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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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郁癥一
王嶶又做噩夢了，夢裏煙霧繚繞，自己走在村裏的土道，走著走著就到了一戶農家宅院。
她覺得很熟悉，推門進去，然後發現屋裏亮著暖黃色的燈光，一個中年婦女保養的很好，做了一桌家常便菜。
婦女擡頭看見她，笑著朝她招招手，說：“洗手吃飯了。”
王嶶疑惑的走進去，才發現支起來的圓桌子已經圍坐了好幾個人，看不清面容，但是應該是爸爸和姥爺他們。
他們也笑：“回來了，快洗手，吃飯了。”
她洗手坐了下來，婦女給她拿了一張餅，把炒土豆絲、蒜炒雞蛋、炸的花生米都一股腦給她卷進去，然後給她，說：“快吃，快吃。”
王嶶更疑惑了，但是她覺得好熟悉啊，順手接過咬了一口，好熟悉的味道。
好像吃過了無數次了，誰做的？誰做的？是誰做的？夢裏的王嶶敲著腦袋想。
想著想著就聽見虛空傳來一句“救命啊，我卡住了，救命啊~ 救命啊~救命啊~”
王嶶驚醒，發現自己額頭都是汗，她定了定神，走到窗邊拉開窗戶。俯身朝下望去，只見一個小女孩身子正好卡在樓下窗戶的防盜網上。見王嶶探頭，不好意思的笑笑：
“姐姐，對不住啊，我又卡住了，又得麻煩你了。”
王嶶無奈的嘆口氣，半夜被驚醒的怒氣在這一刻爆發了：“我說妹妹啊，你是生病了，病了啊妹妹，你怎麽還不去醫院。你的魂再這樣離體幾次，神仙也難救了。”
樓下被卡住的小姑娘魂體不好意思的笑笑，“姐姐，我跟我媽媽說了，我媽媽不帶我去醫院。”
王嶶咒罵一聲，擡手就要念咒招陣風把小姑娘吹進去。手起風來，小姑娘哎呦一聲，被吹進了屋裏。
王嶶等了會，沒聽見呼救，估計是已經回魂了，就回去繼續睡了。
後面再沒有夢到前面的場景，說不上來什麽感覺，有點遺憾，夢裏的卷餅那麽美味，自己還沒吃夠呢。
自從上次年家的事情結束後，王嶶和徐楓就成為了朋友，他倆一個幹練，一個豪爽，也算脾氣相投。並且王嶶嘴裏總是能吐出一些新奇的見解和故事，徐楓也很喜歡聽這些，所以有時間就來找王嶶一起玩。
這天徐楓調休，和王嶶約好了樓下的咖啡館見。徐楓來過王嶶的小區幾次，已經很熟悉了，她到的有點早，把車停在西門，就打算溜達到南門咖啡店。
她沿著小區的綠化道路走著，不時四處觀察，這是她當警察養成的習慣。拐了個彎後，只見一個小姑娘低著頭急匆匆的走著，直奔路的對面，絲毫沒看到迎面開過來一輛速度極快的車。徐楓緊跑了兩步想把小姑娘拽開，旁邊跑出來一個男生快她一步，男生手裏的袋子也不管了，直接一扔，上前把小女孩一扯，車堪堪擦身而過。
“有沒有搞錯啊，小區內還開這麽快。”罵罵咧咧的這位正是陳蒙蒙，他人也不小了，但是長了一張娃娃臉特別顯小，萌萌的。“小妹妹你沒事吧，你也是啊，得看著點路啊。”
小女孩剛從剛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她戴著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但是那雙眼神空洞洞的，直楞楞的。她好像不太愛說話，鞠了個躬匆匆走了。
徐楓上前撿起陳蒙蒙剛才扔旁邊的袋子，袋子裏裝的是一些水果，她把散落的都撿起來，陳蒙蒙看到後立馬走過來，接過袋子道謝：
“謝謝，謝謝，我自己來就行。”
