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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棗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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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棗泥

往西,是一個湖,不大,水波清澈,隱有光粼粼。

溫酒垂頭看著手裏的花,唇邊綻放一抹笑。今天發生了太多事,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卿醒往右挪了一步,一只手攬住她的肩膀,輕咳了一聲,她乖順地把頭靠過去,心裏有些忐忑。

“速度是不是有點快?”

男女朋友都還不是,這就求婚過了。

卿醒覺得不快:“如果沒有這些波折,交往到這時候,我們也該結婚了。”

她想了想,覺得很有可能,嘴上卻不客氣:“誰要那麽早就結婚!再說了,你身邊那麽多大美女,一個個那麽優秀,挑花眼了吧都,怎麽能看得見我?”

永遠都是一群人圍著,她是最外邊那個。

“從你進大學的第一天,我就一直在看著你,只是你看不見。”卿先生語氣幽幽,頗有些無奈,“小迷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難過。”

待他應付完身邊的人事,擡起頭,卻看到她跟那個人一起笑著走遠了。

姜晨的熱烈燦爛,他永遠追不上,永遠羨慕。因為他可以阻止那些人,卻無法阻止她主動對他笑。笑的那麽甜,他只能默默嫉妒。以至於訓斥她的時候,明明是公事,卻夾雜了不為人知的個人情緒,每每讓她委屈的直哭。

“他們都知道,我有一個聰明漂亮的小九妹妹,所以那天故意潑了我一身顏料,就是想嚇嚇你。見到你之後,你可知道我有多頭疼?”

她不明白:“你頭疼什麽?”

“那是群惡狼,看你的眼神冒火星子,都燒頭發了,只有你看不出來。你們系又狼多肉少,不想讓人追你,又不敢直說。”他居然惆悵起來,“你說呢!”

“所以你是說我好看,啊不對,你斷我多少桃花!”溫酒氣悶,陰惻惻道,“大家都有人追有禮物收,就我可憐巴巴,天天還被你訓得像個喪家犬,原來都是你幹的,你怎麽賠我?”

“我賠你一輩子。”他忽然深情起來,“小酒乖,要那麽多桃花沒什麽用,你有我一朵就夠了!”

“……”

怎麽這麽不要臉起來了!

溫酒不想理他了,轉頭就走,走了兩步,背對著他,聲音清脆:“我要禮物,你欠我好多!”

身後人一樂,巴巴跟上,表情分外雀躍,哪裏還有平常穩重的模樣。

卿先生表示,統統OK。

半夜,溫酒自一個夢中醒來,一時睡不著了,坐在床邊賞月。地上有一縷銀霜,如水般蕩漾,混著花草的影子。

她起身,來到窗邊。

萬籟俱寂,只有廚房還亮著。

幹脆下樓,來到廚房外,看到一人在燈影下忙碌,是西姐。她依舊是白天的衣服,面前的桌上有兩個竹籮。溫酒聞出來,是桂花和紅棗,幽香沁人。

西姐一擡頭看到了她,面露笑容,溫酒也就信步走了進來,坐在桌邊,看她在切紅棗,便也去洗了手,重新回來幹活。

“不用。”西姐慌忙拉她。

溫酒不在意:“沒關系,反正我也沒事幹。”按她的樣子把紅棗切開,棗核取出來,再細細切成小塊,放在一邊的小筐裏,於是指尖有了甜絲絲的味道。

“這是要做什麽?”

“桂花棗泥糕,提前準備好,明天早上就可以吃了。”

眼看著溫酒手腳麻利地切棗,西姐滿眼笑,也低頭,將籮裏的桂花再過濾一遍,隨口道:“你們明天就要回去了吧!”

溫酒“嗯”了一聲。

西姐仿佛打開了話匣子:“也不知道以後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

溫酒輕“啊”了一聲,笑了:“會有機會的。”倒也不算是扯謊,反正以後想來了就讓卿醒帶著來好了。

西姐道:“也是。”

言畢看著溫酒,笑容越發慈祥親切:“你跟我家徐書爾一樣大,看到你總想起她,不覺有點過火,別介意啊!”

