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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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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柏世明心如死灰地跪在地上, 悔恨與畏懼的淚水交織。終究是自己錯了,終究是自己太過托大了。李太傅就是李太傅,他什麽時候輸過呢。想想如今的高大學士, 只怕知道了這個消息後也會吐出一口老血吧。

“所以前兩日你隱忍不發, 就是為了這兩日即刻斬斷壕溝, 讓我沒有還擊之力。”魏元澤漸漸想明白了一切, 心裏越發苦澀。想自己囂張跋扈的時候,人家卻已隱忍下來, 暗中行事。

“果然,只有你當得這鎮國的太傅之位。”魏元澤喟然嘆氣, 連脊背也顯得有些佝僂, 像是在一瞬間老了老幾歲。

“多謝了。”李綿澈淡然一笑, 卻沒有心慈手軟的意思, 漠然打了個響指, 沖著身後道:“帶渭北候入天牢秋後問斬, 其餘人即刻誅殺。柏大人不思報國, 意志不堅,殺之以儆效尤。至於柏夫人, 殉葬吧。”

“我, 我罪不至死,我罪不至死啊!”李氏癱軟在地上,無力地哭嚎著。可周圍李綿澈的兵士似乎沒人能聽見她的話,一臉冷漠地舉劍上前。

柏世明死到臨頭,竟是哭笑不得, 只能死死拽住李氏的手道:“沒用了, 夫人,沒用的。是我糊塗, 是我連累了你……”

李氏搖頭哭泣間,瞧見顧輕幼的馬車,心頭忽然湧起一陣清明。李太傅的殺戮,只是為了警告世人。這位顧姑娘,是他心尖上的人,誰也動不得。誰也動不得。

可惜這個道理,自己明白的太晚了。

親眼見證了方才還囂張跋扈的渭北候在片刻之間臣服於李太傅,百姓們對李太傅的敬仰不由得更深了。而這會,早已安排好的兩位文官上前安撫百姓,一則說明了渭北候的罪行,二則按照李綿澈的意思,又告知百姓一句話。

有時候忍是無用的,換來的只能是屈辱。所以,百姓也好,兵士也好,都要讓自己變得強大,讓外邦聞之喪膽。這才是最好的護身之道。

有了李綿澈的身正為範,百姓們自然人人堅信不已。而方才喊出送嫁的那些人此刻又都十分後悔。是啊,犧牲一個女子的幸福,換回來的未必是永久的安定。想到這,他們對顧輕幼都又心疼又愧疚。

“這位顧姑娘真不是尋常人物啊。方才渭北候提議要娶她的時候,人家半點都不驚慌,反倒將了渭北候一軍。”

“是啊,果然是太傅府上的人物,不是尋常姑娘能比的。”

“咱們剛才不應該亂喊的,讓人家姑娘心裏多不舒坦。”

“沒事沒事,以後咱們有好吃好喝就都給顧姑娘送去。將來顧姑娘出嫁的時候,我們再親自做千人被,千人衣,讓顧姑娘風風光光嫁出去。”

“好。”

百姓們的議論紛紛此刻顧輕幼並沒有聽見。她早已隨著馬車一道回了太傅府。而李綿澈,亦是親自站在馬車下等著她。

“沒事吧。”李綿澈的目光綿長而溫柔。

顧輕幼笑著搖搖頭,隨意道:“我知道小叔叔會來的。”

單純的雙眸如林中稚鹿,湧動著天然的信賴。

“可害怕了?”李綿澈喉頭微緊,難以抑制自己的目光一遍遍地打量著她。

“住在這之後,就沒什麽可怕的了。”顧輕幼的聲音輕輕的,如羽毛拂過水面。她說的是真心話。從前住在山中的時候尚且會怕野獸怕山火,可自從住在這以後,那種畏懼感似乎就再也不見了。

“往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李綿澈輕聲許諾道。

顧輕幼怔了怔,望著李綿澈朗逸華貴的面龐,忽覺心中一陣微微悸然。似乎是他的承諾落在耳中而勾起的漣漪。

“去吧。”李綿澈耀黑的瞳孔中盛滿眼前嬌小的少女。

“早上的花瓣大概泡好了,姑娘去瞧瞧吧。”曉夏輕聲過來道。顧輕幼點點頭答應,任由方才的一陣悸然流淌而過,化作柔美的笑意。

而轉過身來的李綿澈卻神色不虞,目光中甚至有冷凝的殺意。“照顧她的暗衛呢?”

