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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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餘歌坐上公交車的時候，天上又開始下起小雨了。
這會兒已經不是高峰期了，車上沒什麽人了。她找了個後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她剛才去倒垃圾的時候淋了點雨，聞到公交車裏的汗酸味與皮革味，一陣難受。
她從書包裏拿出個一次性口罩戴上，頭靠在窗上，才緩了過來。
公交車此刻還沒發車，陸陸續續有學生上車。
餘歌摸出耳機正打算戴上。
過了幾秒後。
“到冰淇淋胡同。”
是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餘歌低著頭，故作鎮定，心跳卻開始加速。
她用餘光去看他，看見他將硬幣投進去，看見他單肩背著書包，看見他走到熟悉的位置坐下。
餘歌知道他喜歡坐前排，所以她不敢靠太近，只是坐在比較顛，比較高的後排，這樣可以看清他的表情和動作。
就在這時，車門關閉，司機忽然腳踩油門，她沒坐穩，身體往前傾了傾，手裏的耳機掉在地上。
她撿起來，塞進耳朵裏。
音樂流淌在耳邊，她把頭靠在窗上，去看正低頭看書的少年。
她很想告訴他，不要在公交車上看書。
但是她不敢，甚至連偷看他，都是半瞇著眼睛，假裝自己在打瞌睡的樣子。
回家路上的一個小時，是她每個周五最快樂的時間。
她去看他手上拿著的書。
和上個星期那本一樣，看來他還沒有看完。
窗外雨聲滴答，他的側臉靜謐而美好，就這樣落在她的視線裏。
餘歌知道他今天心情不太好。
早上在走廊上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她就感受到了，剛才在校長辦公室，那個笑應該就是真的開心的。
可是很多時候，他明明是笑著的，可是餘歌知道，他其實一點兒也不開心。
餘歌比他先一站下車。
快要到站的時候，餘歌站起身，走到車門旁，看著玻璃窗上，他的倒影。
林淞屹把手裏的書合上，拉開書包的拉鏈，就要放進去。
上個星期沒看清的封面上的書名，這個星期，餘歌看清了。
是東野圭吾的“沈睡的人魚之家。”
餘歌在心裏默默地記下了這個名字。
外面下著雨，餘歌耳朵裏塞著耳機。
車門打開的瞬間，雨的味道此刻變得清晰。
她走近雨裏。
這樣的瞬間也不知道還能有多少呢。
在啪嗒啪嗒的雨聲裏，她回頭，對著車裏的那個少年，很輕很輕地說了一句:“林淞屹，中秋節快樂。”
她的聲音被雨聲取代。
沒有人聽到。
沒有人能回應她。
只有風能聽到。
餘歌下車，撐起一把傘，走在雨裏。
她遇到了一個人。
“餘歌！”身後忽然響起一個男聲。
她回頭。
回頭那一瞬，她又望了一眼公交車。已經快看不到了，就要消失在路邊。
一個男生站在她後面。
“還真是你啊。”張銘浩跑到她旁邊，“你怎麽走那麽快”
張銘浩，她初中時候的同班同學。
“好巧，你也這麽晚回家啊。”餘歌收回視線，目視前方，又走近雨幕裏。
“哎，別這麽冷漠嘛。”張銘浩喘著氣，有些沮喪。
“我和你又沒什麽好說的。”餘歌看都不看他一眼。
張銘浩一副和她很熟的樣子:“你也來紫藤高中了”
餘歌:“嗯。”
張銘浩:“你是哪個班的我3班的。”
餘歌:“17班，倒數第二個班。”
“離這麽遠啊。”張銘浩撓了撓頭:“我聽說你們17班18班是年級裏的重點班，好多大佬都在這兩個班。”
餘歌:“不知道，反正我不是大佬。”
“你怎麽這麽謙虛。”張銘浩說:“哎，你認不認識你們隔壁班那個班長啊。”
餘歌握住傘骨的手驟然收緊。
她看似面無異樣，實則內心已經開始泛起漣漪。