徐楓四處看看，地上沒有遺落的水果了：“應該都在這了。”
“好的，多謝了。”陳蒙蒙對徐楓道謝後就轉身走了。
他在前面走，徐楓在後面跟著，這倆人絲毫不知道他倆的目的地是一致的。直到到了店門口，陳蒙蒙扭頭又看到了徐楓，她正擡頭看著咖啡店牌子。
“又是你啊，是不是要喝咖啡啊，不好意思，我剛開門，你可以進來歇會，我得先備料。”
徐楓往裏走去，店裏布置的很清新，她說：“沒事，我不著急，我等等人。”
找了個位置坐下後，徐楓給王嶶說自己到了。等人的間隙有些無聊，就擡頭看老板忙來忙去打發時間。
老板先把外面的桌子擺出來又擦了一遍，然後就去操作臺忙了，不一會聞到了咖啡店的香氣，應該是烘咖啡豆呢。
陳蒙蒙給她端了杯桔汁過來，眼睛彎彎的說：
“先給你杯桔汁嘗嘗，剛榨的，送的。”
徐楓道：“這怎麽好意思。”
“沒事，你早上也幫我撿東西了。你先歇著，晚點就可以喝咖啡了。”
“好的，不急，老板先忙。”
徐楓嘗了嘗桔汁，很好喝。
不一會王嶶打著哈欠走進了陳萌萌的咖啡店。自從上次被吳韶攪和的建立了會員制度後，王嶶也充了1萬，雖不如某位財大氣粗，但是突然發現，不用次次去付錢的感覺也挺好，她純粹是懶的~
“萌萌，今天有推薦的拿鐵嗎？”
“有有有，我還做了三明治，你等會吃點啊，別老是空腹喝咖啡。”陳蒙蒙在操作臺後面忙碌著。
“行啊~~~”她視線先在店內看了一圈，遙遙的和徐楓打了個招呼，對陳蒙蒙說：“兩份啊，萌萌。”
萌萌也看到了他們打招呼，原來她等的人是王嶶，他笑道：“好。”
坐到徐楓對面，王嶶仍然是哈欠連天。
“昨晚沒睡好？”徐楓問的是疑問句，但是一看這情況就知道是肯定的。
“嗯，半夜被吵醒了，早上想多睡會，樓下又開始罵孩子。天殺的，我想殺人。”王嶶癱著開玩笑。
“殺人犯法。”徐楓也開玩笑回覆道，“你殺了人，我會抓你去唱鐵窗淚。”
她支棱起來，“哎，如果家長不帶孩子看病，你們管不管。”
徐楓回到：“家庭的很多事都不好界定，如果是吵吵鬧鬧和矛盾，基本都是‘民不舉，官不糾’，沒人報警，我也不好上門管人家的家務事。”
“那難弄了。”王嶶又癱了回去。
“怎麽了？”
“ 我樓下的小孩得了抑郁癥已經很嚴重了，你也知道這種病沒有外在的傷痛，現在普及的也不好，很多家長都不會意識到孩子病了。還有的就算聽孩子說了，也會覺得孩子是矯情，還有的甚至覺得這是精神類疾病，死活捂著不讓別人知道，更別提看病了。反正就是不帶孩子去看。”
“這種沒法，可以旁敲側擊讓老師或者權威的人給他們解釋解釋。”
王嶶又想了想早上那個吵罵的大嗓門，就他們天天這種吵架的架勢，解釋了也懸。
陳蒙蒙把早餐和咖啡送了過來，一邊走一邊朝外面張望。
“萌萌，怎麽了？”
“哦，沒什麽事，小花園內有幾個流浪貓，有個小女孩天天過來餵，今天我看著好像還沒來，如果她沒來等會我去餵餵。”
王嶶把咖啡端給徐楓，介紹道：“這是陳蒙蒙，這家咖啡店的老板，人帥心善，不求上進，佛系開店，比較對我脾氣。”
“萌萌，這是我朋友徐楓，是個警察。”
陳蒙蒙對著徐楓點點頭算打過招呼了，眼睛彎彎說：“我們早上見過了。”
“是的，有個小女孩不看路，他拉了她一把。”徐楓附和道。
陳蒙蒙卻像想到什麽似的，“對啊，我說怎麽那麽眼熟，早上那個好像就是餵貓的那個小女孩。”
外面的小公園有不少人都在，大部分都是大爺大媽，有鍛煉的，也有帶孩子下來玩的。
突然有人指著樓頂喊道：“啊~有人要跳樓了~”
王嶶和徐楓瞬間站了起來朝外面跑去，陳蒙蒙也跟了出來，只見這棟樓的樓頂站著個小女孩。
徐楓瞬間拿出電話，開始打119並聯系附近的片區同事。
