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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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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素雅的宴習廳內如整個宮城的風格一般裝飾著靛青色和金色的大隔斷簾,墻壁是雪色的,上面雕刻著九曲回腸的花紋,大家分開坐在兩側的案幾後面,桌上用的酒具一律都是銀制的,遠遠看去皆閃著白熠熠的光,侍女們已經率先按照北國的禮節,折了上好的紅梅裝飾在每人的案幾邊一枝。

祁濛率先舉起手裏的金酒杯,對著堂下的尉遲落衡和百裏笑著道:“今昔貴客上門,朕有失遠迎,望各位切莫怪罪,朕先自罰一杯。”

眼看祁濛一杯酒就要下肚,旁邊的衛皇後趕忙也跟著舉起酒杯,仰頭掩了面將酒灌入喉中。酒水太烈,又實在辣得慌,這麽多年了,她仍舊是喝不慣,直辣得眉頭緊蹙,卻依舊顧著禮節,倔強的不肯咳出聲,怕給祁濛丟了臉面。祁濛見她這模樣,暗暗嘆了口氣,他冷著臉,不動聲色的給衛涅凰捏了顆蜜餞遞至唇邊,看她乖乖的吞下了,祁濛才在心裏默默嘀咕了一句:不能吃還非要吃,幾個小卒子而已,哪裏就用得著你親自跟著朕罰酒了,真是個笨貨。

底下坐著的泰煙將他倆的動作收在眼裏,她已經重新裝扮好了,穿了一身靛青色的拖地長襖裙,襖裙上用金色和月白色的線繡著山河,襖裙領子有些高,露出裏面穿著的素白色襯群那荷葉領邊。泰煙腳上的鞋子是月白色的,內裏有一圈毛茸茸的棉芯,入腳的口子外圍也縫了一圈白色的絨毛,穿著又暖和又俏皮。鞋子的側面為了跟衣服相配,也縫了一只靛青色的圓月牙兒,旁邊有金線繡成的雲層層疊疊的拱著月牙兒。

泰煙長長的發在側邊編了兩根大辮子,餘下的全部攏至背後編成了一根大魚骨辮,魚骨辮尾部用一根靛青色的寬綢帶紮住。側邊的兩根辮子則收了一根在頭上繞成發髻,因為她頭發長,即使是分出來的一股編的辮子也夠粗,因此盤出來的髻便算不上小,反倒跟個小山丘一樣端立在頭上,這盤好的發髻用兩只鑲了碎寶石的窄扇面銀簪子固定住,餘下的那根辮子尾巴再松松的往上折,折到發髻裏用一只較大的蝴蝶銀篦子固定在發髻上,發髻末梢還簪了一只帶一排銀流蘇的簪子,流蘇隨著泰煙的動作微微搖曳,再配著底下松松的辮子圈,看著有如水墨畫中描繪的高山流水一般美。

因為是宴席,泰煙還特意在平日裏不戴飾品的耳朵上配了一對長水滴狀的白玉耳墜,唇上也點了一指紅胭脂,手上則裝飾了一只樣子有點新奇的金鐲子。鐲子分三個部分,手腕上的這部分在最底下,挺寬,瞧著約莫有四指,上面鑲嵌著一顆鵪鶉蛋大的紅寶石,從手腕上的這部分往上又自然而然的繞出一圈,繞過泰煙的虎口處,最後在小拇指上也繞了一圈,剩下的尾巴尖兒搭回指背上,繞成一個一指寬的戒指。

整只鐲子呈一只沒有爪子的蛟龍形狀,龍頭和龍尾部還分散著鑲嵌了幾顆細小的碎寶石,鐲子身上經由手工雕刻的鱗片遠遠看著熠熠生輝,越往上鐲身便越細越窄。鐲子佩戴時需要宮人一圈圈的繞在手上,戴好了便怎麽都晃都不會掉。因為制作工藝特殊的緣故,泰煙戴著也沒有感覺多割手。據宮女介紹,這鐲子還是從大洋對面上貢而來的,是祁司辰特意挑了好久才托人給泰煙送過去的。不過因為是藏在寬大的袖子裏,這只金燦燦的鐲子便點綴的剛剛好,即便泰煙今日穿了一身素色,叫人瞧了也不會覺得突兀,反倒讓整體顯得不再沈悶,有畫龍點睛之效果。

皇後入席前瞧了泰煙這模樣便不想再移開眼,連聲誇讚了她好久,說她整體的扮相素雅大方,貴氣端莊,又不失一些小女兒家的俏皮勁兒在裏面,就差補上那一句能做祁司辰的妃子了。

再看泰煙對面案幾後坐著的祁司辰,他可不是無端讓人給泰煙送鐲子過去,這裏面的其中一個緣由便是想趕在入宴席前頭看看泰煙今日穿的什麽顏色,好來個相稱的。因此他今日便在繡著金花的黑袍子下面加了一件靛青色的襯衣,冠還特意選了銀制的飛鳥冠,冠上鑲嵌著一顆紅寶石,就連橫穿其中的發簪都是白玉制成的簪頭。只不過鞋子卻沒能如祁司辰的願,在禮部被派過去伺候他穿衣的小太監強制央求下,祁司辰才不情不願地換了一雙跟衣服配套的暗紋黑布靴,本來他是想跟泰煙一樣也穿白色的,直瞧得旁邊在穿衣梳妝這方面頗有造詣的小太監看得心裏頭抽痛眼珠子發麻。

小太監痛呼:殿下您今日要不換了鞋子,那這身簡直就是七仙姑纏架!

