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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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高考過後，這座城市真正進入了炎熱的盛夏。
六月初的高考過後，他們就是準高二了。
期末考考完那天，餘歌收拾東西去公交車站等公交車。
她耳機裏放著林淞屹給她唱的歌，她靜靜地聽著，看著窗外永遠都下不停的雨。
“到冰淇淋胡同。”還是這個熟悉的聲音。
林淞屹拿著東西走到她面前，在她旁邊坐下，將頭靠在椅背上。
“你耳機聽什麽歌”林淞屹湊過去問她:“可以給我一邊嗎？”
“是你自己唱的歌哦。”餘歌把一邊耳機塞到他耳朵裏。
“林淞屹。”餘歌湊過去問他，“你知道我給你的備註是什麽嗎？”
“是什麽”
“櫻前線。”
“有什麽深意嗎？”林淞屹說，“還挺好聽的。”
“我不告訴你。”小少女狡黠地笑。
每年三月末到五月初，櫻花由日本列島南端向北方依次開放，猶如鋒面雨，這便是由南向北推進的“櫻前線”。
“櫻前線”就是隨著氣溫北上回暖，櫻花開放的時間也成帶狀向北推移，就好像一條由櫻花組成的線自南向北橫掃日本一樣。
南方是溫暖的，北方是冷的。
先給絕望的人溫暖後留給他無盡的寒冬，這是最致命的。
林淞屹忽然想起來自己從前和自己的媽媽一起看過的一部電影，叫《初戀那件小事》。
當時媽媽問他：“如果也有一個像小水那樣的女孩一直喜歡著你，你會怎麽做？”
林淞屹想了一會兒，然後認認真真地道：“從了她。”
“傻子。”林淞屹又去揉她的腦袋。“我給你的備註就是小傻子。”
“聽說這輩子比較傻的人，都是小動物第一次投胎做人。你上輩子肯定是只貓。”
“那你能不能把我撿回去”餘歌看著窗戶上聚成股滴落的水珠。
“能。”
這一次餘歌主動去牽他的手，林淞屹有些激動，一直盯著她看，像春天撿到一大袋糧食的小熊。
餘歌牽起他的手，在他手上寫字。
“456…”林淞屹有些疑惑，“這是什麽意思？”
“是我媽媽教給我的。”餘歌繼續寫，“你等一下去手機9鍵上打出來就知道了。”
“好。”
45683968。
在手機鍵盤上打出來就是——
我愛你。
那天晚上，林淞屹問她，暑假要不要和他一起去他外公外婆家玩。
餘歌看著窗外無邊的黑暗，黑暗裏她看見了一條時間軸。
時間軸的一端，是她能看得見的過去，中間被切開，後面的，是她未知的未來。
不過，餘歌想，自己還有未來嗎？
她的生命在一點一點流逝。
她只能多陪他一會兒。
餘歌說:“好。”
林淞屹過了很久，給她發了一句:“我也愛你，小傻子。”
我也愛你。
她哭了。
如果可以，她更希望他去愛別人。
可是她找不到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去愛他。她的男孩那麽好，可是有些人就是看不見。
如果自己真的有一天離開了，他是不是就能去愛上別人了呢？
那是林淞屹第一次看見她穿裙子。
她穿著一條白色的裙子，露出一截白皙筆直的小腿，他有些不習慣，視線不知道往哪裏放。最後還是餘歌主動去牽他的手。
“你太瘦了。”林淞屹說。
“啊？我穿這條裙子不好看嗎？”餘歌看了一眼自己，“那我以後不穿了。”
“沒有沒有。”林淞屹忙說，“特別好看，真的。特別適合你。”
“那就好。”餘歌去捏他的臉。
林淞屹的外婆是個很有趣的小老太太，外公則有點嚴肅。
“我視野裏總是有一些小碎片一樣的東西飄著，抓又抓不住，那是什麽？”外婆伸手抓了一把空氣。
“是飛蚊癥吧”。林淞屹說，“是一種常見的自然問題，屬於自然老化。”
“我才不老呢！”外婆生氣地說。
