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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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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臺

陳懿用手撐著床緩緩站了起來,伸手把厚重的窗簾拉開,溫暖柔和的光線一下灑進鋪滿了整間臥室。陳懿拿著媽媽放在床頭櫃子上的檸檬水,走到陽臺上,有點不適應地揉了揉眼睛,就在視線漸漸變得很清晰的時候,陳懿突然怔住了。

樓下那個很熟悉的身影不正是白姜皓,陳懿又難以置信地使勁眨了眨眼,才確實自己的確沒看錯。白姜皓今天穿了件淺灰色的戴帽衛衣和黑色工裝褲,與腳上的白色球鞋形成鮮明對比。此時正閑散地抱胸倚著銀杏樹往上看著陳懿,風不斷掠過少年的松軟黑發,竟顯得有那麽一絲淩厲。

白姜皓看著樓上那個此時已經有些呆楞機械的女孩,沒忍住笑了笑,用手比了個六放在耳邊,比了個口型:“看手機。”

陳懿仿佛一下如夢初醒般,趕緊跑回房間手忙腳亂地放下杯子。拿起桌子上的手機一看,原來手機早就在昨天晚上就耗完電量而關機了,陳懿趕緊給手機充上電開機。

陳懿想大概是昨晚誤喝了酒還沒緩過來的緣故,不然為什麽感覺自己還是暈乎乎的。

微信的整個聊天界面裏充斥著很多的未讀消息,有媽媽昨晚就發來的關心,也有夏琬發來的信息表示她已經跟阿姨解釋過了。群聊裏的消息也快爆炸了,最後一句是邱海晟發的,說等陳懿醒來帶她去天臺吹吹風,而此時最頂上面的消息是白姜皓發來的。

20:16

喝點檸檬水會舒服一點。

21:36

晚安好夢。

9:28

醒來了嗎?

13:40

醒來記得先吃點東西。

16:49

我在樓下等你。

陳懿一看時間,現在已經接近傍晚六點了,所以他已經在樓下生生地等了一個多小時?陳懿看得眼眶微微有些許的發酸。她迅速整理一番,換好衣服,跟媽媽解釋完就往樓下沖去。

陳懿跑的很急,氣喘籲籲的,差點沒剎住腳步,最後還是被白姜皓拉了一把才堪堪穩住了身體的重心,不至於往地上摔得太難看。

白姜皓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沒忍住調侃道:“怎麽看見我就這麽激動啊!”

陳懿沒反駁,只是拿著手機慌忙地解釋著:“我、我昨天晚上手機關機了,剛剛才看到你們發的消息,對不起。”卻在對上白姜皓眼神的那一刻楞住了,他的眼裏沒有任何一絲責怪或者不耐煩的神情。

白姜皓學著陳懿此時緊皺的眉頭和焦急的神情,又用手輕輕撫平自己的眉頭,就好像撫平陳懿的眉頭一樣,說道:“怎麽都快變成小苦瓜了。”隨後又像變戲法一樣,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的草莓蛋糕遞給了陳懿。

那家甜品店的草莓蛋糕特別難買,每天基本都是最早賣光的。陳懿原本比劃的動作一下停住了,微張了張嘴,最後只吐出來一個:“啊?”

白姜皓嘆了口氣,怎麽總是這麽傻傻的,不禁伸手揉了揉陳懿那毛茸茸的腦袋,說道:“下次別再這麽著急了,又不是什麽生死攸關的大事,頭發都跑亂了。走吧,去找邱海晟他們。”

陳懿跟在白姜皓的身後,就那麽看著少年意氣風發的背影思緒良久。大概是年少時遇到過的人太過於驚艷了,以至於這一幕她在心裏記了很久很久,久到已經滿頭白發時,都要把草莓蛋糕拉出來嘮一嘮。不過後來這家店關門的時候,陳懿也沒有很難過。倒不是不喜歡了,而是因為某人百忙之中還特意報名了烘培班,去學習怎麽在家就能做出美味可口的草莓蛋糕,來哄他的女孩子開心。

在到了目的地以後,陳懿大體粗略地觀察了周圍一圈,這裏好像是個廢棄的天臺,在角落裏堆砌著各種陳舊的雜物。前面不遠處的其他人好像還在忙忙碌碌準備著什麽,走近一看好像是燒烤架子和各種新鮮的食材。

