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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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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說罷這句話, 一直在旁邊沈默不語的江明妻子如氏開了口,幽幽道:“舅舅家的女兒姓沈,名喚追蝶, 正是眼前的這一位。”

“不錯。三弟與追蝶有著青梅竹馬的情誼, 而外祖母年邁不察, 竟始終都沒發覺。直到十七歲那年, 終於鬧出事端來。”

江明似有些尷尬地看了妻子一眼。妻子如氏很快接話道:“到底是三弟糊塗,那日有一兄長中舉, 便吃多了酒,以至走錯了屋子……後來, 追蝶表妹生下了一位男孩, 江府長輩們雖然不滿這種表兄妹之事, 對這孩子卻都很喜歡, 祖父還特意賜名江瀾亭。不曾想亭兒滿了三歲後, 便被診出患了家傳之疾。”

縱然追蝶一直死死咬著牙關, 但這一刻還是沒忍住眼眶中的淚水。

“我與二哥娶妻多年, 可惜膝下雖有數女,卻都未生下男孩, 這亭兒自然是我們江府的獨苗。故而我們江府也算是傾盡了合府之力去救治。可惜, 即便我們遍請名醫,依然對這種屙疾無計可施。直到偶然一日……”江明愧疚地看了一眼顧醫士。

“你們聽說了我?”顧醫士斜眸相看。

“是。”江明垂頭歉然:“有一位游方大夫看過亭兒的脈案,又替家母診脈,這才斷出是家母身有疾病,隔輩相傳, 讓亭兒也染上了此病。只是此病不傷女, 卻傷男,故而家母無事, 可亭兒卻命不過十歲。而且……而且還診出我們三兄弟都有此隱疾在身,只是不知為何並未發病,但無論我們三人哪一位,往後再生子,也難保不得此疾。唉,說來也

是無法,這大夫雖有診斷之能,卻治不得此病。無奈之下,我們翻遍了沈家的家譜,才得知祖上果然也有人得過此疾,是用了一種換血的法子才得以痊愈。”

“換血的法子?”顧醫士與李綿澈對視了一眼。

江明愈發慚愧,兩條眉毛互相逼近。“微臣偶然得知太傅大人也是被顧醫士用這種換血的法子所救,便與三弟說起。本也是閑聊,不想三弟真的找到了您並且拜您為師。”

“我顧七昶收徒弟有個規矩,即是要把生平之事全都細說一遍。然而,這事我可並未聽見。”顧醫士立著眉毛問。

江辰似乎變成了啞巴,只望著波斯地毯不應聲,還是江明語氣凝重道:“我們後來找那位游方大夫問過換血的法子,那大夫說這法子是以命換命,入血之人死活難定不說,放血之人也勢必活不成,因此大大有傷天倫,只怕任誰也不肯輕易用的,哪位大夫也不肯教。所以……”

“所以我這好徒弟便隱瞞了此事,只望有朝一日能從我這裏學到換血之法,然後自己想法子去救那孩子,對吧。”顧醫士聽得真相大白,如撥雲見霧,心裏才總算舒服一些,坦然靠在了椅背上。

“不錯,我本也不同意,可母親……大約母親也是太過自責,逼著我同意了這法子……我原本以為只是求醫問道,倒也不妨事。不曾想三弟糊塗,又生了攀附之心,我才與賤內日夜兼程趕來,阻止此事。”江明喟嘆道。

“那孩子現在何處?”顧醫士追問。

“祖父到底在乎名聲,便另置了宅子養在外頭,又雇了不少人伺候。”

“怪不得那日聽說有南州來的棄子,追蝶姑娘……咳咳……”顧醫士咳了兩聲,變換了稱呼:“追蝶便兀自一人去了那驛館。”

追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詫異地擡眸看去,卻很快被身邊的江辰扯住袖口,語出責怪道:“你去驛館看過?你糊塗,亭兒被奶娘們照顧得好好的,怎麽會成為棄子?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去嗎?”

“我……我終究是不放心的,萬一呢,萬一真的是亭兒怎麽辦。”追蝶冷冷笑著,晶瑩的淚珠落在唇畔。

江明聞言卻皺了皺眉,意識到事情有哪裏不對勁,但因太傅在上,他終究沒敢多想,很快便斂神道:“此事雖小,但婚前育子之事,說出去也不光彩。而我這三弟為了……為了一己之私竟然隱瞞下此事,實在為禍不淺。還請太傅大人看在下官的份上莫要太過氣惱。”

之後,他又懇切地看向顧醫士,雙手一稽道:“此事也萬望顧醫士海涵。三弟叫您一聲恩師,雖有所隱瞞,但到底是真心尊敬您,信中亦常說您的百般好處。此番的事也是三弟年幼無知,幸好還未釀成大錯,總算還有挽救之機,還請您大人大量,讓三弟有個改過的機會。”

李綿澈坐在一邊,忍不住淡淡一笑。這位江知府倒算是聰明,與自己,打的是官場上的人情牌。與顧醫士,打的卻是感情牌。

他不滿,卻也不言語,只是眼神忍不住看向顧輕幼,語氣難掩關切道:“可還坐得住?”