沒辦法,小太監太執著,祁司辰眼瞧著全宴席都要等他一個了,只得認命。今日尉遲落衡和百裏都在場,他可不想在這堆容顏皆如畫般精致的男兒堆裏被比下去,他要讓泰煙一眼就瞧得見自己。更何況尉遲落衡在城門口時都抱著泰煙對自己態度那般囂張了,祁司辰便幼稚的想要宣誓一下泰煙的所屬權,處處都想把那兩個給比下去,他要讓泰煙看到自己便清楚自己才是最配她的那一個。所以今日祁司辰從輦車上下來後便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似的,在宴席要穿的衣服上下足了功夫。也是虧他長得比一般人要俊上許多,才沒被這滿身花裏胡哨的色吃住,更緣於穿的是暗色的關系,看著反倒意外的跟泰煙特別襯。雪地裏遠遠的看過去便知是一對碧人。

只是衛皇後在步入宴廳時剛剛誇完了泰煙便暗笑著好生調侃了一番祁司辰:“兒啊,你今日這番著實像個叼了鸚鵡毛在身上的黑孔雀。”

一番話聽的尉遲落衡和百裏忍不住發笑,泰煙瞧著吃味的祁司辰這一反常態的模樣,心裏也頗感歡喜,在城門口時被尉遲落衡輕薄的委屈便全部化作雲煙散掉了。祁司辰則有些木然,宴會嘛,不比衣裳難道還要比酒量?他可不確定泰煙心裏是怎麽看待那些動不動就愛醉酒的男兒的,若是她不喜歡那樣的人,自己豈不是失策?所以還不如在衣服上好好下功夫。

話又說回來,泰煙瞧著祁濛照顧衛皇後的小動作,心下覺得奇怪,那皇帝雖冷著一張臉,卻願意放下身段這樣細致入微的照顧一名女子,想來他也並非如宮人們傳言的那樣對自己的皇後就冷了心,丟了情,畢竟兩人先是青梅竹馬,後又是結發夫妻,再怎麽說也不可能十多載私下無半句私言的,宮人們沒看到皇帝進鳳棲宮,說不準人家是夜裏偷偷摸去了皇後枕邊抱著睡呢?

而且看衛皇後蹙眉的神情,泰煙猜測她約莫是喝不習慣酒,身為一國之母,平日裏肯定少不了迎接番邦使節之類的事,就連自己這個未及笄的公主都避免不得,三番兩回下來,再是不能喝的人也不至於才一杯就受不住了。看來,這祁濛平日裏應當是根本就沒怎麽舍得讓皇後沾酒。

他若是當真不喜愛自己的皇後,怎麽可能會這樣細致的照顧她,甚至於不顧使節禮儀的讓她不沾酒?反觀那堂下的萬貴妃,倒是一杯接著一杯的往肚子裏咽,眼睛都不帶斜一下的。郎中常言道女子大多體偏寒,不宜過量飲酒,否則會傷及子宮,侵蝕肝臟。現在這麽看下來,皇帝心裏到底有誰便一目了然了。

也虧得泰煙心思重,才能直接想到這一層,這北國宮中發生的一切本不關乎她的事,但是涉及到祁司辰便不一樣了。如若放著不管,萬華丹日後極有可能會操控祁司辰,那掌握了一手巫蠱邪術的陳貫生也還好端端的立在祁濛身後伺候呢!

他們二人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茍且纏綿,敢在皇宮裏就試圖給一國公主的自己身體下蠱,可想而知日後會對祁司辰做出什麽可怕的事,興許會像那日操控自己一樣把祁司辰做成滿身是蟲卵的蠱人,泰煙想想就遍體惡寒。祁司辰他雖是妖,可他生性冷硬孤僻,身邊沒個友人,妖力泰煙又不怎麽見他用過,興許哪天就被萬華丹二人給暗算了也沒人能及時發覺。泰煙不願他日後出事,這宴席結束後她便要跟著尉遲落衡他們回南國了,沒辦法時時在這裏監視著萬華丹她們。

她念及衛皇後細心照顧祁司辰一場,這麽些年也沒讓他在這可怖的兩人身邊發生個什麽意外,泰煙便想順手幫幫衛皇後,把她從十多年前的那樁冤案裏解救出來。今日這臨行前最後的宴席,便是把包藏禍心的萬華丹和陳貫生二人從祁司辰身邊剔除掉的最佳機會。

想到這裏,泰煙放下手裏的酒杯,將身子微微轉了個方向沖著祁濛,乖順的垂首道:“陛下,今日這宴席如此隆重,泰煙想為在座的各位講個故事助興,陛下可否應允?”

“朕準了,你講便是!”

祁濛爽快的應允,泰煙和祁司辰對視一眼,便站起身款款走到宴席的廳堂中央,緩慢的道:“泰煙前不久剛剛聽說了這麽一個故事,雪國內有雪皇千離,千離和自己的皇後自小相識,雪皇治國,皇後安內,兩個人異常恩愛,臣民皆艷羨他們,誇讚這是一對神仙眷侶。可是好景不長,雪皇身邊有一位妃子,妃子名號牡丹,生的芳華艷麗,柔美無雙,見過她的人都誇她楚楚動人,不負牡丹花的艷名。可是這位牡丹娘娘內裏和外表完全相反,她包藏禍心,一直尋找機會想要加害皇後!”

泰煙重重咬著加害二字,她紫色的眼眸夾著寒刃,鋒利的射向萬華丹。萬華丹跟堂內的其餘北國人一樣皆是覺得故事開頭有些熟悉,緊接著便聽得臉色愈加差,她顫抖著咬住下唇,五指緊緊的攥著酒杯,直到聽到牡丹妃子要加害皇後這裏,萬華丹騰的站起身,怒視著泰煙道:“殿下還不知道吧,嬪妾之前就曾封號牡丹,您講這個故事,莫非是沖著嬪妾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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