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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龍鳳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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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舞?都說這劍是君子, 舞劍之人, 若非心中坦蕩,可是舞不出那氣度來的,蘇大小姐今兒選的人,該不會讓咱們失望了吧?”

平陽郡主的聲音尖銳。

蘇眠月笑的靦腆羞澀,只柔柔道:“自然是不會的, 今日這次詩會,本就是為了彌補之前的不足, 如何能再讓大家失望呢?這舞劍的人, 是一品樓裏特意請來的,一共兩人, 舞的是龍鳳盛景。”

“龍鳳盛景?”

“這是好舞啊。也不知道這一品樓準備的人,能不能舞出來當時盛況。”

“可不是?”

“好了,這舞好不好,回頭請明珠郡主來品鑒不就好了?明珠郡主那個小心上人,可不正是從倚翠樓出來的舞劍公子?當日本宮與明珠表妹一起去了惠清姨母那兒, 表妹就對人家一見鐘情。想來明珠表妹對這舞劍之人是否精通, 是在了解不過了。”

長安公主冷笑。

“長安公主說的及是, 說來今兒倒是不見那個男子了。不然的話, 也可以請他上去舞劍啊。”平陽公主陰陽怪氣的, 眾人聞言,都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白明珠眼皮一跳, 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看著眾人笑了, 手指敲了敲桌子上的茶杯:“若是他在,讓他為你們舞劍又何妨呢?這君子坦蕩,可不是說說的。在意身份地位,又如何算的君子?”

“知道表妹你慣會牙尖嘴利。”長安公主冷笑。

“不比表姐心腸如蛇。”白明珠回道。

長安公主盛怒,手朝桌子上便是一拍:“白明珠,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我的膽子,總歸不會大過了表姐,表姐為什麽被關禁閉,應該不需要我為表姐宣傳出去吧?”白明珠涼涼的提醒道。

長安公主頓時就熄火了。

這要是白明珠主動下嫁給張子惜做妾,是擡高張子惜和她這個長安公主,可若是讓人知道是他們要逼迫,只怕是會有人說她們異想天開了。

如此豈不是成了笑話!

見長安公主沒話說了,在場眾人心中都是十分好奇,這長安公主到底是為了什麽才被禁足的。要知道,如今皇室可不興這個的。

而且,看著好像是與白明珠有關。

難道說畫舫的事情,其實明珠郡主無辜,有錯的是長安公主?

再想想之前長安公主一直撮合白明珠同張子惜,這可就有意思了。

眾人一時間想什麽的都有。

“各位何必爭執呢?這舞劍之人舞的好與不好,只要一看便知了。”蘇眠月見長安公主似是有顧慮,是時候的就給她解了圍。

言語之後,她只拍拍玉手。

只聽這彈奏的樂器都變了調子。

彈的,是當年先祖皇帝與聖惠皇後建立皇朝時,在龍鳳臺上,為天下臣子祈福,為歌舞升平祈禱,而舞的劍。名龍鳳盛景。

曲子也由此命名。

“青檸,辭玉今日出門之前,可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曲調轉後,白明珠側頭詢問青檸。

不對?

青檸搖頭:“郡主,您對他那般好,他能有什麽不對的?”何止是沒有不對的,簡直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在郡主面前瞧著像是個可憐人,乖巧的很,可這離了郡主面前,就變了個人一樣!

只想到昨兒的事情,青檸就覺得脖子疼。

沒有不對?

許是她想多了?

白明珠還是覺得不安。

“表妹,這龍鳳盛景,除卻每年父皇母後都會在鳳凰臺上舞,本宮倒是不曾見過民間舞此曲。想來,是別有新意吧?”太子見白明珠側頭與青檸說什麽。

也開口說道。

“啊?”

新意?

