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測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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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珠只覺得該離這人遠一點兒, 免得被人說成是倆人說笑。
不過, 她這還沒等付諸行動呢, 前面，便已經有人冷聲道：“明珠郡主，就算是您身份尊貴, 可咱們這是來這兒參加喪宴的，您總不能把平日裏的那愛與男子說笑的習慣，給拿過來吧？平白的讓這本該嚴肅的地兒，多了幾分輕浮，都說惠安公主殿下的家教，是最為嚴謹的。怎的如今的明珠郡主……”
蘇眠月看著白明珠，言辭犀利。
那眼神，好似要將白明珠給生吞活剝了一樣。
白明珠都忍不住好奇了, 自己這是哪裏得罪了她，怎麽著就讓蘇眠月給惦記上了？
“聽聞, 蘇家的家教也是最為嚴謹不過的，我記得……好似說, 女子應謹言慎行來著。蘇姑娘，您今兒, 倒是讓我大開眼界啊。”
慕遙之折扇收攬, 望著蘇眠月。
蘇眠月面色難看。
之前都聽聞這慕家的慕遙之, 是最為大度的人。
不管旁人說什麽, 都只會一笑置之, 縱然是被說道自身, 也都不會反駁誰。怎的如今，反倒是下了她的臉？
莫說是蘇眠月覺得尷尬了，白明珠也覺得不可思議，慕家的君子之風，那是整個皇朝上下都出了名兒的。甚至到了後來，慕遙之也依舊沒改了他的君子之風。
從未給過任何姑娘家尷尬，也從未下過任何人的臉面。
慕遙之今兒這，腦子壞了不成？
維護她？只怕是回去得挨揍吧。
“慕公子說笑了，我與平陽姐姐的關系再好不過，如今平陽姐姐早喪，我心中難過，卻又見明珠郡主有說有笑的，實在是不該。難道，我連說一句話都不成了？這也成了多言？”
蘇眠月咬著唇，模樣倒是楚楚可憐的。
“為了友人，那自然是應該。不過不管是為了什麽人，總該要先清除旁人是否真的如你所想，莫要冤枉了其他人。”慕遙之道。
“慕公子是說我冤枉了明珠郡主？”蘇眠月的面色更是難看了。
“自然，明珠郡主為平陽郡主之事傷心，我瞧著她這般難受，便為她講了幾句玩笑，這才逗得她與我同笑了起來。難道蘇姑娘覺得，這有問題？若是真的有，也該是我的問題，而不是明珠郡主的問題。”
慕遙之繼續說道。
蘇眠月沒想到慕遙之竟然會這麽難纏，甚至為了護著白明珠連他自己的名聲都不要了。
這白明珠，到底是有什麽好的，一個兩個的，怎的都要傾心於她？
蘇眠月恨極了白明珠，可眼下眾人都瞧著呢，她只能看向了沒什麽表情的白明珠，行了一禮：“是臣女莽撞，沖撞了郡主，還請明珠郡主恕罪。”
“恕罪？”
白明珠挑眉，不動聲色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望著她：“你今日三番兩次的找本郡主的麻煩，如何還敢讓本郡主恕罪？”
“正是這個道理，長幼有序，尊卑有度，這才是該有的規矩。”慕遙之也接著白明珠的話說道。
蘇眠月面色難看極了，眼淚都快落了下來。無助的望向了三皇子。
“五弟，我記得……這慕遙之是的伴讀，他這般欺負一個姑娘家，五弟難道就不打算管管嗎？”三皇子的聲音很低，只身邊的五皇子才聽的清楚。
五皇子聞言，嘴角忍不住抽了。
頭疼極了。
“三哥，我這伴讀，說是伴讀，其實我倒是不知道誰才是主子了。他啊，我可是不敢管的。”五皇子果斷的拒絕。
“那也不該讓他繼續為難一個姑娘家。”三皇子繼續說道。
“三哥說的倒也是。”五皇子更是頭疼了，這一個個的，怎麽就都為了女人而失了分寸？
慕遙之也就罷了，這廝便是這古怪的性子。喜歡什麽，便一根筋，為了心中歡喜，他做什麽，都不讓人意外。可這三哥？
就為了蘇家這麽個姑娘？
也不知道這是打算得罪了多少人去。
五皇子心中暗暗搖頭。
卻是起了身：“遙之，這兩日未見，你這口齒伶俐的毛病，可還是沒改了啊。”
“見過五皇子。”慕遙之恭敬的行了一禮。
心裏也知道，只怕是三皇子請了五皇子幫忙。
這些皇子中，五皇子是最為聰慧，也是最為圓滑的。他與每一個皇子的關系都是不錯。不過這不是因為他天生的人緣好，而是他自己的努力。
連同他這個伴讀，也因為同這位五皇子的時間久了，都知道了其他皇子的脾氣秉性還有喜好。
那三皇子，心中喜歡的，便是這位蘇家的姑娘了。
眼下蘇眠月被他為難，三皇子還在呢，少不得要為了他心疼。
見好就收，這個道理，他還是知道的。
“明珠表妹，多日不見，你的脾氣還是一如既往啊。”五皇子笑著問起了白明珠。
白明珠：……
說的好像他們很熟悉一樣。
這些皇室的表哥中，她最不熟悉的，大概就是這五皇子了。上輩子，也不過是點頭之交，沒有交惡罷了。這個人圓滑，又聰明。
當初……其實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便是他了。
不過他沒的早。
如今看他，一沒病痛，二沒傷心之事的。
也不知是怎麽死的。
白明珠不想跟一個註定早早亡故的人計較，便道：“五表哥也一樣沒有變。還是那麽的好看。”
“哪裏有用好看來形容男子的？”五皇子倒是有些害羞，沒想到他這位一向端莊的表妹，在放飛自我之後，竟然還會誇他好看。
雖然用詞不當，可……到底還是好聽話不是？