樓還挺高，王嶶瞇眼使勁看去，這不她樓下的那個小姑娘嘛。
陳蒙蒙說道：“這棟樓是商水商電，不算純粹的居民樓，所以樓頂沒鎖。”
徐楓掛了電話，對陳蒙蒙道：“陳先生，你在下面等警察和消防，我和王嶶上去看看。”
“好。”
她倆一邊往樓裏跑，徐楓一邊大聲嚷著：“我是警察，大家都讓讓，別擠在樓下，都離遠點。”
“怎麽回事？”一個大爺擠到前面問。
“有個小姑娘要跳樓。”大媽搖著蒲扇回覆道。
“哎呀，怎麽在這死啊，那咱們這房價不得降了。”大爺感嘆道。
“說的是呢。”大媽附和道。
“大爺大媽，都這個時候了，怎麽還關心房價啊，救人要緊啊。”陳蒙蒙說道，“大家都別往前擠了，都靠後點。”
“哎，你還管我，你管得著嗎？我願意說。”大爺駁斥著陳蒙蒙。
“是是是，我管不著。人要是死不了，房價就降不了啊。您啊，與其關心房價還不如趕緊救人。”
“對哦，來來來，大家都別擠了，報警沒有啊。”大爺瞬間熱心起來。
王嶶和徐楓坐電梯到了頂層，又爬了一層樓才到了樓頂，房頂的風呼呼刮著，小姑娘單薄的站在邊緣，仿佛一下就能刮下去。
他們剛上來，小女孩就認出了王嶶。她立馬回頭朝下張望著，機械的左走走，右走走，想找個地跳下去。
“別找地了，現在下面都是人，你往哪跳都得砸著人。”王嶶上前說道，“乖，咱們不跳了哈，有什麽事情，姐姐給你解決。”
“小妹妹別動啊，我是警察，你有什麽事情跟我說好不好，先下來。”徐楓上前兩步說道。
“你...們....別....過來。”這個人的靈魂仿佛游離在世俗之外，明明在看你，又像隔著什麽在看你，沒有焦點的眼神加上內摳的眼窩，簡直沒法形容。
“好好好，我們不過去。”徐楓趕緊止住腳。
小女孩的目光和王嶶對視上，她急忙把頭低下去了，怯生生的不敢擡頭看她，畢竟昨晚王嶶才救過她卡住的魂魄。趁她低頭的間隙，王嶶一甩手，手鏈伸出藤蔓裹挾著風聲朝小女孩飛去，一下就把人薅了下來。
徐楓扭頭看了看王嶶，一臉黑線，王嶶以為她怪自己魯莽，說：“講什麽大道理，先薅下來再說。”
徐楓豎了豎大拇指:“薅的好。”徐楓告訴她同事不用過來了。
人救下來後，徐楓先下去了，然後把人群驅散開，“沒什麽事啊，不是要跳樓，小孩鬧著玩呢，已經教育過了，小孩也回家了，大家都散了吧。”
大爺道：“哎呦，這可不得了，哪有到上面玩去的。”
徐楓道：“我們會和負責人溝通，後面把樓頂鎖了啊，大家放心，都散了吧。”
還有少數人朝樓內張望，但是張望了會，發現沒人出來，最後都走了。
又等了會沒人了，王嶶才帶著小女孩偷偷來到了咖啡館。
“坐。”王嶶示意，然後又繼續吃自己的早午餐，早晨和中午之間的餐，早午餐。
陳蒙蒙給小女孩端上杯熱牛奶，小女孩接過後瞬間把頭低了下去，怯生生的，不願意和人目光交流。
“哎，是你啊。”這就是早上他拉了一把的那個小女孩。
小女孩的頭低的更低了。
“妹妹，鑒於因為你，姐姐我最近就沒睡過好覺，我就直接說了哈。”王嶶放下咖啡道：“你知道你有抑郁癥嗎？”
女孩端起牛奶，顫巍巍的小口嘬著，說：“可能有吧，可是我媽不帶我去看病，她罵我矯情，然後說我要死要活的給誰看，裝。”
徐楓看了看她，實在說不了什麽重話，溫聲細語的說：“或者讓你其他的親人帶你去看看呢？”
女孩頭低的更低了，“沒用的。我爸媽都受不了我，說我整天哭唧唧晦氣。我奶奶自己都沒什麽錢。”
“有這樣為人父母的嗎？妹妹，你現在情況很嚴重。這麽跟你說吧，人分魂和魄，普通人就算受到驚嚇，魂飛了，魄還會壓著，最多是昏迷，輕易魂魄是不會離體的，如果離體了，只有兩種情況，一這個人快死了，二這個人已經死了。很不幸，你是第一種。”王嶶繼續道，徐楓瞪了她一眼，你至於這麽直白嗎。