能有什麽新意啊。

白明珠看了一眼這腦子讓人堪憂的太子,再一次的覺得,大概……他的腦子和他的臉,真的是一個反差。

“表妹這是何意?”鳳玉被白明珠看的有些慌。

“表哥……多吃點豬腦,補補吧。腦子是個好東西,身為太子你得有。”白明珠嘆息。

“表妹在說本宮蠢笨?”這次鳳玉是聽明白了的,望著白明珠,細長的鳳目裏,依舊不見生氣。

白明珠只恨不得他能生氣,也不像這樣一拳頭打在棉花上。

“表哥就不知道爭一爭嗎?我說你蠢笨,你便連辯解都不辯解的?”白明珠是真的惱了,端了茶杯不去理會他。

鳳玉垂眸,袖子下的手裏,捏了捏手中的木盒,只緩緩道:“表妹,你願本宮不爭,是怕你要去聯姻,可如今,長安已嫁人,你又無需為聯姻之事煩擾。為何還在生氣?”

白明珠很想把茶杯砸到他的腦袋上去。

鳳玉只看著白明珠好看的臉,神色溫和只道:“表妹,本宮不願你厭了本宮的。”

“太子表哥喜歡我不成?這成日裏和個女子一般絮叨。”白明珠斜眼看了他一下,不善的說道。

鳳玉面色便是一紅。

白明珠頓時如遭雷劈。

整個人都不好了!

別是真的吧?

“看!人出來了。”

前面,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斷了白明珠的想法,她也看過去,就見到是兩名男子持劍,著紅衣的男子從之前準備好的暗室走了出來。

兩人長劍疊在一起。步伐輕快中,又多幾分繁瑣。

邊走,還會挽起劍花。

分開後,再將劍重新疊過來。彼此貼近。

“這舞龍鳳盛景的,怎的是兩個男子啊?”平陽郡主不滿的說道,又看其中一人,笑了:“哎呦,我瞧著那個左邊兒矮一點兒的,怎麽看著那麽像是明珠郡主你的相好啊。”

白明珠的面色早已經沈下來了。

“郡主,那好像是……”

是辭玉沒錯了。

這大廳的中央,刻意準備出來的舞臺,只讓兩人慢慢的上了臺去。

辭玉依舊如同尋常時候的好看,不見任何的不滿。不過抿著唇的模樣,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還是,這就是他生氣?白明珠對辭玉不熟悉。

就知道,她自己是挺生氣的!這不是給她打臉呢嗎?

“哎呀,這可真是意外的驚喜啊,本郡主之前還說呢讓你那相好的給咱們舞劍,誰知道,他自己就先自甘墮落,主動過來了。明珠郡主,這坐在這兒看著他舞劍,做了他的恩客,什麽感覺啊?”

平陽郡主得意洋洋的問道。

“呵……”白明珠氣的笑了,擡起頭,幽幽的看向了平陽郡主:“你很好奇?本郡主記得,本郡主的姨母身邊,還有一位小公子呢,不如我給你買了去?也讓你知道,到底是什麽感覺?”

“可別,我這清清白白的,怎會那般作踐自己?”平陽郡主佯裝惶恐。

眾人聽後,都有人偷偷忍不住笑了。

長安公主更是得意:“平陽郡主這話沒錯,這好人家的姑娘,有幾個會這般輕賤自己自甘墮落的呢?”

白明珠垂眸。

捏著茶杯的手,緊了緊。

“郡主,奴婢這就去讓他別給您丟人了。”青檸也給氣的夠嗆。見白明珠都不說話了,連忙說道。

白明珠卻是怒極反笑,起身端著茶杯就朝自己對過的平陽公主走了去。

走到她的面前,居高臨下的望著她。

“怎麽?明珠郡主要給本郡主敬茶?”平陽郡主便將茶杯也端了起來。

白明珠鳳目中也染上了幾分笑意:“是啊,平陽郡主的話,讓本郡主心中歡喜,這來給你敬茶了。”

說完,手中茶杯舉高,朝著平陽郡主的腦袋澆了下去。

“啊啊啊!”