晚淮渾身一抖,趕緊答道:“渭北侯將數百精兵留在了城外,唯恐驍騎營的人不中用,所以臣便做主將所有暗衛都調出城去了。”

“照顧她的人,一個都不許再動。”李綿澈的拳頭緊緊握著,眉眼肅殺。

“是。”晚淮心知是自己的錯,趕緊答應下來。

“請醫士給她把把脈,看看是否驚著了。”李綿澈的語氣溫和了一些,但很快又斂然道:“清理掉渭北在大譽安插的所有眼線,一個活口都不許留。”

“可您之前說這些人留著還……”晚淮鬥膽說了一半,忽覺李綿澈神色不對,慌忙將後半句生生咽下去,化作一個是字。

城外,十裏江上,一艘十分尋常的雙層客船正停泊在岸邊。客船一層坐著一位眉眼精致貴氣的女子,但衣裳首飾卻很簡單。不是趙淺羽不再喜歡奢靡的料子,而是皇帝狠心,只給了她寥寥無幾的銀子。這些銀子雖然足夠支撐她兩三年的日常開銷,但卻也不足以讓她像從前那般大手大腳。

自然,為著她的安全,該有的護衛還是一個不少的。

“青鳶,什麽時辰了?”趙淺羽焦躁地跺了跺腳,眼睛不住地往岸邊望去。

“青鳶沒隨您一道出來。”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答道。趙淺羽聞言忍不住蹙了蹙眉,厭惡地回頭看了一眼站在身後的老姑姑。青鳶狠心丟下自己,而母後卻更狠心,竟然打發了十來個四十餘歲的老姑姑過來伺候自己。

這些人活計幹得倒是不錯,可一張口不是教訓人,就是冷冰冰的,渾然沒有小丫鬟們的懂事乖巧。趙淺羽一見了她們就煩。

偏偏這位姑姑也並不在意,雙手一插,抿著嘴就繼續問:“公主您在等什麽?昨日下午我們就該啟程的。”

“自然是要等一個好消息。”若是平日,趙淺羽連話都不想跟她們說。但今天不同,今天她心情好,樂得將這件事分享出來。“昨兒你沒聽說登船的人說嗎,渭北候以驛道工事圖為要挾,提出了三個條件,要皇弟必須要答應其中的兩條。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今日就該有消息了,皇弟一定會答應將顧輕幼嫁給渭北候的。”

說到這,趙淺羽的笑意直達眼底,鬢邊的銀鈿微微閃光。“可惜啊,我在路上不能喝顧姑娘的喜酒了。不過,能在走之前聽見這樣的好消息,也真是讓人高興,合該浮一大白。”

“公主糊塗了。”那老姑姑冷漠道:“那驛道工事圖本就是您洩露出去的,您非但不後悔懊惱,反而在這幸災樂禍,未免有些說不過去。看來您去了郴州後,是該先找個佛寺好好修修心。”

“你……”趙淺羽雖然惱火,卻也不敢頂撞放肆。畢竟這些姑姑都是母後的眼線,若是自己不好好懺悔,那只怕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了。想到這,她掃了那姑姑一眼,淡然道:“我自是後悔的。正因為後悔,才關切此事的進展。”

“公主關心此事不要緊,可這一船的百姓都在等著開船呢。要不是昨日顧及您的面子,船夫早就將船開走了。”

“左右今兒天色也晚了,再等一日又如何。我再不濟也是堂堂大譽公主,難道這點事也做不得主嗎?”趙淺羽冷冷道。

“我們這些奴才都敬您是公主,但這船上的百姓可不知道。一會他們若是鬧起來,連護衛們也是不好出面護著您的。奴婢勸您還是早些走吧。”

“不可能。等不到顧輕幼嫁給渭北候的消息,我才不走。更何況,我還要看著他李綿澈痛苦無奈的樣子。我早說過,這一回,他是鬥不過渭北候的。我要看他李綿澈的笑話,我還要把這個天大的笑話帶回郴州去!”

老姑姑用一種無可救藥的目光看了趙淺羽一眼,不由得搖了搖頭。“那奴婢就叫人安撫百姓了,您自己瞧著辦吧。”

“不必你們安撫,我自有辦法。”趙淺羽霍

地起身,從另一位姑姑手中拽過包裹,隨手摸出裏面的數十錠大銀,沖著一旁的百姓丟道:“今日船不發了,明日再發,你們可有異議?”

百姓們本是等得心浮氣躁的,可一見那數十錠的大銀,頓時紛紛上前搶奪起來。“不發就不發,我們等明日便是。”“對,明日若還有大銀,後日也成。”“左右我們的時間也是白白耗著的,回去也沒有要緊事。”“不錯不錯,這位姑娘您只管賞景便是,我們陪您耗著。”

眾人的配合讓趙淺羽大覺得意,她忍不住沖著那姑姑嘲諷道:“如何?這地方用不著您了吧?”