“是我錯了，只看著五表哥的模樣，就是好看。我倒是一時間分不出，你與辭玉，是誰更加好看一些了。”白明珠緩緩說道。
五皇子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明珠表妹這是在報覆吧？
將他比做一個最卑微的奴才，還是個……以色侍人的奴才。
不過，經過這麽一攪和，剛剛的尷尬倒是都沒有了。
白明珠還是同慕遙之坐在一起的。身後辭玉同青檸站著，青檸這會兒功夫，都是心理七上八下了。自家主子太愛折騰，她也是心裏後怕。
而辭玉，心中更多的倒是茫然。
明珠郡主還是老樣子，只一見了人，便會誇獎他，或者是將他掛在嘴邊。
若是這人，真的對他有半分喜歡，也是好的。
眾人在這喪宴上沒等多久，很快的，這菜便已經上來了。
韓奇也到了這後院來。此時他的模樣倒是比剛剛更加憔悴了。
“各位，感謝今日各位前來送小女最後一程，韓奇感激不盡，今日是喪宴，也許會招待不周，還請各位莫要怪罪。”
“韓王客氣。”
眾人齊聲。
而後便落座開宴了。
白明珠這邊，剛準備動筷，卻是被辭玉給攔住了。
“怎麽了？”白明珠疑惑的望著他。
“郡主……”辭玉的聲音很輕，只握住了她的手，在她手心裏寫了幾個字。
白明珠心中便是一陣慌亂。咳了兩聲，只望著慕遙之那邊的桌子上，發現他桌子上的飯菜與她的倒是沒什麽不同。只不過這其中一道芙蓉糕上，卻是沒有綠色點綴。
剛剛辭玉的字，寫的也正是芙蓉有毒。
說的，大概便是她的芙蓉糕了。
看樣子，韓奇可不是真的將這事兒揭過了，而是打算直接先弄死她啊。
若是她死了，母親還有皇帝舅舅，必定會用辭玉洩憤，認為是辭玉連累了她。到時候，她與辭玉，都一樣的結果。
韓奇也便是為女報仇了。
至於這糕點？
便可推說是下人的過錯。
也許他會被責罰，卻是不會傷筋動骨的。
真是好謀算，好大膽，敢在這當眾之下做了此事。
白明珠心中惱怒。正要起身，卻是被慕遙之攔住了。
“你做什麽？”白明珠不滿的望著慕遙之。她這般被人算計性命，還有人敢攔著她？
“雖然不知道郡主打算做什麽，不過瞧著郡主你此時不太開心的模樣，許是生出了什麽不快來。不過遙之倒是要提醒郡主一句的。”
“你想提醒本郡主什麽？”白明珠面無表情的望著他。
“今日，皇上打算給平陽郡主最大的體面，為此，百官之中，無一不來。此時你若是想要再鬧出什麽風波的話，必定會傳到皇上那兒去。郡主您在皇上那兒，是得寵。可這再好的親人，也比不過這麻煩事兒啊。”
慕遙之的聲音很輕。
卻是讓白明珠暫時冷靜下來了。
“那麽，郡主可以與我說說，怎麽了嗎？”慕遙之見白明珠冷靜，便伸出手，如同她剛剛被辭玉拽著手寫字一樣。
白明珠本不想說，可他手都伸出來了，她倒是也不想拒絕了這人。只在他的手心，一筆一劃的寫下了剛剛辭玉給她寫的。
慕遙之看了看白明珠那盤糕點，一臉訝然，
然後將自己的糕點，同她的糕點換了過來。
“你這是做什麽？”白明珠不解。
“郡主，我這人，熟悉我的都知道，我是從不吃芙蓉糕的。郡主你芙蓉糕放著，一動不動，怕是會惹人疑心。您說，一個想要殺了您的人，知道您已經知道他的計劃。
會如何？”
慕遙之問道。
“狗急跳墻。”白明珠果斷道。
慕遙之：……
“咳，話糙理不糙，是這個道理。若是郡主這般，只怕是要打草驚蛇，甚至可能會讓他用更強硬的手段來對付您。韓王可不是好招惹的。不如，便將此事看做誤會。讓他以為，這是天意。你我換了芙蓉糕。讓他以為，是奴才給上錯了糕點。”
慕遙之這話，倒是說動了白明珠。
她雖然囂張，可卻不是傻子。
韓王這心中正是恨極了害他女兒的人。這個時候他的理智有多少，誰都不敢賭。
一個擁有權力，又沒了理智的人。的確是不惹的為好。
白明珠心想著，便沈默了下來。
辭玉聽著慕遙之同白明珠的話，神色微沈。
慕遙之這個人，倒是聰明，也比他想的要更多一些。
郡主大概會配上這樣的人吧？
而不是如他一樣，會在第一時間，選擇對他最為有利的法子。
這場宴會，一如慕遙之預料的一樣，沒有發生任何的事情。
白明珠在走的時候，是同慕遙之一起的。
等出了這平陽郡主的喪府，這同他道：“多謝你了今日。”
“郡主若是真的想要多謝我的話，不如……多給我一些機會，我會讓郡主知道，我這個人，有多好，指不定什麽時候，郡主的心思，便落在了我的身上呢。”
慕遙之笑著同她說道。
“真是個沒正形的人。”
白明珠只望了他一眼，轉身就入了自己的轎子。
而這府上，韓奇面色陰沈，看著自己身前放著的兩個八仙桌，目光森冷，眼神好似刀子一般的在跪在自己面前的兩個奴才身上刮著。
“本王不是吩咐過嗎？帶綠色的糕點，一定要給那明珠郡主，明珠郡主喜歡芙蓉糕，定會用的。怎麽？這桌子卻是被你們給換了？”
韓奇氣的腦仁都在疼。
跪在地上的奴才們，一個個兒的都不敢說話。
管家在匆忙趕來後，也跪在了這兒。
同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年輕人，這年輕的公子穿著一身白衣，細眉清秀。一雙眸子確是空洞的什麽都沒，似是看不見東西的。
他是被人攙扶著過來的。
在他的手中，還掛著一串紫檀珠。
“王爺，無塵師傅已經來了。”管家恭敬的說道。
韓奇聞言，連忙起身，同那白衣公子行了一禮：“無塵師傅，還請您上座。”
韓奇這幅模樣，若是讓其他人見了，定會震驚的。這平日裏說一不二的異姓王韓奇，怎的也會有這般恭敬的時候？就連對皇上只怕都是沒有的吧？
