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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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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晚霞為銀甲染上一層紅光, 映在李綿澈的眼眸裏,成就了一雙染盡血色的銀河。他身後不過三百餘將士,然而他一人站在正中, 仿佛就有呼喝千軍萬馬之能, 讓人望而止步。此刻, 他隨手從地上撈起一角斑駁的衣襟, 隨手擦拭著手中寒光冷冽的長劍,之後不過隨手一指, 便嚇得那蕭塵為之一抖。

晚淮被逗得大笑,舉起馬鞭不屑道:“三皇子, 陵西州已然歸還, 陵江州也不該例外。你若現在投誠, 我或許還能幫你跟太傅大人說幾句好話, 留你全屍。”

“留我全屍?”蕭塵仰天大笑, 指了指身後道:“李太傅, 你可瞧好了, 我身後是三千人。你今日孤軍而出,不過帶了三百兵士罷了。以一當十, 你真以為你的兵士是鐵打的?”

褐馬之上, 晚淮的黑甲如浸了墨色一般,根本看不出上面早已染了厚厚的一層血漬。“三皇子是嚇傻了吧,你難道不知,我與太傅大人不過是個先鋒罷了。真正的隊伍就在三裏之外,武顯將軍帶著三萬兵馬已然追隨而來。想必, 不超過半個時辰, 就該到了。”

“半個時辰?我給他半個月,他也不會到了。”蕭塵冷哼一聲, 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李綿澈道:“太傅大人一身風塵仆仆,想必連日都在打探消息,已多日未回大帳了。您可知道,奉大譽皇帝令,武顯將軍此刻已然退兵三十裏外,駐守陵西,不再外出了。”

“什麽?”晚淮聞言死死握住手中馬鞭,不敢相信地看向了李綿澈。然而李綿澈眼底並無意外,反而似起了興趣一般,脊背如遠處黛山筆直,唇角微微勾起道:“那是何故呢?”

“何故?”蕭塵眼底莫名閃過一絲心疼,旋即卻笑道:“太傅大人有所不知,我大驪有一國寶,名喚驪姬。此女容色如玉,環姿艷逸,指拂處如春蘭,吐氣間有脂香,杏眼氤氳,嬌柔婉轉,美艷不可方物。我大驪多少男兒為看她一眼而心甘殞命,就連父皇,亦肯為她驅散後宮

。”

晚淮本覺得他說得太過誇張,可眼見著蕭塵說話間竟然難掩垂涎之色,他才漸漸相信,這位名喚驪姬的女子只怕是真的存在的。

“就在半月之前,此女已被暗暗遣送至大譽。大譽皇帝如得至寶,聽聞眼下,已將驪姬封為貴妃。太傅,李太傅,你眼下還覺得,退兵之事是假的嗎?”

“退兵之事自然是真的。”李綿澈神色平淡,仿佛眼前面對的只是棋局,而不是戰場。

反倒是蕭塵見狀目光一凝,一時竟判斷不出李綿澈是在撒謊,還是在故作鎮定。

“大人!”晚淮慌亂之下,身下的馬匹已有些蠢蠢欲動。

李綿澈稍一擡手,制止了晚淮的話,唇畔笑意更薄。“多謝三皇子了。”

“什麽?”蕭塵更加驚惶。

“若不是你,我還不知武顯將軍為何退兵。”李綿澈的臉色淡如山嵐,薄薄的嘴唇抿起絕美的弧度。

蕭塵下意識收緊韁繩,身下的馬匹頓時嘶鳴一聲,高高擡起上半身。他覺察到自己的失態,又想到身後的三千兵士,勉強鎮定了一些,籲了一聲道:“所以你是故意前來?”

