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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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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莊(下)

當晚白艷景就打電話通知了他爺爺和叔叔們,臨近過年,冬天土地上凍,他倆叔叔是蓋房賣力氣的,冬天是不開工的,就正好都在家。

冷戰多年,他們覺得是全拜這個兒媳所致,如果她軟弱一點,如果她好欺負一點,自己的兒子何至於成這樣。白艷景電話中言辭懇切,說馮春陽外出打工不易,以後能幫襯他的只有這些親人,希望他們能不計前嫌。來賞臉吃頓飯。

白艷景和他們鬥了這麽多年從來沒低過頭,她一直是個高傲的人。現在曾經那麽高傲的人在自己面前做小伏低,馮春陽爺爺是怎麽也不會放棄這個能把自己二兒子家再次踩到腳底的機會。

他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自己年紀也大了,總有個頭疼腦熱的,正好自己孫子是學這個中醫的,想讓他給自己看病伺候伺候不是合情合理,每次都被白艷景擋回來,他早就氣的不行了。

白艷景當然生氣,他們伺候是讓他的兒子辭職專門回來伺候他,不幹就說他不孝順,絲毫不考慮他兒子的前途。

馮春陽爺爺當即跟兩個兒子說明天去看看,務必給他們個下馬威,以後從他們家榨出更多的價值來。

當天晚上白艷景早早就休息了,馮春陽什麽都沒拿到,王嶶和吳韶已經猜到了他的父親在哪,此刻找不找他父親的東西都不重要了,他們等的是時機,等馮春陽願意接受了。

演戲演全套,第二天三人就出了門,佯裝的要去參加婚禮,實際去了縣城找了個飯店吃早飯。

當三人坐在縣城路邊攤的馬紮上,喝著熱乎乎的豆腐腦的時候,王嶶只覺得出門這麽早還是值的。

吳韶坐在馬紮吃路邊攤的體驗,可能是人生第一遭。王嶶看了看他,說:“吃的慣嗎?”

“吃的慣。不對啊,王嶶同學,你好像對我有什麽誤解。”吳韶說道,在王嶶眼中,她可能覺得吳韶只能吃著大餐、坐著豪車、出入精致豪華的場所。

“哈哈,你得把馃子泡在豆腐腦吃,這種吃法才正宗。”王嶶給吳韶演示了下,然後旁邊開過來一輛車,帶出了些灰塵。王嶶瞬間拿手蓋在自己的碗上,但是吳韶沒反應過來。

“嗯???我不想吃了。”吳韶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他哪過過這種日子,一臉無奈。

“哈哈哈,吳先生,我對你有什麽誤解?”王嶶反問道。

“沒有誤解。”吳韶吃癟。

“哈哈哈哈.....”馮春陽也笑了起來,“吳韶可是從沒有過過這種日子,人家家道中落那也是瘦死的駱駝比我們這些馬大,也是難為你了,我再給你要一碗。”說完他又要了一碗,然後把吳韶的那碗端在自己的面前。

“為什麽你不在意?這麽多土。”吳韶不解的問馮春陽。

“因為我是村裏長大的啊,黃土地養大的孩子怎麽會怕土,這種灰塵早就習慣了。”馮春陽說道,“不過你不是我們這種環境長大的,人的習慣受環境制約,你在意很正常。”

吃完飯,三人就開始了百無聊賴的混時間,一般婚禮,10點剛進場,11點典禮然後吃飯,2點左右散場。王嶶他們也不好過早的回去。

等10點左右,馮母給馮春陽打電話叫他早點回來敬酒。

馮春陽就先回去了,然後和王嶶他們說好,2點左右,王嶶他們再往回走。

天突然開始下雪了,越來越大,紛紛揚揚的。

等馮春陽回去後,就看見杯盤狼藉,這群人吃的滿桌子都是殘羹剩飯,垃圾到處都是。雞只吃雞腿,魚只吃魚腹,炒的菜也只是把肉掏出來吃掉,順便還攪一攪,怎麽讓人生氣怎麽來。自己爺爺坐在正中間,正拿鼻孔看人,指揮著馮母倒酒,白艷景只是微笑著,絲毫沒有往日的不近人情。