“無塵師傅，您之前說，我女兒她是早亡，又不是壽終正寢的。心中怨恨，不能入輪回，除非是為她親手除掉了殺她的人。我……想著按您的吩咐，除掉那個明珠郡主，卻不想，那有毒的糕點，卻是沒被她吃了。還請您明示，接下來該如何？”
韓奇問道。
“沒有吃下？”
男子的聲音冷清。
“是，我這下人們給弄混了，將那有毒的芙蓉糕，給了她隔壁位置上的慕遙之，那慕家的慕遙之，據說是個從不吃芙蓉糕的人。故此，兩人都無事。”
韓奇很是郁悶，怎麽就這麽巧。
“既如此，這便是天意。”
男子的聲音很淡。
天意？
韓奇更是懵了。
“既然沒有人因此而送命，便是天意如此。王爺，明珠郡主大概不是害了您女兒的人。如今一切塵埃落定，您也不必繼續再為此而執著了。”
男子轉著手中的紫檀珠。
神色中並無半分悲傷，也無半點慈悲。
“無塵師傅，您這話說的是輕巧了，可……旁人能作罷了，本王卻是做不到，本王這女兒，是最為乖巧的，如何就……”
“我被王爺請來，本也只是為了王爺的女兒超度，如今王爺認定了此事依舊不甘心，我又能如何呢？”這位公子說著，便起了身。
同他一起來的人，是一個小道童。
他攙扶著男子，便一同離開了。
韓奇的面色陰沈極了。
望著地上的兩張桌子，心中在不斷的翻滾著陰暗的心思。
“公子，您今兒怎的就這麽得罪了他們？您之前不是還說，他們這樣的人家，是最不能得罪的嗎？”小道童帶著自家公子出去之後，但不住擔憂的問道。
那叫做無塵的公子聞言，卻是搖：“我不過是按著他想要的話去說罷了。你以為，這韓奇，能對他的女兒有多少的寵愛？”
“韓王為了女兒，去皇上面前告禦狀，天下人都知道了。”
“那便是目的達到了。他要的，便只是如此罷了。韓奇真的想要孩子，有的是法子。如何會對這個女兒如此看重？不過是一個借口罷了。如今韓奇什麽都已經得到了。今日又沒殺了明珠郡主。在他的心中，也是認定，事情只可如此。本座今日若是沒有按著他的想法去說，你我走不出這宅子的。”
男子的語氣淡漠。
“那主子說的平陽郡主？”
“一個讓韓奇發洩恨意的借口罷了。”
小藥童：……
“我倒是更好奇那明珠郡主，都說明珠郡主是當時中，難得的貴女。有古時的貴女之風。今日不曾見過。想知道，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會讓坐在她一旁的慕家公子，如此傾心。為她籌謀。”
“啊？主子您說話，真真兒是越發讓人覺得奇怪了。怎麽著就是成了慕家公子為她傾心啊？”
“難道不是嗎？韓王命下人做事情，自然是要命令最為信任的。不然的話，尋常的奴才，早就讓他直接給處置了。自己信任的人犯下過錯。你覺得他會信嗎？不過是給一切找個借口結束。如此，監視他的人，也好將事情回稟。我是他的一個臺階兒。而慕遙之，便是明珠郡主的救星。想來是那慕公子知道了東西有毒，故意與明珠郡主換了。如此，方才能讓大家都將此事平安揭過。”
男子的語氣清緩。
小藥童聽的眼中一片迷茫：“主子，這些人怎麽這般覆雜的？”
“人心本就覆雜，所以，我才選擇了不再看人。”男子的聲音不悲不喜的。聽著卻是讓人覺得，這人心中藏著莫大的哀傷。
小藥童瞧著自家的主子，也不知道主子每日在想些什麽，只知道，他第一次見到主子的時候，這人差點兒餓死。
“主子，那如今，咱們去哪裏？”
“去……一個能夠接近到明珠郡主的地方吧。我想要知道，那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主子，除了公主府，奴才哪裏知道什麽地兒能接觸到她啊。可咱們要是去公主府，又不會被收留，據說……那惠安公主，是最為註重規矩的。咱們去了，會被打出來的。”
“就去那兒吧。”
男子好似沒聽見小藥童在說什麽一般。
話說另一邊，白明珠帶著辭玉還有請你給回來之後，便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去。
見屋子裏放著的那些盒子，眉頭便皺了起來。
“郡主，奴婢這就將這些白玉盒子給收起來。”青檸哪裏能不知道自家郡主現在正在氣頭上呢。
趕忙的就要將東西都給收走。
“等等，將東西送到慕家一半兒，就說本郡主對慕公子傾慕的很，公子如玉，當用白玉。”白明珠吩咐道。
“啊？”
青檸給嚇了一跳。
這郡主不是不喜歡慕公子的嗎？怎麽今兒？
青檸去忙了，屋子中，倒是只剩下了辭玉還有白明珠兩人。
辭玉望著白明珠，心中有些慌亂，他忐忑極了。
“辭玉，本郡主對你如何？”白明珠望著辭玉，詢問道。
“郡主對辭玉，恩重如山，若非是郡主，辭玉並沒有今日。甚至……還在倚翠樓中。”辭玉低頭。
“是嗎？既然這樣……本郡主離開這兒之後，便給你個恩典如何？”
白明珠問道。
“恩典？”辭玉心中更亂了，他一點兒也不想要白明珠的所謂恩典。不外呼是要將他送走吧。
“嗯，本郡主離開了公主府，如今，外面的那些人對本郡主，也沒了之前的那般欣賞，不少人都知道了本郡主最近一堆事情纏身。麻煩的很。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之前本是想著日後有了機會，把你引薦給皇帝舅舅，不過如今你聰明，自己已經在我皇帝舅舅那兒掛了號。回頭只要他想起來，便會來找你的。”
白明珠緩緩的說道。
看著眼前一臉不安的辭玉，繼續道：“不過，眼下皇帝舅舅心中正對玉氏不滿，你這個漏網之魚在他那兒可不是什麽好名聲。所以我想著，給你自由，將你送出去。讓你不在京城礙眼。等過了這風波，你再回來就是。”
