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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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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對啊, 他怎麽就不在菜裏下點毒呢?

藺月盞納悶的想,他就該準備一場全毒宴, 把聞逍這條蠢蛇給毒死,此時此刻就不必被氣得想罵人了。

一塊雞肉被送到嘴邊,聞逍急切地催促:“啊,張嘴。”

“是想被毒死之前拉個墊背的嗎?”藺月盞表情不善,惡狠狠地咬住那塊雞肉,“那你失算了,我下的毒, 我自然提前就吃了解藥。”

唔,還挺好吃,雞肉提前腌制過,用的是新鮮漿果,酥軟入味, 酸甜的果味中和了油膩感。

藺月盞追求口腹之欲,所以宗門裏的廚子都是頂級的,但他又不常吃飯, 辟谷後,一年正經吃的飯一只手就能數過來,因此飯量遠沒有正常男子的水平,吃兩個饅頭都覺得撐。

“我可是妖族的老毒物,怎麽可能被區區的小毒放倒, 況且……”聞逍得意洋洋, “你肯定不舍得給我下毒。”

藺月盞楞了下,耳根發熱:“那你剛才?”

“只喝魚湯哪裏能飽, 你那麽瘦,懷孕太辛苦了, 需要多補一補。”聞逍小聲嘀咕,將端著的一盤雞肉放在他面前,“這是我特地挑選的,聞式嚴選烤雞肉,酸酸甜甜,你吃了肯定不會覺得膩。”

酸兒辣女,藺月盞懷的是條男蛇,那肯定喜歡吃酸的,這宴席上肉菜太多,他都嘗過了,只有這雞肉是酸酸甜甜的。

聞逍擡著下巴,尾巴快翹到天上去了:“我可真是太體貼了。”

藺月盞:“……”

行吧,體貼總比氣人好。

“一口魚湯一口肉,這一盤都得吃完,我等下再去給你拿點素菜和小甜點。”聞逍囑咐完,順手拿起一杯荔枝醉,淺淺抿了一口,“這個酒的酒味不太濃,你可以少喝一點點解膩。”

荔枝醉的後勁兒綿長,它不屬於烈酒,不醉人,只會讓人暈暈乎乎的,處於一種微醺的狀態,年份越久果味越重,百年的荔枝醉果味濃郁,嘗不出多少酒味。

記憶中的聞逍很少喝酒,藺月盞沒有見他醉過,以為他酒量不錯,見他一杯喝完又去拿一杯,並未阻止,只提醒道:“吃點東西墊墊再喝。”

聞逍不以為意:“就是一點小飲料,不打緊的,醉不了。”

片刻後,只聽得“轟隆”一聲,端著盤子挑素菜的聞逍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全身發紅,脖頸處冒出了細細密密的鱗片,他嘴唇哆嗦,含糊道:“咕嚕咕嚕……”

怎麽開始說胡話了?

藺月盞嚇了一跳,受聞逍的影響,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這菜裏該不會真被下了毒吧?

但下一秒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聞逍控制不住變回了蛇形,銀白色的鱗片往外滲著紅意,大蟒蛇尾巴癱軟,使出全力虛虛的將他圈起來,蛇頭靠在他腹部,下意識拱了拱,像是在和肚子裏的蛇蛋交流。

藺月盞呆楞了很久,這是喝醉了?

開了一壇子荔枝醉,現在宴席上還有將近二十盞酒,也就是說,聞逍喝的荔枝醉不超過三盞。

三杯是什麽概念?

