想幫忙,我即便告訴你們又有何用?”

柳石淩雖然心中明白明錚跟他們同行來連坡山的目的,但她坦言說出想利用他們跟她除妖倒是感到意外。

腦筋一轉,柳石淩道:“我們何時說過不幫忙了?”她側身指向一旁的白河和星昴,“我們的兩位道長還未開口呢。”

明錚跟隨她的指向朝兩人看去,星昴摸了摸胯邊的紫木匣,道:“陰陽鏡交予我手中,便是為了除妖安民。我身為修仙之人,遇上此事,理應責無旁貸。”

柳石淩一路同星昴相處下來,對他深入了解不少,雖然星昴年紀不比她大,平日裏話不多,但本性正義無私,所作所為最配得上修仙之士的名頭。

其實無需他人說什麽,柳石淩相信星昴都選擇都不會改變,她正這麽想著,忽然察覺到身旁目光投來,扭頭望去,對上白河的眼睛。

白河一副從容平淡的模樣好像早已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聽後聳了聳肩,朝柳石淩歪頭無奈一笑,雙手抱起後腦勺,道:“幾日沒活動,舒展筋骨也不錯。”

柳石淩翹起嘴角露出笑容,身邊的小玉扯住了她的衣角,仰頭望來,神色不太好看。她的眉眼低垂,聽聞要去除妖,內心五味雜陳,更是說不出什麽話來。

柳石淩立刻意識到什麽,湊過腦袋低聲道:“小玉你不用擔心。山中妖物出沒,周邊民眾害怕,我們先去調查一番。像是臨江城藤樹結界裏的妖一樣,只要不傷人,我們同樣也不會主動做什麽。”

小玉咬著唇,看著柳石淩點了點頭。

明錚側目看來,叫道:“你們兩人嘀咕什麽?究竟是否要同我去除妖?”

柳石淩轉身看來,道:“妖嘛肯定要去找的,但要先查清這裏發生的事。”說罷,她偏頭示意後面樹下的人。

明錚來到樹前,蹲下身子搖了搖那人,問道:“神智清醒一點了嗎?告訴我們發生何事,我們才好幫你。”

那人肩膀一縮,顯然過度害怕導致根本不信任他們。

明錚沒法只能站起身,道:“恐怕問不出什麽。據我所知,妖物在連坡山出現後,附近有一些山民陸續失蹤,也許他也是其中一位。”她摸摸下頜,“只不過他若是遇上妖物,又是怎麽逃過一劫?”

柳石淩皺眉想了想,道:“確實奇怪,除非事情沒那麽簡單。”

白河道:“不必糾結過多,先去找到那些神出鬼沒的妖,屆時便能水落石出。”

柳石淩問道:“可是山裏這麽大,去何處尋妖?”

星昴站了出來,道:“讓我看看他罷,如若他是從妖手中逃脫,陰陽鏡或許可以感應到氣息。”

說罷星昴來到樹下,從匣中拿出陰陽鏡,一面伸出手,正要用靈力引導檢查,那人突然嚎叫出聲,連帶眾人嚇了一跳,星昴也後退一步起身,困擾地看著他。

白河大跨一步上前,立刻按住那人,只聽那人斷斷續續喊叫出聲:“別……不要吃我……”

小玉被對方的模樣驚嚇住,躲去柳石淩身後,低聲問道:“柳柳,他為何在說不要吃我?”

柳石淩安撫著小玉,眉頭深深蹙起,腦海中思來想去只有一個念頭,藏身於山林裏的果然是吃人的妖物。

關於吃人妖物的傳言她一向只是聽聞,出門在外也從未見過,此刻擺在眼前,只覺渾身冰冷,繞是經歷許多,腦海中依舊不受控制冒出那般可怕的畫面,令人瑟瑟發抖。

眾人安靜下來,只有那人嘴邊不住地喃喃自語,林間空氣溫度仿佛也在不斷下降,周圍一片荒涼,所有人面色沈重,意識到暗處的妖物與以往所遇皆不相同,必須認真對待。

白河幹脆捏訣讓那人睡去,而後星昴替他簡單診治,道:“他的精神狀態極差,生命力微弱,需要長時間恢覆治療,不能再留於山中。”