邊倒酒邊說:“爸,這個菜還合口味吧。您多喝點。哎呦,沒了,我再去開一瓶,這可是老馮珍藏的好酒。您先喝著。”

然後擡眼望去,看見自己的兒子,說道:“哎呦,陽陽來了,媽媽去拿酒和杯子,你也喝點,敬敬你的叔叔們。”

馮春陽沒說什麽就坐下了,滿臉還是寫著不開心。

馮家老大也看出來了,但是他被這一頓好酒菜熨帖的很好,搭著馮春陽,滿嘴酒氣的對他說:“哎,要是親還是骨肉親,你媽說以後讓我們多多照顧你,那不肯定的嗎?我是.....我是誰啊,我是你.....你親叔叔。”他已經喝多了,大舌頭了起來。

“對....對啊。只要你好......好孝順我們,我們也肯定好.....好罩著你。叔叔.....們會,會不疼你嗎?不會的。”他的三叔也喝的滿面紅光,應和道。

說話間,馮母就拿出了杯子放在馮春陽面前,然後拿著新開的酒,給他們滿上。

“是是是,我以前啊,不懂事,別人一攛掇我就信了,大哥和三叔以後還是要多走動。親人間哪有隔夜仇是不是,陽陽,快敬你倆叔叔一杯。”白艷景一邊倒酒一邊跟馮春陽說著。

馮春陽不情願的拿起酒杯舉了舉,就喝了下去。

等這場鬧劇終於消停,滿屋子都是狼藉,地上有灑的酒,桌上是剩的菜,到處都是油漬殘渣。

“你喝了也不少,先歇會,我去收拾收拾。”白艷景稍微休息了下,就站起身打算去收拾。

“媽,放著吧,等會我收拾。”馮春陽揉了揉額頭,他不太能喝酒,這次是喝了不少。

“不行,臟東西肯定要收拾出去的。”白艷景執著的去了,馮春陽腦袋也是疼,就進屋躺著去了。

一直等王嶶他們下午4、5點回來,屋子已經煥然一新,還點了香,聞不見酒氣臭味了。

白艷景把值錢的東西、地契、卡都拿出來,擺在自己面前。

馮春陽一直睡著,白艷景聽見王嶶他們回來了,閉上了眼,再睜開就就把手裏的茶一口悶了下去。

等王嶶他們進屋後,王嶶一眼就看出了問題,白艷景額頭都是死氣,她走之前還不是這樣的,她又看了看她手裏的杯子。她立馬走上去奪了過來,聞了聞似乎是農藥,她雖然和白艷景沒什麽交情,但是也不想見死不救,而且這個人還給她做了那麽多好菜。她抓住白艷景的手,想把她拽起來去醫院。此時白艷景毫不在意的搖搖了頭,用另外一只手壓住了王嶶的手,對她說:

“沒事,沒得救了,你不用忙活了。我喝的這些量,到不了醫院。”白艷景慈祥的拍了拍王嶶拉著她胳膊的手。

“阿姨,你沒必要這樣的。”王嶶眼裏都是疼惜。

“應該的,一命償一命。你陪阿姨說說話好不好,嶶嶶。”白艷景此刻額頭都是汗,但是還很清醒正常,她不保證這種狀態還有多久。

在王嶶覺察到有問題的時候,吳韶就進屋去找馮春陽了,他把馮春陽搖醒,對他說你媽不行了,這句話把迷迷糊糊的馮春陽刺激的清醒了。

“什麽意思,什麽不行了?”這句話讓馮春陽清醒了幾分,但是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快,帶你媽去醫院。”吳韶催促道,馮春陽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就看到白艷景端坐在沙發上,人沒事的樣子。