女子慘叫了一聲,捂著自己的腦袋:“你幹什麽!”平陽郡主臉上的妝容都跟著花了。瞪著白明珠,恨不得食其血肉。

“平陽郡主的腦子不太好使,本郡主擔心你日後出門得罪了人,所以幫你洗洗腦子,讓你清醒清醒。”白明珠冷聲。

“你!你竟然為了那麽個下賤的東西,敢羞辱我?我好歹也是郡主!今兒的事,咱們沒完!”平陽郡主說著,就朝白明珠沖了過來。

白明珠微微偏了身子,就躲過了對方,讓平陽郡主一個踉蹌。

“平陽郡主,您沒事兒吧?”蘇眠月忙上前來攙扶,又望著白明珠惱道:“明珠郡主,就算您是皇上的親外甥女,就算您如何得寵,也不該如此羞辱他人啊。”

“羞辱?你腦子讓狗吃了?”白明珠聲音更冷。

“明珠表妹,你這也太過分了吧?好歹這蘇姑娘這平陽郡主都是京中貴女,就因為說了那個下賤的東西幾句,你就要這般辱罵她們?這與你在父皇面前哭訴,有什麽不同的?”

長安公主嗤笑,不善的朝白明珠說道。

白明珠轉身,朝長安公主行了一禮:“表姐明鑒,我這是在救人。”

“本王倒是第一次聽說,罵人是救人。”三皇子也開了口,望著蹲在那兒面色蒼白的蘇眠月,心中略微不滿。這白明珠,真是越發的乖張了。

也不知母妃到底覺得她好在哪裏。

“自然是救人的。”白明珠看著那臺子上,依舊在舞劍的兩人,緩緩道。

眾人面面相覷,卻聽見太子鳳玉緩緩開了口:“龍鳳盛景是當年創造皇朝的先祖皇帝與聖惠皇後所創,先祖皇帝言明,此舞,供天下眾人所用。每年父皇母後都會為紀念當初的先祖皇帝與聖惠皇後,而在龍鳳臺對舞此龍鳳盛景。父皇也曾說過,龍鳳盛景是真正的君子之作。”

白明珠聞言,神色緩和了一些。接了他的話:“如今這臺子上正舞的,是龍鳳盛景,不管他們是什麽人。也斷沒有你們紅口白牙拿來取樂的。若是傳出去了,誰知道你們是辱的人,還是辱這曲子?還是說,辱的是先祖皇帝與聖惠皇後?”

白明珠厲聲斥責。

這帽子扣下來可就大了。

眾人都是不敢再言。

平陽郡主氣的是渾身發抖,看著白明珠,猶如殺父仇人:“這麽說,本郡主倒是還要感謝你了?”

“感謝倒是不用,閉嘴就是。”

白明珠說完,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坐下。

“多謝太子表哥了。”

聽了她這感謝,鳳玉的心情可是並不怎麽好的。只望著那臺上的人,鳳玉不解:“表妹,你說表哥蠢,可表妹你呢?為一個無法登上大雅之堂之人,自降身份,甚至,與本宮道謝?”

“表哥,若是我不選他,豈不是還要為身份所累?”白明珠笑盈盈的望向了鳳玉。

鳳玉一怔。

女子的目光明亮,可卻讓鳳玉的心中,生出一絲慌亂來。

“你……”

“我不是表哥,不喜也不說,反而是累了所有人,為你奔波勞碌,自己卻還要一片無辜的。我只願意做我自己。我不想姻緣任人擺布,所以,他便是最好的選擇。等我的名聲臭了,等他們倦了,自然也就知道,我不是她們眼中完美的女子。”

白明珠說著,為身邊的鳳玉倒了一杯茶。

鳳玉望著茶杯,杯中茶水清亮,只映入了他的模樣。

看著看著,他便笑開了:“表妹是在告訴本宮,若不想做皇帝,不想做太子,便讓自己的名聲臭一些嗎?”