“他初中時候是我們隔壁班的，就那個休學過一段時間的男生。”張銘浩說:“他休學了那麽久，然後中考考了我們年級第一你知道嗎到現在我們初中的榜上還貼著他的照片。”
餘歌沒說話。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張銘浩嘆氣，“我走了狗屎運，壓線才考上紫藤，你看他那麽輕輕松松，就考上了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學校。”
“一點都不輕松。”餘歌小聲說。
他靠的從來不是捷徑，也不是天賦。
餘歌見過。她知道，他比任何人都努力。
他從來都沒有輕輕松松便取得的好成績，他靠的從來都是比別人多出好幾倍的努力。
“你說啥”劉銘浩沒聽清。
“我說，你走快點，天要黑了。”餘歌說。
“哦哦。”劉銘浩快步跟上她的步伐。
張銘浩家離她家並不遠，偶爾在路上走著走著也能遇到，只不過兩個人初中的時候沒什麽交集。
路上餘歌一直心不在焉的樣子，劉銘浩想問她在想什麽，不過仔細一想，她和自己好像也沒那麽熟，便什麽都沒有問。
一直到分別的那個紅綠燈。
餘歌看著面前閃爍的紅燈，在即將變成黃燈的時候。
她聽見張銘浩說:“餘歌，你是不是不是本地人？”
餘歌偏過頭去看他:“為什麽問這個”
“不是。”她沒再去看他，“我初中的時候母親去世了，我父親就帶著我離開老家，來到這個城市。在這邊也沒有什麽親戚朋友。”
張銘浩點頭:“怪不得你總是一個人，身邊都什麽朋友。”
餘歌沒告訴他其實是她和父親來到這個城市，是因為這個城市有更好的教育資源，也有更好的醫療水平。
劉銘浩似乎對她很好奇，不過餘歌沒再說更多的話了。
只是揮手，對他說了句再見。
“再見。”劉銘浩也對她揮手。
她走到馬路中央去，看著馬路上綻放開來的雨花。
真的好討厭下雨天啊。
她回家，洗完澡的時候，餘昊正好下班回來了。
餘昊走到廚房裏把飯菜熱了一下，端到桌子上:“雪湖，你吃飯了嗎？”
雪湖是餘歌的小名。
餘歌擦著頭發:“還沒呢。”
“爸，你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晚啊”餘歌擦完頭發，把毛巾放到一旁。
餘昊:“加班。”
餘歌垂下眼:“哦。”
她剛走到飯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就看到奶奶從自己的房間裏走出來。
飯桌上，餘昊一直在問她學校裏的事。
餘昊問她現在和同學們相處的怎麽樣。在宿舍裏，宿舍裏的同學有沒有又和她鬧矛盾。
她平時不太愛說話，被欺負了也是自己憋著。上個星期在宿舍裏和一個女生鬧了點矛盾。所以餘昊才這麽問她。
“挺好的。”餘歌扒著碗裏的米飯，“她跟我道歉了，說以後不會找我麻煩了。”
餘昊點頭。
“我聽說你們下個星期要開始軍訓啊。”餘昊夾了塊排骨放她碗裏，“不要勉強，知道嗎？”
她垂下眼:“我知道。”
吃完飯，她起身便要走去了自己的房間。
“吃完飯就待在房間裏。”奶奶的聲音在她聲後響起。
她說:“也不知道出去外面走走。”
餘昊連忙說:“雪湖啊，吃完飯可以去外面走走，助消化。”
“好。”餘歌說。
她從玄關櫃裏拿了一把傘，打開門就要走出去。
她沒再聽奶奶說的什麽話，撐開傘走近了夜色的雨幕裏。
天已經徹底黑下去了，她在街上慢慢走著，腦子裏想著今天數學課上老師講的那道有些難的不等式。
想著想著，她就走到了一家藥店門口。
那家藥店叫“開心大藥房，”LED顯示屏上，紅色的五個大字在黑夜裏發著光。
好可愛的名字。她在門口停住腳步。
一旁有開著亮燈的汽車飛馳而過，地面上的雨水濺起來。
她往旁邊挪了一下。
忽然撞到一個人。
是個小姑娘，看起來八九歲的模樣。
小姑娘怯生生的，被她這麽一撞，手裏拿著的袋子，裏面的東西掉了一些在地上。
“不好意思啊小妹妹。”餘歌抱歉地笑了笑，蹲下去幫她撿起來。
是個圓滾滾的藥瓶。
