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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計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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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計暗生

系在樹幹上的繩索已有半晌未動,柳石淩挪動步伐靠近崖邊,俯視而下。

方才出沒的白色身影此刻卻消失不見,柳石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了片刻,仍是不見白河。

她仔細聽去,水流聲依舊,但除此之外,什麽聲音也沒有了,仿佛天地間只留她一人。

柳石淩腦海裏忽然響起白河下到崖壁前所說的話,臉色變得難看,再也不能靜坐等待。

“白河!”她彎腰朝山澗下厲聲喊道。

沒有回應。

柳石淩接連又喊了兩聲,除了回蕩在山間的回聲之外,再也沒有聲音。

她頹坐在崖邊,心中不斷寬慰自己,想著白河要麽是離得遠了沒聽到她的呼喊,要麽是白河又在逗她玩笑才不回應。

總之白河有護身的本領,肯定不會出事的。說不定等一會他便突然冒出來嚇她一跳。

柳石淩這樣告訴自己,可在這般孤寂無人的環境中,她免不得胡思亂想,壓下的擔憂很快重新升起,甚至感到恐懼。

忽然之間,柳石淩感覺身後略過一道涼意,她渾身上下驚得汗毛炸立,僵硬地扭動脖頸往後望去,視線一點一點游移,然而身後什麽也沒有。

不遠處便是灌木林,除了野草晃動,絲毫沒有任何動靜。

柳石淩松下一口氣,是她被白河那番話影響,這才風聲鶴唳,驚疑不定。

她心中暗暗叫罵,想著待白河上來後,定要好好責怪一番。

就在柳石淩舒氣的時候,餘光卻瞧見略過一道暗影,速度極快,從林間消失不見,絕對不是她看花了眼!

她登時跳起來做出防禦姿態,微微躬身,雙腿前後站穩,反手握住匕首,警惕戒備。

輕風拂過,雜草擺動,柳石淩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好一會,四下又安靜下來,柳石淩精神緊繃,幾乎要憋出汗來,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剎那間,柳石淩的肩頭一動,有什麽碰了碰她的肩膀,她立即反射般朝後方揮出匕首,力勁劃破空氣。

只聽得唰的一聲,柳石淩轉身的同時,手臂被緊緊握住,任憑她竭力反抗也無法掙脫。

柳石淩感覺心跳加速,眼前白茫茫一片,她仿佛處於危險邊緣,只差一步,便將墜入深淵。

“柳石淩!”

柳石淩似乎聽見熟悉的聲音,聲音越來越近,好像就在她的身邊。

“柳石淩,是我。”

聲音再次響起,柳石淩用力眨了眨眼睛,眼前慢慢變得清明,手腕上傳來的力道也逐漸變小,她再睜開眼時,便看到白河寫滿擔憂的臉。

柳石淩再次確認出現的眼前的人是白河,下一刻,一直處於緊張狀態下的精神終於松懈,她再也沒有力氣支撐,緩緩往下倒去。

白河眼疾手快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上前邁出一步,將柳石淩的身軀攬入懷中。

柳石淩的身體不受控制,重量全部朝白河身上傾倒,白河抱住她緩緩半跪而下,神情從擔憂變成驚詫,他低眸朝懷中的人望去。

柳石淩低垂著頭,面無血色,渾身無力,微弱喘息,想起身卻沒辦法,只能依靠著白河。

身體不聽使喚,但腦海卻是清醒的,柳石淩驚愕之中,已經察覺是白河回來了,方才就是白河制止住她的行動。

然而她竟然不爭氣地倒到了白河的懷裏,被他完完全全看去了她的軟弱,如此這般顏面盡失,毫無體面。

柳石淩閉起眼睛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只盼白河千萬不要在這時候開口,否則她定是羞愧難當,過後也絕不會原諒白河。

但柳石淩不得不承認的是,白河回來得及時,又令她如釋重負,手臂感知到屬於白河的力量,竟會讓她有一點心安。

白河自是無法得知柳石淩此刻的內心翻湧,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可以察覺到柳石淩在躲避。

白河嘴角不可控地彎起,以他對柳石淩的了解,如若這時候揶揄一番,她肯定又得生上許多天的氣。柳石淩生氣的模樣他記憶深刻。

不過從她目前的身體狀況來看,即便白河不知發生何事,也猜出她肯定受到了某種驚嚇才會出現這種反應,否則不至於脫力絲毫不反抗。

白河什麽話也沒說,只是靜靜等待。

等待柳石淩恢覆期間,白河無法輕易動作,只能保持環抱住柳石淩的姿態,而懷中的人身軀隨之微弱呼吸間起伏,周遭再次安靜下來。

懸空高掛的太陽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偏移,山林間的影子游走,石澗淵慢慢被籠罩在山體陰影之下。