“您有沒有想過，這不是飛蚊癥，而是一種正在消亡的異世界的碎片，或許只要我們找到了某種神奇的介質，假設是魔法少女的魔法棒，那我是不是就能把這些碎片收集起來，拯救這個世界。”餘歌說。
“肯定能的。”林淞屹對著她笑。
暖暖的陽光照在他臉上，她整個人都沐浴在這份溫暖之中。
南方小鎮的夏天，人們說著吳儂軟語，四處小橋流水，冬天不會太冷，夏天不會太熱，陽光明媚。
“小傻子，你喜不喜歡南方”林淞屹問她。
“喜歡。”
“那我們以後長大了就定居在南方，冬天你要是喜歡雪我們就回北方。”林淞屹看著她:“早晨，陽光照在草上，我們站著，扶著自己的門扇。門很低，但太陽是明亮的。草在結它的種子，風在搖它的葉子。我們站著，不說話，就十分美好。”
“好美的詩。”餘歌說，“我好想和你過那樣的生活。”
不是我會，是我想。
“這裏的氣候好適合茉莉花生長啊。”餘歌說。
她輕輕摟過茉莉花翠綠的枝丫。
金色爬上她的肩頭，她的身影仿佛被樹的顏色徹底浸染，成為綠蔭本身。
“以後長大了，每次去見你。我都給你帶一束茉莉花好不好？”
“好呀！”她笑起來，“一定不能忘了哦。”
餘歌看著他的頭發和黑色的眼睛，她真想告訴他，他的狗狗眼特別好看，是濕漉漉的黑，像是在等著什麽人去抱他。
“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睛很像小狗黑黑的。”餘歌伸手去摸他的眼睫毛。
他的眼睫毛真的好長，掃過她的手掌心，一路酥麻到心底。
林淞屹用外婆院子裏種著的茉莉花給她編了個花環。
她真的特別容易滿足，把花環戴在自己頭上，高興地問他:“好看嗎？是不是像花仙子”
“好看。”林淞屹看著她開心的小表情，“像可愛的小精靈。”
下午的時候，林淞屹帶她去看野海。
他手上拿著一個頭盔，給她戴上。
“你會開摩托車嗎？”餘歌看著他認真替自己戴著頭盔，“你有駕駛證嗎？”
“會。有。”
餘歌還沒反應過來，林淞屹一把把她抱上去。
“我可以自己來…”她紅著臉不敢去看他。
“可是我想抱你。”林淞屹笑了一下，給自己戴頭盔，“你好輕，抱起來軟綿綿的。”
“16歲就可以騎摩托車了，我是三好市民，不會違法的。放心。”他長腿跨上摩托車。
林淞屹抓起她一只手放在他的腰上。
餘歌一只手放在他腰上，都能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摸到他小腹上結實的肌肉，她另一只手拿著他給自己編的花環，路上風很大，手裏的茉莉花環上的茉莉花瓣有一些被風吹起，留了滿路的芬芳。
“前面沒人，我開快一點，你抱緊我。”林淞屹的聲音透過風傳來。
“哇啊啊啊啊啊啊…”忽然加速，她被嚇得整個人貼在他腰上，手緊緊地環住他的腰:“你開慢點啊啊啊啊啊…”
“好好好。聽你的。”男生悶悶的笑聲傳過來。
到了目的地，他把她頭上的頭盔摘下來，理了理她被風吹亂的頭發，把她手上的花環重新戴到她頭上。
林淞屹揉了揉她的腦袋，看著她被頭盔憋得有些紅的臉。
“還能走得動路嗎？”他問。
“腿有點軟…”她小聲說。
“要不要我背你”林淞屹捏了捏她紅紅的臉。
“可以嗎？”餘歌問。
“可以啊。”林淞屹在她面前蹲下去，“上來，我背你。”
“哦。”
她被他背著，手勾住他的脖子。
“我重不重啊”她蹭了蹭他的脖頸。
“不重。我背得動。”林淞屹警告她，“別蹭，不然我想親你。”
“哦。”她立馬乖乖地把頭靠在他肩膀上。
林淞屹背著她，慢慢往前走，和她聊天。
“我小時候等待新年，困倦得不行，就讓我媽媽把我叫醒，好看到新年夜天空中煙花綻放的模樣。”
風吹起他的卷發，餘歌努力想把他的頭發摁下去，結果又被風吹起來，“我那時候總是覺得新年夜的煙火是可以讓人心想事成的美好存在。”
“那你許了什麽願望啊林淞屹”餘歌好奇地問。