果然，是要將他給趕走了。
辭玉心中失落極了。
雖然一早就知道，白明珠早晚是要趕走自己的，可當真的有這一日的時候，心中的不甘，還是占了上風。
辭玉望著白明珠。
心中忽然生出了幾分膽氣來：“郡主，可是為了那慕遙之？”
“這與慕遙之有什麽關系？”白明珠不解。
“郡主若非是為了慕遙之，如何會對我這般？許是因為今日慕遙之對郡主的幫助更大吧？”辭玉繼續問道。
“自然不是，本郡主本就沒打算留你一直在身邊。日後你大概會更聰明，會有更好的未來。不過希望下次見面的時候，你我之間，已經是一別兩寬。無仇無怨，亦無恩情。”
白明珠冷冷的說道。
辭玉的心中更冷了。
這不是什麽都沒有嗎？
郡主她當真要對他絕情至此？
“郡主……”
“好了，這件事情就這麽定了，本郡主不會再更改主意的。你日後好自為之。莫要以為韓奇真的不在意女兒的死。你犯下的過錯，總有一日，是要來承擔的。”
白明珠斷了他的話。
瞧著眼前的少年。
她瞧著這少年的模樣，當真是擔得起人間姝色的稱呼了。
“既然郡主……心意已定，那麽還請郡主給奴才一個機會。”辭玉說道。
“什麽機會？”
女子的聲音依舊隨意的很，辭玉望著眼前人，那高高在上，又冷漠至極的模樣，忽然的恨極了。為什麽就不曾變過？
“郡主……當日是用了我舞劍舞的好，做了借口的。可這麽久了，我都不曾真的為郡主舞過劍，所以，若是郡主真的要趕走我。不知可否能在最後的這段時日裏，看奴才舞劍？”
辭玉問道。
舞劍？
就這個還用恩典？
白明珠只覺得辭玉這個人，是越發的難懂得了。
“我準了你就是。”
“多謝郡主。”
辭玉沒有告訴白明珠的是，在玉氏，男子真心誠意的主動為一個姑娘舞劍，便是對一個姑娘的喜歡，還有……承諾。
我終將到你的身邊。
為你舞劍，伴你身邊。
也許這時間會過的更久遠一些，這份承諾，卻是不會忘了。
白明珠不知這些，只這麽坐著，看著辭玉在院子裏舞劍。
辭玉舞劍的模樣的確是好看，她見過許多的人舞劍，唯獨辭玉的，是最為好看的。就好像是能通過他，看見那舞背後的故事一樣。
這也是為什麽，她其實很喜歡看辭玉這個人。
辭玉的舞完畢，便收了劍。
一如既往，恭敬，而又滿眼都是歡喜。
管家正從外面走了進來，臉上表情略微尷尬：“郡主……奴才有事情稟告。”
白明珠最近是最怕見到管家的，只一見到了管家，就代表著她娘又鬧騰了什麽事情。
收斂了笑容，白明珠壓著脾氣問道：“怎麽了？”
“回郡主的話，公主殿下她，請了一個人進來。”
“這種事與本郡主何幹？這是她的公主府，她就是再請十個人過來，也是她的權利。”白明珠緩緩說道。沒有打算去問。
“可是郡主……這來人，是一個自稱會算命的年輕公子，公主殿下本是最不信這些的，今日偏偏只幾句話的功夫，就將這人請到了正廳招待。奴才擔心公主。”
擔心？
白明珠嗤笑了一聲：“你倒是忠誠，只可惜，你這算是多管閑事兒了。你眼裏覺得有問題的人，也許在我母親那兒，並不是什麽重要的問題。至於那年輕的公子？就算是沒有本事，無非也是騙吃騙喝的。”
“可是郡主……”
“行了行了，你可真是能絮叨。罷了，便走這一趟，我也很想知道，是什麽樣的人，竟然只幾句話的功夫，就能讓母親信服的。本郡主這都多少年了，竟然不比人家的一句話。”
白明珠放下了茶杯，起身同管家出門了。
管家心中則是微微松了口氣。
郡主瞧著心中冷漠，可好歹，還是重視公主殿下的。如此就好。
白明珠同管家去了正廳，屋子中，便傳出了惠安公主的笑聲。
“看樣子，母親與這人，倒是相談甚歡啊。”白明珠的語氣淡漠。轉身就要走了。
“郡主，還請您去見見吧，若是真的確信了這人沒有危險，您再回了也不遲啊，好歹，公主殿下也是您的母親不是？”
“行了，我知道了。”
白明珠是最受不了這個。雖然母親一向偏袒長安，但是那麽多年的相處，感情也終究還是有些的。
白明珠入了正廳。
映入眼中的，便是她母親那輕松的笑容，還有，那個穿著白衣的公子。
這人的眼神空洞極了。
惠安公主見到白明珠，臉上笑容收斂了點兒。
“是明珠啊，既然來了，就過來坐下吧。也正好，請這位大師給你瞧瞧。”惠安公主說道。
“瞧瞧？瞧什麽？”白明珠從善如流的坐下，詢問道。
“你不是要離開公主府嗎？便讓大師給你看看，離開公主府之後，你過的是否有比在公主府好。”惠安公主聲音變得不善起來。
“那倒是要請大師給我瞧瞧了，不過，我倒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年輕的師傅。”
白明珠說道。
男子聽著白明珠的聲音，只覺得她的聲音歡快極了。想來，這應該是個生的十分明艷的姑娘吧？
聽聞她端莊賢淑，又或許，帶著幾分矜持？
“你可以開始了，要如何來看？”白明珠問道。
“我家主子的雙目生病，是見不到郡主的，還請郡主上前來，我家主子，試過了輪廓，才能為公主測算。”
“哦？剛剛我母親，也是這般測算的？”
“公主殿下是用了生辰八字，但是郡主尚未成親，是不好測算生辰八字的。”
小藥童恭敬的說道。
白明珠沈默了。
這倒是。
女子的生辰八字，只在出嫁的時候，才會讓男方家人知道，日後嫁給了夫君，也會只準夫君一人記得。
這般洩露給其他人，是一種不妥。
“明珠，你便上前去給大師看看吧。”惠安公主說道。
白明珠心中雖然很想拒絕，可還是上前去了。微微傾身，等著對方來測算。
