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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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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貓子

腦筋清爽起來。

溫酒搓了搓手臂,跟他道謝。

再坐上後座,已經沒那麽怕了。她嘗試回頭,看到江水遠去,飛馳的行道樹來殷勤迎接,風再吹來,格外涼爽。

回到城市,靜靜等待黎明。

楚辭的車停在小區門口,他自作主張跟她一起,送她回去。

到樓下,溫酒要走,手臂被一股力量輕輕拉住了。

“等下,有個小禮物想給你。”

她便轉了身,滿是期待地等著他拿出來,忽然額前貼了一雙溫潤的唇。

只有一下,輕輕地碰了碰,楚辭迅速退開,溫酒卻像上了汽的螃蟹,整個紅透了,瞪大眼睛,不知該說什麽。

“就是想給你點力量,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送什麽好,放心,是我的初吻。”他微垂眼睫,是害羞了。

溫酒:……

“其實,你可以送我優惠券。”她摸了摸額頭,訥訥出聲,“這有些太貴重了。”

楚辭一下子笑了出來,細長的眼睛瞇成了線,頗為認真地點了點頭,道:“要優惠券不如做老板娘,連老板都是你的。”

溫酒:嗳?

大約因為對面是自己剛送了初吻的人,意義重大,他也沒客氣,在她額頭上輕點了一下,道:“開玩笑的,我女朋友要求可是很高的,你還是繼續努力吧!”

溫酒直笑,擡腿去踢他:“我怎麽了?我不美嗎?你想死是吧!”

他急忙閃避求饒。

美確實是美的,像林中的小鹿,即便是憂郁,也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兩眼,驚鴻一瞥或是仔細去看,都美。

楚辭後退一步,對她正色道:“說真的,工作再重要,也沒有人重要,記住這句話,快回去吧!”

他轉身往小區外走。

溫酒立在那兒,緩慢地伸出手,又摸了摸自己光潔的額頭,笑著上樓,剛上了幾級臺階,迎面正對上下樓的卿醒。

都站住了。

現在是午夜十一點半,他穿著襯衣長褲皮鞋,很整齊地站在臺階上,目光審視著站在下面的她。

溫酒開口: “你怎麽過來了?等多久了?”

方才的事,她於是有點心虛。

過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你打情罵俏了麽?卿醒心裏在劇烈翻滾,話一出口卻是:“沒什麽事就來了,剛出來就碰到了你。”

他清楚地看到她眉頭松開,表情明顯緩和下來,心裏一沈,很是不舒服。

方才那人年輕好看充滿活力,是她喜歡的類型。

有一個聲音在問他。

她既然都找到了,你還死賴在這礙她眼幹什麽?

因為答應過她,只要她在視線範圍內,都會保護她無恙,必須遵守承諾。

他回,果斷將聲音封鎖。

平靜底下的暗流湧動,卿醒掩飾的很好,溫酒果然沒察覺到,她有些內疚:“最近工作忙,回來的晚,還好你不在,不然要打擾你休息的。”

“沒關系。”他回了兩個字,又道,“最近不怎麽忙。”

開門,回屋。

打開橙黃色的企鵝壁燈。

小星星睡得暈暈乎乎,聽見聲音,從自己的窩裏爬起來,喵了一聲,過來找溫酒。溫酒快步過去,將貓咪抱起來,撫了兩下,回頭道:“晚安。”

卿醒立在門口,回她晚安。

溫酒卻睡不好,夢裏翻來覆去是各種廣告紙,瘋狂地飛來飛去,甲方爸爸拿著顏料桶畫來畫去,告訴她們這群蠢蛋什麽才叫做真正的創意,而後領導的大鍋哐當砸了下來,正中腦門。

她驚醒。

摸了摸,一頭冷汗。

起身出門,想去冰箱裏找冰水喝,出了臥室,看見卿醒也還沒睡。

他戴著一副眼鏡,就著臺燈正在餐桌上寫著什麽,筆記本開著,微藍的光打在臉上,身上是淡藍色的夏款套頭睡衣,前面是一個可愛的大貓頭。是她在網購睡衣的時候,為了湊單買的,買了兩套,男款送給他了。

還挺合適,平常的淡漠清冷裏多了一絲柔和。

她立在門口看他。

卿醒擡頭,兩人的目光又對上了。溫酒走過去,打開冰箱拿了礦泉水,擰開蓋子灌了一口,一個哆嗦,將蓋子蓋好,過來坐下。

一時無語。

“怎麽學這麽晚?”她板起臉,學著他嚴肅的樣子,“人不能熬夜不知道嗎?身體更重要不知道嗎?”雖是如此說,卻也不敢去碰他的東西。

只是幹嚎罷了。

卿醒將電腦推到一邊,取下眼鏡放在一邊,雙手交握,擺出了一副“那麽就好好談談這個話題”的架勢,不疾不徐:“夜貓子,你是在說我麽?”