邱海晟忙的腳不沾地,現在正在往臨時弄的桌子上擺放橘子汽水,看見白姜皓他們終於過來了,連忙招呼兩人:“哎你們現在可來的正好,姜皓快過來幫忙,我們這幾個人裏面就你會烤肉了。來來來,陳懿你昨晚喝了酒,就先坐這裏休息休息,我們這邊馬上就好了。”

天臺上的觀景很好,小小的地方就可以俯瞰到整座城市的燈火輝煌。炭火烤灼的煙霧裊裊升起,又漸漸彌散,被風帶向更遠的地方。

邱海晟使勁嗅著空氣中的肉香味,拍了拍手,十分滿意地說:“這樣就非常的OK。”說完就準備去把白姜皓剛剛烤好的雞翅裝盤,遞給旁邊的女孩子們。

雖然說邱海晟這人吧,平時玩起來基本很少有正經的時候。但他其實特別看重情誼,也很擅長抒情,語文作文已經不是一次兩次地被當作當堂範文朗讀了,情調和氛圍總是拿捏得死死的。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那就是感覺到了,其它都是水到渠成。板凳不夠了,邱海晟幹脆找了塊紙板坐著,此刻他的腿隨意地搭在一起,手拿著喝了半瓶的橘子汽水來回搖著,頭也隨著旁邊放著的音樂有節律地點著,還時不時跟著哼唱兩句。

就在音樂結束的空隙時,邱海晟斂起那種漫不經心的神色,突然開口問道:“你們以後想成為什麽樣的人?”

夏琬本來還在思考是先吃雞翅還是蘑菇,聽到邱海晟冷不丁的問題,楞了一下後又毫不猶豫地說:“成為一名大律師,維護公平與正義。”

喻景明坐在旁邊高高的臺子上,腿輕輕地晃動著,身後就是那繁華喧鬧的街道,襯得她的眼神尤為剔透清明,只是看著遠方盡頭的青山嘴角揚了揚說道:“文物修覆師,跨越歷史與時空去感受前所未有。”

白姜皓把剛烤好的食物端過來給大家,聞言只是淡淡地說了九個字:“父親的警號將由我重啟。”

輪了一圈下來,除了發問的人,最後只剩下陳懿了。陳懿的聲音很小,差點就隱匿在過往的風中,但語氣頗為堅定地說:“如果能有幸成為一名醫生的話,大概就可以去拯救很多生命了。”

邱海晟笑了笑,最後站起來高舉著手裏的汽水朝空中大聲喊道:“那就祝我一輩子的好朋友們心想事成!”

夏琬本來打算跟著應和兩句時,卻突然想到還差著呢,說道:“誒等等,邱海晟你還沒說你的呢?”

邱海晟扭回頭,見大家都盯著自己,笑著說:“我的?就當個大老板,給你們鋪路唄。”

喻景明從臺子上跳下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哂笑道:“怎麽天一黑就開始做夢了?”

夏琬開玩笑道:“那你的公司要是哪天倒閉了,記得找我幫你打官司哈。包你終生免費!”

邱海晟裝作傷心的樣子,哀嚎道:“我發現你們是不是就不能說點好話給我!”

夜幕的繁星點點,瓶子碰撞在一起時發出的清脆聲響,大概也是在場每個人的理想與靈魂深處的交織。邱海晟想了想放下手裏的瓶子,從衣服外套的兜裏拿出手機,打開相機認真地說:“你們把剛剛說的話再重新說一遍,我給錄下來。多年以後我們就坐在一起看,看看我們現在畫的大餅到底有沒有實現。”

從鏡頭裏看去,每一個人臉上的笑容都無比燦爛真摯。他們現在仿佛身處在匆忙世間的盡頭,按下了暫停鍵,肆意地丟棄掉所有的煩惱和憂慮。

他們就像勇敢的猛獸,為了掙脫牢籠在所不辭。年少輕狂卻並不無知,他們都很清楚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也都會拼盡全力去爭取。在追逐夢想的這條布滿荊棘的險路上,他們永遠步伐一致,而步伐一致的人怎麽可能會走散。但他們大概怎麽也不會想到,一座城市很小,小到在天臺上就可以縱覽全景。但一座城市也很大,只要不想見,就真的不會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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