王嶶沒理，繼續說道：“所以你現在首要之重，是把這個病看了，讓你的七神歸位，魂魄自然就穩固了。要不你真的死了，就誰也救不了你了。”
女孩沈默了會，說：“姐姐，謝謝你，好久沒人這麽關心我了。但是你可能理解不了，我一點都不想活了，你可能無法理解我每天活的多麽煎熬。”
王嶶扶起了她的肩膀，讓她直視自己，說道：
“我是無法感同身受，因為我不是生病的那個，我也沒得過抑郁癥，但是我希望你好好的。如果你願意，正好徐警官也在這，我們可以去找找你的父母談談，當然這是上策，如果行不通的話，我也可以找人來給你看病，偷偷治療，這是下策。”
“可是，我.....我沒錢。”小女孩直接略過了上策，回答了她的下策，她不覺得她父母會因為一場勸說就帶她去看病。
“我不要你的錢。”王嶶說完，小女孩的頭更低了，王嶶意識到這給她帶來了負擔，她喝了口咖啡道：“你要覺得不好意思，就當你先欠我的，等你大學畢業了賺錢還我。”
女孩才擡頭看了看她。
晚上，女孩父母下班回家後，徐楓和王嶶就跟著小女孩回家了。
徐楓先出示了警官證，表示想和家長溝通下小女孩的事情。剛說到這，還什麽都沒說呢，女孩的母親一把扯過小女孩就開始揍：“你....你又闖什麽禍了你，警察都找到家裏了，老師跟我說你今天沒去上課，你幹什麽去了你。”
今天沒去上課，家長連找都不找，還好意思現在怪罪幹什麽去了。
徐楓上前攔住，厲聲說道：“同志，不準打孩子。”
許是聲音過於威嚴，把小女孩的母親鎮住了，但是看女孩母親憤恨的表情，估計等他們走了這場揍也躲不過。
王嶶把小女孩不動聲色拉到自己身後，徐楓道：“我警告你們，不準再揍孩子，要不然我們警察不會袖手旁觀。”
小女孩父親站出來打圓場，“是是是，平常也不揍，這不著急嗎。快請進，進來說~”
進屋坐在沙發上的幾人，王嶶和徐楓在看小女孩，一時誰也沒說話，氣氛尷尬了起來。
小女孩父親搓了搓手道：“那個警官，孩子是幹了什麽錯事嗎？”
徐楓說道：“沒有，是這樣的，您家的孩子好像病了，都有了輕生的念頭。我們也和不少青少年家庭打過交道，他們這階段的孩子得心理疾病、抑郁癥的都不少，您有空還是帶孩子去看看吧。”
徐楓盡可能說的委婉了，小女孩的母親急忙說道：“病了？哪病了？這不好好的站在這呢嗎？發燒了還是咳嗽了？我看就是想逃課。”她父親也讚同的點點頭。
王嶶說道：“不是只有發燒感冒，病的站不起來才叫病，精神、心理這些方面的病也是病，家長還是要多註意孩子的心理健康。這個找個專業的醫生看看是最好的。”
說到這，小女孩母親得意洋洋的說道：“這是自然。我就十分註重她的心理健康，她的私生活，那我是時刻關註的。她的日記我也是經常看的，就是怕出什麽問題。但是這個孩子吧，太脆弱。日記中都是些什麽難受啊，痛苦啊，絕望啊，哎~ 現在的孩子吃好喝好，有什麽痛苦的。都是無病呻吟。”
“媽，你怎麽又看我日記。”女孩在旁邊小聲的控訴了聲。
“我那叫看嗎？我那是領導審查。我怕你學壞還有錯啦，要不就說你比不上你妹妹，你妹妹什麽都願意跟我們講的。”女孩母親臉挎起來就開始批判。
“媽，我不是無病呻吟。我是得病了。”女孩似乎比平時多了些勇氣，好像也感知到或許這是她最後一次抗爭了。
“你好好站在這，哪病了？別為了逃避學習成天動你那些鬼心眼，就你考的那倆分，你還好意思動心眼，將來怎麽考大學，沒錢我們老了吃什麽。”女孩媽媽一邊說一邊戳女孩的額頭。
“也許......她是真病了，有個病叫抑郁癥，得抑郁癥的人情難自控，人會長時間的悲傷抑郁，嚴重的甚至會輕生。”王嶶這時候開口道，“我建議你們可以去醫院掛號看下。”
