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弒母棄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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弒母棄父

沈寒山松開卞寧寧,沖她笑笑,語調輕松:“我得先離開一段時日,你不必過於擔憂,餘下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且安心等我回來娶你就好。”

卞寧寧拉著他的袖擺不撒手,眸中急出了淚,哽咽問道:“宮裏來人做什麽?就算你要讓我安心,也得讓我知曉究竟發生了何事。”

沈寒山凝視著她,猶豫片刻,嘆氣道:“郝盛遠尋到了我父親,讓他指控我弒母棄父。”

“怎麽會這樣?你父親不是多年前就失蹤了嗎?”卞寧寧圓眸微怔,不可置信地問道,聲音中染上恐懼。

“我可以給你作證,是他誣陷你的,明明他才是殺害雲姨的兇手!他才是啊!”

她久違地覺得情緒有些失控,憶及雲姨她本就心痛,對殺人兇手更是恨之入骨,更遑論自小就活在壓迫之下、經歷了親父殺母的沈寒山。她滿心滿眼都是心疼,可如今卻有些束手無策。

沈寒山聽她所說也是心中軟陷,對其萬分不舍:“你並未親眼所見,談何作證?當年之事無人親眼目睹,唯有一樵夫見那人手拿沾滿鮮血的匕首從我家中而出,且我當日在書塾之中,夫子當也能為我作證,我已派人去尋他們了。”

他再次握住她的手,反覆摩挲,似有千言萬語。

“但其實所謂人證物證,聖上並不在乎,聖上如今在乎的只有一人,便是太子。郝盛遠從前與我關系緊密不假,聖上對我有所疑也無可厚非,但無論如何,只要太子回朝,我定然無虞。”

“可太子何時才能回朝?”卞寧寧聽了沈寒山所說,更是焦急。

卞佑期此行定然需要耗費些時日,且後續安排尚有風險,若是太子未能及時趕回,那沈寒山......

沈寒山知曉她心中所憂,因而起初並不願讓她知曉此事,可思來想去,卻已沒法子能掩飾這一切。她是何等聰穎之人,他怎會不知?

所以他將實情告知,盡其所能的安慰她:“如今你父王當已與太子匯合了,你便是不信太子,卻也該信你的父王。雖說此事出乎你我預料,但其餘安排皆在我們掌控之中,只要進展順利,我定會無恙。你便也無需擔憂,照我所言安心候著便好。”

他微微笑著,神色輕松,仿佛不過是在與她說著家長裏短的溫馨小事,對已逼近院門外的禁軍視若無睹。

可卞寧寧雖也知曉他說的這些道理,仍是忍不住擔憂。即便他最終能安然無恙,可那牢獄之中又豈是什麽安逸地方?沈寒山滿身舊傷,更身中瘴毒,需月月服藥,在那獄中定然是要受些磋磨的。

況且此番還是被郝盛遠捏住了最能挾制沈寒山的把柄,此事對沈寒山而言,也是將他掩藏多年的心傷再次揭開。自己的親生父親將親生母親殘忍殺害,消失多年杳無音信,多年後卻與他的仇敵聯手來陷害於他。

便是她向來堅毅,想到此處都忍不住的難過,更何況是身在局中的沈寒山?

可他為了讓自己寬心,卻要表現得滿不在乎,並未露出一絲一毫的難過,更是讓她心疼到仿佛心尖都在滴血。但事到如今,除卻照沈寒山所言行事,也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

她轉頭看向院門外那群身著盔甲、手持劍械的禁軍,心中泛酸,眼眶微脹。

“我信父王,也信你。”

說罷,她才終於松開手放沈寒山離去。她轉過身不敢再看,只聽見沈寒山漸行漸遠的腳步在甲胄與刀劍敲擊聲中隱沒,幾息過後,這院中便再次寂靜無聲,唯餘她和阿隱二人。

“郡主寬心,主子歷來是有主意的,今日一早他得了消息就安排妥當了,就是為了不讓你擔心。”阿隱站在她身後,輕聲說道,“平冶只怕要動蕩一段日子,主子留了人守著少傅府,吩咐屬下定要讓你留在府中。”

卞寧寧杏眸溫潤泛著淚意,應了聲好。

“另外,今夜禁軍首領肖揚去了太師府,奉聖上之命捉拿郝盛遠。”阿隱見她情緒稍定,這才繼續說道。

卞寧寧盈滿淚水的眼中霎時染上欣喜:“當真?”

“當真,早在禁軍來少傅府前,郝盛遠就已被緝拿。”

“好,甚好。”她聞言擦幹了淚,心底再次燃起了希望。

“那你可知沈寒山將郝盛遠的罪證交予了何人?”