像藺鶴一那種酒量差的人五杯荔枝醉下肚,才會走路打拐,搖搖晃晃,進入一種飄飄然的狀態,像聞逍這種喝荔枝醉都能變回原形,說胡話的人,酒量不能用好不好來形容。

他就根本沒有酒量,隨便換個普通的酒就能一杯倒。

藺月盞沈默了許久,沒忍住,笑出了聲:“怪不得不喝酒,原來是不會喝。”

現在是宗門裏的修煉時間,趁弟子們還沒結束修煉,藺月盞將醉得現出原形的大蟒蛇帶回了水榭花苑。

屋子裏放不下,藺月盞將大蟒蛇放在池塘裏,這是他特地為聞逍準備的,去掉花苑,這片池塘可以看成一片小小的湖,仔細看看,這片湖和聞逍識海裏的湖泊有九分相像,另外的一分在於這湖泊的四周多了靈花靈植。

靈力流轉,池塘裏的水充滿了靈力,多泡一泡對修煉也有好處。

任何生靈都喜歡靈力充足的地方,以靈力修煉的妖修更是如此,妖本就親近自然,加之靈力是修煉的關鍵,妖修通常會尋找靈力充足的地方閉關修煉。

聞逍的山頭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偽裝成破舊的荒山野嶺,但實際上是一處靈力充裕的修煉聖地。

醉倒的聞逍世事不知,藺月盞搬來藤椅,好笑地看著大蟒蛇在湖水中興奮地甩動尾巴,激動地上躥下跳。

除了形態不同,聞逍現在跟喝醉了耍酒瘋的人一模一樣。

藺月盞莫名有種看孩子的錯覺,這令他的心裏生起一股滿足感,以前他才是那個被看的孩子,現在他搖身一變,成了位高權重的監管者。

這樣的場景,他幻想過很多次。

不知是多少年前的夢,在這一刻悄無聲息的圓了。

修真界滄海桑田,世事彈指就是幾十年,他在這世間踽踽獨行,也曾徘徊轉頭,想放棄,換條更容易的路來走。

藺月盞看著撲騰的大蟒蛇,眼神逐漸變得溫柔起來,通過這一個小小的夢想成真,他久違地看見了年少時的自己。

還好他堅持下來了。

堅持的人會得到幸運,他很幸運,重新見到了聞逍。

雖然這個聞逍和他想象中的天差地別,但任何生靈都會變的,就像他一樣,用凡人的言語來衡量,他更喜歡現在的聞逍。

當然以前的也很好,只是太過威嚴,少了一分活人氣。

藺月盞摸了摸微凸的小腹,愛意在眉眼中流淌,威嚴太過,就讓人生不出愛意了,如果聞逍還是以前那個樣子,他大概不會采用水乳交融的計劃,不會與聞逍做情人會做的所有事情。

現在一切都剛剛好。

他學著做人,也學著愛人。

濺起的水花嘩啦啦落下來,像在水榭花苑上空下了一場小雨。

藺月盞正準備凝出結界來擋雨,池塘裏的大蟒蛇忽然破水而出,化作一道高大的人影,搖搖晃晃地踏上露臺。

聞逍捂著頭,在淅淅瀝瀝的雨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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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來,期間踉踉蹌蹌差點摔倒,把藺月盞嚇了一跳,想去扶他:“你喝醉了。”

聞逍吼道:“別扶我!我沒錢!”

藺月盞:“?”

“不對,是我沒沒沒醉!”聞逍嘟噥了聲,語氣有些哀怨,但又有點不明顯的開心,“但我也確實沒錢,不算說錯。”

藺月盞被他逗笑了,以前他就總是會被聞逍的某些行為舉動可愛到,分開的這些年裏,回憶都快被他翻爛了,某些當時沒發覺的地方,在無數次的回憶中,也被他看出了些許端倪。

他堅信聞逍是世間唯一一個真心對他好的人,也是唯一一個會願意為了他去死的人。

藺月盞伸出手,接住了差點被自己絆倒的聞逍,水花恰好落下,將兩人澆了個透徹。

藺月盞幾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頭,他不喜歡濕衣服黏在身上的感覺,下意識要去換掉,剛想哄著聞逍在藤椅上坐下,就發現聞逍一直固執地舉著手。

“你把手放下。”

“不行。”

藺月盞納悶不已:“你又抽什麽風?”

“我不抽風,我要擋雨,下雨了。”聞逍把手往他頭頂挪了挪,嚴肅道,“我是一片荷葉,我要給你擋雨。”

……荷葉?

