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算是做的再好, 母親的心中亦不會有她的位置。

她就是毀了所有的一切，母親的心裏, 大概也只會有算計。

一開始就該明白的道理。這會兒，倒是被剖析開, 擺在了她的面前。讓她無所適從。

“明珠, 你莫要聽你娘胡說了。”

惠清公主這會兒是真的後悔了, 沒事兒拉著她這老姐姐來明珠這兒做啥啊, 等著明珠去請安不好嗎！這倒是好了。鬧的不可開交。

“姐，你倒是趕緊說句話啊！這會兒你還不消停點兒？你還不解釋？你是想要傷了這孩子的心不成！”

惠清公主著急的問道。

惠安公主心中也是有寫後悔的。

她慌張的看著女兒。看著那雙與她相似的鳳目，黑白分明的鳳目中，不見了以前的恭敬，亦沒了該有的溫和。有的只是冷漠。

就好像是她在看著陌生人的時候一樣。

明珠是個涼薄的孩子。

這點, 她以前便是清楚的。

從小, 她看別人的時候，就是這般, 後來再如何的改, 也還是掩飾不住她的那點兒本性。

也因為這, 她對明珠格外的苛刻, 甚至隱隱的是有些害怕的。

這孩子, 怎的就同別人家的孩子不一樣？

這是那個男人給她留下的債！

這種想法, 也漸漸地在她的心裏留下了印記。

可她從未想過真的要將這些話說出來啊。也從未想過……真的恨了女兒。

她這些年, 一直都有維系著母女之間的情, 可這會兒。卻好像是一切都白費了一樣。

“我有些乏了, 母親, 姨母，您二位還是先請回了吧。等回頭我休息好了，再去給兩位請安。這會兒便不多留兩位了。”

白明珠的語氣淡漠。

下了逐客令。

“明珠……”惠清公主是真的委屈死了，怎麽著她也要跟著一起遭殃啊。

這事兒可是老姐姐惹出來的。

“咱們走，都讓一個小輩的給下了逐客令了，還在這兒待著不走做什麽？丟人嗎？”

惠清公主說完，起身就走。

“奴婢送”

“不用送了，你扶我回去。”白明珠斷了青檸想要去送人的念頭。

青檸自也是不敢怠慢的。

這會兒郡主眼看著是真的生氣了，她要是還忤逆了郡主，只怕是郡主連帶著她都要給丟出去的。

公主殿下也真是的，那些話說的實在是太傷人了。

就是她這個做奴才的，都覺得傷人。

等人都走了，青檸忙攙扶著白明珠：“郡主，咱們這會兒便去您的院子去瞧瞧吧。您要是瞧著可以就先休息，奴婢啊，過會兒給您煮一杯參茶。這些日子郡主您真的是累著了。”

青檸一向聰明，這會兒更是乖巧極了。

生怕讓白明珠不滿。

白明珠同她一起回了自己的院子。

還是上輩子自己住著的地方。

熟悉的很。

上輩子，她後期是一直都住在這兒的。

“你下去吧，我休息一下。”