那姑姑也不生氣,只是淡淡一笑,一張臉如木頭刻的一般,漠然道:“公主您出門時一共只有五十錠銀子,在郴州置辦房屋用了十錠大銀,剩下的四十錠是您未來兩年的開銷。不過,您方才隨手就扔出去十五錠,這樣看來,您未來兩年要過得很緊巴了。”

“你……”趙淺羽花銀子花慣了,方才興奮之下完全忘了手裏沒銀子的事,此刻不由得有些懊悔。可一瞧那些百姓護犢子似的將銀子攥在懷裏,她也知道肯定是要不回來了。

“那又怎樣。”趙淺羽故作鎮定,不急反笑道;“我手裏沒銀子,你們不也一樣沒好日子過?”

“不一樣。”那姑姑笑了笑,可惜臉色並不好看。“出門前宮室處的人說了,我們的月例銀子翻倍,每月會按時送到郴州的。唯一的要求是,我們不能把自己的銀子給您用。”

……

“算你狠。”趙淺羽兩袖用力一甩,厭憎道。不過,轉過身後,她的怒氣很快平息了不少。自己的日子不好過不假,可顧輕幼往後的日子才更不好過。甚至,李綿澈也會因為這件事而被皇弟冷落吧。到時候,他自然就不會像現在這般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了。

想到這,她對於手頭銀子損失大半這件事也就能接受了。“不用你們伺候了,離我遠點。”趙淺羽擺擺手屏退了左右。

能下去休息,可是件高興事。這幾位姑姑眼皮都沒擡,扭頭吩咐幾位護衛好好守著,便回了各自的船艙。趙淺羽氣得又是一陣發怔,這要是青鳶在,一定會看出自己的不高興,還會想法子哄一哄自己,怎麽可能扭頭就走。

可青鳶眼下在哪裏呢?她大概已經被自己傷透了心吧。趙淺羽頭一回發自內心地覺得懊悔。

“岸上有人來了,是說書人嗎?”有一位老者努力踮著腳瞇著眼睛向前看。

是的,趙淺羽想等的就是這位說書人。這些說書人常常往返於大譽與各地之間,他們會收集不同的消息,然後把這些消息編成書,去各地說書賺錢。昨兒自己也正是從一位說書人口中得知了渭北候在大殿上公然提出三個要求一事。

“叫他過來。”趙淺羽一臉期待地吩咐那些護衛。叫一個人過來也不是什麽大事,護衛自然會遵從。只是那說書人卻有些不情願。“我還得在路上把消息串起來呢,到了郴州茶館就要講的,眼下就不伺候主顧了。”

趙淺羽哪裏肯依,咬著牙從鬢邊拆下一朵銀鈿,撂在他眼前道:“這個賞你!”

那說書人略略搭了一眼,卻沒吭聲。這些銀鈿都是尋常婦人用散銀打得,內裏大多鏤空,根本不值多少錢。

趙淺羽見狀惱火不已,卻又急於知道消息,不得已只好又摘了一對美玉耳環,這才見那說書人懶懶收了,擡眸作揖道:“這位貴人想聽什麽?”

趙淺羽唇畔浮現一絲笑意。“說說渭北候那三個要求,如何了?李太傅什麽時候把他府上的那位顧姑娘嫁過去?”

“原來您想聽這事兒啊。”說書人起了興致,竟然擼起袖口,清清了喉嚨。跟前的百姓見狀也圍過來一些,一個個豎起耳朵聽著。

“說起這渭北候啊,還真是囂張極了。”

果然是說書人,一句話就勾起了眾人的興致。趙淺羽有些不耐煩,但為了最後那個大快人心的結局還是耐著性子聽著。

如此,一炷香的功夫過去,總算講到了節骨眼上。“你們猜怎麽著?原來那驛道工事圖本來就是假的,這李太傅啊,早就防備著渭北這一手呢。”

“這麽說,渭北候的一番功夫沒排上用場?”

“何止是沒排上用場啊,還把自己的命都搭進去了。眼下啊,人都困在大牢裏了。還想娶人家太傅府上的姑娘,做他的春秋大美夢吧。太傅大人是什麽人啊,你們可見過太傅大人有做不成的事?”

“沒有沒有。”百姓們紛紛讚同。

“這不就得了。李太傅還是李太傅,人家啊,才是真正的機關算盡。那圖啊……”說書人又費了一番嘴皮子,到最後落在了一句話上。“這位顧姑娘,人家是有福的,住在太傅府,還能受委屈?這李太傅就更不用說了,放眼天下,都找不著對手。嘖嘖,可憐這渭北候虎視眈眈的來了,卻把自己送進了天牢。”

沒人瞧見,趙淺羽此刻臉色一片煞白,就如那江中水花一般。

而這會,說書人抿了一口不知誰送來的熱茶湯,繼續說道:“還有那位公主,嘖嘖,什麽狗屁公主,那分明是賣國賊!我若是見了她,一定要砍她個十刀八劍的。她招了一大幫渭北的奸細養在府上,還偷偷將那圖送給了渭北。嘖嘖,要不是李太傅早有先機,咱們,咱們現在還能坐在船上好吃好喝嘛?全都得讓她害慘咯……”

“公主您聽見了吧。”冷臉姑姑不知何時又站到了趙淺羽的背後,像一陣冷風似的,一句話說得她渾身一個激靈。

“我不信,我不相信。”趙淺羽用力地搖著頭,不敢相信李綿澈竟然早有準備。“這一切都是他的算計,是不是?他是故意要害我,是不是!”