下一秒，男子的手，便覆上了她的臉，他的手冰極了。不過片刻，他收回了手，聲音很輕：“郡主……會得到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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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 她這還沒等付諸行動呢, 前面，便已經有人冷聲道：“明珠郡主，就算是您身份尊貴, 可咱們這是來這兒參加喪宴的，您總不能把平日裏的那愛與男子說笑的習慣，給拿過來吧？平白的讓這本該嚴肅的地兒，多了幾分輕浮，都說惠安公主殿下的家教，是最為嚴謹的。怎的如今的明珠郡主……”
蘇眠月看著白明珠，言辭犀利。
那眼神，好似要將白明珠給生吞活剝了一樣。
白明珠都忍不住好奇了, 自己這是哪裏得罪了她，怎麽著就讓蘇眠月給惦記上了？
“聽聞, 蘇家的家教也是最為嚴謹不過的，我記得……好似說, 女子應謹言慎行來著。蘇姑娘，您今兒, 倒是讓我大開眼界啊。”
慕遙之折扇收攬, 望著蘇眠月。
蘇眠月面色難看。
之前都聽聞這慕家的慕遙之, 是最為大度的人。
不管旁人說什麽, 都只會一笑置之, 縱然是被說道自身, 也都不會反駁誰。怎的如今，反倒是下了她的臉？
莫說是蘇眠月覺得尷尬了，白明珠也覺得不可思議，慕家的君子之風，那是整個皇朝上下都出了名兒的。甚至到了後來，慕遙之也依舊沒改了他的君子之風。
從未給過任何姑娘家尷尬，也從未下過任何人的臉面。
慕遙之今兒這，腦子壞了不成？
維護她？只怕是回去得挨揍吧。
“慕公子說笑了，我與平陽姐姐的關系再好不過，如今平陽姐姐早喪，我心中難過，卻又見明珠郡主有說有笑的，實在是不該。難道，我連說一句話都不成了？這也成了多言？”
蘇眠月咬著唇，模樣倒是楚楚可憐的。
“為了友人，那自然是應該。不過不管是為了什麽人，總該要先清除旁人是否真的如你所想，莫要冤枉了其他人。”慕遙之道。
“慕公子是說我冤枉了明珠郡主？”蘇眠月的面色更是難看了。
“自然，明珠郡主為平陽郡主之事傷心，我瞧著她這般難受，便為她講了幾句玩笑，這才逗得她與我同笑了起來。難道蘇姑娘覺得，這有問題？若是真的有，也該是我的問題，而不是明珠郡主的問題。”
慕遙之繼續說道。
蘇眠月沒想到慕遙之竟然會這麽難纏，甚至為了護著白明珠連他自己的名聲都不要了。
這白明珠，到底是有什麽好的，一個兩個的，怎的都要傾心於她？
蘇眠月恨極了白明珠，可眼下眾人都瞧著呢，她只能看向了沒什麽表情的白明珠，行了一禮：“是臣女莽撞，沖撞了郡主，還請明珠郡主恕罪。”
“恕罪？”
白明珠挑眉，不動聲色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望著她：“你今日三番兩次的找本郡主的麻煩，如何還敢讓本郡主恕罪？”
“正是這個道理，長幼有序，尊卑有度，這才是該有的規矩。”慕遙之也接著白明珠的話說道。
蘇眠月面色難看極了，眼淚都快落了下來。無助的望向了三皇子。
“五弟，我記得……這慕遙之是的伴讀，他這般欺負一個姑娘家，五弟難道就不打算管管嗎？”三皇子的聲音很低，只身邊的五皇子才聽的清楚。
五皇子聞言，嘴角忍不住抽了。
頭疼極了。
“三哥，我這伴讀，說是伴讀，其實我倒是不知道誰才是主子了。他啊，我可是不敢管的。”五皇子果斷的拒絕。
“那也不該讓他繼續為難一個姑娘家。”三皇子繼續說道。
“三哥說的倒也是。”五皇子更是頭疼了，這一個個的，怎麽就都為了女人而失了分寸？
慕遙之也就罷了，這廝便是這古怪的性子。喜歡什麽，便一根筋，為了心中歡喜，他做什麽，都不讓人意外。可這三哥？
就為了蘇家這麽個姑娘？
也不知道這是打算得罪了多少人去。
五皇子心中暗暗搖頭。
卻是起了身：“遙之，這兩日未見，你這口齒伶俐的毛病，可還是沒改了啊。”
“見過五皇子。”慕遙之恭敬的行了一禮。
心裏也知道，只怕是三皇子請了五皇子幫忙。
這些皇子中，五皇子是最為聰慧，也是最為圓滑的。他與每一個皇子的關系都是不錯。不過這不是因為他天生的人緣好，而是他自己的努力。
連同他這個伴讀，也因為同這位五皇子的時間久了，都知道了其他皇子的脾氣秉性還有喜好。
那三皇子，心中喜歡的，便是這位蘇家的姑娘了。
眼下蘇眠月被他為難，三皇子還在呢，少不得要為了他心疼。
見好就收，這個道理，他還是知道的。
“明珠表妹，多日不見，你的脾氣還是一如既往啊。”五皇子笑著問起了白明珠。
白明珠：……
說的好像他們很熟悉一樣。
這些皇室的表哥中，她最不熟悉的，大概就是這五皇子了。上輩子，也不過是點頭之交，沒有交惡罷了。這個人圓滑，又聰明。
當初……其實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便是他了。
不過他沒的早。
如今看他，一沒病痛，二沒傷心之事的。
也不知是怎麽死的。
白明珠不想跟一個註定早早亡故的人計較，便道：“五表哥也一樣沒有變。還是那麽的好看。”
“哪裏有用好看來形容男子的？”五皇子倒是有些害羞，沒想到他這位一向端莊的表妹，在放飛自我之後，竟然還會誇他好看。
雖然用詞不當，可……到底還是好聽話不是？
“是我錯了，只看著五表哥的模樣，就是好看。我倒是一時間分不出，你與辭玉，是誰更加好看一些了。”白明珠緩緩說道。
五皇子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明珠表妹這是在報覆吧？
