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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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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夫子

席靳白洗劫了夜明鎮周圍的深山老林,將沒什麽來往的鄰居家摸了一遍,然後趁著夜色將“臟物”處理幹凈,收進自己的靈域裏,只等第二天林飛鳶起來,便喝上新的靈藥。

如此過了些日子,林飛鳶面色紅潤不少,但底子卻沒什麽變化。

劉懷遠買了山腳下的一座現成的小院,用了三天將小院簡單改成學府,招來夜明鎮以及周邊的學生。

吃了妖邪的苦頭,差點命喪黃泉後,劉懷遠便想把沒做的事情都一一完成,包括與林飛鳶二人少時的諾言。

在此期間,丁滔重病身亡,朝廷又派了新縣令來夜明鎮。

“琴課我安排了三天,這兩夜便住在私塾裏,房間也給你留好了。”劉懷遠坐在涼亭裏喝茶,好像沒看見席靳白要吃人的眼神。

林飛鳶摸著劉懷遠新送的琴,微微一撥,琴聲渾厚且沒什麽雜音,歡喜道:“這琴真好!”

席靳白抿唇,想到靈域裏他斫的琴還差琴弦,立刻在心中盤算,今天晚上就去找鹿蜀要尾巴毛,用作琴弦。

“三日……會不會太多了,當心累著。”席靳白委婉勸道,不想讓林飛鳶在山下呆太長時間。

林飛鳶卻搖頭,“不多,看,都是下午的琴課。”

席靳白只好忍下,見劉懷遠得意地朝他揚眉,冷哼一聲,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那我也……”

劉懷遠似乎看透席靳白要做什麽,立刻道,“誒,院子小,不然還能請席大夫一起下山。”

席靳白瞇眼看向劉懷遠,咬緊牙關,“劉公子若是錢不夠,找在下來勻些銀兩,辦間大點的私塾也不是不可。”

劉懷十分不讚同,“貴精不貴多,我這私塾是要提前考學識的,莫要招些蠢材來氣人。”

“當夫子,自然要一視同仁,怎能分而視之?”席靳白對劉懷遠的教學方案提出質疑。

林飛鳶見二人又要掐架,立刻轉移話題,將一邊籃子裏的香囊取出,遞給劉懷遠,“這三日大人帶我去尋了些草藥,教我配安神的香囊,懷遠哥哥帶些回去吧?”

劉懷遠喜滋滋地接過,席靳白望向林飛鳶,“我也要。”

林飛鳶又掏出一個遞給席靳白,香囊針腳縫得不好,有些藥材漏出來了,席靳白依然開心地塞進懷裏。

劉懷遠笑容消失,“飛鳶這香囊原不單單是給我的,連別人都有,莫再送了。”

席靳白直接劈手奪回,讓劉懷遠抓了個空氣,“那便還給飛鳶。”

林飛鳶頭疼萬分,揉了揉眉心,“你們二人鬧什麽?不然都不給了!”

劉懷遠趁席靳白不註意,又重新搶回來,“沒鬧。”

“這些天,山神廟的香客多了許多…以前有縣令不喜拜神,當時還要砸山神廟呢……”林飛鳶踟躕片刻,“新縣令若來了,會不會有什麽處置?”

劉懷遠搖搖頭,“這便很難說了,只希望新縣令是個好相與的吧。”

說完,劉懷遠喉頭一癢,猛地連聲咳嗽,唇畔染了些汙血,林飛鳶驚地扯過他胳膊,“怎麽回事?怎麽咯血了?”

見不得林飛鳶六神無主,還有可憐兮兮的求救眼神,席靳白認命地抓過劉懷遠的胳膊,開始診脈,“藥方寫好了回去抓藥吃,藥浴也不能斷,”

席靳白不耐煩地刷刷動筆,將藥方啪一下拍在劉懷遠胸口,“恢覆氣力了,可以習一些武術,強身健體,莫去陰邪之地。”

劉懷遠拿起藥方,對席靳白拱拱手,笑道:“多謝席大夫。”

“趕緊回去,在廟裏呆了多久了?你爹不等你回去吃飯?”席靳白又開始趕人。

林飛鳶扯了扯席靳白袖口,對他搖頭,席靳白只好把話咽回肚子。

劉懷遠聳聳肩,“這便走了,明日會有人來接飛鳶,琴課養心,應讓學生們早些開始學。”

席靳白想把藥方搶回來撕碎。

見席靳白臉色不善,死死盯著自己手裏的藥房,劉懷遠立刻翻開藥方,把藥跟配比記在腦子裏,“告辭,明日見。”

“記了又有什麽用?”席靳白嗤笑。

林飛鳶頭疼地哎了一聲,阻止躍躍想要反駁的劉懷遠,“明日見。”

劉懷遠別無他法,叮囑林飛鳶幾句後才離開。

席靳白幽幽看著劉懷遠的背影,對林飛鳶道:“他是故意的。”

林飛鳶頓了頓,裝傻道:“什麽故意的?”