白河看了一眼,道:“明錚姑娘,這附近哪裏有人家,我送他前去安頓。”

明錚楞了一下然後道:“那邊山腳,我記得有一個村子。”說著她指了一處方向。

白河搭起那人的手將他背上,道:“好。你們路上留下印記,我盡快趕回來跟你們匯合。”說話間望了一眼柳石淩。

柳石淩從方才白河說要送人時便有些呆滯,回過神來收到白河的目光,連忙道:“白河,你、你小心。”

白河笑了笑,道:“放心罷,倒是你們可別在我回來之前便被妖怪抓了去。”

眼下的情形他的玩笑話無法讓人松懈緊繃的神經,幾人目送他離去,面對陰沈昏暗的山林,更顯淒涼蕭瑟。

星昴手中的陰陽鏡上紫光浮動,他對準山中方位,道:“有感應了。”

其他人湊了過來,柳石淩問:“可以確定妖物在何處了嗎?”

星昴道:“感應並不強烈,想是有一段距離,只能先邊走邊看。”

隨著陰陽鏡的波動感知,柳石淩等人踏上山道深處,尋找藏匿於連坡山中的吃人妖怪。

一路深入山林中,日頭也漸漸偏移,林間已照不到任何陽光,四人行進中一直保持警惕。

剛進入山腰,落在後頭的小玉腳步忽然停滯,她的耳朵微微一動,扭頭朝身後看去,然而身後只有一片蕭條樹林,除了滿地枯黃落葉之外什麽也沒有。

柳石淩註意到小玉沒跟上來,回頭喊道:“小玉!怎麽了?”

小玉跑到她身旁,搖搖頭道:“沒,只是我聽見好像有什麽聲音,可能是我聽錯了。”

“嗯,總之謹慎一些。”柳石淩抱著手臂搓了搓,“我總感覺這片林子很奇怪,這些樹還有……”

明錚一路走來也有同樣的感覺,道:“你也覺得不對勁?之前我替人開路來過連坡山,那時的林子似乎沒有這麽密集的樹,而且……”她跺了跺腳,“腳下的土也松了許多。”

柳石淩向星昴問道:“星昴,你的陰陽鏡可有感應?”

星昴看了一眼陰陽鏡再次確認,才道:“沒有,波動依舊不明顯。”

明錚皺眉問道:“星昴道長,你那陰陽鏡可靠嗎?我們已走了很長一段路,難道沒有一點變化嗎?”

柳石淩摸摸下頜,觀察四周除了樹木密集程度之外並沒發現其他異樣,無法肯定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星昴道:“陰陽鏡不會出錯。除非……”他停住步伐,一股靈力輸入陰陽鏡,只見紫光躍動,依舊指向前方。

“除非什麽?”明錚道。

星昴放下陰陽鏡,環顧眼前這片不尋常的林子,道:“除非腳下之路出了問題。”

他的話音落下,明錚不禁腳步一跳,似乎腳底踩的地面真的有什麽古怪。其他人也紛紛看向腳下,地面上枯葉滿地,地勢起伏,像是鋪上了一層厚厚的黃色毯子。

“我們不會是撞上鬼打墻了罷?”柳石淩根據她多年的話本經驗分析道,“我們走了這麽久其實還是困在這塊地方?”

明錚眼睛一轉,道:“你們等等,我有辦法。”她想起什麽,取下背後的琵琶,尋了塊大石坐下,“我試一試。”

三人都看向明錚,她小心翼翼地解開裹布,露出其中的琵琶。柳石淩雖不懂得彈撥樂器,但她的眼光依舊能夠看出這支琵琶受到精心的養護,表面依然光亮如新,四根軫子由玉石打磨而成,弦下有一枝黃鈴花穿過,仿若真花飄搖落下,恰好點綴其中。

明錚豎抱琵琶,手指按於弦上,微微垂首,視線落在琵琶身,忽地指尖一動,曲調在她的揉撚按彈之下,如同細水流淌開來,寂靜的樹林間仿佛染上了黃燦燦的色彩,頓時驅散了陰暗。

隨著音律逐漸高漲,明錚也完全沈浸於樂曲之中,她閉闔雙眼,無需眼睛,似乎也能看見隨著撥開的長弦,每一聲琵琶旋律蘊含靈力流向遠方,突破腳下的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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