白河背對著山澗,目光望向山林之間,林間靜謐,沒有任何異樣。

不知過去多久,白河察覺到柳石淩的身體動了動,不一會,感覺到肩膀被手臂抵住,柳石淩擡起頭望向他。

白河低頭看去,兩人僅相隔咫尺距離,若是被旁人看到定會引發誤會。

柳石淩臉色已恢覆許多,逐漸紅潤,她癟著嘴,微咬著牙,眉頭低蹙,眼中又是羞澀又是慍怒,似要開口但半晌仍是沒有出聲。

白河為此動容,他還從未見過柳石淩露出過這般眼神,他僅僅只是望了一眼,便匆匆移開目光,再也無法固定視線。

本該松開攬住柳石淩的手也遲遲未動,直到柳石淩晃動著身體手臂搖搖擺擺從他懷中站起身,繼而接連退後兩步側開頭。

白河長時間保持著一種姿勢不動,即便有靈力護體,也難免腿腳發麻僵硬。他支撐片刻,只得緩慢轉化姿勢,手掌撐去地上,扭過腰坐到地上,揉搓膝蓋。

柳石淩又羞又惱,本想怪罪於白河頭上,但白河在此事上無辜,且在關鍵之時幫了她,她無法違背心意。

這樣一來,柳石淩便不知該如何開口,好像只要一提及便會將方才那副不堪的面貌再次重現。

她連忙起身躲避,只要再多片刻與白河那般親密擁懷而處,她肯定會丟臉丟到暈厥。

柳石淩深呼吸過後,聽到窸窣聲響,餘光看見白河慢悠悠的動作,從半跪的姿勢換成坐姿,手掌覆在腿上揉捏。

“你還好罷?”柳石淩還是問了出口。

白河側過頭擡眸看向柳石淩,道:“勉勉強強,你又如何?”

“我好得……”柳石淩有一瞬間的會錯意,不過很快改口,“我沒事了。”

“那便好。”白河說完又安靜下來。

柳石淩還想再說些什麽轉移註意力,可偏偏這會白河不說話了,若是在平日裏,他明明有很多話要說,並且還會不遺餘力地挖苦她。

柳石淩癟著嘴喊他:“白河。”

白河頭也沒擡,道:“怎麽?”

柳石淩腦海裏快速翻騰,終於想到其他話題:“你挖到石崖根了嗎?”

白河將腰間的竹編籃解下放在青苔地面,示意柳石淩親眼看看。

柳石淩蹲下身子,伸長手將籃子拉到腳下,低頭往藍裏望去,裏面竟然裝滿了石崖根。

“這麽多?”柳石淩驚訝道,“你怎麽采的?”

白河終於放下手,稍稍轉了個身,朝向柳石淩,道:“自有辦法。你沒跟著下去,我更方便施展。”

“什麽意思?”

柳石淩朝白河身上仔細看了看,發現原本背在背上的華淩劍此刻放在他腿邊,猜疑道:“你不會拿劍挖的罷?”

白河欣慰般笑了笑:“聰明。”

柳石淩反倒是抽了抽嘴角,呵聲道:“那可是我父親的劍!”

白河聳肩,道:“物盡其用。誰說劍不能用於采藥?這不,既實用且快捷。”

“你……”柳石淩啞口無言。

“現已采到足夠的石崖根,可以回了。”白河過了一會道。

他說罷起身,朝綁著繩索的槐樹走去,一邊撈起地上的外袍一邊穿上,將繩索解下收回,塞入包袱中,重新將華淩劍背回背上。

柳石淩蹲在一旁慪氣,嘴裏念念有詞,手裏胡亂揪拔野草,發洩一通,直到聽見白河的聲音:“走罷。”

柳石淩扔下草葉站起來,忽然想起有件事,跑到白河身旁,對他道:“方才我在崖邊喊你,你為何不應聲?”

白河皺眉道:“有嗎?”

“當然有啊!”柳石淩跺起腳,“我喊了好幾聲呢,你都沒聽見?”

白河停下腳步,道:“我倒也有事想問。”

柳石淩道:“什麽?”

“我從崖壁下上來時,你為何拿著匕首攻擊?”

“……”柳石淩沈默片刻,才道,“我在崖邊等你,一直不見回應,心中緊張,不知是不是看走了眼,發現林間有黑影閃過,不得已拿出匕首自衛。”

白河眉頭皺得更深了,鄭重道:“真的?”

柳石淩眉眼低垂,想了一陣,道:“我無法肯定,而且你又及時回來,我便沒再多想。”

“我知道了。”白河道,神色深沈。

柳石淩看向白河,白河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代表著他又在思考,但他總是獨自承擔,從來不對她明說。

柳石淩有些生氣,道:“白河,你又在想什麽?”

白河回過神來,嚴肅的神情散去,恢覆常貌,只道:“無事。”

“無事?”柳石淩更加生氣了,“你總是這樣!”她甩過頭,不願再理會他,朝著來時的路下山走去。

“……”

白河歪了歪頭,頭一回不明白為何柳石淩會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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