白明珠有些倦了。只吩咐了一聲。

“是，奴婢去給郡主煮茶。”青檸說著，便出了門去。

等人都走了，白明珠只轉著自己的玉鐲，眉眼之間一片清冷。心中的怒火與失望，是怎麽都掩蓋不住的。

她真的是萬萬沒有想到。

母親竟然……真的會這般涼薄。

也沒有想到，原來一切的真相，竟然就是因為她恨著爹。

爹是可恨，可她呢？

錯在了哪裏？

白明珠只覺得是氣不順。

若是旁人欺負了她，她大可以報覆回去，甚至讓對方去死。如此，紓解心頭只恨。

可這是她母親。

生養她的母親。她總不能也給宰了吧？

更不可能是斷了關系。

皇室之中，也絕對不會允許這種醜事發生。她能做的，只有生氣，再便是與母親離得更遠一些，。除此之外，便什麽都沒了。

真是……讓人氣惱！

這剛搬了宅院的第一日，白明珠就惹了一肚子的火氣。

甚至連出去招待客人都沒去。

只讓了府上的管家還有下人們去招待的。

一直到不少人走了，都沒有見了白明珠一眼。

入夜。

白明珠喝著參茶。

青檸一邊兒擺飯，一邊兒與白明珠小聲抱怨：“郡主，您今兒可是舒坦了，這府上來的客人，都在說您呢。奴婢聽了幾句，都說什麽您看不起人。說您倨傲。

還有人啊，說您不懂規矩。說什麽的都有。甚至還有因為辭玉那事兒笑話您的。這些人，真是過分！”

“她們也就只能罵幾句了。”

白明珠淡淡的說道。

“郡主，她們說的那麽難聽……”

“若是她們能給本郡主定罪，早就不罵了不是？這世上，最蒼白無力的，永遠都是言語。她們說的再多，也只是因為怨。為何怨？還不是因為不爭氣？因為被人得罪了，又沒法子撒氣？我是郡主，她們不敢對我如何，也就是幾句口舌了。”

白明珠的話，讓青檸心裏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郡主她可真的冷漠。連這都不在意了。

“行了，我今兒正乏呢，你要是也沒別的事兒，便去休息吧。我這兒不需要人。”

白明珠沒動桌上的飯菜。

青檸瞧著，又道：“郡主，今兒那些人裏，倒是有人給您遞了帖子的。您要不要看看？”

說話的時候，青檸已經雙手將帖子呈上。

京城中有許多的閨秀，這些女子平日裏也是各自都有各自的圈子。

過去因為惠安公主的關系，白明珠只跟長安公主交好。自然的參與的，也是長安公主圈子裏的一些聚會。

不過大多數時候，她都是跟著惠安公主一起出去的。

母親喜歡旁人誇獎她時候，那種榮耀自豪感。而她，則是喜歡當時母親開心時候的態度。

所以，她的圈子，其實非常的簡單。甚至簡單的可憐。

這會兒，她與長安公主交惡的消息，早已經傳遍了京城。

如今她又得了可以自己開府的恩典。沒了她娘管著，日後她這個郡主的實權也就更大了一些。

自然的會有人想要與她接觸。

這帖子，便是今日這些人留下來的。

白明珠大致看了一眼，好像是有十幾個。

便道：“這些人倒是有意思了，我這一整日的時間都沒出去看一眼，她們倒是還能留下帖子，也是能忍。”

“郡主，這會兒您就別說風涼話了。您最近的名聲……咱們也該重新要個好名聲了啊。您還沒嫁呢。”青檸忍不住小聲說道。

白明珠只瞥了她一眼，就笑了：“嫁？為什麽要嫁？本郡主要宅子有宅子，要封地有封地，要地位又有地位的。哪一點不比男人強？他們有什麽資格來娶我？”

白明珠這話給青檸都弄蒙了。

郡主這是……瘋了？

“莫說日後本郡主不嫁人了，就是真的要，那也該是人家入贅到這郡主府來，這叫娶。”

白明珠繼續說著，也不管青檸現在有多害怕。

青檸只覺得自家郡主是真的瘋了。

“郡主……那您這名聲也該是收一收了，不然您這些年的心血不是都？”青檸這次，話都沒說全。

生怕哪裏說錯了，再得罪了自家主子。

“名聲？不過是旁人的態度而已。本郡主又不在意。她們喜歡說什麽，便說什麽去，我不在意。”白明珠說著，打開了帖子。

青檸見白明珠沒有連帖子不看，這才松了口氣。

不管主子咋說，只要主子願意出去同人家都交流，這就是好的。

對府上也好。

白明珠一張張的帖子看過去。

便忍不住想笑了。

“這可真是，平日裏與本郡主和長安交惡的人，這會兒，倒是都下了帖了。就連護國公的嫡長女，周月容也來下了帖。”