“怎麽了?”他問道。

“阿姨,阿姨喝農藥了。”王嶶說道。

然後白艷景噗的一下,噴出了一口血。馮春陽徹底怔住了,完全傻眼了,這是怎麽了。

他趕緊跑過去,慌不擇路還被茶幾把腿磕了下,但是他顧不上疼,抱住了自己的母親。

“媽,媽。你怎麽了,打120,打120啊。”他一邊抱著自己的母親,一邊喊著。

“已經打過了,也.....也報了警”吳韶說道,但是十幾裏路,從縣城過來也沒那麽快。

“不用了,不用120了。孩子,你..你是為你爸回來的嗎?”白艷景前襟嘴角都是血,她捧起馮春陽的臉,愛憐的看著他說。

“我.....我......媽,你別出事好不好。”馮春陽絕望的哭著,他不知道怎麽就成這樣了。

“你....你別哭孩子,你記住我說的話,媽媽等會就不行了。你......你爸在院子裏,院子正中間的位置,往下....往下挖。你....你別挖錯了,天冷.....會凍手。”白艷景抱著馮春陽,就像小時候無數次抱著他一樣。

但是顯然馮春陽已經慌亂了,即將失去母親的痛苦淹沒了其他的一切情感。

“媽.....媽。我馬上走,我不回來了。”他埋在白艷景肩膀哭著,如果他不回來是不是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他應該當個烏龜,不應該貪生怕死回來,這一切好糟糕,他還不如在夢裏被殺死。

“你......你聽我說完,咱家值錢的都在這了,孩子,我....我沒時間了。”白艷景把卡、地契都塞給馮春陽,她又悶出了一口鮮血,背也沒那麽直了,額頭都是汗,顯然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她意識開始模糊,斷斷續續的說道:

“我......我還沒嫁給你爸之前,我心氣可.....可大了,想走出去闖闖,但是你姥爺死活不同意。他...他明明是一個那麽有名望的官,卻從沒有給過我任何的生活便利,我考上了高中,我本來也考上了大學,但是他...他不讓我....我去,無奈我只能當一個小學.....老師,看著這個小村莊的學生一茬.....一茬,我每屆都會跟他們說,你們.....要.....要出去走走啊,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美。後面我嫁給了你....你.爸爸,我沒能走出去,所以我也希望你走出去,你.......很優秀考上了大學,我真的.....真的很欣慰。”

“可是我無時無刻不在後悔啊,我.....我每天靜下來都在想,我要是能.....走出去,我肯定不是現在的成績,我.....我肯定會很優秀,而不是困在這個小村裏,這個村子於我......而言.....就是牢籠,我在牢籠中被柴米油鹽、家長裏短磋磨,磋磨的我啊.....”她拍了拍馮春陽,“磋磨的我啊,沒了心氣。”

“媽,你可以出去啊,可以和其他人一樣出去賺錢,過你的生活。”馮春陽擡頭說,“現在就可以,我帶你出去,你跟我去北京,我們一起生活。”

“出......不去了,出不去了,我要一輩子困在這裏了,你知道嗎?但是陽陽不要悲傷,這不是你的錯。”

“我.....我不是故意殺你爸爸的,他也不是曾經的他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他只是沒經受住小小的誘惑。我失手推了他下,他就死了,就那麽死了,你叔叔剛把你工作攪和沒了,我怕爆出來毀了你,我大概做了世界上最.....最錯誤的決定,我舍不得他,所以把他埋在了院子裏。我....我出不去了,也想.....朝朝暮暮守著他。”

“可是我還是錯了.....錯了。孩子,可能有一段時間你要被人指指點點,出去吧,別回來了,這個地方不.....不值得。”

她馬上又要嘔出一口鮮血,但是她的孩子還在她的懷裏,她怕孩子沾惹上血氣,死死的咽了下去。緩了一會,她擡頭對著王嶶道:

“嶶嶶,從你進門我就認出你了,我就知道你們是為什麽而來的。你的手鏈我認識,曾經也有那麽個少年,游方至此,他和我父親結識,在我家住了一段時間,我和他朝夕相處,那時候我陪他把這片所有的風景都....走遍了。我....我喜歡上了他,他給我煮茶,給我講他雲游的故事,但是最後他卻不肯帶我走,他....他不肯。他要是帶我走了,我就不用困在這了。我想跟他而去,我父親不允許。”

她緩了緩氣,接著說:“你是他的孩子嗎?他活的好嗎?他後面和誰結婚了,是他願意拋棄一切帶走的人嗎?”