“不錯。”李綿澈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那一身高傲的氣勢並未瓦解,相反只是松弛了一下,便以更加逼人的姿態重新收斂在身上。

“你,不要命了?你就為了知道真相,就敢孤身前來?”蕭塵詫異,卻也真的生了幾分敬佩。

“孤身?”李綿澈笑了,笑得藐視天地,視眼前人如螻蟻。

“我身後的兵士的確是做不到以一當十。”他高聲道。旋即,目光一凝,暗黑色的眼眸殺氣頓生。“因為,他們是可以以一當二十的。”

晚淮的唇畔此刻亦是抹過一絲冷笑,旋即舉刀插天,高聲喊道:“殺!”

即便武顯將軍不能前來搭救又如何,自己同太傅大人一樣,對身後的三百兵士充滿信心。

“殺!殺!殺!”震天的聲浪響起,那是李綿澈親手帶出的兵士才有的驍勇與鬥志。伴著貼地的馬蹄發出的隆隆巨響,蕭塵只看見一陣塵土飛揚,旋即便感受到身後的兵士那發自內心的畏懼。

“他騙人,世上沒有以一當十的兵士,更別提以一當二十!殺,殺了李綿澈,大譽的皇位就是我們的!”

蕭塵使勁畢生氣力喊著,然而身邊的呼喊和哀嚎聲已然響起,似乎在嘲諷他話裏的心虛,他語氣裏的無力。

“輕幼,我來啦。”自從孟庭軒以副將身份帶兵入大驪後,集福院內時常會響起林馥兒的聲音。

曉夏掀開珠簾,果然見外面走來一位姿容明媚的夫人。她一襲玉白色中衣,外罩雲雁紋錦滾寬鸚哥綠褙子,發髻低垂,內埋三兩顆圓潤珍珠,又插一根金錢玉步搖,瞧著既穩重大方,又不失嬌美。

然而,這樣的端莊在瞧見顧輕幼的那一刻就原形畢露。她一進門就歪在了美人榻上,滿臉不高興道:“太傅大人有沒有說,他們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呀。”

顧輕幼搖搖頭,玉藕般的胳膊慵懶伸出,輕輕撫過桌案上的書脊。

“你最近好像有點不高興呢。”林馥兒瞧見桌案上放著一碟香甜沙軟的涼糕,很快有了興致,拄著胳膊坐起來拿了一塊慢慢嚼了,又開口道:“是因為宋公子的事嗎?輕幼,我不知道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人,但連我婆母都說,你是該好好籌謀自己的親事了。”

“是嗎?”顧輕幼從不覺得有什麽煩擾值得自己放在心上。可這些日子以來,她發覺自己卻漸漸做不到從前那般豁達了。有些話,不知怎麽就入了耳。有些事,總覺得與自己想的不一樣。

“義父很滿意這門親事呀。”她歪著頭,手邊一柄羊脂玉嵌珍珠如意。那羊脂玉分明是晶瑩白皙的,可在她荔枝般嬌嫩的肌膚面前,竟顯得有些遜色了。

雖說姑娘家都是越出落越好,但林馥兒眼見著顧輕幼每回的變化,卻還是忍不住驚訝。不過想想也是,她從來都是無憂無慮的人,何況有太傅大人在,更是將她護得好好的。

“你義父滿意,不代表你滿意啊。輕幼,你怎麽回事,怎麽跟以前我認識的你不一樣了呢?”林馥兒反應過來她話裏的不對勁,努唇問道。

“其實我不太在意。”顧輕幼的十根手指交叉在一起,輕輕頂在下巴上,淡然看向窗外,忽然又慢慢道:“或者,只要我能留在譽州就行了。”

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尚不覺得有什麽,可素玉的臉色卻是有些吃驚的。她始終記得姑娘當初入府的時候,是何等懷念自己的家鄉須彌山。然而此刻,她的心思怎麽變了呢?