待看清上面的字的時候，餘歌的手動作一頓，就這樣懸在半空。
□□。
安眠藥。
夜裏風大，她的眼眶都有些發酸。
“姐姐你還好嗎？”對面的小姑娘有些擔心地看向她，“可以把它還給我了嗎？”
餘歌擡起頭，對上她的眼睛。
她還那麽小，站在她對面，仿佛要被風吹散了。
她看著面前這個小女孩的眼睛。如一潭平靜的，毫無波瀾的湖。
餘歌把藥瓶還給她。
“謝謝姐姐。”小姑娘接過她手裏的藥瓶，塞進自己懷裏的塑料袋裏。
“小妹妹，這個藥是你給自己買的嗎？”餘歌看著她頭頂的兩個小揪揪。
小女孩點頭:“因為我每天晚上都睡不著。吃藥會好一點。”
“過幾個小時就是我的生日，我打算等一下去給自己買個小蛋糕來著。”餘歌說，“現在還沒有許生日願望呢。”
“希望你晚上睡個好覺，小妹妹。”
“謝謝你姐姐。”小姑娘笑起來，她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揚起兩個小酒窩。
她摸出一罐彩虹糖遞給餘歌:“姐姐，我身上現在沒什麽東西，只有這個了”。
“姐姐，提前幾個小時祝你生日快樂。”
“你是今年第一個對我說這句話的人。”餘歌接過彩虹糖。
小姑娘跑遠了。
餘歌看著她跑遠的背影，努力忍住眼眶裏酸澀的淚意。
她握緊手裏的糖果罐子。
一陣風吹過。
秋天來了，這個夏天就快要結束了。
餘歌坐在自己寫作業的桌子前，打開一盞暖黃色的臺燈。
她從一旁拿起一個筆記本，她開鎖，打開筆記本，一股橘子的淡淡香味撲鼻而來。
這是她在初中門口的小賣部買的，因為有鎖，她就把這個本子當成日記本。
她喜歡寫日記，這是她從小到大唯一一件堅持下來的事情。
她認為，自己的日記本裏記著屬於她一個人的秘密，裏面只寫自己在意的東西。
她想在這個世界留下點什麽。
所以日記是她寫給自己的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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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歌坐上公交車的時候，天上又開始下起小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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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才去倒垃圾的時候淋了點雨，聞到公交車裏的汗酸味與皮革味，一陣難受。
她從書包裏拿出個一次性口罩戴上，頭靠在窗上，才緩了過來。
公交車此刻還沒發車，陸陸續續有學生上車。
餘歌摸出耳機正打算戴上。
過了幾秒後。
“到冰淇淋胡同。”
是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餘歌低著頭，故作鎮定，心跳卻開始加速。
她用餘光去看他，看見他將硬幣投進去，看見他單肩背著書包，看見他走到熟悉的位置坐下。
餘歌知道他喜歡坐前排，所以她不敢靠太近，只是坐在比較顛，比較高的後排，這樣可以看清他的表情和動作。
就在這時，車門關閉，司機忽然腳踩油門，她沒坐穩，身體往前傾了傾，手裏的耳機掉在地上。
她撿起來，塞進耳朵裏。
音樂流淌在耳邊，她把頭靠在窗上，去看正低頭看書的少年。
她很想告訴他，不要在公交車上看書。
但是她不敢，甚至連偷看他，都是半瞇著眼睛，假裝自己在打瞌睡的樣子。
回家路上的一個小時，是她每個周五最快樂的時間。
她去看他手上拿著的書。
和上個星期那本一樣，看來他還沒有看完。
窗外雨聲滴答，他的側臉靜謐而美好，就這樣落在她的視線裏。
餘歌知道他今天心情不太好。