“屬下不知,但主子說已安排妥當,也已將那人接回了平冶妥善安置,即便郝盛遠的門生要為其求情,自會有人將罪證呈給聖上,讓其再無翻身之機。”

“那便好,那便好。”卞寧寧唇邊掛著發自肺腑的笑意,輕聲呢喃著。

如今她還未恢覆身份,不便與朝中之人過多接觸,也只能靠沈寒山與他培植的勢力來謀劃此事。郝盛遠被捕,其下屬勢力及門生定會為之求情,雖說如今聖上已然對其動了殺心,也架不住其門生數量眾多,只怕會危及朝堂秩序、皇家威信。

更何況,雖說郝盛遠落馬,可郝連荷與三皇子還在。郝連芙向著她,可郝連荷卻說不準,畢竟她還有個三皇子。若郝連荷也覬覦皇位,定然不會念與她的年少之誼。

但無論如何,此番聖上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懲治郝盛遠,便定要將其罪名坐實,讓他再無翻身之機,才能行至下一步,將這棵從根到葉都爛透了的腐樹從朝國徹底拔除。

一番思緒惆悵,便已至深夜。

沈寒山離去,她便索性住進了主臥之中。躺在沈寒山往日睡著的床榻之上,帳中縈繞著淡淡的蘇合松香,卻讓她今夜格外掛念沈寒山,翻來覆去一整夜,直至天光微亮時才淺淺入睡。

卞寧寧原以為此前她們收集的罪證定然是交予與沈寒山交好的太子一派,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

今日早朝,眾朝臣皆是早早便起了身,宮門還未開,就已在宮門外等候多時了。

這些朝臣各個消息靈通,昨夜平冶之中發生的兩樁大事皆瞞不過他們的耳目。

“一夜之間太師和沈少傅紛紛下獄,太師與三年前白銀被汙一案牽連甚深,沈少傅也被其生父指控弒母棄父,當真是駭人聽聞啊。”

“據說太師捐獻的銀子裏混著三年前被汙的那批銀錠,那銀錠特殊之處想必諸位也知,可做不了假。就是不知此事是有人栽贓陷害,還是當真是太師所為。”

“沈少傅平日裏也是翩然君子,行止皆張弛有度,端方正直,哪裏瞧得出來是連弒母之事都做得出來的虎狼之人。”

“哎,知人知面不知心,這二人從前關系甚密,如今看來這些事倒也不似空穴來風。更何況若是聖上手中沒有確鑿的證據,又怎會連夜命禁軍拿人?”

一番激烈討論聲中,宮門大開,迎百官上朝。

眾人紛湧入宮,腳步生風。郝盛遠與沈寒山各自派屬自是掛心,恨不得即刻沖進朝天殿為各自追隨之人求情,畢竟覆巢之下無完卵,他們這些門下之人,只能仰仗上頭人來生息。

葉辰安默默走在最後,耳邊不停傳來議論之聲,心中亦是難安。

他擡首朝前望去,朝天殿一如既往立在那裏,巋然不動,巍峨雄偉,那寧靜模樣仿佛這一切皆是幻象,今日也不過是同往常一樣,是個平平無奇的早朝。

捏了捏袖中之物,葉辰安長舒一口氣,挺直背脊,腦海中卻是浮現出了一抹曼妙動人的身影。

天青色的衣裙襯著那張無暇面容更加柔美,不飾珠玉,便已是極色,無人能與之爭輝。

笑意浮上他的唇,卻又很快被掩了下來。

待眾人抵達朝天殿,位列兩端,聖上才在祥安的攙扶之下緩緩而來。

眾人驚詫,不過一夜之間聖上竟已這般衰頹,看來昨夜之事皆為事實,否則還有何事能將一國天子煩擾至如此地步?

“行了,都平身吧。”聖上倚坐在龍椅之上,聲音中滿是疲累。

“今日早朝所議之事,想必各位心中都有數了。”

“昨夜禁軍奉命捉拿郝盛遠,並在其府中尋到了三年前本該被送往邊關的萬兩白銀。當年此事種種證據皆指向恭王,言恭王貪汙銀兩卻反被匈奴劫走,這批白銀就此不翼而飛。可昨夜朕才知,這萬兩白銀竟一直以來都在我朝國境內,平冶之中,天子腳下!三年前是朕不信手足,卻聽信了佞臣讒言,致此局面!”

“旁的,朕也就不再贅述,如今郝盛遠被捕,朕也想聽聽諸位的意見,究竟該如何處置此人!”

殿中頓時一片嘩然。那些早已知曉內情的裝作不知曉,一副痛心疾首模樣。而不知曉內情的便各個驚訝無比,激昂聲討。

可看戲之人終究不是唱戲的角,言三語四過後便歸於寧靜。

率先站出來的,自然是郝盛遠的至親之人,他的長子郝連世。

按說今日郝連世不該出現在此,郝盛遠如何處決尚未定下,是否連坐也未可知,應當避嫌,可郝連世今日一早便不顧阻攔硬要進宮來。而聖上對此也並未明令禁止,宮中禁衛便也不好多加阻攔。

“聖上明鑒,我父親定然是被人冤枉的!”

“當年恭王貪汙一事證據確鑿,其與匈奴之間的來往信件皆有聖上欽賜的恭王私印,聖上也親眼瞧過,那私印絕非偽造!”

“我父親這些年對朝國忠心耿耿、瀝盡心血,眾人皆看在眼裏,三千青絲,皆為朝國而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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