將他比做一個最卑微的奴才，還是個……以色侍人的奴才。
不過，經過這麽一攪和，剛剛的尷尬倒是都沒有了。
白明珠還是同慕遙之坐在一起的。身後辭玉同青檸站著，青檸這會兒功夫，都是心理七上八下了。自家主子太愛折騰，她也是心裏後怕。
而辭玉，心中更多的倒是茫然。
明珠郡主還是老樣子，只一見了人，便會誇獎他，或者是將他掛在嘴邊。
若是這人，真的對他有半分喜歡，也是好的。
眾人在這喪宴上沒等多久，很快的，這菜便已經上來了。
韓奇也到了這後院來。此時他的模樣倒是比剛剛更加憔悴了。
“各位，感謝今日各位前來送小女最後一程，韓奇感激不盡，今日是喪宴，也許會招待不周，還請各位莫要怪罪。”
“韓王客氣。”
眾人齊聲。
而後便落座開宴了。
白明珠這邊，剛準備動筷，卻是被辭玉給攔住了。
“怎麽了？”白明珠疑惑的望著他。
“郡主……”辭玉的聲音很輕，只握住了她的手，在她手心裏寫了幾個字。
白明珠心中便是一陣慌亂。咳了兩聲，只望著慕遙之那邊的桌子上，發現他桌子上的飯菜與她的倒是沒什麽不同。只不過這其中一道芙蓉糕上，卻是沒有綠色點綴。
剛剛辭玉的字，寫的也正是芙蓉有毒。
說的，大概便是她的芙蓉糕了。
看樣子，韓奇可不是真的將這事兒揭過了，而是打算直接先弄死她啊。
若是她死了，母親還有皇帝舅舅，必定會用辭玉洩憤，認為是辭玉連累了她。到時候，她與辭玉，都一樣的結果。
韓奇也便是為女報仇了。
至於這糕點？
便可推說是下人的過錯。
也許他會被責罰，卻是不會傷筋動骨的。
真是好謀算，好大膽，敢在這當眾之下做了此事。
白明珠心中惱怒。正要起身，卻是被慕遙之攔住了。
“你做什麽？”白明珠不滿的望著慕遙之。她這般被人算計性命，還有人敢攔著她？
“雖然不知道郡主打算做什麽，不過瞧著郡主你此時不太開心的模樣，許是生出了什麽不快來。不過遙之倒是要提醒郡主一句的。”
“你想提醒本郡主什麽？”白明珠面無表情的望著他。
“今日，皇上打算給平陽郡主最大的體面，為此，百官之中，無一不來。此時你若是想要再鬧出什麽風波的話，必定會傳到皇上那兒去。郡主您在皇上那兒，是得寵。可這再好的親人，也比不過這麻煩事兒啊。”
慕遙之的聲音很輕。
卻是讓白明珠暫時冷靜下來了。
“那麽，郡主可以與我說說，怎麽了嗎？”慕遙之見白明珠冷靜，便伸出手，如同她剛剛被辭玉拽著手寫字一樣。
白明珠本不想說，可他手都伸出來了，她倒是也不想拒絕了這人。只在他的手心，一筆一劃的寫下了剛剛辭玉給她寫的。
慕遙之看了看白明珠那盤糕點，一臉訝然，
然後將自己的糕點，同她的糕點換了過來。
“你這是做什麽？”白明珠不解。
“郡主，我這人，熟悉我的都知道，我是從不吃芙蓉糕的。郡主你芙蓉糕放著，一動不動，怕是會惹人疑心。您說，一個想要殺了您的人，知道您已經知道他的計劃。
會如何？”
慕遙之問道。
“狗急跳墻。”白明珠果斷道。
慕遙之：……
“咳，話糙理不糙，是這個道理。若是郡主這般，只怕是要打草驚蛇，甚至可能會讓他用更強硬的手段來對付您。韓王可不是好招惹的。不如，便將此事看做誤會。讓他以為，這是天意。你我換了芙蓉糕。讓他以為，是奴才給上錯了糕點。”
慕遙之這話，倒是說動了白明珠。
她雖然囂張，可卻不是傻子。
韓王這心中正是恨極了害他女兒的人。這個時候他的理智有多少，誰都不敢賭。
一個擁有權力，又沒了理智的人。的確是不惹的為好。
白明珠心想著，便沈默了下來。
辭玉聽著慕遙之同白明珠的話，神色微沈。
慕遙之這個人，倒是聰明，也比他想的要更多一些。
郡主大概會配上這樣的人吧？
而不是如他一樣，會在第一時間，選擇對他最為有利的法子。
這場宴會，一如慕遙之預料的一樣，沒有發生任何的事情。
白明珠在走的時候，是同慕遙之一起的。
等出了這平陽郡主的喪府，這同他道：“多謝你了今日。”
“郡主若是真的想要多謝我的話，不如……多給我一些機會，我會讓郡主知道，我這個人，有多好，指不定什麽時候，郡主的心思，便落在了我的身上呢。”
慕遙之笑著同她說道。
“真是個沒正形的人。”
白明珠只望了他一眼，轉身就入了自己的轎子。
而這府上，韓奇面色陰沈，看著自己身前放著的兩個八仙桌，目光森冷，眼神好似刀子一般的在跪在自己面前的兩個奴才身上刮著。
“本王不是吩咐過嗎？帶綠色的糕點，一定要給那明珠郡主，明珠郡主喜歡芙蓉糕，定會用的。怎麽？這桌子卻是被你們給換了？”
韓奇氣的腦仁都在疼。
跪在地上的奴才們，一個個兒的都不敢說話。
管家在匆忙趕來後，也跪在了這兒。
同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年輕人，這年輕的公子穿著一身白衣，細眉清秀。一雙眸子確是空洞的什麽都沒，似是看不見東西的。
他是被人攙扶著過來的。
在他的手中，還掛著一串紫檀珠。
“王爺，無塵師傅已經來了。”管家恭敬的說道。
韓奇聞言，連忙起身，同那白衣公子行了一禮：“無塵師傅，還請您上座。”
韓奇這幅模樣，若是讓其他人見了，定會震驚的。這平日裏說一不二的異姓王韓奇，怎的也會有這般恭敬的時候？就連對皇上只怕都是沒有的吧？
“無塵師傅，您之前說，我女兒她是早亡，又不是壽終正寢的。心中怨恨，不能入輪回，除非是為她親手除掉了殺她的人。我……想著按您的吩咐，除掉那個明珠郡主，卻不想，那有毒的糕點，卻是沒被她吃了。還請您明示，接下來該如何？”
韓奇問道。
“沒有吃下？”