“什麽？抑郁癥？什麽抑郁癥，就是這個年紀的女孩矯情的，你得了精神病？我看看你哪裏犯神經了。”女孩母親扒拉了幾下女孩，讓她轉了個圈，似乎真的想看看女孩身上是不是有什麽病，但是這帶給女孩的只有屈辱。
“不是精神病，抑郁病是心理方面的病。您可以百度下，了解下這個病的相關資料。”王嶶出言阻止，果然女孩母親不再扒拉她了。
“哎呦，這位是？”女孩母親臉上笑著，但是嘴角翹起來的弧度，恰好的把嘲諷掛在嘴邊。
“這是我朋友，您孩子今天輕生，就是被她救下來了。”徐楓介紹道。
家長完全沒聽進去輕生倆字，之前整天聽小女孩說死啊死啊的，都已經聽煩了。女孩母親見王嶶不是警察，就開始陰陽怪氣
“哎呦，那可得好好謝謝您，但是您不能因為救人了，就一個勁的說我們家孩子有心理病的，精神病什麽的。可能您啊，看誰都像帶點病的，但是我們家孩子好的很。”
女孩母親油鹽不進，甚至都沒想著了解下這個病，沒問一句跟這個病相關的話題，就下定了結論，她的孩子怎麽可能有病。
對著徐楓，女孩母親又滿臉堆滿笑：“警官啊，您這邊可不權威啊，不能隨便一個人隨便說說，您就跟著說我家孩子有病，你看她還詛咒我們是精神病。”女孩媽媽把一切過錯都歸咎於王嶶身上。
“你......我什麽時候詛咒她是精神病了？”
這個人簡直油鹽不進還無理攪三分，王嶶十分無語。
”抑郁癥不是精神病，是心理疾病。需要吃藥幹預治療，和發燒感冒一樣需要看病。我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她的癥狀很像，不是隨便下結論，我希望你們還是帶孩子去看看。”徐楓語氣不由的加重了幾分。
“哎呦，這不欺負我們不懂嗎，什麽抑郁病，要是發燒感冒我也認了，你看看她，哪裏發燒感冒了。”女孩母親又繼續扒拉了女孩兩下。
“這是類比。”王嶶有些和這個人說不通。
“什麽類比哦，我們俗人，不懂。啊~ 不開心點就是病了，那人人不得去看醫院了。”女孩母親繼續道，“還有您可不興瞎造謠，我們家孩子明天傳出啥不好聽的病，我也不是好說話的。”
王嶶站起來說道：“抑郁癥有什麽可難聽的，覺得難聽的是你們這些諱疾忌醫的家長。為了面子，絲毫不在乎孩子的感受。”，
說到女孩母親痛處，女孩母親也不再假裝客氣了：
“我的孩子，自然我說了算，外人又插什麽嘴。”
然後她轉頭就對著女孩掐了幾下胳膊，邊掐邊說，“你有什麽病，你說....你說啊。你是瘋了還是要死了，這是你叫來的吧，你想幹嘛 天天吃好喝好瞎想，矯情的你.....你還痛苦，你有什麽可痛苦的，考試考那麽幾分，你還好意思，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說完就落了一巴掌在女孩後背。
“不能打孩子。”徐楓趕緊上前護著女孩，此刻女孩已經泣不成聲。
女孩的父親終於不再當透明人了，上前拉了拉女孩母親，示意她當著外人別鬧的太過分。
“你別扒拉我~”女孩母親扭了幾下躲開了。父親對著女孩說道，“你平常任性也就算了，現在又開始胡編亂造自己有病，你還讓我們消停嗎？我和你媽上班不累嗎？”
女孩絕望的哭泣著，聲嘶力竭的吶喊著：“我什麽時候胡編亂造了，我什麽時候瞎鬧了？”
“哎~外人在是不是給你長臉了，去屋裏給我寫作業，今天你別吃飯了。”
女孩母親又上前把女孩拽過來，想拉到屋裏去。
女孩父親攔住要上前的徐楓和王嶶，笑著說：“沒事，沒事。我們不體罰孩子，我們這是教育她呢，那孩子不教育可怎麽行，由著他們的性子，那不長歪了，到時候不還是給你們警察添麻煩嘛。”
