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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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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舟

岑舟生日的前兩天,要出一趟遠差,季漪漪陪他一起去,回來的途中,在同一架飛機上遇到了鹹柏。

鹹柏只提了一個筆記本電腦包,遇到他們也挺意外,還以為他們是剛過完年假回來,在過道上打了聲招呼,等他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後,季漪漪才問:“上次那件事你告訴他了嗎?”

岑舟沒想起是哪件事情:“什麽事?”

“就是他的書被抄襲那件事啊。”

“說了,他已經找到了原作者,正在跟對方協調。”

“結果怎麽樣?”

“聽他的意思,對方否認抄襲。”

季漪漪匪夷所思:“這個人怎麽這麽臉皮厚啊,這麽明顯的抄襲他怎麽好意思否認,不行不行,我要把我制作的調色盤發給鹹柏。”

岑舟擡了擡眼皮。似乎終於意識到她對鹹柏的事情過於操心了:“你對他的事情這麽上心?”

季漪漪靜默兩秒,被他盯著,生出幾分心虛:“沒有吧,我只是對這種無恥的行為感到氣憤,況且,鹹柏是你朋友,故事還是我們倆,被人抄襲我肯定不舒服啊,所以,我要制止這種行為。”

季漪漪義憤填膺:“抄襲真的很可恥!就應該讓他的讀者看看他的真面目!”

岑舟扯了扯唇:“對方是這兩年才冒出頭的新人,如果此時爆出抄襲,那她以後在這行會很難生存下去,鹹柏也是想到這點,才一直在跟對方溝通,如果對方不配合,我們這邊在采用法律手段。”

聽完,季漪漪回想起上輩子的鹹柏,久遠的記憶裏,他好像一直是這個樣子,世界以痛吻他,

仍願報之以歌,明明是自己受到了傷害,還總是這麽好脾氣。可是這麽一個人,為什麽會說這麽重的話趕走她呢。

回到梧州,三人找了一家飯店吃飯。

岑舟跟鹹柏聊天,都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季漪漪聽不懂也參與不進去,她下飛機後有點餓,低頭專心吃自己的飯,時不時會有兩只剝好的蝦落在自己碗裏。季漪漪擡頭看,男人隨意坐著,嘴角掛著笑意,連聊天都漫不經心,手上套了手套,給她剝蝦。註意到目光,岑舟擡眼看過來,季漪漪被抓包後慌忙吃自己的飯,心底疑惑,為什麽她要躲呢。

接著又一個蝦落進來,

見他又拿了個蝦在剝,季漪漪小聲說:“夠了。”

男人這才作罷,脫下手套,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肉。

沒談戀愛的時候,她總會想到談戀愛的生活,談戀愛最讓她害怕的就是見對方的家長跟朋友,她總是不太自信,她想,如果真的有這麽一天,她只能在邊上安安靜靜吃飯。但她今天發現,坐在他身邊,邊吃飯邊聽他跟朋友閑聊,這也是一種甜蜜。

兩人都喝了點酒,不上頭,繼續閑聊:“明天你生日,打算怎麽過?”

“這就得看某人怎麽給我過了。”岑舟意有所指。

鹹柏嘖嘖嫌棄:”行了吧,再過兩年就奔三的男人是不收斂一點,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膩歪。”

“生日禮物我已經給你寄梧桐灣去了。”

岑舟勾唇:“謝了。”

……

半夜,漆黑的環境將密密麻麻的緊促包圍在季漪漪身邊,她被岑舟抱在懷裏,額頭卻冒了冷汗,腳尖發麻,整個身體不能動彈,突然,外面不知道是什麽東西響了一聲,季漪漪驟然睜開雙眼,身體發冷,慢半拍的心跳隨著上下起伏。

季漪漪試著動彈身體,岑舟被她弄醒,嗓音嘶啞:“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季漪漪楞了三秒,才感覺到身邊人的體溫,忽地埋進他的胸膛,使勁搖頭,聲音顫抖:“沒,就是做噩夢了。”

岑舟摟住她的身子,以一種極有安全感姿勢抱著她,安撫她,低聲哄:“別怕,我就在這兒。”

季漪漪身子一抖。她又想起剛剛那個夢。

她夢見岑舟倒在血泊裏,嘴唇泛白,身體一動不動。一想到這兒,淚意泛起,她抓緊他身上的睡衣,呢喃:“不要離開我。”

立刻得到回應:“不離開你,睡吧,我就在你身邊。”

夜裏沒下雨,第二天早上起來時,路卻是潮濕的。

岑舟一大早去了公司,中午回來吃了午飯,下午還得回去處理事情。季漪漪今天從一早起來就一直心神不安,臉色也不太好,像是沒睡醒,岑舟試了試她的額頭,沒發燒:“昨晚上沒睡好嗎,狀態怎麽這麽差。”

季漪漪身體軟綿綿的,幹什麽都沒力氣,靠在他身上。

“要不要去趟醫院?”