不等林馥兒再開口,門外已然傳來李錦欣不情不願的聲音。“讓我進去,我是來給顧輕幼姐姐道歉的。”

“這就是太傅大人的小侄女吧。”林馥兒隔著窗下明紙一瞧,見那少女眉眼驕矜,頗有自己從前的模樣,不由得一笑。“看到她,倒是想起來我從前有多輕狂了。”

果然正如林馥兒所說,李錦欣幾乎是硬闖進來的。李彥不缺錢,她一身的打扮也不俗氣,只是因為個性張揚,那衣裳首飾就都顯得明晃晃的,頗有些刺眼。

“我是來道歉的。我道過了歉,你可就不能找小叔叔告我的狀了。畢竟你是當姐姐的,得有當姐姐的樣子,對不對?”李錦欣挑著尖尖的下巴問。

她是站在屋內正中央,而顧輕幼則坐在書案旁邊,以手托腮,眼眸都沒擡。林馥兒卻是半靠在美人榻上,饒有興致地看著李錦欣,臉頰上的梨渦若隱若現。

至於曉夏與素玉,此刻二人一人手持金鬥,一人在桌案上抻著衣裙,正忙著把上面的褶皺熨平,更是誰都沒空理她。

李錦欣自覺有些下不來臺,咬咬銀牙輕哼道:“怎麽,你還真當自己是眾星捧月般的人物了?我告訴你,小叔叔是看在顧醫士的面子上照看你,我祖父因為想讓小叔叔省心才給你介紹婚事。至於言皓哥哥就更不用說了,要不是賣我祖父面子,他怎麽可能喜歡你啊。”

外頭的日光照在李錦欣的身上,林馥兒這才發覺她的裙子是暗繡金線的,連手上的指甲亦是染了赤金色,瞧著細長而冷艷。

見狀她不由得一笑,想起從前的自己也是這般。若不是有母親庇佑,若不是因為與顧輕幼成了好友,大約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兒。

出於好心,她決定敲打李錦欣兩句,於是慢慢開了口道:“這位姑娘啊,你眼前坐著的呢,一位是當朝的榮安縣主,一位是少將軍夫人。說實話,按照身份來看,你現在應該是跪著與我們兩個說話的。”

“我……”李錦欣顯然沒想到這一點,一時不由得怔住了。從前在郴州時她不怎麽與官眷人家往來,因此也不懂這些規矩。但就在上個月祖父特意為自己請了譽州的一位姑姑教導規矩,她雖然不耐煩,但也多少聽了兩句,這才知道原來見了貴人不拜是會被治罪的。最少就是個品行不端,責二十個板子。

想想那姑姑說的皮開肉綻的場景,李錦欣似乎連尖尖的下頜都要收斂回去了。“這是我姐姐,我不必跪著。”

她強顏爭辯了一句,又想起小叔叔那張冷冰冰的臉,心裏更虛,索性捏緊帕子道:“好了好了,我道過歉了,該回去了。”

“慢走不送。”林馥兒懶洋洋說了一句。

李錦欣的嘴唇翹得高高的,到底是不甘心,走到門前,忽然又甩了袖子道:“對了,我小叔叔之前答應給我一架碧玉嵌百寶的屏風。我方才看了,就是你屋裏的這個。輕幼姐姐,那我就不客氣了,直接搬走了哈。”

沒占著便宜,總不能空著手回去,要不然也太讓這兩個人笑話了。反正小叔叔也不會因為一架破屏風跟自己較勁,他是最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的人了。李錦欣暗想。

“你搬吧。我看著你搬。”林馥兒側身坐在榻上,隱隱也有幾分高低起伏的弧度。

“你以為我不敢?”李錦欣沖著身後的小丫鬟招了招手。

“我不覺得你敢。”林馥兒搖頭笑道:“李姑娘,我給你介紹一下吧。這屏風光是插屏就是檀木鏤雕的,更別提上面還有一整塊碧玉,碧玉上又嵌著琳瑯滿目的百寶。我估摸著吧,這一架屏風呢,大約在千金之數。”

“我知道。”李錦欣不耐煩道。“小叔叔說的就是這一塊。”

“你確定?”