“同志，這可不叫教育啊，你們不能這種對待孩子。”徐楓嚴肅的說道。
“是是是，我們肯定有做的不對的地方，我們下來肯定改。”女孩父親說道，“她媽就是著急，手重了點，我下來肯定說她。”
下來，下來，什麽都是下來，下來怎麽可能會變。
“嗚嗚嗚~”女孩還是被拉進了屋裏，女孩母親從兜裏掏出鑰匙把房門鎖住了，看的出來經常這麽幹，任憑女孩在屋裏鬧騰。
這世間有很多父母高舉著大旗把子女的尊嚴和人生踐踏在腳下，絲毫不在意子女的吶喊，只享受著為人父母主宰生命的快感。無論何時這旗子都不會落下，那個旗子上面寫的，一會叫做“孝”，一會叫做“血緣”，這些文字被賦予意義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想過，後來人把這些字變成了道德綁架的鋒利尖刀。
在小女孩父母虛偽的連連表態下，王嶶和徐楓無奈離開，王嶶被小女孩的母親氣了一肚子氣。
“你看看，你看看。想讓她父母帶著去看怎麽可能嗎？就這也配當爹媽！”
徐楓道：“你在樓上聽著點動靜，不對勁你就報警，我讓這個片區的兄弟關註著點，不能摻和家務事，但是合法出警總是對的吧，一次不行就兩次，我就不信她毫不收斂。”
“行吧，好了。後面我來處理吧。”王嶶的氣也下去的差不多了，良好的自我調整能力。
其實她的意思是都到這份上了，她可能要跳過監護人去給小女孩治病了。徐楓是警察，自然知道這樣幹不合理，她也不好插手太多，但是她內心也知道，交給王嶶才是最正確的。王嶶不說透，就是考慮到她的身份。
“行。”你不說我就當不知道。
晚上王嶶正打算睡覺，只見小女孩的魂魄趴在王嶶的窗戶上，哭的一抽一抽的。
王嶶打開窗戶：“又進不去了？”
小女孩哭的說不出話來，搖搖頭。
王嶶嘆了一口氣：“進來吧，你現在不適宜太激動，保持心境平和知道嗎？要不就極易離體。”
這話勸的她自己都不信，她今天可算見識到了小女孩家庭是怎麽樣的，一個小女孩在這樣的家庭中除了承受，還能幹什麽，可不就只剩下自己懷疑和攻擊了，那不抑郁才怪。
進來後小女孩縮在角落裏打算繼續哭，王嶶趕緊制止：
“誒，別別別啊。你別哭了啊，我頭疼。”
小女孩就忍著不哭，雖然沒有聲了，但是肩膀一抖一抖的。
見她實在忍的辛苦，王嶶算是投降了：“行行行，哭吧，哭吧。”還好別人聽不見，要不然大半夜肯定擾民。
“姐姐.......你能幫幫我嗎？”小女孩哭了半天開口了。
“能啊。”王嶶幹脆的回答道，“我不是一直在幫你嗎？別哭了，哭解決不了問題的。”
小女孩抹了把眼淚，好像終於下定了決心，擡起眼睛看著王嶶說：
“我想看病，我想借錢，我賺錢了會還你的，按銀行的利息。”
“好，這個不急，我幫你找醫生。”王嶶想了想，說：“對了，你之前提到過你奶奶，你奶奶是不是對你還行？”
小女孩點點頭，“奶奶經常背著爸媽給我錢，但是她也沒什麽錢，給我的也是幾塊或者十塊。奶奶經常被媽媽罵。”
“我們晚上去的時候，她去樓下了？”
小女孩點點頭，說道:“她每天都會帶妹妹去樓下玩。”
“早上會去嗎？”
“會，八點左右吧，她送完我上學回來，爸媽就出門上班了，她就帶妹妹去公園玩。”
“嗯，乖，回去睡覺吧，別想太多，我來解決。”
等小女孩回魂後，王嶶又吊著繩子，給她遞了點面包。正在青春期的孩子，不吃飯可怎麽行。
然後，夜貓子嶶給夜貓子蒙發消息：
山微微微：親，明早八點左右去廣場宣傳下抑郁癥，試探下小女孩的奶奶是什麽反應。
不想上班：你想幹嘛？你怎麽不去？
山微微微：明天再給你解釋，我困死了。我長的太兇了，沒你可愛，他們怎麽可能跟我聊天。