難怪她對她那麽好,給她做好吃的,原來是把她當成了故人的孩子。

她不知道她說的是她師父還是任滿全,不過按時間線來說應該是她師父。

“我不是他的孩子,手鏈是我師父所贈,很不幸,他......”王嶶頓了頓說,“他已經死了,幾年前為了保護我死的。他並沒有結過婚。”

“阿姨,我不知道你們的際會,我師父從沒有提及過,實際上他是個什麽都藏在心裏的人。我長大後從他們零星的談話中,知道在我剛出生的時候,圈內爆發了一場大內亂,我師父也受傷了,差點就沒救回來。按照時間來說,他離開應該是為了去準備參加這場戰役,他自己死活都難料。如果沒有這件事,他如果真的喜歡你,是不會拋下你的。”說完吳韶看了看王嶶,這段經歷他不知道。

“哈哈哈哈”白艷景自嘲的笑著,“不重要了,不重要了,年少的情愫我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什麽叫喜歡,也許都是錯的,也許我只是希望有個人能帶我離開,而他正好出現了。你放心我.....我沒怪過他,直到碰見他父親,我才知道什麽是喜歡,但是可能我不滿足,我...我總覺得我們的相遇是錯誤的,我總在怨恨為什麽生活的一切一切都困住了我。現在看來,我已經碰見我生命中最好的了。”她實在忍不住,側過頭吐出了一口鮮血。

“媽.....媽。我沒爸了,我不想也沒媽了。”馮春陽此刻無助的像個孩子。

“王嶶,希望我死後,你能幫我多照顧陽陽。他什麽親人都沒有了,好的,壞的,都被我......帶走了。”

“好。”王嶶應承到,就憑這個女人給她做了那麽多好吃的,也算是一種悔恨的善心,可能年長的她才回過味來利用了自己年少時見過的少年,所以極盡可能的彌補。

“我去找你爸爸,跟他說聲對不起。下輩子他可能不想遇見我了。”白艷景已經開始失焦了。

“想不想,聽他自己說說不就行了。”王嶶甩出一張符穩住她的魂魄,可能還能撐幾分鐘。然後大步走出院子,吳韶趕緊跟了出去。

“你去屋裏先待會。”王嶶抽空對吳韶說了句。

“我不怕,我又不是沒見過。”吳韶堅定的站在她身側。

“殘魂出體,九魄歸來。黃泉九幽,招魂引體......現身。”

漫天大雪中,王嶶手中的訣掐完的一瞬間,往地上一拍,寒風四起,然後一個接近透明的魂魄拼湊了起來,赫然是馮春陽父親,馮秋。

馮秋仿佛知道已經發生的一切,他徑直走過王嶶和吳韶,進了屋子。

“老,老馮。”白艷景見到自己最想見的人,使勁直起身。

“爸。”馮春陽也站起來,他十分震驚。

“我從沒有怪過你,小景。我說過了都是誤會,我從沒有背叛過你。當時我求婚的時候就說過,我願意把世間最好的都給你,死生不怨。我不是個稱職的丈夫,我知道我爸和兄弟自私、無理。當你爸爸死後,他們就覺得你沒有價值了,讓我和你離婚,再娶一個。他們讓你受了很多委屈,我無法調節,只能逃避。讓你永遠沖在前面,明知你生氣卻從不在乎,眼看著你日日怨懟,卻假裝看不到。懦弱的是我。”他走到白艷景身邊,擁著她,雖然他並不能抱住她。

“也許我們不該那麽早進入婚姻,你應該如你所想去上大學,然後擁有光明的人生。我應該外出打工,遠離他們,努力工作,讓我自己配的上你。這時候,我們如果正好能遇到,就太好了。”馮秋的語氣始終不快不慢,他也許是死後才願意去思考這些,但是晚了。

哪怕有符的加持,白艷景也堅持不住了,他什麽都沒說,就這樣靜靜死掉了。

馮秋也後悔了,後悔沒有拿起勇氣去保護自己的愛人,但是都晚了。

“這樣好不好?小景,我們下輩子一定要好好的遇見。”馮秋仍然說著。

“下輩子我們還做夫妻,好不好?”馮秋還問。

“好,還是不好?”他終於放棄了發問。

“好。”懷裏的人沒有回答,但是旁邊站著白艷景的魂魄,她看著抱著她的馮秋,回答道。

馮秋笑了,這個好只有他和王嶶聽見了,白艷景的魂魄沒人看到,自然也沒人聽到那個“好”。馮秋的魂魄他們能看到是因為用了顯魂咒。

“兒子,爸爸對不起你,給你丟下了這麽多的爛攤子,你別擔心我們,好好生活下去。”