“太子表哥慎言,這隔墻有耳的,我擔待不起。”白明珠給嚇了一跳。

就聽鳳玉繼續道:“其他皇弟不做太子,日後出宮開府,封王封爵,再將生母接出去,也算是安樂。可本宮不同。本宮是中宮嫡子,若不做太子,新皇登基,本宮便只死路一條。甚至連累母後。

本宮若是同母後一樣,為自己培養勢力,母族本就勢大,勢必引父皇忌憚,到時,天之一怒,又何嘗不是一無所有?本宮與表妹是不同的。”

鳳玉的聲音好聽,只說這些話的時候,卻多了幾分悲哀在其中。

白明珠聽的楞住。

這道理,她是明白的,也正因為清楚,才會說他蠢,為什麽就不能贏呢?

白明珠將茶杯推給了他聲音清緩:“若是真的選,明珠希望太子表哥是哪個贏家,而非是如同你所言的這般,舉步維艱。”

“若本宮贏了,也是輸。滿盤皆輸。”

贏了也是輸?

什麽邏輯?

“啊!快看,這兩人怎的打起來了?”

不知是什麽人竟是喊了一聲。讓白明珠馬上轉移了目光,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就見到臺子上面,辭玉正與那男子繼續對劍。

只是,兩人對劍的時候,卻動作都狠厲了一些。

看著像是要傷人一樣。

白明珠的面色一沈。

正要起身,卻聽見身邊的鳳玉道:“表妹。”

白明珠一楞,她的確有些沖動了,都怪辭玉!怎的就把自己給丟到這兒來了!

白明珠心中惱怒,坐在椅子上:“他頑劣,又下了本郡主的面子,當真該是好好的教訓他一下才好。”

曲調也快了許多,白明珠望著對劍的兩人,聽著周遭人的調笑叫好,心中厭惡極了。這皇城的世家圈子,還是一如既往的讓她反胃。

用他人的痛苦,裝點他們的歡笑。

為了彼此的算計,拖所有人下水。

臺子上,兩人的劍越發快了。白明珠還是坐不住的起身。只朝著臺子上走了去。

“呦,明珠郡主這是要去教訓不聽話的相好了?”平陽郡主尖銳的聲音裏滿是嘲諷之意。

“小心你的舌頭。”

白明珠錯過她身邊時,涼涼的說了一句,便上了這臺子。一把將臺子上那男子的劍奪了過來。轉身,朝辭玉劈了下去。辭玉本是被忽然出現的白明珠嚇了一跳的。

卻是發現,劍劈在他的劍上時,溫和極了。

劍之間的碰撞,聲音清脆,碰撞之後,白明珠便是轉身。

只踏著這曲調,同辭玉一起,將這鳳凰盛景的劍,一起舞了下去。

眾人是真的目瞪口呆。

任誰都沒想到,白明珠竟然會自己親自上去。

女子本就身著紅衣,頭上不見首飾,卻是讓人無法輕看了去。舉手投足,一個轉身之間,仿是貴氣天成。男子眉眼精致,除卻臉上那不雅的疤痕。

再無可挑剔之處。

他本就是持君子之劍,劍舞風格更是雅致遵禮。

兩人這時看上去,倒是真的有幾分傳聞之中,皇帝皇後在舞劍時,那般場景。

草莽之時也好,鳳凰臺上也罷,風骨在身,不曾變過。優雅,又謙卑,是為鳳凰盛景。

很快的,曲調結束,劍舞也收了尾。白明珠隨手挽了劍花,便將這劍,丟給了下方看著的男子。

“辭玉見過郡主殿下。”辭玉的聲音有些顫,許是因為累的,許是因為太激動,他望著白明珠明艷冷漠的模樣,就好像是艷陽裏的冰一樣。

高不可攀,又忍不住為她被凍傷。

“起了吧。”白明珠聲音依舊那般冷清疏離的。

辭玉心中一顫,只別過頭去。

白明珠只望著他:“既然都來了這兒,怎的此刻沒臉見本宮了?”

“辭玉只知郡主去了皇宮。”

“這麽說,本郡主若是沒去,你就不會來了?你覺得你舞劍很羞恥?”白明珠繼續問,也沒有刻意遮掩自己的聲音。

辭玉搖頭,望著白明珠,桃花眼裏滿是笑意:“我既來了,又上了這臺,便沒有羞恥。劍舞本是我所擅長,又有什麽不可為人觀賞?”