“故意讓你在山下呆久一點,不回山神廟。”席靳白語氣帶上些幽怨。

“怎麽會?義兄這課程安排地挺好,你看,君子六藝全都有,連射術都專門請了夫子呢。”林飛鳶將日程安排遞給席靳白看。

席靳白掃了眼,心中轉圜,將課程安排捏在手裏,“我去找劉懷遠,這射術的夫子,我來當。”

“什……”林飛鳶還沒來得及說完,席靳白已經消失在原地。

“麽……”

劉懷遠正往山下去,席靳白陡然出現在他面前,一揮袖,劉府家丁們目色呆楞,木偶似地待在原地。

劉懷遠朝椅子後靠了靠,捂住懷裏的救命藥方,警惕問:“山君大人有何指教?”

“這射術的夫子,我來當。”席靳白一展課程安排的紙,指了指射術。

劉懷遠熟練張口,立刻就要找借口拒絕,席靳白刷一下迫近,拎起劉懷遠領口,“劉懷遠,你是不是以為我脾氣很好?”

劉懷遠立刻舉起雙手,表示:“小人不敢,只是山君來教凡人,屈尊了吧?而且房間不夠住。”

“少廢話。”席靳白搡回劉懷遠,冷涔涔道:“你覺得我需要房間住?就算為了不驚動凡人,我上下山也很容易。”

劉懷遠一楞,是啊!席靳白在林飛鳶面前表現地太像凡人,有時候他都會產生錯覺。

劉懷遠頓時沈默,該死,找不到借口了。

“行了,就這麽定了。”席靳白威脅,“別得寸進尺,小心我扔你去陰邪之地,讓你嘗嘗怨氣侵骨之苦。”

劉懷遠立刻道:“怎麽會呢?我都是為飛鳶著想,山君大人願意屈尊來教,我自是歡迎的…只是…”

席靳白聽不得劉懷遠茶裏茶氣的話,立刻舉手打斷,以免被繞進去,“那就定了,我這就跟飛鳶說去。”

甚至連反悔的機會都不給,席靳白說完就跑,留劉懷遠目瞪口呆——

山君大人……好像變得無恥些了。

劉府家丁們恢覆正常,面面相覷片刻,又繼續擡著自家公子下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見此,劉懷遠不由得嘆息,席靳白道行太深,“只希望……這山君大人,不是對飛鳶一時興起……”

“公子說什麽?”家丁聽到劉懷遠嘀咕,追問了句,劉懷遠擺擺手,“無事,趕緊回劉府吧,今夜道長就要到劉府了。”

“是。”家丁們加快回劉府的腳步。

夜裏,劉府裏擺好宴席,就等費勁請來的道長到來,劉慈恩這幾天住在私塾裏,劉府便只有劉懷遠坐在主位上。

劉府接連出了怪事,一些家仆辭走回老家,一些賣身的離不開,臉上都愁容不散,偌大的劉府處處寂靜,顯得這桌宴席都有些冷清了。

叮鈴——叮鈴——

幾聲鈴響,在漆黑的夜裏十分空靈,宴客廳的眾人一抖,互相看了一眼,膽子小的直接瑟縮起肩膀。

“謔,好豐盛,雞!好多雞!”

十方鞋踏入門檻,法衣搖擺,一長須老道出現在眾人面前,腰間掛著許多東西,一手執拂塵,一手執搖鈴。

劉懷遠神色一喜,“羅道長?快快請進!”

羅道長一捋長須,滿意地點點頭,“劉公子不愧是大戶,懂禮得很啊!本道長很喜歡!”

劉懷遠立刻請羅道長上座,布菜添酒,“羅道長是貴客,自然要招待周全,若有所需,羅道長提出來便是。”

羅道長嘿嘿一樂,一把撩起袍腳,翹起二郎腿,拿過布巾擦了擦手,隨意扔在婢女的托盤裏,直接撕扯開面前的燒雞,一左一右拿著雞腿,喜滋滋地大口吃起來。

這番做派實在粗俗,仆從們都有些嫌棄地瞥了一眼,微微低下頭掩飾,劉懷遠依然那副好客姿態,完全不在乎羅道長的行為舉止。

一桌菜被羅道長謔謔地差不多,滿目狼藉,他舔了舔手指,將最後的雞骨頭扔在面前的骨頭山上,打了個悠長的飽嗝。

下人們忍不住擡袖捂鼻。

劉懷遠依然保持微笑,給羅道長斟酒,羅道長似乎很習慣被人侍候,用油乎乎的手拿起酒杯,一仰頭一口悶掉,長嘆一聲,“好酒。”

“羅道長,這除邪,什麽時候開始好?”劉懷遠見他酒足飯飽,面色滿意,便趁此機會問道。

羅道長一揮袖,“不急,能抓,等我巡一巡,每日兩只雞,不能少。”

劉懷遠點頭,“這是自然。”

“那好,我房間在哪兒?今日先休息。”羅道長站起身,拍了拍肚子。

“送羅道長去客臥。”

“是。”

仆人送羅道長去了客臥後,便關了門,羅道長酒足飯飽,一進屋子就滾在榻上睡覺,酒鼾聲漸起,鼻子邊驟然冒出兩縷須子,他咂咂嘴——

“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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