男子的聲音冷清。
“是，我這下人們給弄混了，將那有毒的芙蓉糕，給了她隔壁位置上的慕遙之，那慕家的慕遙之，據說是個從不吃芙蓉糕的人。故此，兩人都無事。”
韓奇很是郁悶，怎麽就這麽巧。
“既如此，這便是天意。”
男子的聲音很淡。
天意？
韓奇更是懵了。
“既然沒有人因此而送命，便是天意如此。王爺，明珠郡主大概不是害了您女兒的人。如今一切塵埃落定，您也不必繼續再為此而執著了。”
男子轉著手中的紫檀珠。
神色中並無半分悲傷，也無半點慈悲。
“無塵師傅，您這話說的是輕巧了，可……旁人能作罷了，本王卻是做不到，本王這女兒，是最為乖巧的，如何就……”
“我被王爺請來，本也只是為了王爺的女兒超度，如今王爺認定了此事依舊不甘心，我又能如何呢？”這位公子說著，便起了身。
同他一起來的人，是一個小道童。
他攙扶著男子，便一同離開了。
韓奇的面色陰沈極了。
望著地上的兩張桌子，心中在不斷的翻滾著陰暗的心思。
“公子，您今兒怎的就這麽得罪了他們？您之前不是還說，他們這樣的人家，是最不能得罪的嗎？”小道童帶著自家公子出去之後，但不住擔憂的問道。
那叫做無塵的公子聞言，卻是搖：“我不過是按著他想要的話去說罷了。你以為，這韓奇，能對他的女兒有多少的寵愛？”
“韓王為了女兒，去皇上面前告禦狀，天下人都知道了。”
“那便是目的達到了。他要的，便只是如此罷了。韓奇真的想要孩子，有的是法子。如何會對這個女兒如此看重？不過是一個借口罷了。如今韓奇什麽都已經得到了。今日又沒殺了明珠郡主。在他的心中，也是認定，事情只可如此。本座今日若是沒有按著他的想法去說，你我走不出這宅子的。”
男子的語氣淡漠。
“那主子說的平陽郡主？”
“一個讓韓奇發洩恨意的借口罷了。”
小藥童：……
“我倒是更好奇那明珠郡主，都說明珠郡主是當時中，難得的貴女。有古時的貴女之風。今日不曾見過。想知道，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會讓坐在她一旁的慕家公子，如此傾心。為她籌謀。”
“啊？主子您說話，真真兒是越發讓人覺得奇怪了。怎麽著就是成了慕家公子為她傾心啊？”
“難道不是嗎？韓王命下人做事情，自然是要命令最為信任的。不然的話，尋常的奴才，早就讓他直接給處置了。自己信任的人犯下過錯。你覺得他會信嗎？不過是給一切找個借口結束。如此，監視他的人，也好將事情回稟。我是他的一個臺階兒。而慕遙之，便是明珠郡主的救星。想來是那慕公子知道了東西有毒，故意與明珠郡主換了。如此，方才能讓大家都將此事平安揭過。”
男子的語氣清緩。
小藥童聽的眼中一片迷茫：“主子，這些人怎麽這般覆雜的？”
“人心本就覆雜，所以，我才選擇了不再看人。”男子的聲音不悲不喜的。聽著卻是讓人覺得，這人心中藏著莫大的哀傷。
小藥童瞧著自家的主子，也不知道主子每日在想些什麽，只知道，他第一次見到主子的時候，這人差點兒餓死。
“主子，那如今，咱們去哪裏？”
“去……一個能夠接近到明珠郡主的地方吧。我想要知道，那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主子，除了公主府，奴才哪裏知道什麽地兒能接觸到她啊。可咱們要是去公主府，又不會被收留，據說……那惠安公主，是最為註重規矩的。咱們去了，會被打出來的。”
“就去那兒吧。”
男子好似沒聽見小藥童在說什麽一般。
話說另一邊，白明珠帶著辭玉還有請你給回來之後，便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去。
見屋子裏放著的那些盒子，眉頭便皺了起來。
“郡主，奴婢這就將這些白玉盒子給收起來。”青檸哪裏能不知道自家郡主現在正在氣頭上呢。
趕忙的就要將東西都給收走。
“等等，將東西送到慕家一半兒，就說本郡主對慕公子傾慕的很，公子如玉，當用白玉。”白明珠吩咐道。
“啊？”
青檸給嚇了一跳。
這郡主不是不喜歡慕公子的嗎？怎麽今兒？
青檸去忙了，屋子中，倒是只剩下了辭玉還有白明珠兩人。
辭玉望著白明珠，心中有些慌亂，他忐忑極了。
“辭玉，本郡主對你如何？”白明珠望著辭玉，詢問道。
“郡主對辭玉，恩重如山，若非是郡主，辭玉並沒有今日。甚至……還在倚翠樓中。”辭玉低頭。
“是嗎？既然這樣……本郡主離開這兒之後，便給你個恩典如何？”
白明珠問道。
“恩典？”辭玉心中更亂了，他一點兒也不想要白明珠的所謂恩典。不外呼是要將他送走吧。
“嗯，本郡主離開了公主府，如今，外面的那些人對本郡主，也沒了之前的那般欣賞，不少人都知道了本郡主最近一堆事情纏身。麻煩的很。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之前本是想著日後有了機會，把你引薦給皇帝舅舅，不過如今你聰明，自己已經在我皇帝舅舅那兒掛了號。回頭只要他想起來，便會來找你的。”
白明珠緩緩的說道。
看著眼前一臉不安的辭玉，繼續道：“不過，眼下皇帝舅舅心中正對玉氏不滿，你這個漏網之魚在他那兒可不是什麽好名聲。所以我想著，給你自由，將你送出去。讓你不在京城礙眼。等過了這風波，你再回來就是。”
果然，是要將他給趕走了。
辭玉心中失落極了。
雖然一早就知道，白明珠早晚是要趕走自己的，可當真的有這一日的時候，心中的不甘，還是占了上風。
辭玉望著白明珠。