白明珠最喜歡的,便是辭玉這笑容了。

“既然不覺得羞恥,為何見本郡主,還要別開臉的?”

白明珠的話,讓辭玉的臉上笑容淡了一些,卻是緩緩的將頭抵在了她的肩膀:“辭玉擔心郡主厭了我。”

白明珠微微閃神,只將人推開。男子發帶斷了,此時看上去狼狽,可憐兮兮的,讓白明珠想笑。只將他的長發微微挽起,又將自己頭上的桃花簪給摘了下來。

為他固上。

“便先借你用了。既然劍舞也給大家表演過了,便同本郡主回了吧。”白明珠說罷,主動拉起了辭玉的手。

眾人見白明珠走下來,紛紛鼓掌。

“真是想不到,原來明珠郡主的劍,舞的竟然是這般好。”蘇眠月走上前來盈盈一拜,心中卻是嫉妒的很。看著白明珠,恨不得將她的臉給劃花了。

憑什麽?

什麽好處都給她占了。

蓄養倚翠樓的小公子,又傲慢至極,早已沒了過往的端莊,憑什麽,眾人的目光還是看著她的?就連太子殿下,都不曾移開過自己的目光?

“多謝蘇姑娘誇讚了。之前不是有人說過嗎?本郡主是最懂得劍舞的。這話也沒說錯。劍舞本就不是取樂之用,是為鼓舞士氣,為紀念先祖皇帝聖惠皇後才開始越發流行起來的。身為宗室貴族,本就該會。本郡主七歲時,開始舞劍,至今,不曾忘,亦不敢動了輕視之念。”

白明珠這話,讓不少人的臉色都難看了。

剛剛都是嘲諷過白明珠的,也都覺得這劍舞本就是給人觀賞的。

長安公主的面色是最為難看的,今兒的事情,只怕是很快也會傳到宮中了,少不得父皇又要訓斥她。

“蘇姑娘,本郡主若是沒記錯的話,詩會上的規矩,是詩會成員,在聚會時,都要獻藝一次。本郡主今日沒什麽詩興,這龍鳳盛景,便算是本郡主為大家表演的了。家中尚有事,本郡主告辭。”

白明珠說罷,只拉著辭玉便下樓去了。

“郡主,郡主您等等奴婢啊。”青檸也趕忙追了出去。

蘇眠月驀地被下了面子,臉色有些掛不住。

卻見鳳玉竟也起了身。

“皇兄這是?”

“本宮尚有事便先走了,三皇弟和五皇弟在這兒陪著長安便是。”說罷,鳳玉也離開了。

走過蘇眠月身邊的時候,蘇眠月便忍不住直直的看著他,鳳玉被她看的眉頭皺了一下,只點點頭,便離開了。

蘇眠月面色更是蒼白。

白明珠出了這一品樓,臉色才好了一些,將辭玉的手放開了。

辭玉只覺手中空落落的,看著白明珠心中卻是無盡的歡喜。這個人,明明尊貴極了,卻還是願意在剛剛紆尊降貴,拉他一把。

甚至願意與他一起舞劍。

“郡主……”

“表妹留步。”

一品樓內,太子鳳玉的聲音,幾乎是同辭玉聲音一起響起的。

白明珠聞言,疑惑望向了屋子。

辭玉神色一黯,袖子下的手狠狠的攥成拳頭。

屋子中,鳳玉走出,見白明珠還在方才走上前來。

“太子表哥追出來,所為何事?”