“沒人要害您。”姑姑淡淡道:“太傅大人一向如此行事,所以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閉嘴,閉嘴!”趙淺羽喊得聲嘶力竭,“回船艙去,我要回船艙去!都滾開,滾得遠遠的!”

幸好旁人不知道這一位發瘋的女人就是長公主,否則即便她有再多的銀子,此刻也會被眾人的唾沫星淹死。

經此一事,李太傅在朝堂之上的地位更加穩固。而那高大學士一黨,則被皇帝以無能怯懦為由貶了官。

之後,斬斷了驛道又失了主心骨的渭北果然毫無抵抗之力,不出一個月便紛紛繳械求饒。而李綿澈不費一兵一卒收覆渭北一事亦被載入了史書之中。至於大驪,自然早已聞風而動,退兵於驪國境內。

初冬時節,太後娘娘的病情意外見好,皇帝心情更愉。也是在這時候,迎來了孟庭軒和林馥兒的婚事。

林馥兒算是高璃月在譽州認識的身份最貴重的姑娘,故而她特意央了母親許久,總算爭取到了一整套藍寶石的頭面作為新婚禮物送給林馥兒。此刻,她正帶著這套頭面去找顧輕幼。二人早已約好,今日會一同赴宴。

小丫鬟露濃與高璃月一起坐在馬車裏,輕輕替她松著肩膀道:“姑娘把這套頭面送給林姑娘,她一定喜歡極了。只怕那一品大員家的女兒也沒有您這樣大的手筆呢。”

高璃月聞言微微一笑,雪白的肌膚上依然帶著些病弱之氣。“我們高府本就是初來乍到,對譽州這些清貴名流自是不熟悉的。如今我能結識這位林姑娘,也算是開了個好頭。母親為了弟弟的前程,不會舍不得這點銀子。”

“其實說起清貴來,哪一位能比得過如日中天的李太傅呢?可惜,這位顧姑娘雖然把李太傅叫小叔叔,可到底沒有什麽血脈幹系的。要不然的話,咱們多籠絡籠絡顧姑娘該多好。”露濃道。

高璃月聞言略擡眉梢,兩條細柳葉眉毛被修飾得完美無瑕。“上回的事,你問過母親了?她怎麽說?”

露濃不在意道:“夫人說那渭北侯可能就是想給太傅大人個下馬威,所以才提議娶這位顧姑娘的。大人也側面打聽了,沒見太傅大人有多在意這回事。所以想是那渭北候打錯了主意。想想也是,咱們府上也養著那麽多廚子花匠的女兒,可您能與她們做朋友嗎?自然是不能的吧。所以太傅大人何等身份,又怎麽會在意一個區區顧姑娘。”

“顧輕幼的脾氣好,又懂醫術,連林姑娘也很在意她呢。”高璃月想到那張清雅的面龐,心裏竟然莫名湧出一絲羨慕。

“那是因為林姑娘想借她的手賺銀子。”露濃愈發不屑道。“也就您心眼好,念著當初她給您診過病,所以對她這般客氣。連夫人都說了,這樣身份卑微的人沒必要來往太多,不撕破臉也就行了。”

“別這麽說。”高璃月推了推露濃,別過臉道:“明年春日弟弟就要會試了,府裏的下人們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連陳姨娘養了十年的白狗都被送走了。這樣的壓抑,我巴不得能跑出來,找個朋友陪我說說話。林姑娘雖然好,可到底咱們高攀著人家,很多話我都要在腦子裏轉一轉才能說出口。顧輕幼就不一樣了,她的脾氣好,與我又有舊,說起話來也沒什麽忌諱。”

聽見主子這麽說,露濃不敢再多話,只是眼巴巴地摸了一下那裝著藍寶石頭面的雕花箱子,羨慕道:“夫人隨手拿出來給林姑娘的禮物都這樣貴重,將來給姑娘您的嫁妝只怕更多呢。”

“或許吧。”高璃月淡淡一笑,心裏卻明白,只要有弟弟在,自己的嫁妝就不會太多。來日行走官場,打點岳丈,哪一筆都是為著弟弟的前程。她心中雖有失落,卻也覺得這是應當的。畢竟高府往後的門楣,全要靠弟弟去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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