不想上班：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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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嶶又做噩夢了，夢裏煙霧繚繞，自己走在村裏的土道，走著走著就到了一戶農家宅院。
她覺得很熟悉，推門進去，然後發現屋裏亮著暖黃色的燈光，一個中年婦女保養的很好，做了一桌家常便菜。
婦女擡頭看見她，笑著朝她招招手，說：“洗手吃飯了。”
王嶶疑惑的走進去，才發現支起來的圓桌子已經圍坐了好幾個人，看不清面容，但是應該是爸爸和姥爺他們。
他們也笑：“回來了，快洗手，吃飯了。”
她洗手坐了下來，婦女給她拿了一張餅，把炒土豆絲、蒜炒雞蛋、炸的花生米都一股腦給她卷進去，然後給她，說：“快吃，快吃。”
王嶶更疑惑了，但是她覺得好熟悉啊，順手接過咬了一口，好熟悉的味道。
好像吃過了無數次了，誰做的？誰做的？是誰做的？夢裏的王嶶敲著腦袋想。
想著想著就聽見虛空傳來一句“救命啊，我卡住了，救命啊~ 救命啊~救命啊~”
王嶶驚醒，發現自己額頭都是汗，她定了定神，走到窗邊拉開窗戶。俯身朝下望去，只見一個小女孩身子正好卡在樓下窗戶的防盜網上。見王嶶探頭，不好意思的笑笑：
“姐姐，對不住啊，我又卡住了，又得麻煩你了。”
王嶶無奈的嘆口氣，半夜被驚醒的怒氣在這一刻爆發了：“我說妹妹啊，你是生病了，病了啊妹妹，你怎麽還不去醫院。你的魂再這樣離體幾次，神仙也難救了。”
樓下被卡住的小姑娘魂體不好意思的笑笑，“姐姐，我跟我媽媽說了，我媽媽不帶我去醫院。”
王嶶咒罵一聲，擡手就要念咒招陣風把小姑娘吹進去。手起風來，小姑娘哎呦一聲，被吹進了屋裏。
王嶶等了會，沒聽見呼救，估計是已經回魂了，就回去繼續睡了。
後面再沒有夢到前面的場景，說不上來什麽感覺，有點遺憾，夢裏的卷餅那麽美味，自己還沒吃夠呢。
自從上次年家的事情結束後，王嶶和徐楓就成為了朋友，他倆一個幹練，一個豪爽，也算脾氣相投。並且王嶶嘴裏總是能吐出一些新奇的見解和故事，徐楓也很喜歡聽這些，所以有時間就來找王嶶一起玩。
這天徐楓調休，和王嶶約好了樓下的咖啡館見。徐楓來過王嶶的小區幾次，已經很熟悉了，她到的有點早，把車停在西門，就打算溜達到南門咖啡店。
她沿著小區的綠化道路走著，不時四處觀察，這是她當警察養成的習慣。拐了個彎後，只見一個小姑娘低著頭急匆匆的走著，直奔路的對面，絲毫沒看到迎面開過來一輛速度極快的車。徐楓緊跑了兩步想把小姑娘拽開，旁邊跑出來一個男生快她一步，男生手裏的袋子也不管了，直接一扔，上前把小女孩一扯，車堪堪擦身而過。
“有沒有搞錯啊，小區內還開這麽快。”罵罵咧咧的這位正是陳蒙蒙，他人也不小了，但是長了一張娃娃臉特別顯小，萌萌的。“小妹妹你沒事吧，你也是啊，得看著點路啊。”
小女孩剛從剛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她戴著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但是那雙眼神空洞洞的，直楞楞的。她好像不太愛說話，鞠了個躬匆匆走了。
徐楓上前撿起陳蒙蒙剛才扔旁邊的袋子，袋子裏裝的是一些水果，她把散落的都撿起來，陳蒙蒙看到後立馬走過來，接過袋子道謝：
“謝謝，謝謝，我自己來就行。”