一句話似點醒了江明。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大概是搞錯了人。李太傅也好,顧醫士也好,在意的都是眼前這位顧姑娘。甚至包括自家弟弟,也是被這位顧姑娘迷了心竅,才做出這樣糊塗的事來。

“別為了我不高興,師妹。”江辰終於開口,眼神很是款款。雖然事情已然全都交了底,可他心裏還是有一些希冀的。這件事說白了其實還是自己和師妹的事,只要師妹能松口,自己未必不能娶到佳人。畢竟平日裏師妹與追蝶相處融洽,應該不會容不得這點小事。

“我沒為了江公子不高興。”顧輕幼一臉坦然地答了江辰的話,卻不知這句話像一盆冷水潑在了江辰的頭上。

沒為了自己不高興?江辰不解這話是什麽意思?他一雙桃花目圓睜,去看向顧輕幼,可人家的神色一如平日淡然,渾然不像是硬撐出來的堅強,倒像是真的不在意自己。

“顧姑娘還好,咱們三弟是真動情了。”看著江辰呆呆的神情,如氏扯著丈夫的袖子低低說道。江明何嘗又看不出來呢?他早就勸過母親和自家這位弟弟,要麽大大方方娶了追蝶為江府的三夫人,要麽與媒人說明白,讓媒人找一家能接受這孩子的大戶閨秀為正妻,自然要性情敦厚些的,這樣追蝶與亭兒才能得到善待。可母親不肯,三弟又執拗地說無心嫁娶,只想先救亭兒的性命。如今倒好,真遇上可心的人了,偏偏當年的事成了大疙瘩。

“輕幼啊,你不必煩惱。”顧七昶的註意力也被李綿澈牽引著,聚焦到了顧輕幼身上。他雖然知道自己這位義女是個隨性自在的姑娘,可他也知道,這孩子其實心思很細膩柔軟,並不是沒情沒義的人。

“是我江府對不住顧姑娘。”江明立刻見微知著,迅速表態,將所有誠意都展示給了顧輕幼:“請太傅大人和顧醫士放心,此事我江府務必上下隱瞞,斷斷不會讓事情流傳出去半分。更何況只是我三弟一廂情願,與顧姑娘沒有半點幹系。顧姑娘若是心有不滿,氣有不順,只要說出要求來,我江府定將傾盡全力去做。往後顧姑娘婚嫁,我江府願送賀禮百擔,以豐姑娘妝奩。”

如氏在旁亦是俯身附和:“千錯萬錯都是三弟的錯,還望顧姑娘切莫因為三弟的錯而傷心失落。”

李綿澈深邃的目光此刻凝聚在了顧輕幼的臉上。雖然她輕松的神情讓人心頭寬慰,可今日難得的沈默卻讓他心慌。

桌案下,他的手緊緊攥著一把菩提玉子手串,拇指撚動間,心臟用力跳動。他承認,自己害怕了,害怕她因此在意,因此而不高興。

他甚至隱隱有些懊悔,不該將此事做得如此決絕。

旁邊的江明一直覷著李太傅的神色。為官多年,他年紀已近四十,可無論是第一次,還是此時第二次面對李太傅,他都有一種不亞於面對天子的壓力。而此刻,他雖然猜不透李綿澈在想什麽,但卻看得很清楚,李綿澈的臉色已經沈得要滴出水來了。

果然,追蝶在信中所言非虛,李太傅的確待這位顧姑娘極好。江明越發慶幸自己及時趕來,沒讓弟弟釀成大錯。

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的臉上,本沒打算開口的顧輕幼再次啟唇。她的聲音輕柔溫和,恰如春風,在一瞬間撫平了所有人焦躁的情緒。

“我想問幾句話。”她隨手命丫鬟重新斟了熱熱的茶水,連追蝶也沒落下,之後眨著眼看向李綿澈,“行嗎?小叔叔。”

江明微微擡頭,果然見李綿澈臉上的冰霜之氣化去許多,又淡然地點了點頭。

顧輕幼得了肯定,這才站起身,眼神裏多了幾分認真道:“一個小姑娘,從小沒養在父母跟前,只有年邁的外祖母和溫柔的表哥陪著,任誰都會喜歡上這位表哥吧?話本上說過,喜歡一個人從來就不是什麽錯兒。”

二十歲的小姑娘往往容易害羞,但顧輕幼舉止一派天然,卻把人之倫理說得理所應當,讓眾人挑不出毛病,讓李綿澈聽得眼神含笑。

江辰聞言蹙蹙眉,想不明白顧輕幼這話是什麽意思。替追蝶說話嗎?