“當然了。你看,這正面鑲嵌的金元寶,我小時候還摸過呢。”李錦欣昂起脖子。“小叔叔對我最好了。再說了,輕幼姐姐,這點東西,你不至於跟我計較吧。”

“我不計較。”顧輕幼淡然擺手。

李錦欣越發得意,說著話就要讓丫鬟上手了。林馥兒無奈地搖搖頭,本不想多嘴,但到底有幾分不忍心,手捏帕子晃了晃攔道:“行了,你快放下吧,這塊屏風不是太傅大人的,是太後娘娘賞給你輕幼姐姐的。你若是搬走了,那就是搶奪聖物的大罪,到時候誰都護不住你。”

“你,你別打量著蒙我。”李錦欣還不信,但她身後的兩個丫鬟卻都立刻撤了手。眼前的畢竟是少將軍夫人,小丫鬟覺得人家說的是實話。

“行

吧,那你搬吧,算我多餘了。”林馥兒沒好氣地扭過頭來,不再搭理那李錦欣。

而李錦欣被撂在那,反倒不敢動手了。她既不相信太後會賞賜東西給顧輕幼,又覺得林馥兒不敢拿這樣大的事騙自己。

“李姑娘。”素玉福了一福,打起圓場道:“恕奴婢多嘴,不管您今日搬還是不搬,您敢打禦賜之物的主意,已然是大罪了。您還是快些走吧。往後也請記著,這集福院裏的一草一木都是您碰不得的。”

瞧著一個小丫鬟也敢說是禦賜之物,李錦欣終於有幾分相信了。她暗自後怕,幸虧自己沒一時沖動撞了那屏風,旋即又覺得尷尬起來。這樣的場面,實在很難下得來臺。

她的臉慢慢漲紅,手上不知不覺間,竟吧嗒一聲折斷了一根長長的指甲。她低低嘶了一聲,更覺惱火,索性跺了腳道:“哼,我才不跟你們一般見識。”

說著話,她硬著頭皮往外走,走了一半又扭頭道:“祖父讓我告訴你,宋公子再過幾日就要過來納彩了,之後想必不出一月聘禮就到了。哼,到時候你還不是要搬出這院子!”

說著話,她氣鼓鼓地走了出去,算是半點便宜也沒沾到,反而碰了一鼻子灰。

二人都不是很在意李錦欣這樣的一個小孩子,但對於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林馥兒還是十分上心的。

“這事真就定下來了呀?”她嘆了一口氣。“總覺得你能找到更好的。不過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誰又能抗拒得了呢?”

然而,父母之命亦不是對所有人都有效。譬如天子,此刻縱然太後就站在寢殿門前,他亦是不肯出門。“皇後勸過了嗎?”太後站在長柄圓頂綴流蘇傘下,目光憂切。

“兒臣進去勸過兩次,那位驪姬雖至今還未開口說半個字,陛下卻心疼得很,前兒下旨封了妃位,昨兒就已成了貴妃了。”

“大驪倒也好手段,送來這樣的一位國寶。別說皇帝了,那日我初見驪姬,也一時晃了神,只以為是天仙下凡。”太後搖頭長籲。

“眼下,或許只有太傅大人能勸一勸了。”

“只怕太傅也是無用的。”太後漠然笑了一聲。“想當年柔太妃盛寵,多少大臣勸諫皇帝要分寵六宮,可終究也是無用的。男人便是如此,一旦見了能迷住他的女人,就什麽都忘了。更何況這位驪姬實在美貌,我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這樣嫵媚的女子。”

皇後聞言心思一沈,只覺發髻上的鳳冠搖搖欲墜,連托著太後的手都輕輕顫抖起來。

就在這會,身後傳來有人走動的聲音。她惶然回過頭,才瞧出那英武高大的輪廓正是李太傅。卸了盔甲的他此刻一襲玄色素面錦袍,袍角染著褪不去的血漬,若不精心看,只以為是用深紅大線明繡出來的山河之景。