心中忽然生出了幾分膽氣來：“郡主，可是為了那慕遙之？”
“這與慕遙之有什麽關系？”白明珠不解。
“郡主若非是為了慕遙之，如何會對我這般？許是因為今日慕遙之對郡主的幫助更大吧？”辭玉繼續問道。
“自然不是，本郡主本就沒打算留你一直在身邊。日後你大概會更聰明，會有更好的未來。不過希望下次見面的時候，你我之間，已經是一別兩寬。無仇無怨，亦無恩情。”
白明珠冷冷的說道。
辭玉的心中更冷了。
這不是什麽都沒有嗎？
郡主她當真要對他絕情至此？
“郡主……”
“好了，這件事情就這麽定了，本郡主不會再更改主意的。你日後好自為之。莫要以為韓奇真的不在意女兒的死。你犯下的過錯，總有一日，是要來承擔的。”
白明珠斷了他的話。
瞧著眼前的少年。
她瞧著這少年的模樣，當真是擔得起人間姝色的稱呼了。
“既然郡主……心意已定，那麽還請郡主給奴才一個機會。”辭玉說道。
“什麽機會？”
女子的聲音依舊隨意的很，辭玉望著眼前人，那高高在上，又冷漠至極的模樣，忽然的恨極了。為什麽就不曾變過？
“郡主……當日是用了我舞劍舞的好，做了借口的。可這麽久了，我都不曾真的為郡主舞過劍，所以，若是郡主真的要趕走我。不知可否能在最後的這段時日裏，看奴才舞劍？”
辭玉問道。
舞劍？
就這個還用恩典？
白明珠只覺得辭玉這個人，是越發的難懂得了。
“我準了你就是。”
“多謝郡主。”
辭玉沒有告訴白明珠的是，在玉氏，男子真心誠意的主動為一個姑娘舞劍，便是對一個姑娘的喜歡，還有……承諾。
我終將到你的身邊。
為你舞劍，伴你身邊。
也許這時間會過的更久遠一些，這份承諾，卻是不會忘了。
白明珠不知這些，只這麽坐著，看著辭玉在院子裏舞劍。
辭玉舞劍的模樣的確是好看，她見過許多的人舞劍，唯獨辭玉的，是最為好看的。就好像是能通過他，看見那舞背後的故事一樣。
這也是為什麽，她其實很喜歡看辭玉這個人。
辭玉的舞完畢，便收了劍。
一如既往，恭敬，而又滿眼都是歡喜。
管家正從外面走了進來，臉上表情略微尷尬：“郡主……奴才有事情稟告。”
白明珠最近是最怕見到管家的，只一見到了管家，就代表著她娘又鬧騰了什麽事情。
收斂了笑容，白明珠壓著脾氣問道：“怎麽了？”
“回郡主的話，公主殿下她，請了一個人進來。”
“這種事與本郡主何幹？這是她的公主府，她就是再請十個人過來，也是她的權利。”白明珠緩緩說道。沒有打算去問。
“可是郡主……這來人，是一個自稱會算命的年輕公子，公主殿下本是最不信這些的，今日偏偏只幾句話的功夫，就將這人請到了正廳招待。奴才擔心公主。”
擔心？
白明珠嗤笑了一聲：“你倒是忠誠，只可惜，你這算是多管閑事兒了。你眼裏覺得有問題的人，也許在我母親那兒，並不是什麽重要的問題。至於那年輕的公子？就算是沒有本事，無非也是騙吃騙喝的。”
“可是郡主……”
“行了行了，你可真是能絮叨。罷了，便走這一趟，我也很想知道，是什麽樣的人，竟然只幾句話的功夫，就能讓母親信服的。本郡主這都多少年了，竟然不比人家的一句話。”
白明珠放下了茶杯，起身同管家出門了。
管家心中則是微微松了口氣。
郡主瞧著心中冷漠，可好歹，還是重視公主殿下的。如此就好。
白明珠同管家去了正廳，屋子中，便傳出了惠安公主的笑聲。
“看樣子，母親與這人，倒是相談甚歡啊。”白明珠的語氣淡漠。轉身就要走了。
“郡主，還請您去見見吧，若是真的確信了這人沒有危險，您再回了也不遲啊，好歹，公主殿下也是您的母親不是？”
“行了，我知道了。”
白明珠是最受不了這個。雖然母親一向偏袒長安，但是那麽多年的相處，感情也終究還是有些的。
白明珠入了正廳。
映入眼中的，便是她母親那輕松的笑容，還有，那個穿著白衣的公子。
這人的眼神空洞極了。
惠安公主見到白明珠，臉上笑容收斂了點兒。
“是明珠啊，既然來了，就過來坐下吧。也正好，請這位大師給你瞧瞧。”惠安公主說道。
“瞧瞧？瞧什麽？”白明珠從善如流的坐下，詢問道。
“你不是要離開公主府嗎？便讓大師給你看看，離開公主府之後，你過的是否有比在公主府好。”惠安公主聲音變得不善起來。
“那倒是要請大師給我瞧瞧了，不過，我倒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年輕的師傅。”
白明珠說道。
男子聽著白明珠的聲音，只覺得她的聲音歡快極了。想來，這應該是個生的十分明艷的姑娘吧？
聽聞她端莊賢淑，又或許，帶著幾分矜持？
“你可以開始了，要如何來看？”白明珠問道。
“我家主子的雙目生病，是見不到郡主的，還請郡主上前來，我家主子，試過了輪廓，才能為公主測算。”
“哦？剛剛我母親，也是這般測算的？”
“公主殿下是用了生辰八字，但是郡主尚未成親，是不好測算生辰八字的。”
小藥童恭敬的說道。
白明珠沈默了。
這倒是。
女子的生辰八字，只在出嫁的時候，才會讓男方家人知道，日後嫁給了夫君，也會只準夫君一人記得。
這般洩露給其他人，是一種不妥。
“明珠，你便上前去給大師看看吧。”惠安公主說道。
白明珠心中雖然很想拒絕，可還是上前去了。微微傾身，等著對方來測算。
下一秒，男子的手，便覆上了她的臉，他的手冰極了。不過片刻，他收回了手，聲音很輕：“郡主……會得到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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