“與表哥生下了孩子,卻沒有得到任何名分,還要為了給孩子治病四處奔走,為人奴仆。我記得曉夏跟我說過,追蝶身上的藥草味很濃,手上也有用藥碾子養成的繭子。”顧輕幼輕輕攤開追蝶的手掌,果然與她細膩的膚色不符,上頭長著四五個繭子。

“可她不覺得辛苦。因為她心裏有自己的兒子,也裝著自己喜歡的人。”顧輕幼聳肩嘆氣,看了一眼大夥,一臉

不理解地反問道:“所以我不明白,你們都擔心我做什麽,難道不應該擔心追蝶嗎?她不是吃了很多苦嗎?這些事你們都不在意嗎?”

好了,江辰明白了,她的確是在為追蝶說話。甚至是在替追蝶打抱不平。他暗自搖頭苦笑,自己本以為顧輕幼對自己多少有些情誼,不曾想竟然還比不上一個追蝶?!

“顧姑娘!”隨著顧輕幼的話音落下,一直神態高傲的追蝶索性丟了手邊的水墨扇,幾步奔到她的身邊,卻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泣涕交加,緊緊拽住了顧輕幼袖口上的墜飾,慢慢跌坐在了地上。

“你別哭,你做得對,怎麽還要哭呢?”顧輕幼扯著她的胳膊站起來,扶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江辰聽著很不舒坦,這話怎麽聽怎麽像是在罵自己。

“你怎麽不怨我呢?”追蝶難以置信地看向顧輕幼。無論如何,因為江辰的緣故,兩個人至少也是敵對的關系。

“你做得對。”顧輕幼的目光單純卻堅定,俏生生的臉頰微微有些泛紅。“就要這樣做才好。小叔叔說過,自己喜歡的東西就要自己去爭,自己不喜歡的事就不能讓它發生。”

“我……”追蝶怎麽也想不到,事到如今,這屋裏唯一一個心疼自己的,竟然是顧輕幼。江辰也怎麽都想不到,顧輕幼對自己竟然真的半點情意都沒有。

“你別哭啦。”顧輕幼柔聲安慰道:“如今真相大白,不管誰對誰錯,總之義父不會不管你和江公子的孩子的。”

大約是最後這句話給了追蝶最大的信心,這位將自己的情緒藏了許久的女子終於任由眼淚噴薄而出,指著江辰道:“你可還記得你當初說過什麽,你當初口口聲聲說拜顧醫士為師只為了亭兒,還讓我一路追隨著你,說是一定不會讓我受委屈。可結果呢?結果如何?”

“還有你們江府!你們江府在這裏充什麽好人!若你們江府真的願意接納我,早會催著表哥娶我為妻了。可你們沒有,非但沒有,反而不讓我照顧亭兒,說什麽我這樣的娘教養不好他,只讓我跟在表哥身邊伺候……你們誰又知道,我有多惦記亭兒,我為表哥和亭兒吃了多少苦,我讀了多少書,我背了多少藥方……”

一番聲情並茂的控訴終於將江辰的思緒從顧輕幼身上拉了過來,可他心裏何嘗不是窩著一肚子的火氣,索性朗聲反駁道:“難道辛苦的只有你一個人嗎?咱們的事發生之後,外祖母勃然大怒,祖父連看我的眼神都變了。為了江府,為了亭兒,我放棄了讀書功名,放棄了琴棋書畫,特意去學醫,難道我活得不辛苦嗎?”

江辰的幾句話說得追蝶啞口無言,只默默擦起了眼淚。

江辰心裏稍稍舒暢,正覺得自己終於得了口子說說心裏話,不想顧輕幼的話很快如影而至。

“可你至少還有選擇。追蝶連選都沒得選,不是嗎?”

這一回,輪到江辰說不出話來了。“我……”他的嘴唇動了再動,卻怎麽也想不出替自己解釋的話來。

不僅是江辰,這句話何嘗沒說服在場的旁人,連李綿澈的神色也不再顯得那麽冷漠。不錯,無論江辰活得多辛苦,至少背後還有江家。但追蝶分明是無辜受害的人。不用說,大夥也都可以想象得出來,追蝶的母家一定會嫌她丟人,而江府也未必看得起這種身世遠不如江辰的女子,哪怕是表妹又怎樣。所以,她只能如浮萍一般,追隨著江辰。

眾人全都默然無語,追蝶的心反而更難過。她此刻其實不怎麽在意自己吃過的苦,她只是一直在想,為什麽能替自己出頭的人偏偏是自己最嫉妒的顧輕幼呢?

