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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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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為何?”

泰煙不解的看著清水止,清水止嘆息一聲,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道出一句:“天機不可洩露……”

泰煙登時便有些惱火,於是也不管面前這人是教導了自己十餘年的師傅,當即扯住清水止垂在身前的一綹長發,怒目嗔道:“天機天機,師傅開口閉口皆是天機,你今天若是不與我說明白方才這話是為何所出,我就全當你是被什麽妖魔鬼怪迷了心智,在胡言亂語,我便告訴父皇去,再禁你幾日足!”

清水止無奈的閉著眼又嘆息了一聲,他頓了頓,轉身離開原先的位置,朝矮幾後面走去。

泰煙方才雖說確實是有幾分惱了,但她明智全在,也知道自己這個師傅說話總是高深莫測,以他淡泊又有些溫吞的性子,若是不跟他急,便真就不會將話給說明白,急煞人。眼看要大婚了,錯過這次便近幾日都抽不出時間來見他,因此泰煙今日才想一次問清楚,不願意在大婚前費時間去猜。她雖然信自己的師傅不會真的出面阻撓了婚事,但仍舊擔心他會煽動旁的人,因此為了套出話來,也為了問問他是為什麽,她才佯裝自己氣極了,實則手上只是輕輕用力,清水止一轉身,身子便脫開了。

真是抓了個寂寞。

清水止行至矮幾後方坐下,又慢吞吞的將身上的道袍仔細理好,也不知是不是在故意懲罰泰煙方才的無禮之舉,小姑娘在旁邊急得臉都要憋紅了,正欲起身再問,清水止才緩緩開口道:“吾蔔了一卦,結果顯示你若跟他在一起,會引發天地浩劫,程度雖說不至於毀天滅地那般嚴峻,但戰爭卻是免不了的,吾不清楚其中的原因所在,但就結果而言,這是你希望看到的麽煙兒?”

清水止頓了頓,將目光移向泰煙,看不出有何感情的灰眸泛著熹微的白光,“你不是自小便希望國與國之間能夠保持平和無戰麽?再者,你二人身份差距過大了,若是在一起的話,於你們自己而言也會是悲劇一場,煙兒,你要學會向遠處看,將目光開拓的再大一些。”

泰煙不高興的蹙著眉,規矩的坐好道:“師傅,我可是大南國的嫡長公主,是這整個大陸上身份最尊崇的女子,祁司辰出生於僅次我南國的北國,他雖說幼時一直默默無名,但不出五年便由原先不受重視的黴病之子躍升成為大權在握的太子,還無法向您證明他的能力嗎?就憑著身份,我二人還有何不登對可言?”

“徒兒便在此大膽放言,如今這塊大陸上,智慧,財力,權柄,人品,還有……對徒兒的愛,聚總起來,除了他,再沒人配的上我!”

泰煙說完,明亮的眸子垂下,臉頰悄悄浮起一抹紅,她小聲道:“而且,我也愛他……”

她又擡起頭,懇切地看著自己師尊:“師傅,這些仍不夠麽?”

清水止聽著泰煙的話,眉間逐漸浮起一絲擔憂,“那你可知,之前祁司辰在書藝大會上妖力險些失控,幸好為師當時就在場外,否則他傷了人該如何是好?你不怕他妖力再失控麽?”

“這……”

泰煙手一顫,杯子裏未飲的茶撒在藍色的裙上,她的眼睛慌張地眨了眨,但出於倔強,又快速隱好面上的驚慌,強使自己看起來從容一些,聲音略抖地問:“師傅,你……是何時知曉祁司辰身份的?”

清水止知曉自己這個徒兒的倔強自傲,於是溫柔地偏開頭去,不看她那張根本藏不住情緒的臉。他帶著幾分提早看到結果的悲傷,難過地問她:“從一開始便知道了。既如此,你還要嫁於他為妻麽?”