藺月盞挑高了眉頭,頭一回見這樣撒酒瘋的:“你是荷葉,那你不該泡在水裏嗎?”

“我被摘下來了,我現在是一把傘,要為你遮風擋雨。”

如果這句話聞逍是用正常的語氣和表情說出來的,藺月盞覺得自己會高興得睡不著覺,但此時的聞逍渾身濕透,啾啾著嘴巴,那張俊帥的臉皺巴出無數道褶子,實在沒眼看。

藺月盞想笑,但又有一種我看上的人不能這麽醜的責任感克制著他:“你的臉怎麽了?”

聞逍的反應很快,迅速偏過頭,躲開他的手:“別碰我的花苞。”

藺月盞:“……?”

花苞?

藺月盞沈默了兩秒,默默掏出一塊留影石,記錄著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你是什麽?”

“我是荷葉,現在被摘下來了,是一把荷葉傘。”

“為什麽不能碰你的臉?”

“這不是我的臉,這是我的花苞,很脆弱的,你碰了,我就不能開花了。”

……

聞逍心梗了,看向投影出來的自己,腳趾已經摳出了一座夢幻城堡,他抓起留影石就摔在地上,氣得直跳腳:“你怎麽能把這東西錄下來!”

藺月盞渾不在意,托著下巴,笑意狡黠:“你不覺得很可愛嗎?”

聞逍:“……”

不覺得,他只覺得蠢。

“留影石能刻錄,我已經備份了幾十塊。”藺月盞一臉笑瞇瞇,踢了踢腳下的留影石粉末,“所以你隨便摔,就咱們的家底,足夠你摔到解氣。”

聞逍想罵人,確定是摔石頭解氣,而不是會摔的更生氣?

窗外日光朗照,萬裏無雲,已經是新的一天了。

聞逍算了一下,他是昨天上午喝醉的,此時已經過去一天一夜了:“我除了……這個荷葉,還做了什麽事?”

藺月盞上下打量著他,意味深長道:“這說來可就話長了,你想知道嗎?”

聞逍心裏一緊,他該不會做了更蠢的事情吧?

古人誠不欺我,喝酒誤事!

水榭花苑的門被敲響了,藺月盞看了一眼,將聞逍按在床上:“乖乖坐著,別下地,別亂走動。”

聞逍不高興地皺起眉頭,他堂堂山大王,一身反骨,怎能乖乖聽話?

“不讓我走,我偏要走。”聞逍看了眼在水榭花苑門口和弟子交談的藺月盞,大搖大擺地站起身,“我不光走,我還要跑,嘿嘿,我氣死……誒呦!”

花苑裏傳來“砰”的一聲,像是有重物落地,隨後又響起劈裏啪啦的聲音。

前來送藥的弟子嚇了一跳:“宗主,怎麽了?”

“沒事,興許是我養的荷花不聽話,想偷偷開花。”

“……啊?”

弟子一臉茫然,這劈裏啪啦的,荷花開花跟放炮仗似的?

聽著屋子裏傳出來的響聲,藺月盞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他驕傲地挺直了腰板,炫耀道:“我養的荷花是世間獨一無二的,會逗我開心,下雨了還會幫我擋雨,是不是很貼心?”

頭一回見藺月盞說這麽多話,弟子震驚不已:“是,是很貼心。”

這不是荷花,這是荷花精吧?!

宗主不愧是宗主,養的東西都這麽特殊,弟子的心裏升起了敬佩之情。

藺月盞卻唰的一下收了笑,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像在看一個不懷好意的人,沈聲道:“他是我的荷花,誰都搶不走。”

弟子一個激靈,忽然想起幾天前那個夜晚,藺月盞失蹤了幾個月,突然殺回宗門,披著一身月光,隨隨便便就把在宗門裏鬧事的人給摁下了。

——“我既為天下第一宗的宗主,這宗門就只有我一個人說了算,誰敢暗藏心思,本宗主定毫不留情,將之斬於刀下。”