“今日出宮之前,本宮得了一物,見時便覺得很適合表妹。故帶了出來,想有機會送給表妹。卻是在剛剛還沒來得及送出。”

“不知是何物?”白明珠有些許的期待。

鳳玉只將一直藏在袖子中的檀木盒子拿了出來。

白明珠接過盒子,打開之後,只見盒子中,躺著的是一柄扇子,純金扇骨,上面刻著紋路,鑲嵌著一枚枚的紅寶石,展開後,扇面是用江南特有的彩緞繡出的扇面。

孔雀低頭,百花盛放。

扇子精致,本不算大,可偏生,卻將那景致繡的是栩栩如生,又不會顯得太過雜亂。

“此物……應該是極難得吧?”彩緞本就難尋,皇宮中,三年只得一匹。而且這扇骨上面鑲嵌的寶石,更是上品。

上面所繡,若非是極好的繡娘,都做不出的。

“聽聞名為玲瓏扇,本宮記得,表妹扇子舞跳得是最好的。等來日中秋家宴上,希望表妹莫要辜負了這扇子。”鳳玉緩緩說道。

白明珠頓時就覺得這扇子很燙手了。

“郡主,咱們回了吧。”辭玉在白明珠身邊,忽然開口,好似撒嬌一般。

這話嚇得白明珠手上動作又是一頓。想到這是在外面,她和辭玉之間的戲碼是她對這人無盡寵愛。白明珠才穩定了心神,笑的溫和:“好,都聽你的。”

鳳玉聽她這話,只覺得心中一刺。再看那辭玉頭上的簪子,更是覺得生氣了。

“表妹,那可是本宮贈與你的桃花簪?”

“表哥真是好眼力,這簪子,今日我便送給了辭玉。當年及笄,表哥送我這個,我記得還沒給表哥道謝,今日便謝過了。”

白明珠的態度幹脆。

說完,帶著辭玉同青檸便離開了。

鳳玉面色略白,見她的馬車揚長而去,心中更是氣惱。可又一想他如今的狀況,只收斂了怒火,轉身回了這一品樓去。

“郡主,您不是將這簪子借給辭玉戴嗎?”到了馬車內,辭玉便將頭上的簪子摘了下來。只一想到這是太子送給白明珠的,他便覺得惡心。

這簪子上,誰知沾染了多少人的血。

“啊,本就是借給你的。”白明珠將簪子拿了回來,戴在頭上。

辭玉:……

“郡主,您怎的故意要讓太子殿下生氣啊,公主殿下是最看重太子的啊。”青檸也是整個人都不好了。這辭玉,就是個禍害!

公主竟然會為了他,開罪太子。

今日,還公然舞劍。

都不用明天,所有人都會知道的,她們的明珠郡主為了一個倚翠樓買回來的奴才,為眾人舞劍,自降身份。

“她看中那是她的事,與本郡主有什麽關系?”白明珠懶得解釋,只把玩著玲瓏扇。

辭玉倒是心中明了白明珠的意思了。

只怕郡主殿下是不願意太子對她有多餘的心思罷。

白明珠帶著兩人回了太子府。

太子府上,管家正在門口著急的轉圈呢。

一見白明珠回來了,連忙跪在了白明珠的面前:“郡主,出事兒了。”

白明珠兩輩子加起來,最怕的,就是這句話了。因為每次管家一與她說,準是她娘搞事情!

“出了什麽事情?你仔細與本郡主說來。”白明珠問道。

“今日白家來了帖子。”

白家?

白明珠的面色也是一變。

“你說的……是我爹他們家?”

“郡主,是他們本家的人來了帖子的,說是一個月後會來京中。公主殿下正為這事兒大發雷霆,氣的不成。”管家說道。

本家?

白明珠忽然就想笑了。

是了,她差點兒就給忘了。

這她爹的本家,本不是她們皇朝之人,而是鄰國白氏。白氏是大族,卻會將分支分出去。一代代下去,這白氏之人早已經是各國都有。可與本家卻不親厚。

本家也不會管他們。

不然,她娘也不敢要她爹的命。

如今白氏的本家找來,只怕是想要借當年的事情來勒索吧?

真是報應。

以前也是來過的,不過當時她也不知母親是怎麽給人打發了。

“郡主,就算是您要與公主殿下分開過,可公主殿下也是您的母親啊,您就去勸一勸吧。”管家見白明珠只笑不說話。連忙繼續勸說道。

生怕白明珠就真的這樣不管了。

勸說?