白明珠刻意的將那張帖子給單獨拿出來。

倒不是因為她的身份。

而是因為這周月容，很有意思。

青檸一聽這名字，臉都黑了。

“主子……您該不會？”青檸瞧著自家郡主那躍躍欲試的模樣，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京城的閨秀中，有的人家主張將閨秀養出古人風範，講究的便是一個賢良淑德，德才兼備。其中，這樣的人，是以公主殿下為首的。

而自家主子，便是其中閨秀的典範。

被人說是真正的世家貴女。

嗯，只限於以前。

而另一邊呢，有一種方式，便是認為，女兒家也當如同男兒郎一樣，有自己的風骨，有自己的做派，不必拘泥於任何的行駛。

不必被任何的東西所束縛住。

只肆意妄為。

這一種的典型，便是護國公周家了。

周家往上數八輩子，那都是武將世家。所以這養女兒的方法，也是別出心裁。

這位周家小姐，可以說是女子中的紈絝。紈絝中的魁首！

平日裏最喜歡的，就是走街串巷，當街打馬。愛好的話，大概就是喝酒吃肉，調戲……街上好看的公子。

她平日裏交往的人，也都是……與她一般的性子。

怎麽，怎麽這位也敢給自家郡主遞帖子啊！

“這周月容，倒是個有意思的人啊。”白明珠笑盈盈的看著帖子上，七扭八歪的字跡。

就這字，她初學的時候，都要比這個好看多了。

“主子……”青檸真的要哭了。

“青檸，你說本郡主，是不是在向著她們的模樣靠攏？”白明珠這會兒，一掃之前的陰霾，躍躍欲試的模樣，嚇得青檸都要跪了。

“郡主您怎麽能這麽想啊。您尊貴至極，又是最有規矩的，是京城中公認的才女，美人。這周家的小姐，如何能與您是一樣的？她這帖子敢下，定是想著您如今離了公主府。所以就不打算有規矩了。”

青檸小聲說道。

“她想的沒錯啊。”

白明珠一臉鎮定。

青檸頓時更是後怕了。

所以，其實自家主子，是真的打算要學著她們？

“這帖子上說，明兒要去羅生樓去。你說，羅生樓是個什麽地兒？可有意思？本郡主倒是從沒見識過她們的脾性。這會兒，倒是真的想見見了。”

白明珠越發開心的說道。

得，她的話，怕是都對牛彈琴了。

郡主這是滿心都想要和周家的小姐走一起去啊。

“郡主，奴婢也不知羅生樓是個什麽地兒。平日裏奴婢都只跟您一起出去的，除了您聚會時的一品樓外，其他的倒是真的不熟悉。而且，亦沒聽過。”

青檸小聲說道。

別說是青檸了。

就連她也沒聽過啊。

白明珠看著上面給的地址，仔細辨認著上面鬼畫符一樣的字。自己又重新寫下了這個地址。

“明兒早些喊我起來，她們既說是了晨間去聚會，就莫要遲到了。不管是去見誰，這規矩，總該是有的。”白明珠一本正經的說道。

青檸嘴角抽搐。

一臉無語的看著自家郡主。

還說什麽規矩啊，郡主都打算跟著那些人一起去作了。

“郡主，奴婢……奴婢可沒聽說周家的小姐有什麽好名聲啊。都說她欺男霸女的，還說她喜歡去賭坊，喜歡喝酒。還調戲街上的陌生公子。可以說是惡名昭彰啊。”

青檸著急的說著。

“你倒是連成語都會用了。不錯。”白明珠笑呵呵的讚揚道。

“郡主！”

青檸真的急了。

“好了，本郡主才離了公主府，不用聽別人的嘮叨了，這會兒你也打算不讓我舒坦？”

白明珠終於是不耐了。

青檸趕忙閉嘴，恭敬道：“奴婢不敢，奴婢明兒一定早早叫醒郡主，不會讓您耽誤了時間的。”

“這還差不多，行了，你下去吧。”

