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疏影不做聲。

顧老爺子語氣充滿了疲憊和受傷，即使當年再叱詫風雲，可被自己最疼愛的外孫這麽恨著，還要勾結外人來害自己一家，也承受不住。

“疏影，你真的就這麽恨我？”

趙疏影的身子一顫，擡起頭來，眼睛裏充滿了血絲，帶著幾分的茫然和害怕：“外公，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是怎麽了，我聽他說我爸媽本來是能活下來的，是因為您心狠，為了保住顧家的利益和地位，所以犧牲了他們，我就恨！”

“我每次看到西行和舅舅舅媽一家和樂的時候，我就特別的恨，他憑什麽能享受這些？這都是因為我爸媽的犧牲得來的，而我卻享受不到！我還要小心翼翼地討好他，哄著他，才能在顧家活下去！”

“所以當他們說，只要給你喝下那個，你的身體會慢慢虛弱，就沒有那麽多心力再撐著顧家的時候，我鬼迷心竅的就同意了。我不想讓別人踏著我爸媽的屍骨享受一切，這錯了嗎？我其實也後悔過的，看到外公你喝下去後，我後悔過的！可，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上了他們的船就下不來了。我掙紮過，所以不到迫不得已，我都不給外公您餵那個線蟲水喝，您的身體才能保持中蠱毒最淺--”

顧義平聽到這裏，緊繃的身體一松，這個孩子，還是有良心的。

趙疏影此刻，終於忍不住痛哭出聲：“外公，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錯了！原來報仇的感覺並沒有想象的那麽好！我每天每夜都睡不好，良心折磨著我，一邊是外公您對我那麽好，一邊是爸媽的死！我有時候都恨不得自己去死！自己死了，就不用這麽痛苦了！”

顧義平放緩了聲音，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疏影，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傻啊！當年的事情，你怎麽能聽外人的挑唆呢？你有什麽不明白的問我，我難道不會告訴你？何至於鬧到今天這樣，你這輩子就要毀了啊--”

“外公，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了！被發現的那一刻，我其實反倒松了一口氣，終於不用再背著這痛苦了！外公，我對不起你，我辜負了你這麽多年對我的養育之恩！我就是個混蛋！我該死～我該死啊！”趙疏影嚎啕出聲。

顧義平的眼底閃過幾絲柔軟，想起來當年大女兒的音容笑貌，又回想起當年趙疏影被接到顧家來後謹小慎微的樣子，雖然知道趙疏影大概還隱瞞了一些，可孩子能認錯了，這年紀大了，一輩子戎馬生涯，到老心腸也就軟了。

“你不僅對不起我，還對不起你舅舅，你舅舅拿你當親生兒子一般，從來沒有虧待你，反倒對你比對西行還好，你也傷了他的心知道嗎？你給你舅舅好好道歉，認錯，我--”顧義平畢竟不忍心看到自己女兒留下的唯一骨肉，真的有什麽好歹，也就想著和一把稀泥，讓這事情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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