而李綿澈的眼底,亦是暗藏同樣的一片猩紅。

“太傅得知消息,想必是日夜兼程趕回來的。”太後頗有些心疼,又嘆口氣道:“驪姬嬌貴,皇帝至今還未寵幸。你也不必著急,且去換了衣裳,安歇片刻再過來規勸吧。”

李綿澈問了禮,神色淡然如常,唇角冷勾向上。“戰事未寧,臣不能再等。”

“母後,就讓太傅大人試試吧。或許,陛下還願意見見他呢。”皇後努力眨眨眼,似要讓風吹去眼角的一抹淚珠。

“也好。”太後沖著小太監擺擺手,小太監立刻飛奔到大殿門前,低聲傳話,說是李太傅求見。皇後眼底的希冀顯而易見,但殿內卻依然毫無動靜。

“我就說吧,誰來都是無……”太後的話音不等落到地上,大門竟吱呀而開,裏面飛奔出老太監魏寧,躬身而請道:“陛下請太傅大人。”

太後眉毛一立,臉上十分意外。

殿門外檐牙高啄,錯落有致,殿內則紫柱金梁,雕畫輝煌。看慣戰場上的斷壁殘垣,李綿澈反倒覺得眼前的場景有些陌生了。而不等他進到內殿,已見皇帝目光憂切地走出來,苦笑道:“綿澈,朕對不起你。朕讓武顯將軍收兵,卻不知你還率兵在外。你沒事吧。”

李綿澈輕輕搖頭,目光滑過內殿,隱見四聯屏風。屏風後頭則是一道窈窕身影,脖頸修長,腰肢纖細,只看那影子也知道是位絕世佳人。

趙裕胤拉著李綿澈在正殿的石階上坐下來,聞到他身上強烈的血腥之氣,不免皺了皺眉。“朕知道,你是來找朕要個交待的。朕是想,或許舍下一州,換一個朕心愛的女子,也不算虧。”

“陛下很喜歡驪姬。”李綿澈耐著性子。

趙裕胤坐得離石階旁的香爐近了一些,聞著烏沈香的氣息,眉眼一彎,微圓的臉龐泛起濃濃笑意。“綿澈,之前我說要為你和顧姑娘賜婚,可你不答應,你說要讓她發自內心地喜歡上你,那樣才是對她的保護。當初我不明白,可見了驪姬之後我明白了,我不忍心逼她,我甚至不舍得碰她,我只希望她能慢慢喜歡上我。”

說完這番話,趙裕胤帶著期待的目光看向李綿澈。“在你面前,我不想自稱朕。綿澈,我一直拿你當兄長看待。你告訴我,這件事,我該怎麽做?她沒有旁的請求,只要舍了陵江州給大驪,她就願意試著接受我。”

“臣,不太懂男女之事。”李綿澈慢慢起了身,似有疼痛一般蹙蹙眉,又沖著守在門口的老太監魏寧啞然笑道:“勞煩魏公公取些傷藥來吧。”

魏寧怔了怔,旋即才發覺李綿澈的玄色長袍下竟隱隱有鮮血滲出。他不敢再猶豫,瞧皇帝點點頭,急忙扭頭而去。

“你受傷了?”趙裕胤按住他,“別挪動了,就在這上藥吧。正好,我也靜靜心。”

李綿澈點點頭,重新坐下來,又從飛奔而回的魏寧手上接過傷藥,這才褪去長袍,先露出上半身大塊的肌肉來。

趙裕胤不看則已,一看卻覺得心驚肉跳。李綿澈一身的肌肉結實而壯碩,可上面卻觸目驚心地橫著七八處傷疤。有的傷疤雖已變淡,但卻如閃電般橫穿整個脊背,一看就知道是利刃所傷。有的傷疤顯然是前幾日剛剛愈合的,隱隱可見泛紫。而最可怕的就是那皮肉外翻的一處傷口,此刻正汩汩流著鮮血。

“哎呦我的太傅大人吶,您這一路是怎麽扛過來的。”魏寧撂下拂塵,過去幫忙將那傷藥一點點撒在纏傷口所用的絹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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