泰煙輕輕搖晃著手裏被灑得只剩水底子的茶杯,杯中薄薄的水面在那雙獨特的紫眸註視下映出祁司辰的臉,他在沖她笑,泰煙看到他,忽地發覺哪怕只是自己遐想出的一個倒影,他也能讓她心中的驚慌,疑問,和其它所有不好的情緒都瞬間化開,消散成泛著漣漪的溫熱之水,又含了點點春意在其中,引得花開燕來,讓她心中空虛而寂涼的那一部分變得溫暖、柔軟、熱鬧。

或許,這就是所愛之人才能給予的力量。

她攥緊杯子,仰脖將剩餘的茶水一飲而盡,松石綠的茶杯用力落在桌上的那一刻,泰煙就如繪在杯身上的那一支雪地紅梅般,給師傅留下一句堅定的話:“我願意。”

接著,藍色的大袖甩起,泰煙不再猶豫轉身離開。清水止看著那抹小小的藍色背影,明明是如花兒一般脆弱的身體,可為何又是那麽倔強,像巖石畔生長的野草一般倔強。你明明,是金尊玉養的公主。

為何就不能再聽話一點呢?

清水止嘆息一聲,孩子尚且年輕,理解不透徹他所問出的話,如果她再大一些,再多經歷幾程風雨,或許就會做出不一樣的選擇。

他該做的已經做了,他盡力了,剩下的,便是泰煙自己的選擇了。既然是自己的選擇,之後的路便需要她自己全然面對。

書院外不遠處,泰煙兀自走在回出雲宮的巷子裏。這次出來的急,師傅又看著是有急事,她便刻意沒有帶宮女,誰料他竟是在這種即將要大婚的關頭勸自己跟祁司辰放開手,簡直跟民間的那些話本子上寫的橋段一樣既惡俗又討厭。泰煙不信什麽占蔔預言的事,即便這個世界上有神仙鬼怪存在,她也不信還未發生的事就可以被人為的預料到,那些預言什麽的東西都是假的!祁司辰如此厲害的人,自己如此清明的人,雙方怎麽可能會再度引發戰爭?追求和平,也是現階段南北兩國的一致願望了吧?天命難違,在人間又以民為天,所以民願不可違,這麽看來那什麽所謂的戰爭只要自己和祁司辰都還活著,短期內便根本不會再發生了,定是師傅上了年紀,因為胡亂擔心故而做了一場夢。

既然是夢,那便無關緊要,更無需為了這無聊的理由就去尋祁司辰,給他徒增難過憂慮。

只是……泰煙頓足,她眉心漸漸蹙起,想不明白祁司辰為何會在比試時妖力失控。那日她的確看見有一瞬息他身體似有不適,但即刻便恢覆如常了,她便沒過多在意這件事,原來,當時竟是他妖力又如幼年那般失控了嗎?

為何?為何會沒緣由的再次失控?他明明說過長大之後已經能徹底控制住身體內的妖力了,難不成是因為自己麽?還是別的什麽事?

想到此,泰煙又想溜出宮去看看祁司辰。她看了眼四下並無旁的人,接著擡頭看向明朗的天,上面有幾朵潔白的雲在飄,太陽藏在雲後,看位置已是到了午時,是該趕回去用膳的時間了。這個時間準備開溜的話,應當是稍微能夠溜的輕松一些的,那些盯著自己的狗自從大婚開始準備以來就不常見到了,應當不會被發現吧?

少女駐足,黃色的繡花鞋鑲嵌著碧翠寶石,潔白的厚鞋底被宮女們刷洗的仿佛不染塵埃的瑤池石砌。她低頭沈思著,頭頂一排金黃色的瓦片層層疊疊,宛如撒了金粉的水浪,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著細光。身旁紅艷的宮腔襯著藍色的繡鶴華裝,微風吹過,她墨色的長發飄飛,靛青色的緞帶有長長的兩根隨著發絲優雅地不斷舞動,金簪被碰撞出輕微的聲響,腰間的玉佩隨之叮鈴細脆,這畫面遠遠看去宛如被匠人刻出的精致琺瑯彩繪一般,不由得吸引人駐足觀望。

