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正文完結

雪山向來冷清，尤其是在夜晚，偶爾可以聽到上方傳來的冰丘丘王的怒吼或者山下丘丘人的叫聲，只是那聲音更顯得營地寂寞，阿貝多早就已經習慣了，他有序地進行著實驗的精細步驟，偶爾有器材相互碰撞發出的清脆響聲，更襯得營地安靜下來。

忽然他用來休息的帳篷裏發出了響動，好像是什麽東西掉到了地上，至少他辨認出了書本的沈悶響聲。

阿貝多的動作凝滯下來。

他有條不紊地完成最後一步，把手下的玻璃瓶歸位，確保他們不會灑出來，才回身朝帳篷走去。

帳篷內範圍不大，放了一個小暖爐而顯得暖烘烘的，阿貝多自己不怕冷，原因主要在床上，現在應該□□下更合適。

少女全身上下只靠被子和胡亂散下來的頭發遮住，她靠在床邊，表情空白，除了有呼吸之外，看起來實在不像是一個人。

阿貝多原本冷淡的神色驀然溫柔起來，他想起了第一次正式與幽篁見面的那一天，也僅僅發生在一年以前，在此之前他與他相識的百年僅僅發生在夢境中，春夢無痕，不留憑證，他一度懷疑幽篁是否僅僅是他的想象。

而現在，一切都被改變了。

所有過往全部歸零，在他把被保存在化種匣內的幽篁的靈魂轉移到借助幽篁提供的血液與頭發而造出的軀體上時，她變成了同他一樣的人造人。

這個想法是在很早以前就有的，阿貝多並沒有常人理解的那麽清心寡欲，醉心煉金術沒有錯，他也是有調劑生活的需求的，早在從書上理解到人類關於愛情的概念時就存在了。

他掌握著幽篁的記憶，早知道她的猶豫，因此對此的著手更早一些，她的結局從把心臟拿出來的那一刻就定下了，但阿貝多不希望幽篁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離開。那時他還沒有把幽篁的靈魂搶奪過來的大膽想法，畢竟他擁有幽篁的心臟，運作得當的話，讓幽篁“活”過來也並非難事。

直至溫迪，或者應該尊稱為巴巴托斯大人的風神拿著化種匣過來告訴他他有辦法保存幽篁的靈魂，所有的計劃被擺上明面，他不眠不休研究了一個月，終於把幽篁的靈魂轉移到了以所能搜集到的最好的材料造就的身體上。

在漫長的等待之後，種子終於在“泥土”裏重新紮根發芽，她再一次蘇醒了。

“幽篁。”他半蹲在應該是不小心翻下床的少女身前，“還好嗎？”

幽篁神色呆呆的，許久之後，她才以非常緩慢的速度眨了眨眼睛，明明是一模一樣的面容，看起來多了幾分無辜茫然，連開口的聲音都變得像泡沫一樣脆弱，“為什麽……要留下來？”

她沒有任何活著的必要，就這樣讓她走，不就可以了嗎？

“原因有很多，如果總結起來，是因為愛吧。”阿貝多嚴謹地補了一句，“就我而言。”

在她漫不經心的字裏行間體現出來的對於愛情的輕慢是一把鋒利的刀，剜去他們心中的克制和容忍，到最後只剩下蓬勃的欲望，催生出毒藥一樣的占有欲。

她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阿貝多俯下身抱住她，兩個人造人的體溫在溫暖的狹小空間裏顯得冰冷，但他的語言是溫暖的。

“留下來吧，幽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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