藺月盞的武器是刀,但他很少用,每次他出刀,必將血流成河。

那晚的大殿上,鮮血流了一地。

弟子想起那畫面就打了個哆嗦,怨不得旁人都說他們宗門在藺月盞的帶領下,越來越張揚跋扈,跟邪門歪道似的。

不過邪門歪道也好,不會受欺負,想想以前的宗門……弟子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上一任宗主沒有選錯,藺月盞就是最適合做宗主的人。

“沒錯,誰都搶不走宗主的荷花精……弟子口誤,是荷花。”

藺月盞隨意地擺擺手:“無礙,他時而聰明時而犯蠢,時而貼心時而氣人,屬實是成了精,讓人難以招架。”

弟子眨眨眼睛,倒吸一口涼氣,他是仁心堂的醫修,此次奉命前來為藺月盞送藥,送的藥有兩種。

第一種藥,名為破幻養胃藥,這是宗門裏的暢銷藥,是專門用來治療食用菌子中毒的藥,效果非常好。

靈州盛產野山菌,天下第一宗建在仙山之上,野山菌更是肥美,每到恰當時節,宗門裏的弟子便會去采摘,可惜野山菌有毒,食用過後,弟子們都會陷入迷幻狀態。

由於野山菌的味道實在獨特,令人無法割舍,仁心堂的醫修們特地研制出了破幻養胃藥,吃野山菌之前先吃上藥,就不會產生迷幻效果了。

至於第二種藥,則是安胎藥。

弟子緊張地吞了吞口水,他剛拿到這兩種藥的時候,整個人都傻了,藺月盞不近女色,怎地出去一趟,連安胎藥都用上了?

如今看來,定然是那荷花精迷了宗主的眼,還偷偷懷上了宗主的血脈骨肉。

也不知那荷花精是何等姿色,竟然能迷倒他們宗主,他們宗主可是連天下第一美人曲悅玲的示好都拒絕了。

屋子裏時而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弟子好奇地看了眼,耳朵忽然響起一道冷冷的聲音:“你看到了什麽?”

弟子嚇了一跳,連忙低下頭:“稟告宗主,弟子什麽都沒看到。”

藺月盞這才滿意,打發走弟子後,拎著藥回了屋子,一進門,就看到了散落滿地的物品,以及……在地上撲騰的聞逍。

聞逍撐著地,想要站起來,但兩條腿軟得跟棉花似的,一點感覺都沒有,他急得腦門上的汗都出來了,楞是站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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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讓你不要下地嗎?”

一聽見他的聲音,聞逍就跟見了親人似的,鼻尖發酸,張了張嘴,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是滿臉委屈地盯著他。

藺月盞無奈失笑,放下藥,走上前,正準備彎腰將他抱上床,忽然被雙腿一緊。

聞逍抱著他的大腿,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大美,我站不起來,我,我好像癱瘓了嗚嗚嗚……”

藺月盞動作一頓,眼角瘋狂抽搐。

“我的腿沒有感覺。”聞逍仰著頭,表情有些恍惚,羞於啟齒道,“是所有的腿,我剛剛試了一下,沒有感覺。”

藺月盞沒反應過來:“所有的腿?”

你不就有兩條腿嗎?

聞逍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什麽,驕傲地擡了擡下巴,道:“我有四條腿!”

但下一秒,他的驕傲就蕩然無存了:“但它們現在好像都不好用了。”

聞逍擡起一雙滿懷期待的眼睛,弱弱地問道:“如果我變成了一條下肢癱瘓還性無能的孤兒蛇,你還會愛我嗎?”

藺月盞頭疼地揉揉眉心:“你沒癱瘓,也沒……咳,無能,你只是中毒了,解藥我已經拿來了,吃下後就會恢覆正常。”

聞逍楞住,一秒收起了委屈,滿臉悲憤,咬牙切齒地拍了拍他的大腿:“好哇藺月盞,你竟然真的給我下了毒!”

“讓我猜猜,你是不是把毒下在酒裏了?!”

藺月盞忍無可忍,一巴掌呼在他那張寫滿了小聰明的臉上:“我把毒下在你腦子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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