“大半夜出來喝冰水,別告訴我你是在夢游。”

溫酒捏著冰涼的塑料瓶:“做噩夢了,睡不著。”

“我是有些緊急的文章,需要趕趕。”

這就解釋清楚了。

不約而同地笑起來,溫酒手裏的瓶子被拿走,放在她夠不到的桌角,卿醒起身:“等會兒。”打開冰箱,拿了盒牛奶去廚房熱。

溫酒趴在桌子上等,閑來無聊去看他寫的東西,發現是論文。

原來做律師還要寫論文。

看了一會兒,上下眼皮打架時,卿醒把一杯牛奶放在了她面前。

有手輕撫過額角,睜開眼,他早已經在繼續工作了。溫酒小口喝牛奶,看著認真工作的男人,想做一件事。

有點大膽的事。

卿醒正在打字,一雙手蓋住了屏幕,半截子雪白的手臂露出來,她懶洋洋的整個趴在桌子上,對他搖頭,鄭重道:“三點睡六點起,火葬場裏燒自己,不想猝死的話,該睡了,卿先生。”

卿醒:……

他彎了唇角,順從地保存好文件,關了電腦,溫酒這才滿意。

屋裏只有小臺燈亮著。

“我去睡覺,你呢?”卿醒問她,“打算繼續熬?”

她支吾。

“既然睡不著,陪我坐會兒吧!”

溫酒答應了。

不必隔著電話,是面對面。

“工作累嗎?”卿醒問,“最近好像一直在加班。”

加班就會晚歸,所以他才會過來。

溫酒下巴擱在手背上,軟趴趴地開口:“工作哪有不累的?你不是還熬夜趕論文嗎?大家都一樣,習慣了也就好了。”

嗓音帶著一絲微啞的糯。

卿醒沒有反駁,說起了另一件事:“我沒有看通話記錄的習慣,不知道你給我打電話,那天怎麽了?”

除非有大事,她不會輕易找人求救,更別提給他打電話。

看到通話記錄的一瞬,已經是很久以後了,滿腹的後悔夾雜著後怕,於是決定以後手機二十四小時絕對不離身。

溫酒一楞:“我有嗎?”

卿醒拿出手機,調出了時間,是十八號的晚上十點。那天晚上他在開研討會,電話來的時間剛好去了檔案室拿資料,就這麽錯過了。

她完全想不起來,恍惚間反應過來自己應該是醉了,那麽打電話的就是辛真,也就是說,辛真給他打電話,估計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

“那時在公司加班,應該是同事接的,說了什麽我也不知道,別介意,以後不會了。”

她又想起來,辛真說的話。

“你不是去相親了嗎?”

溫酒疑惑,她還以為他跟別人在做什麽,原來是這麽回事。

“誰家相親到晚上十點?”卿醒哭笑不得,“八點多吃完飯就結束了,之後去公司加班,一直到很晚。”其實是在學校,不過才剛剛開始,他現在還不想告訴她。

想起她前兩天早上說的話,果然誤會了,於是更加覺得有必要解釋清楚。

溫酒鼓著腮幫子,睫毛撲閃。

“以後有事一定要給我打電話,這種事不會再有了。”他說,“我發誓。”眼裏堅定的光芒讓溫酒說不出話。

良久,她才開口:“其實你不用這樣子,你有你自己的事,我還怕會打擾到你。”

卿醒開口: “你就是我的事。”

她擡起頭:“啊?”

這話怎麽有些不對勁?

意識到自己一時情急,他又道:“我的意思是,你的安全就是我最大的事,畢竟除去替你哥保護你這一層,也該關心一下自己的室友,不是嗎?”

溫酒又趴了回去,手指頭摳著空空的牛奶杯上的雲紋:“是。”

“我記住了。”

“行了,睡覺。”卿醒起身,伸展手臂,“你是要我押你回屋,還是自己回去?”

溫酒去刷了牛奶杯,老實回屋睡覺。

後半夜安穩,沒再做噩夢。

然而想習慣工作的辛苦,她實在是太高估自己了。

實習期已經到了第二個月末,即將轉正,面對要到來的考核,工作壓力倍增,溫酒揪著頭發,告訴自己一定要忍耐。

忍耐的後果是她被叫到了經理辦公室,何經理指著策劃案上面的數據,問她怎麽回事。

事情太多,一時有些分不清,搞混了。

“分不清?這周幾次了?你知不知道,這樣的錯誤會帶來什麽後果?”何經理非常生氣,把文件夾拍的啪啪響,“你給我長點心,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罵了一頓,溫酒拎著腦袋從經理室出來了,一臉懊喪。

不遠處,一個人正在暗暗觀察她。

下班了,大家都走了,溫酒加班糾正自己的錯誤。

咬著話梅糖,她拿著鉛筆,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仔細核對。

走出辦公樓,又是月上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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