“什麽願望都沒許成，太困了，大人們從來都沒有叫醒過我，後來不會困得睡過去了，甚至都整晚睡不著覺，但是已經過了那個相信許願煙花的年紀。”
“你先放我下來行不行？”餘歌問他。
“好。”林淞屹把她從自己背上放下來，去牽她的手。
“你等我一下好不好？”餘歌松開他的手，跑去旁邊的店裏。
“什麽”林淞屹沒反應過來。“你要幹什麽？”
“你猜。”少女回過頭，沖著他笑。“你等我一下就是了。”
遠遠的海邊輪船離港的汽笛聲長鳴，她穿著白色的裙子跑起來，頭上戴著自己給她編的茉莉花環，像是偶然吹過的山風，像暮歸時迷路的白鴿，像純白色的茉莉花。
如玉白色小小的燭，只有那麽一點點光，但還是想去照亮他。
他覺得她像一道溫柔吹過他生命的風，像一道明凈的月色。
只是林淞屹並不知道他觸碰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懸浮了太久，只剩下殘瓣。
他向她的背影伸出手，像微光與微光的無聲呼應。
她說得對，等待也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等你的時間都是開心的，因為會對即將到來的一切充滿期待。
餘歌抱著一大堆仙女棒跑回來了。
她跑回來的時候，頭上的茉莉花環的一些茉莉花瓣被風吹得掉在了海灘上，像一個一個純白的，破碎的夢。
“你買仙女棒幹什麽？”林淞屹接過她懷裏抱著的仙女棒。
“給你許願望啊。”這裏風大，餘歌點了半天都點不起來。
林淞屹幫她把仙女棒點燃。
在無人的海邊，她點燃仙女棒，眼裏倒映著他的神情。
“這樣你就可以許好多好多個願望了，可以彌補很多很多年的遺憾了。”餘歌把手上的仙女棒遞給他，“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幫你實現。”
太陽最後的光暈在黑暗中閃了一會兒，就永遠消逝了。
海邊的太陽快要落下去了，可他的小太陽在黑夜裏也會照亮他。
因為她就是讓他發光的光之源。
遠遠有歌聲傳來，像淡入這夜色裏。
是畢肖普的“失眠。”
那個倒轉的世界，那裏左總是右。
那裏影子是實實在在的身體，那裏我們整晚醒著。
那裏天國是如此膚淺。
而大海如此深邃。
而你愛我。
而你愛我。
這一刻，那些陰郁的，灰暗的，孤苦的歲月，都變成了閃耀的，細碎的，耀眼的瞬間。
那個珍視他，保護他，願意拉著身處黑暗中的他一起前行的少女，此刻站在自己面前。
“快拿著呀。”餘歌把仙女棒放到他手裏，“都快燒光了，快許願快許願，這裏還有好多好多呢。”
她烏黑色蓬松如雲的頭發隨著亞熱帶燥熱的夜風微微鼓動。
他接過她手裏的仙女棒，只說了三個字。
“小傻子。”
語調不自覺軟了很多，綿綿密密的。
少年心事如夏風，這就是他現在所有的願望了。
這三個字大抵是一副極其動人的畫面，少年時期，她的眼神落在海上，而他的眼神落在她的面龐。
這一刻，靈魂同頻共振，像是合成了一縷風。
隱隱的火光裏，他湊過去。
“我愛你。”
他們在這邊玩了一天，坐晚間的大巴回城。
風從車窗漏進來拂過發梢，林淞屹靠在她的肩膀上，閉上眼睛，手裏還牽著她的手。
在川流不息的車流裏，餘歌捂住他的耳朵。
輕聲說:“如果我有餘生，我一定要嫁給你。”
在大巴連續的晃動之中，林淞屹的臉頰恪著餘歌肩膀上的骨骼，做了一個喜悅的夢。
夢裏他終於不孤獨了。
江河日月，朝露日晞，世間萬變，此刻她都不想去理了。
這是屬於，她與他共同的時間。
以前她見山只是山，見水也只是水，直到他帶她領略他的世界。
真的沒有什麽遺憾的了。