怪不得三弟會喜歡這位顧姑娘。江明多少有些明白過來。這件事其實說白了,顧輕幼也是無辜受牽連,不管那層窗戶紙捅沒捅破,這位顧姑娘至少是與三弟有些來往的。可此刻,與自己來往的公子即將行不義之舉,可她頭一個竟然想到的不是自己,卻是旁人。光是這一點,只怕就鮮有人能做到了。

連如氏看待顧輕幼的眼神也有些幾分嘆服。

眼門前,追蝶終於撂下亂七八糟的心思,沈沈開了口:“其實我也知道,外祖家顯赫,可父親也未曾謀得什麽大官。以江府這樣的人家,自然看不上我。所以我也想過,若是公子能找一位寬厚的夫人,我也認了這妾室。可……可這樣的事真的發生了,我又不甘心,所以,所以冒險行此舉,請來了大表哥,攔下這門婚事。”

“是我對不起你,顧姑娘。”追蝶苦笑著,一向高傲的臉此刻顯得愧疚而誠懇:“你的性子這麽好,又這樣大方……終究是我壞了你的好事,是我對不起你。”

“這話可不能亂說。”顧輕幼輕輕嘆氣。“說實話,我真沒想那麽多。”若說當初對孟公子是有幾分喜歡的,但對江公子,她只是覺得他很溫柔而已,並沒有太多的想法。

追蝶的瞳孔微微張縮,似有些不信:“可公子那麽好……姑娘……”話說了一半,她自己又苦笑了一聲。是啊,自己覺得好,人家未必覺得。

旁邊的江辰也呆在了原地。旁人都會撒謊,但顧輕幼不會。她說沒想那麽多,便是真的沒想那麽多。所以,什麽暧昧的眼神,什麽暗中的情意,原本就是自己癡心妄想。

想也是,若真是對自己有情,七夕那日又怎會對自己置之不理,讓自己苦苦等到了深夜。

反倒是江明夫婦二人松了一口氣。人家顧姑娘沒看上自家弟弟,至少說明不會為此傷心難過。如此,弟弟的罪過又輕了一層。

“怪不得你徹夜翻看醫書,比江辰都用心。”顧七昶嘆了一口氣道。

“我後來也與母親說過,不如讓追蝶表妹回來照顧亭兒,可母親執意不肯。”如氏愧疚地看了一眼自己這個沒有名分的妯娌,嘆氣道。

這一兩句話雖然微不足道,但總算讓追蝶的心得到了只言片語的安慰。可等她擡頭看向江辰時,不由得心又涼了一半。

只見江辰的神情癡癡楞楞,顯然是心有所想,渾然沒在意自己說的話。連江明都忍不住瞪了自己弟弟好幾眼。

大約是意識到眾人都在等著自己表態,江辰終於收回了心神,嘴角噙著十足的苦澀道:“全都是我的錯,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我錯了。江辰給大夥添了麻煩,還望大人,恩師恕罪。”

這幾句話多少有些敷衍,眾人都有些不屑。追蝶聽得更是明白,與其說江辰的話是在道歉,倒不如說是失望。失望於顧輕幼今日對他的漠然,失望於這門親事沒他想得那麽順利。

“後悔是最無用的事。”顧七昶總算賣了自家徒弟幾分面子,此刻嗤笑道:“我從前一直這樣教輕幼,如今也這樣教你。要是良心過意不去,就不要做。做了,就不要後悔。”

“是。”江辰垂頭如喪家之犬。

“行了。”顧七昶打斷了他的話。他現在很慶幸自己當時沒直接定下顧輕幼與江辰的婚事,而是先留了後手。“我不想聽你這些事了,我只想告訴你,換血之法,其實並非以命換命。”

“果真?”江明與追蝶齊聲而問。唯有江辰慢了半拍,卻也終於擡起了頭。

“不錯。”顧七昶點點頭,抿了一口熱茶繼續道:“只不過這法子風險極大,一要血液相合之人才能起到作用,二要那放出來的血不被汙染。我行醫多年,遇到過許多瀕死之人,其□□有八人選擇了這法子。只可惜,這八人當中只有一人活了下來。”

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綿澈的身上。

“太傅大人果然是天選之人。”江明適時恭維道。

“的確。”顧七昶毫不猶豫地附和了這句話,又不屑道:“你們遇上的醫士也是個糊塗的,這法子哪裏就以命換命了?不

過是放血之人身體會有些虧,但只要好好將養,也不妨事。當然,除非有些時候情況緊急,放血之人一次放了極多的血,才會導致身體的虧空,很難補回來。”

這句話說完,顧輕幼感覺到自己同時被小叔叔和義父看了一眼。

……我身子不虧。她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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