白明珠這才算是滿意了。

等將帖子收攬起來，白明珠才洗漱之後上了床去。

她想要見周月容。

倒不是真的因為周月容是個肆意妄為的人。而是……這個人肆意妄為，上輩子卻嫁得極。

嫁給了她的青梅竹馬，平南王的世子。

她死的時候，她還過的很好，據說她那位遠房表兄只周月容一個妻子，不曾娶妾。

甚至，連在外面找個知己都是沒有的。

這些事情，被寫成了話本。

她在後來覺得無趣的時候，還有讀過。

故而，也很好奇，是個怎樣的姑娘，能夠肆意妄為的同時，又被人所喜愛。

白明珠一直很羨慕旁人。

這些人，有的要麽溫柔至極，貼心解語。可以讓男子喜愛，讓男子疼惜。然後會有幸福的日子。要麽，便真實自我，自由自在的。

那般灑脫，也會有人喜歡，覺得這樣的姑娘，真實。

讓人覺得自在。

也會幸福。

而她，既不自在，又不真實，甚至連溫柔都做不到。亦連真心，都沒有半分。

所以，對於這些活的瀟灑的人，她總是好奇的。

這會兒，白明珠的好奇心，都快達到了頂點了。

一直到下半夜，方才睡下。

翌日一早，白明珠還在熟睡呢，便聽見了外面的叫門聲：“郡主，您該起了。”

白明珠很快便被叫醒了。

起身對外面道：“進來吧。”

話落，便見到青檸，帶著四個侍女一同入內。

白明珠起身，青檸侍奉著她梳洗之後，又讓其他人幫著換了衣衫。

青檸是一直照顧白明珠起居的。

所以她最是清楚白明珠喜歡的風格。

若是遇見自己喜歡的宴會，白明珠總是喜歡穿紅，喜歡正式的，華貴優雅的東西。

這一點，哪怕是重新活一輩子。

審美還是不會太大變化的。

白明珠雖然之前為了氣自家老母親，折騰過不帶發冠這事兒，可這會兒，她都自己給自己做主了，自然不會傻傻的不按著自己的喜好來。

只讓人伺候著換了紅色的錦衣，又戴上了一套新的花冠。

這花冠，是紫玉所做。

紫玉難得，花冠雕刻起來更是耗費不小。瞧著晶瑩之中又帶著些許的神秘感。

這是白明珠所有的首飾之中，最喜歡的一款。

不過平日裏都不會帶出去的。一來，是因為名貴，會搶了其他人的風頭，二來，此物……對她而言有著不少的紀念意義。

今兒青檸拿出來。

白明珠倒是歡喜。只戴在了頭上。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紅唇鳳目，五官精致。只是……那張臉，卻是好像永遠都不會笑一樣。

讓她看著便心中生出幾分疲倦來。

“郡主可真是好看，今兒去見那周家小姐，定是會讓她們那一圈子的人，都無地自容的。也不知她們是哪裏來的用氣，敢請咱們郡主過去聚會，也不瞧瞧，咱們郡主是什麽人。”

青檸看著白明珠的模樣，忍不住說道。

白明珠掃了她一眼，笑了：“你今兒再多嘴一句，我就把你丟在家裏，讓你自己一人反省。”

“奴婢知錯。”

“嗯，你知錯，就是不改。”

白明珠都懶得說她了，要不是青檸這丫頭忠誠，她早就給丟出去了。

可這丫頭上輩子，到最後也一直都是陪著自己的。

當時的郡主府，可不像是如今這樣風光自由。

那個時候的她，亦是悲慘到可憐的地步。是所有人眼中的笑話。

可青檸這丫頭，從未想過丟下她這個可笑的郡主。所以如今，她自然也是該包容，也要包容的。

若是連青檸都不在了，她倒是不知道自己還能信任誰。

等整理好了一切，白明珠便帶著青檸出了府去。

按說郡主出門，是該多帶幾個丫頭的。不過，白明珠一向不喜歡人多。

便只讓人都回去了。

坐上轎子，便讓車夫朝著一處叫做羅生樓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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