夏天終會結束，還未結束。還未醒，不願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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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過後，這座城市真正進入了炎熱的盛夏。
六月初的高考過後，他們就是準高二了。
期末考考完那天，餘歌收拾東西去公交車站等公交車。
她耳機裏放著林淞屹給她唱的歌，她靜靜地聽著，看著窗外永遠都下不停的雨。
“到冰淇淋胡同。”還是這個熟悉的聲音。
林淞屹拿著東西走到她面前，在她旁邊坐下，將頭靠在椅背上。
“你耳機聽什麽歌”林淞屹湊過去問她:“可以給我一邊嗎？”
“是你自己唱的歌哦。”餘歌把一邊耳機塞到他耳朵裏。
“林淞屹。”餘歌湊過去問他，“你知道我給你的備註是什麽嗎？”
“是什麽”
“櫻前線。”
“有什麽深意嗎？”林淞屹說，“還挺好聽的。”
“我不告訴你。”小少女狡黠地笑。
每年三月末到五月初，櫻花由日本列島南端向北方依次開放，猶如鋒面雨，這便是由南向北推進的“櫻前線”。
“櫻前線”就是隨著氣溫北上回暖，櫻花開放的時間也成帶狀向北推移，就好像一條由櫻花組成的線自南向北橫掃日本一樣。
南方是溫暖的，北方是冷的。
先給絕望的人溫暖後留給他無盡的寒冬，這是最致命的。
林淞屹忽然想起來自己從前和自己的媽媽一起看過的一部電影，叫《初戀那件小事》。
當時媽媽問他：“如果也有一個像小水那樣的女孩一直喜歡著你，你會怎麽做？”
林淞屹想了一會兒，然後認認真真地道：“從了她。”
“傻子。”林淞屹又去揉她的腦袋。“我給你的備註就是小傻子。”
“聽說這輩子比較傻的人，都是小動物第一次投胎做人。你上輩子肯定是只貓。”
“那你能不能把我撿回去”餘歌看著窗戶上聚成股滴落的水珠。
“能。”
這一次餘歌主動去牽他的手，林淞屹有些激動，一直盯著她看，像春天撿到一大袋糧食的小熊。
餘歌牽起他的手，在他手上寫字。
“456…”林淞屹有些疑惑，“這是什麽意思？”
“是我媽媽教給我的。”餘歌繼續寫，“你等一下去手機9鍵上打出來就知道了。”
“好。”
45683968。
在手機鍵盤上打出來就是——
我愛你。
那天晚上，林淞屹問她，暑假要不要和他一起去他外公外婆家玩。
餘歌看著窗外無邊的黑暗，黑暗裏她看見了一條時間軸。
時間軸的一端，是她能看得見的過去，中間被切開，後面的，是她未知的未來。
不過，餘歌想，自己還有未來嗎？
她的生命在一點一點流逝。
她只能多陪他一會兒。
餘歌說:“好。”
林淞屹過了很久，給她發了一句:“我也愛你，小傻子。”
我也愛你。
她哭了。
如果可以，她更希望他去愛別人。
可是她找不到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去愛他。她的男孩那麽好，可是有些人就是看不見。
如果自己真的有一天離開了，他是不是就能去愛上別人了呢？
那是林淞屹第一次看見她穿裙子。
她穿著一條白色的裙子，露出一截白皙筆直的小腿，他有些不習慣，視線不知道往哪裏放。最後還是餘歌主動去牽他的手。
“你太瘦了。”林淞屹說。
“啊？我穿這條裙子不好看嗎？”餘歌看了一眼自己，“那我以後不穿了。”
“沒有沒有。”林淞屹忙說，“特別好看，真的。特別適合你。”
“那就好。”餘歌去捏他的臉。
林淞屹的外婆是個很有趣的小老太太，外公則有點嚴肅。
“我視野裏總是有一些小碎片一樣的東西飄著，抓又抓不住，那是什麽？”外婆伸手抓了一把空氣。
“是飛蚊癥吧”。林淞屹說，“是一種常見的自然問題，屬於自然老化。”
“我才不老呢！”外婆生氣地說。
“您有沒有想過，這不是飛蚊癥，而是一種正在消亡的異世界的碎片，或許只要我們找到了某種神奇的介質，假設是魔法少女的魔法棒，那我是不是就能把這些碎片收集起來，拯救這個世界。”餘歌說。