早上在走廊上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她就感受到了，剛才在校長辦公室，那個笑應該就是真的開心的。
可是很多時候，他明明是笑著的，可是餘歌知道，他其實一點兒也不開心。
餘歌比他先一站下車。
快要到站的時候，餘歌站起身，走到車門旁，看著玻璃窗上，他的倒影。
林淞屹把手裏的書合上，拉開書包的拉鏈，就要放進去。
上個星期沒看清的封面上的書名，這個星期，餘歌看清了。
是東野圭吾的“沈睡的人魚之家。”
餘歌在心裏默默地記下了這個名字。
外面下著雨，餘歌耳朵裏塞著耳機。
車門打開的瞬間，雨的味道此刻變得清晰。
她走近雨裏。
這樣的瞬間也不知道還能有多少呢。
在啪嗒啪嗒的雨聲裏，她回頭，對著車裏的那個少年，很輕很輕地說了一句:“林淞屹，中秋節快樂。”
她的聲音被雨聲取代。
沒有人聽到。
沒有人能回應她。
只有風能聽到。
餘歌下車，撐起一把傘，走在雨裏。
她遇到了一個人。
“餘歌！”身後忽然響起一個男聲。
她回頭。
回頭那一瞬，她又望了一眼公交車。已經快看不到了，就要消失在路邊。
一個男生站在她後面。
“還真是你啊。”張銘浩跑到她旁邊，“你怎麽走那麽快”
張銘浩，她初中時候的同班同學。
“好巧，你也這麽晚回家啊。”餘歌收回視線，目視前方，又走近雨幕裏。
“哎，別這麽冷漠嘛。”張銘浩喘著氣，有些沮喪。
“我和你又沒什麽好說的。”餘歌看都不看他一眼。
張銘浩一副和她很熟的樣子:“你也來紫藤高中了”
餘歌:“嗯。”
張銘浩:“你是哪個班的我3班的。”
餘歌:“17班，倒數第二個班。”
“離這麽遠啊。”張銘浩撓了撓頭:“我聽說你們17班18班是年級裏的重點班，好多大佬都在這兩個班。”
餘歌:“不知道，反正我不是大佬。”
“你怎麽這麽謙虛。”張銘浩說:“哎，你認不認識你們隔壁班那個班長啊。”
餘歌握住傘骨的手驟然收緊。
她看似面無異樣，實則內心已經開始泛起漣漪。
“他初中時候是我們隔壁班的，就那個休學過一段時間的男生。”張銘浩說:“他休學了那麽久，然後中考考了我們年級第一你知道嗎到現在我們初中的榜上還貼著他的照片。”
餘歌沒說話。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張銘浩嘆氣，“我走了狗屎運，壓線才考上紫藤，你看他那麽輕輕松松，就考上了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學校。”
“一點都不輕松。”餘歌小聲說。
他靠的從來不是捷徑，也不是天賦。
餘歌見過。她知道，他比任何人都努力。
他從來都沒有輕輕松松便取得的好成績，他靠的從來都是比別人多出好幾倍的努力。
“你說啥”劉銘浩沒聽清。
“我說，你走快點，天要黑了。”餘歌說。
“哦哦。”劉銘浩快步跟上她的步伐。
張銘浩家離她家並不遠，偶爾在路上走著走著也能遇到，只不過兩個人初中的時候沒什麽交集。
路上餘歌一直心不在焉的樣子，劉銘浩想問她在想什麽，不過仔細一想，她和自己好像也沒那麽熟，便什麽都沒有問。
一直到分別的那個紅綠燈。
餘歌看著面前閃爍的紅燈，在即將變成黃燈的時候。
她聽見張銘浩說:“餘歌，你是不是不是本地人？”
餘歌偏過頭去看他:“為什麽問這個”
“不是。”她沒再去看他，“我初中的時候母親去世了，我父親就帶著我離開老家，來到這個城市。在這邊也沒有什麽親戚朋友。”
張銘浩點頭:“怪不得你總是一個人，身邊都什麽朋友。”
餘歌沒告訴他其實是她和父親來到這個城市，是因為這個城市有更好的教育資源，也有更好的醫療水平。
劉銘浩似乎對她很好奇，不過餘歌沒再說更多的話了。
只是揮手，對他說了句再見。
“再見。”劉銘浩也對她揮手。
她走到馬路中央去，看著馬路上綻放開來的雨花。
真的好討厭下雨天啊。
她回家，洗完澡的時候，餘昊正好下班回來了。
餘昊走到廚房裏把飯菜熱了一下，端到桌子上:“雪湖，你吃飯了嗎？”
雪湖是餘歌的小名。