少年便站在墻上,靜靜的看著她在墻根下沈思,身後的木棉樹枝椏搖晃,他翻身在她面前站定,火紅的花紛紛揚揚的落下,灑了兩個人滿身滿發。火紅的他站在火紅的花雨中,看得泰煙楞了神,殊不知在對方眼中,此刻的她也同樣讓他移不開眼。

一片花瓣調皮的落在鼻尖,少年伸手替她拂下,看著她轉而為憤怒的眼神,他徐徐開口:“煙兒,我不許你嫁給他。”

泰煙從眼前的美色中回應過來後蹙緊的墨眉便未曾舒展開,說話的聲調也拔高了幾分,但因為她性子本就偏柔和,聽在少年耳中反倒像貓兒在叫,“你來這裏做什麽?你憑什麽替我選擇夫君?走開!我不想看見你,這輩子都不想,尉遲落衡,你這小人,你理應愧對於我!”

“沒錯,我是小人,但你也一樣。”少年的眼眸陰沈而熾熱,火紅的顏色仿佛要將泰煙烤化。他前進一步將她逼得後背緊貼著墻,又伸手霸道的攥住她的手腕,任她掙紮撕咬都不放開。“你已經嫁給了我,卻再次公然將自己許配給祁司辰,你也一樣不要臉。”

“……你!”

泰煙被氣得揚起手,紫色的眼珠內淚光閃爍,從小她都沒聽過這種粗魯的話,哪怕父皇發怒的時候,都不曾對她說過一個難聽的字,他尉遲落衡,他怎麽敢?

啪!

手掌狠狠落下,清晰的聲音在窄窄的宮巷內回蕩。尉遲落衡捂住泰煙沒來得及抽回的手,他眼眶中同樣泛起淚,他最愛的人,居然下手打他。發生了太多事,他已經記不得先前是否早就已經挨過她的巴掌,但這一次,她打得毫不猶豫,打得好狠!

他恨她。

他低頭,將方才拂下的那片花瓣咬碎,鮮紅的碎花瓣印在嘴巴裏,像是滿嘴的血。尉遲落衡摁著泰煙抽不回去的手,任她淚水一滴接一滴滑落,任她哭鬧掙紮不斷拍打自己,他用力摁住她腦後的發,低頭不管不顧的吻了上去。

淚水從兩人眼角滑落,舌與舌糾葛纏綿之際,紅色的碎花瓣和著血,從相觸的唇角流出,裏面有尉遲落衡的,也有泰煙的。

她咬他,他便咬她,他愛她,也恨她。愛慘了她,也恨透了她。他想將這個青梅抓馬的女人,這個摯愛的女人,這個毀掉自己家族害死自己生父的女人,砍斷四肢斬斷脖子做成針線縫制而成的傀儡,他想看著她這張美麗的臉用醜陋癡呆的表情流出白沫,哪怕最後身體腐爛了也只能爛在自己身側。

他又希望她活著,希望她痛苦卻又生命垂危的活著,變成自己雙腿之下苦苦掙紮的玩物,到最後癱軟疲眠變成一灘爛泥,爛在自己懷裏與自己深深的,永遠的融為一體。

他想看著她變成爛泥,他要親手殺了她!親手毀掉她!

他抱緊懷裏哭泣顫抖的人兒,重重咬著她的耳廓撕摩,鮮紅的血順著泰煙白皙的耳朵流下,滑過柔嫩的臉龐,在地上層層疊疊的木棉花中綻開一朵與眾不同的曼珠沙華,妖艷又迷人,隨時隨地散發著危險的氣息,就像眼前這個如同曼珠沙華般絕美誘人的少年人尉遲落衡。

他摩挲著她方才被自己咬破的唇,聲音壓低,嗓子泛沙地說:“煙兒,爺帶你離開這裏,我們即刻便啟程。爺告訴你,你這輩子只能屬於爺一人,爺會將你給捆得死死的,你莫妄圖逃跑,就是最後爛了,也得爛在爺的身上,給爺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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