“肯定能的。”林淞屹對著她笑。
暖暖的陽光照在他臉上，她整個人都沐浴在這份溫暖之中。
南方小鎮的夏天，人們說著吳儂軟語，四處小橋流水，冬天不會太冷，夏天不會太熱，陽光明媚。
“小傻子，你喜不喜歡南方”林淞屹問她。
“喜歡。”
“那我們以後長大了就定居在南方，冬天你要是喜歡雪我們就回北方。”林淞屹看著她:“早晨，陽光照在草上，我們站著，扶著自己的門扇。門很低，但太陽是明亮的。草在結它的種子，風在搖它的葉子。我們站著，不說話，就十分美好。”
“好美的詩。”餘歌說，“我好想和你過那樣的生活。”
不是我會，是我想。
“這裏的氣候好適合茉莉花生長啊。”餘歌說。
她輕輕摟過茉莉花翠綠的枝丫。
金色爬上她的肩頭，她的身影仿佛被樹的顏色徹底浸染，成為綠蔭本身。
“以後長大了，每次去見你。我都給你帶一束茉莉花好不好？”
“好呀！”她笑起來，“一定不能忘了哦。”
餘歌看著他的頭發和黑色的眼睛，她真想告訴他，他的狗狗眼特別好看，是濕漉漉的黑，像是在等著什麽人去抱他。
“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睛很像小狗黑黑的。”餘歌伸手去摸他的眼睫毛。
他的眼睫毛真的好長，掃過她的手掌心，一路酥麻到心底。
林淞屹用外婆院子裏種著的茉莉花給她編了個花環。
她真的特別容易滿足，把花環戴在自己頭上，高興地問他:“好看嗎？是不是像花仙子”
“好看。”林淞屹看著她開心的小表情，“像可愛的小精靈。”
下午的時候，林淞屹帶她去看野海。
他手上拿著一個頭盔，給她戴上。
“你會開摩托車嗎？”餘歌看著他認真替自己戴著頭盔，“你有駕駛證嗎？”
“會。有。”
餘歌還沒反應過來，林淞屹一把把她抱上去。
“我可以自己來…”她紅著臉不敢去看他。
“可是我想抱你。”林淞屹笑了一下，給自己戴頭盔，“你好輕，抱起來軟綿綿的。”
“16歲就可以騎摩托車了，我是三好市民，不會違法的。放心。”他長腿跨上摩托車。
林淞屹抓起她一只手放在他的腰上。
餘歌一只手放在他腰上，都能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摸到他小腹上結實的肌肉，她另一只手拿著他給自己編的花環，路上風很大，手裏的茉莉花環上的茉莉花瓣有一些被風吹起，留了滿路的芬芳。
“前面沒人，我開快一點，你抱緊我。”林淞屹的聲音透過風傳來。
“哇啊啊啊啊啊啊…”忽然加速，她被嚇得整個人貼在他腰上，手緊緊地環住他的腰:“你開慢點啊啊啊啊啊…”
“好好好。聽你的。”男生悶悶的笑聲傳過來。
到了目的地，他把她頭上的頭盔摘下來，理了理她被風吹亂的頭發，把她手上的花環重新戴到她頭上。
林淞屹揉了揉她的腦袋，看著她被頭盔憋得有些紅的臉。
“還能走得動路嗎？”他問。
“腿有點軟…”她小聲說。
“要不要我背你”林淞屹捏了捏她紅紅的臉。
“可以嗎？”餘歌問。
“可以啊。”林淞屹在她面前蹲下去，“上來，我背你。”
“哦。”
她被他背著，手勾住他的脖子。
“我重不重啊”她蹭了蹭他的脖頸。
“不重。我背得動。”林淞屹警告她，“別蹭，不然我想親你。”
“哦。”她立馬乖乖地把頭靠在他肩膀上。
林淞屹背著她，慢慢往前走，和她聊天。
“我小時候等待新年，困倦得不行，就讓我媽媽把我叫醒，好看到新年夜天空中煙花綻放的模樣。”
風吹起他的卷發，餘歌努力想把他的頭發摁下去，結果又被風吹起來，“我那時候總是覺得新年夜的煙火是可以讓人心想事成的美好存在。”
“那你許了什麽願望啊林淞屹”餘歌好奇地問。
“什麽願望都沒許成，太困了，大人們從來都沒有叫醒過我，後來不會困得睡過去了，甚至都整晚睡不著覺，但是已經過了那個相信許願煙花的年紀。”