白明珠神色微冷:“這事情都過去多久了?本郡主也好,其他人也罷,都不準在她的面前提起我爹,如今甚至連人家白氏都能氣的她如此。本郡主如何去勸?與她一起罵本郡主的爹不成?”

“郡主……就和平日一樣。”

“這些年來,本郡主不敢祭拜,亦不敢去想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他自己作死,為了個女人枉顧他自己的性命該死,本郡主管不得。母親是個可憐人。本郡主問不得。那本郡主呢?”

白明珠反問他。

很久之前便一直是這樣了。

世人都道是她爹尚公主卻還敢納妾,大不敬,所以身死是活該。也都說,她母親尊貴,是最懂得禮數之人。

可背後呢?

她不記得那個人的時候,對她百般好。她記得了,只恨不得殺了她這個親女兒。

甚至為了那些怨恨,毀了她的姻緣。

“青檸,你去庫房裏清點東西,本郡主明日要去郡主府上看看,等日子到了就搬家搬出去。”白明珠吩咐一聲,便同辭玉走了。

連一個眼神都沒給管家。

管家頓時就慌了。

“郡主殿下,您……您不能這樣啊。您這樣不是要了公主殿下的命嗎?”

白明珠頭也沒回的,只回了院子。

到了院子裏後,方才嘆了一聲。

辭玉只緩緩地環住了她的腰身,聲音很輕,卻有些暧昧的:“郡主。”

“把你的爪子拿開。”

白明珠的聲音冰冷。

辭玉:……

“本郡主說過很多次了的,不準你碰本郡主,沒有人的時候,也不需要親近。你是不是都給忘了?”白明珠轉身,不善的望著他。

辭玉忙跪在地上:“辭玉該死,辭玉只是,只是心悅郡主。”

“心悅本郡主?”白明珠笑了,只勾起他的下巴,讓他仰頭看著自己:“辭玉,這話說出來,你自己相信嗎?”

他,自然是相信的。

“本郡主說過了,會給你你最想要的,所以莫要將你以前的那一套在本郡主這兒耍,本郡主要的,只是一個聽話的奴才罷了。你這樣,可是不乖啊。”

白明珠幽幽說道。

辭玉一顫。

“好了,我乏了,過會兒青檸回來,只管讓她自己將我要的單子列出來。等明日我再過目。”白明珠說罷,入了屋子。

辭玉望著她的背影,心中空落落的。

為什麽?

這個人明明對他很好,甚至願意與他一起舞劍,在那麽多人的面前。

他給她丟臉,她也沒有懲罰。

為什麽就偏偏不願意接受他的喜歡呢?

還是說,在她的眼中,他便只是一個物件?

可利用的棋子?

白明珠可不知道辭玉的那些小心思,回了屋子,白明珠只倒在了床上,頭疼欲裂的,眼前發黑。

這兩日她都沒睡好。

只沾了床。白明珠很快的便睡了過去。

等白明珠再醒來的時候,都已經是第二日了。

緩緩睜開眼睛,白明珠望著外面,是見到天一片大亮了。揉揉眉心喊道:“青檸?人呢?”

外面,一直伺候著的青檸聽見傳喚,匆忙進來,手中還端著水盆的。

“奴婢給郡主請安。”

“什麽時辰了?”白明珠聲音有些啞。

“回郡主的話,午時了。”

“嗯,今日沒什麽事吧?”白明珠道。

“沒的,今日惠清公主來了,說是要見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正與惠清公主說話呢,還吩咐下來,若是您起了,便知會一聲,惠清公主要來看您。”

青檸恭敬的說道。

“既然這樣,為何不早些將本郡主叫起來?”白明珠擦過了臉,換了衣衫後,便讓青檸給她重新梳妝了。

“惠清公主說了,郡主您休息是最為重要的。她先與公主殿下說說話。”

“是啊,說說話,只怕又是來給母親當說客的。”白明珠看著銅鏡之中臉色有些蒼白的自己,更是頭疼了。

青檸手上動作一頓,忍不住道:“郡主,要奴婢說,公主殿下與您……”

“你若是再說下去,就滾出去。”