“小景,我們一起走吧。”然後馮秋帶著白艷景一起就消散了。

“爸,媽。”馮春陽成了無父無母的孩子。

很多年前的愛人終成怨侶,在活著相互埋怨,在死後又是釋怨解恨,緊緊相擁。

白艷景的父親晚年得女,之前其實是有一個孩子的,但是沒留住。所以他執著的把白艷景圈在了自己能保護的領域。

也許,他不那麽執拗,把女兒放出去,女兒會感激他。但是誰說的清呢,畢竟人早就作古了。

他給白艷景選擇了老實上進的馮秋,他覺得這個人能照顧她女兒一輩子,他沒看走眼。但是他忽略了他嗜血的父母和兄弟,當他故去,馮秋的父母展現出了本來的面目,處處擠兌他的閨女,馮秋的老實這時候變成了缺點。

也許,白艷景能狠下心丟下馮春陽,自己走出去,過得也不會太差。但是她缺少一個支持她的丈夫,兒子在這水深火熱的環境她也不放心,所以她放棄了。

也許,就像馮秋所說,他們在各自的領域閃閃發光,沒有遺憾的進入婚姻,他們就不會有這日日瘋長的怨懟。他們會相互欣賞,然後快樂的結婚。

白艷景自己知道自己,她走不出去,因為她極度暈車,城市鋼筋水泥的生活不適合她,最簡單的交通工具她都無法適用,但是她自欺欺人,不敢直視真實的現實。

最可悲的是,人生沒有也許。他們只能在自己人生的軌道中煎熬,直到生命結束。

北風呼嘯,王嶶的聲音隨著漫天白雪飄散開來:

“伏以,金錢落地,寶馬騰空。駕離火以焚燒,用巽風而吹散。似蓮花遍地開放,如白雪滿空飛揚。上通天界,下赴坤位。一切有情,同登道岸。”

馮春陽沖到院子裏想挖出屍體,他已經接近崩潰了,吳韶想阻止沒有阻止的了。但是冬天的凍土十分堅硬,他挖了一會就累的挖不動了。

後面警察到了,挖出了屍體,馮春陽已經麻木了,仿佛被抽走了靈魂,身心被落寞和悲傷所占據。

120也到了,但是卻也發揮了點其他的作用。白艷景給馮春陽他爺爺和叔叔剛開始喝的酒裏下了毒,毒性正好晚上覆發,時間把握的剛剛好,她是個適應度很好的農村婦女,農藥的比例在她的領悟下,被發揮到了極致,她給自己配的就沒留一絲被救的可能。120烏拉烏拉拉走了他的爺爺和兩位叔叔,最後只救過來了他的爺爺,可能因為年紀大酒喝得少,但是他爺爺年紀大了,口眼歪斜,儼然如同中風,剩下的日子也就如此了。

也許他的叔叔嬸嬸們,不去北京把馮春陽的工作弄丟了,白艷景也不會想著在自己死前把這些人解決掉,她可能最怕自己的兒子抵擋不住這些吸血鬼。

殺人的人早已自裁,消息瘋狂傳遍了整個村莊,一時說什麽的都有,有可憐女主人的,有說女人心狠的,有罵男方父母不是人的,也有說男主人可憐的,無緣無故被殺了。也有可憐他兩個叔叔無故被殺的,但無論哪種說法,村裏的人都有個共識,那就是不能和他們家來往了,因為殺人了,是以葬禮上都沒幾個人來。

馮春陽沒有把父母埋在村外,拿著父母的骨灰和一箱行李北上,他賣了房產地產,用這些錢在北京的郊區買了兩個公墓埋了他的父母。

他聽他母親的話,以後也不打算回去了,北京郊區的這個小店面,就是他的第二故鄉了。

他仿佛什麽都沒變,又好像什麽都變了。沒有了能回去的故鄉,沒有了母親味道的飯菜,沒有會盼著他回去的家人。那麽也就沒家了。

他似乎不會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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