餘歌擦著頭發:“還沒呢。”
“爸，你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晚啊”餘歌擦完頭發，把毛巾放到一旁。
餘昊:“加班。”
餘歌垂下眼:“哦。”
她剛走到飯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就看到奶奶從自己的房間裏走出來。
飯桌上，餘昊一直在問她學校裏的事。
餘昊問她現在和同學們相處的怎麽樣。在宿舍裏，宿舍裏的同學有沒有又和她鬧矛盾。
她平時不太愛說話，被欺負了也是自己憋著。上個星期在宿舍裏和一個女生鬧了點矛盾。所以餘昊才這麽問她。
“挺好的。”餘歌扒著碗裏的米飯，“她跟我道歉了，說以後不會找我麻煩了。”
餘昊點頭。
“我聽說你們下個星期要開始軍訓啊。”餘昊夾了塊排骨放她碗裏，“不要勉強，知道嗎？”
她垂下眼:“我知道。”
吃完飯，她起身便要走去了自己的房間。
“吃完飯就待在房間裏。”奶奶的聲音在她聲後響起。
她說:“也不知道出去外面走走。”
餘昊連忙說:“雪湖啊，吃完飯可以去外面走走，助消化。”
“好。”餘歌說。
她從玄關櫃裏拿了一把傘，打開門就要走出去。
她沒再聽奶奶說的什麽話，撐開傘走近了夜色的雨幕裏。
天已經徹底黑下去了，她在街上慢慢走著，腦子裏想著今天數學課上老師講的那道有些難的不等式。
想著想著，她就走到了一家藥店門口。
那家藥店叫“開心大藥房，”LED顯示屏上，紅色的五個大字在黑夜裏發著光。
好可愛的名字。她在門口停住腳步。
一旁有開著亮燈的汽車飛馳而過，地面上的雨水濺起來。
她往旁邊挪了一下。
忽然撞到一個人。
是個小姑娘，看起來八九歲的模樣。
小姑娘怯生生的，被她這麽一撞，手裏拿著的袋子，裏面的東西掉了一些在地上。
“不好意思啊小妹妹。”餘歌抱歉地笑了笑，蹲下去幫她撿起來。
是個圓滾滾的藥瓶。
待看清上面的字的時候，餘歌的手動作一頓，就這樣懸在半空。
□□。
安眠藥。
夜裏風大，她的眼眶都有些發酸。
“姐姐你還好嗎？”對面的小姑娘有些擔心地看向她，“可以把它還給我了嗎？”
餘歌擡起頭，對上她的眼睛。
她還那麽小，站在她對面，仿佛要被風吹散了。
她看著面前這個小女孩的眼睛。如一潭平靜的，毫無波瀾的湖。
餘歌把藥瓶還給她。
“謝謝姐姐。”小姑娘接過她手裏的藥瓶，塞進自己懷裏的塑料袋裏。
“小妹妹，這個藥是你給自己買的嗎？”餘歌看著她頭頂的兩個小揪揪。
小女孩點頭:“因為我每天晚上都睡不著。吃藥會好一點。”
“過幾個小時就是我的生日，我打算等一下去給自己買個小蛋糕來著。”餘歌說，“現在還沒有許生日願望呢。”
“希望你晚上睡個好覺，小妹妹。”
“謝謝你姐姐。”小姑娘笑起來，她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揚起兩個小酒窩。
她摸出一罐彩虹糖遞給餘歌:“姐姐，我身上現在沒什麽東西，只有這個了”。
“姐姐，提前幾個小時祝你生日快樂。”
“你是今年第一個對我說這句話的人。”餘歌接過彩虹糖。
小姑娘跑遠了。
餘歌看著她跑遠的背影，努力忍住眼眶裏酸澀的淚意。
她握緊手裏的糖果罐子。
一陣風吹過。
秋天來了，這個夏天就快要結束了。
餘歌坐在自己寫作業的桌子前，打開一盞暖黃色的臺燈。
她從一旁拿起一個筆記本，她開鎖，打開筆記本，一股橘子的淡淡香味撲鼻而來。
這是她在初中門口的小賣部買的，因為有鎖，她就把這個本子當成日記本。
她喜歡寫日記，這是她從小到大唯一一件堅持下來的事情。
她認為，自己的日記本裏記著屬於她一個人的秘密，裏面只寫自己在意的東西。
她想在這個世界留下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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