白明珠冷聲。

青檸嚇得趕忙閉嘴:“奴婢不說就是了,郡主您別動怒。”

等青檸給白明珠梳妝之後,便被她打發了去請惠清公主。

人出去後,白明珠也出了屋子,院子中,已經移植了大紅牡丹。正是要逢中元節了。這是公主府裏的常態。只要到了中元節,清明節這樣的日子。

總是要用這些大紅的東西點綴。

如此,才能表達她母親對父親的恨意。

院子裏,辭玉正在擦拭他的短劍。

白明珠瞧著他模樣認真,也覺得有些意思,便走上前問道:“你很喜歡這把劍?”

辭玉讓白明珠給嚇了一跳,擡起頭,見她正看著自己,便也笑了,摸了摸手中的劍,聲音很輕,似有些懷念:“這劍,名為相思。是母親送我的。”

“相思?哪裏會有人給劍起這名字的?”

“母親說,學劍習武,都是為了重要的人。時常思念自己重要的人,才不會走錯了路。”辭玉道。

“倒是個聰明人。”

白明珠神色和溫和了許多。

“郡主昨日的劍,舞的真好。玉氏的人是最擅舞劍的,可玉氏還在的時候,我卻是從未見過比郡主舞劍舞的更好的人。”辭玉誇讚道。

“好了,此事莫要再提起。”

說話間,惠清公主已經同青檸過來了。

只一進了院,惠清公主便忍不住哭道:“我苦命的明珠啊,怎的你就給遭了罪了。皇後娘娘可真是老不要臉,竟然幹羞辱了你。”

白明珠被惠清公主哭的是頭皮發麻。

忙後退一步:“姨母慢些過來,而且,慎言啊。”

“慎言個什麽啊?姨母剛聽你娘說了這事兒之後,可真的是氣壞了。這些年了,皇後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想要你嫁給張子惜那麽個東西做妾室。擡高她的女兒。只她的女兒是孩子,旁人的就不是了嗎?”

惠清公主給氣的半死。

白明珠聽的心中想笑,可看她這樣,忍不住懷疑,她娘是怎麽沒把惠清姨母給趕出去的?

“青檸,你去倒茶。”白明珠吩咐了一聲。

便柔柔的對惠清公主道:“姨母,進去說話吧。”

“好。”

惠清公主說著,拍了拍白明珠的手。神色溫和極了。

兩人入內,白明珠只請人先坐下。

“明珠,姨母聽聞你要搬出去自己住了?”惠清公主望著白明珠,抓住她的手問道。動作幅度太大,以至於步搖都在晃動。

“皇上給的恩賜。”

白明珠道。

“你這孩子,怎的就這麽糊塗?作何要出去住下?同姨母一起,住姨母那兒去不是更好一些?”

惠清公主不讚同的說道。

“不必了,明珠本就已經及笄。而且,若是有自己母親的公主府不住,反而住姨母那兒,外人會如何看待我們?”白明珠拒絕道。

“你啊,就是太善良了。你娘還說你忘了有她這麽個娘了。依我看啊,分明是她太咄咄逼人了。平日裏的就讓你學這個學那個的。小的時候好好的,玉娃娃一樣的孩子,如今竟成了這般。”

惠清公主感慨道。

白明珠:……

所以,姨母這是來做什麽的?

白明珠一臉茫然。

“明珠,姨母知道你這次的事情是受了苦了。不過,如今白氏要入京,你若是也離了你娘,你娘她?”

“姨母是想與我說,我娘沒了我,活不下去?”這話,白明珠聽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所有人都在這麽說,然而事實卻是,若是她依舊留在母親身邊。

活不下去的那個人,是她白明珠!

惠清公主被白明珠把話截胡,有些尷尬,不過卻還是道:“也罷,明珠你既然不願意,那姨母也不勸你。不過,白氏這次來京,卻是連白家那位也跟著來了的。明珠,你可聽說了?”

“誰?”白明珠疑惑。

惠清公主更是急了:“當年,與你爹娘給你定了親事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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