“你先放我下來行不行？”餘歌問他。
“好。”林淞屹把她從自己背上放下來，去牽她的手。
“你等我一下好不好？”餘歌松開他的手，跑去旁邊的店裏。
“什麽”林淞屹沒反應過來。“你要幹什麽？”
“你猜。”少女回過頭，沖著他笑。“你等我一下就是了。”
遠遠的海邊輪船離港的汽笛聲長鳴，她穿著白色的裙子跑起來，頭上戴著自己給她編的茉莉花環，像是偶然吹過的山風，像暮歸時迷路的白鴿，像純白色的茉莉花。
如玉白色小小的燭，只有那麽一點點光，但還是想去照亮他。
他覺得她像一道溫柔吹過他生命的風，像一道明凈的月色。
只是林淞屹並不知道他觸碰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懸浮了太久，只剩下殘瓣。
他向她的背影伸出手，像微光與微光的無聲呼應。
她說得對，等待也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等你的時間都是開心的，因為會對即將到來的一切充滿期待。
餘歌抱著一大堆仙女棒跑回來了。
她跑回來的時候，頭上的茉莉花環的一些茉莉花瓣被風吹得掉在了海灘上，像一個一個純白的，破碎的夢。
“你買仙女棒幹什麽？”林淞屹接過她懷裏抱著的仙女棒。
“給你許願望啊。”這裏風大，餘歌點了半天都點不起來。
林淞屹幫她把仙女棒點燃。
在無人的海邊，她點燃仙女棒，眼裏倒映著他的神情。
“這樣你就可以許好多好多個願望了，可以彌補很多很多年的遺憾了。”餘歌把手上的仙女棒遞給他，“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幫你實現。”
太陽最後的光暈在黑暗中閃了一會兒，就永遠消逝了。
海邊的太陽快要落下去了，可他的小太陽在黑夜裏也會照亮他。
因為她就是讓他發光的光之源。
遠遠有歌聲傳來，像淡入這夜色裏。
是畢肖普的“失眠。”
那個倒轉的世界，那裏左總是右。
那裏影子是實實在在的身體，那裏我們整晚醒著。
那裏天國是如此膚淺。
而大海如此深邃。
而你愛我。
而你愛我。
這一刻，那些陰郁的，灰暗的，孤苦的歲月，都變成了閃耀的，細碎的，耀眼的瞬間。
那個珍視他，保護他，願意拉著身處黑暗中的他一起前行的少女，此刻站在自己面前。
“快拿著呀。”餘歌把仙女棒放到他手裏，“都快燒光了，快許願快許願，這裏還有好多好多呢。”
她烏黑色蓬松如雲的頭發隨著亞熱帶燥熱的夜風微微鼓動。
他接過她手裏的仙女棒，只說了三個字。
“小傻子。”
語調不自覺軟了很多，綿綿密密的。
少年心事如夏風，這就是他現在所有的願望了。
這三個字大抵是一副極其動人的畫面，少年時期，她的眼神落在海上，而他的眼神落在她的面龐。
這一刻，靈魂同頻共振，像是合成了一縷風。
隱隱的火光裏，他湊過去。
“我愛你。”
他們在這邊玩了一天，坐晚間的大巴回城。
風從車窗漏進來拂過發梢，林淞屹靠在她的肩膀上，閉上眼睛，手裏還牽著她的手。
在川流不息的車流裏，餘歌捂住他的耳朵。
輕聲說:“如果我有餘生，我一定要嫁給你。”
在大巴連續的晃動之中，林淞屹的臉頰恪著餘歌肩膀上的骨骼，做了一個喜悅的夢。
夢裏他終於不孤獨了。
江河日月，朝露日晞，世間萬變，此刻她都不想去理了。
這是屬於，她與他共同的時間。
以前她見山只是山，見水也只是水，直到他帶她領略他的世界。
真的沒有什麽遺憾的了。
夏天終會結束，還未結束。還未醒，不願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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