“不想去,我又沒生病。”

“那跟我去公司,等會兒一起過去老宅。”

岑舟前兩年不怎麽過生日,太忙了,偶爾有時間去吃頓飯。

季漪漪想了想,等會兒還得出門去拿他的生日禮物,搖頭:“我沒事,你先去公司吧,我等會自己去奶奶那邊。”

岑舟看了她一眼,放心不起來:“我處理完就回來,你在家等我,回來我們一起去奶奶那兒。”

季漪漪點頭,那股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深深看他一眼:“我在家等你,等會兒可能會下雨嗎,你小心開車,我在家等你。”

岑舟出門後,季漪漪心越發慌起來,彌漫在每個角落,潛意識裏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她在房間趴了一會兒,大概快兩點後,她換衣服出了門。之前定做了一對對戒,今天剛好可以取貨。

取完貨,她在商場閑逛了一會兒,走進一家書店,逛了一圈,她覺得沒意思極了,正要出去,目光瞥見架子上擺著的書,正是椿木那本以她跟岑舟為原型寫的小說,她伸手要去拿,正在那一刻,心臟驟痛,快要呼吸不暢,她蹲在地上,額頭冒出冷汗,店員註意到她,連忙走過來,詢問她怎麽了,要不要幫助。

季漪漪擡起頭那瞬間,腦海裏突然閃過岑舟說的話。

——百度上的年齡都是假的。

那一年電視上播放新聞,梧州市最年輕的企業家岑舟不幸離世,年僅三十歲。

——三十歲。

他說過百度上的信息是假的。

岑舟平日不接受任何的采訪,所以那些編輯者根本不知道他的真實年齡,所以……

眼淚奪眶而出,慌亂地掏出手機,打給給頂置聯系人,電話裏響起嘟嘟的聲音,這次卻沒有往常的接通聲,因為長時間未接通,電話自動掛斷。

下一秒,奶奶的電話打了進來,往常的鈴聲從未這麽急促,仿佛驗證了某種忐忑不安,季漪漪的心涼了大截顫抖著手點接聽,她不敢放耳邊,那邊是岑宋宋帶著哭腔的聲音,一字不落傳進耳朵。

“嫂嫂你在哪兒呢,快來醫院,哥出車禍了!”

所以,他真正出車禍的時間是二十八歲!

終於想通這一點,她顧不上心臟的疼痛,站起來就往外面跑,眼淚往下劃落在她的腳印上。

白色的建築屹立市中心,烏雲密布,死亡的籠罩在它上空,大廳的時鐘滴答滴答作響,與推車聲結合在一起,多了太多禱告。充滿冷寂的走廊盡頭,手術室的燈已經亮了三小時,季漪漪坐在外面等,不敢亂動,手指被咬得發白,眼淚蓄滿,生怕一擡頭,看見醫生從裏面走出來,聽到那個消息。

指針轉到五點一刻,禱告停止,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一眾人扶著岑奶奶顫顫巍巍站起來,上前詢問問醫生的情況,季漪漪站在後面,看見醫生摘下口罩嘆了聲氣,那一刻,她的世界塌了,身子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聽完醫生的話,眾人懸著的心終於落定,舒瀾卸下力氣倒在岑雄京懷裏,劫後餘生:“幸好!幸好!”

手術非常成功,岑舟轉入普通病房。岑宋宋止住眼淚,回頭去尋季漪漪,結果看到她暈倒在地上,大驚失色:“嫂嫂!”

元宵過後,梧州的天氣漸漸回溫,海灘邊的煙花一陣又一陣。

夜裏很安靜,樓外面的喇叭聲傳進醫院病房,季漪漪躺在病床上,唇色蒼白,打著葡萄糖的那只手輕輕動了一下,幾十秒後,她睜開了雙眼。

灰白的天花板,刺鼻的消毒水氣味,護士推車經過的聲音,意識漸漸回籠,她回想起那個醫生的反應,眼淚重新染濕枕頭。舒瀾從外面打水回來,剛推開門就聽見一陣哭泣,她急忙將手上的東西放下走過去:“漪漪你醒了,怎麽還哭上了,身體還有哪兒不舒服嗎?我叫醫生過來看看。”

舒瀾站起來要往外走,季漪漪拉住她,帶著哭腔坐起來:“媽,岑舟呢?”

舒瀾趕緊扶著她坐好,給她擦掉眼淚,又替她把病床搖起來:“在你隔壁呢,醫生說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倒是你,懷孕了也不知道,暈倒這三天可把我們急壞了。”

“我先去看看他。”季漪漪拔了針頭說著就要下床。

血珠冒出來,舒瀾給她攔回去,用棉簽給她止血:“你這剛醒,先吃了飯再去看也不遲。”

季漪漪祈求 :“媽,我不餓,你就讓我去看看他吧,不然我不安心。”

止好血,舒瀾將棉簽扔進垃圾桶,到底也能理解她現在的心情,便沒做多阻攔,只是說:“去吧,一會兒老宅送飯過來,你想吃什麽,我跟他們說一聲。”

季漪漪已經急不可耐走向門外:“我吃什麽都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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