溫酒搖搖頭,忽然微楞,書爾,念爾小園……

“她現在在別的城市嗎?這十一假期也很忙吧!”都不回來。

西姐卻突然淚凝於睫,寬慰地笑了,低頭撥弄桂花,聲音平靜道:“她走了好幾年了,抑郁癥,沒救回來。”

溫酒僵住了。

良久才回神,繼續切棗:“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西姐淚意已消,搖了搖頭:“沒什麽,都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們倆也早已走出來了,只是畢竟是自己女兒,說起來總是有些不得勁。”

西姐拿過了她手裏的刀,放在一邊:“別切了,小心切到手,可以直接撕成小塊。”

溫酒依言。

綿密的褐黃色棗肉被細長的手指撕開成不規則的形狀,她有些饞,趁西姐不註意,往嘴裏塞了一塊,牙齒咬下去,能感覺到棗肉厚實有彈性,甜而不膩。正美著,頭上落了一只手,輕撫了兩下。

西姐道:“真是個可愛的孩子。”

溫酒露出笑容。

聲音在安靜的室內裏悠悠響起:“其實,我也得過抑郁癥,重度,高三那一年,有很多次都差點跟這個世界告別。”

撫著頭發的手有些微停頓,隨即變得更加溫柔。

溫酒一邊剝棗一邊回憶:“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有時候會想,如果那個時候沒有挺過來,我希望我媽媽爸爸能像叔叔阿姨你們一樣,生活在美麗的鮮花遍地的地方,期待有朝一日再見,所以我想,書爾她也會很開心。”

自己輕笑。

西姐沒說話,手一伸,輕抵住了溫酒的額頭,蹭了蹭,松開了,拿過抽紙,擦了擦眼睛,笑的開闊。

“卿律師眼光可真好。”

溫酒:“恩?”索性賴皮,“是我好才對!跟他有什麽關系!”

西姐也不拆穿她:“哦,沒有關系啊~”她又道,“可是卿律師很喜歡你呢,我們之前都開玩笑,說讓他帶女朋友來玩兒,結果他真就帶你來了,說是朋友,他看你的時候那個眼神,我都覺得有些害羞呢!”

說罷雙手捂臉。

“哎呀!”

溫酒一瞬被可愛到,幹脆也跟著捂臉,死不承認,笑道:“才沒有。”實在太不好意思,換了個話題,“西姐,你覺得卿醒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西姐放下手,認真道:“有職業操守,善良正直的好人。”說完面色有些凝重,“我聽說他的團隊當時因為我們的事,得罪了雲集團的人,我們都實在是抱歉,也幫不上忙,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溫酒心口一酸,盡量讓自己平靜:“沒事了,他現在在大學裏教書,還不錯。”

西姐面色微緩,溫酒自己卻有些走神。

眼看棗剝的差不多了,西姐起來做最後的清洗,溫酒也告辭了,準備回自己房間。

背後西姐又道:“小酒。”

溫酒回頭。

她穿著好看的裙子,立在燈光下,像媽媽一樣對她微微笑著,說:“晚安。”

溫酒揮手。

上了樓,立住了,往前五步右是他的房門,七步右是她自己的房門。走了五步,她停住了,卿醒他就在門後。月光滿地,心愛的人在安睡,大概沒有什麽比這更能叫做幸福了。

她舉步想走,門開了。

他出現在眼前。

時間好像暫停了,溫酒腦袋空空,只顧著看他,拖鞋,長褲,長袖衫,有些懶懶的,平添了幾絲平易近人,一雙眸子,逐漸泛起笑意,一只手落在她頭上,揉了幾下。

“怎麽還不睡?”

力道正好,溫酒舒服地瞇了瞇眼睛,擡手抱住他:“你呢?”

“我……”

他欲言又止,她一瞬紅著臉反應過來:“你去吧!”以為他是起夜。

卿醒:……

身體好的很,半夜起來也不是為了上廁所,他上前環抱住她:“只是想你了。”溫酒開心:“那我陪你睡好不好?我不離開你。”

卿醒明顯驚了,松開手後退了一步:“你確定?”

溫酒確定。

他拉她進屋。

“就只是睡覺,閉上眼睛天亮了那種,不許亂想。”她揣著只小兔子,跟著他進了臥室。因為他呆過,有很明顯的屬於他的氣息,淡淡的。

“反正將來也要結婚,沒什麽的。”

可是……

床上有明顯的他躺過的痕跡,薄被翻卷,椅子上有換下來的衣服。

溫酒小心地立在床邊,臉直發燙,眼睛一下都不敢往別處看,此刻心裏全是一種植物,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就蒙了頭居然說出這種話,竟然還真跟他進屋來了?

想幹什麽呀!!!

他說,是。

卿醒把燈換成了床頭的臺燈,躺下來,看向她,溫酒頓時全身不自在起來,起身想跑:“我這身衣服都是灰,我得回去換一身。”

剛轉身,他叫:“小酒。”

腳步頓住了。

“放心,我不會幹什麽,陪陪我吧。”他說,“衣服臟了也沒關系,我不在意。”

溫酒糾結半晌,又轉了回來,脫掉拖鞋,鼓了鼓勇氣,小心地爬上床,縮在一邊,只要一個翻身就會掉下去。卿醒不再看她,以免她再往後挪,真的掉下床去。

“睡吧。”

她往前蹭,安然地閉上眼睛。

臺燈滅了。

月光照亮,一室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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