徐楓四處看看，地上沒有遺落的水果了：“應該都在這了。”
“好的，多謝了。”陳蒙蒙對徐楓道謝後就轉身走了。
他在前面走，徐楓在後面跟著，這倆人絲毫不知道他倆的目的地是一致的。直到到了店門口，陳蒙蒙扭頭又看到了徐楓，她正擡頭看著咖啡店牌子。
“又是你啊，是不是要喝咖啡啊，不好意思，我剛開門，你可以進來歇會，我得先備料。”
徐楓往裏走去，店裏布置的很清新，她說：“沒事，我不著急，我等等人。”
找了個位置坐下後，徐楓給王嶶說自己到了。等人的間隙有些無聊，就擡頭看老板忙來忙去打發時間。
老板先把外面的桌子擺出來又擦了一遍，然後就去操作臺忙了，不一會聞到了咖啡店的香氣，應該是烘咖啡豆呢。
陳蒙蒙給她端了杯桔汁過來，眼睛彎彎的說：
“先給你杯桔汁嘗嘗，剛榨的，送的。”
徐楓道：“這怎麽好意思。”
“沒事，你早上也幫我撿東西了。你先歇著，晚點就可以喝咖啡了。”
“好的，不急，老板先忙。”
徐楓嘗了嘗桔汁，很好喝。
不一會王嶶打著哈欠走進了陳萌萌的咖啡店。自從上次被吳韶攪和的建立了會員制度後，王嶶也充了1萬，雖不如某位財大氣粗，但是突然發現，不用次次去付錢的感覺也挺好，她純粹是懶的~
“萌萌，今天有推薦的拿鐵嗎？”
“有有有，我還做了三明治，你等會吃點啊，別老是空腹喝咖啡。”陳蒙蒙在操作臺後面忙碌著。
“行啊~~~”她視線先在店內看了一圈，遙遙的和徐楓打了個招呼，對陳蒙蒙說：“兩份啊，萌萌。”
萌萌也看到了他們打招呼，原來她等的人是王嶶，他笑道：“好。”
坐到徐楓對面，王嶶仍然是哈欠連天。
“昨晚沒睡好？”徐楓問的是疑問句，但是一看這情況就知道是肯定的。
“嗯，半夜被吵醒了，早上想多睡會，樓下又開始罵孩子。天殺的，我想殺人。”王嶶癱著開玩笑。
“殺人犯法。”徐楓也開玩笑回覆道，“你殺了人，我會抓你去唱鐵窗淚。”
她支棱起來，“哎，如果家長不帶孩子看病，你們管不管。”
徐楓回到：“家庭的很多事都不好界定，如果是吵吵鬧鬧和矛盾，基本都是‘民不舉，官不糾’，沒人報警，我也不好上門管人家的家務事。”
“那難弄了。”王嶶又癱了回去。
“怎麽了？”
“ 我樓下的小孩得了抑郁癥已經很嚴重了，你也知道這種病沒有外在的傷痛，現在普及的也不好，很多家長都不會意識到孩子病了。還有的就算聽孩子說了，也會覺得孩子是矯情，還有的甚至覺得這是精神類疾病，死活捂著不讓別人知道，更別提看病了。反正就是不帶孩子去看。”
“這種沒法，可以旁敲側擊讓老師或者權威的人給他們解釋解釋。”
王嶶又想了想早上那個吵罵的大嗓門，就他們天天這種吵架的架勢，解釋了也懸。
陳蒙蒙把早餐和咖啡送了過來，一邊走一邊朝外面張望。
“萌萌，怎麽了？”
“哦，沒什麽事，小花園內有幾個流浪貓，有個小女孩天天過來餵，今天我看著好像還沒來，如果她沒來等會我去餵餵。”
王嶶把咖啡端給徐楓，介紹道：“這是陳蒙蒙，這家咖啡店的老板，人帥心善，不求上進，佛系開店，比較對我脾氣。”
“萌萌，這是我朋友徐楓，是個警察。”
陳蒙蒙對著徐楓點點頭算打過招呼了，眼睛彎彎說：“我們早上見過了。”
“是的，有個小女孩不看路，他拉了她一把。”徐楓附和道。
陳蒙蒙卻像想到什麽似的，“對啊，我說怎麽那麽眼熟，早上那個好像就是餵貓的那個小女孩。”
外面的小公園有不少人都在，大部分都是大爺大媽，有鍛煉的，也有帶孩子下來玩的。
突然有人指著樓頂喊道：“啊~有人要跳樓了~”
王嶶和徐楓瞬間站了起來朝外面跑去，陳蒙蒙也跟了出來，只見這棟樓的樓頂站著個小女孩。
徐楓瞬間拿出電話，開始打119並聯系附近的片區同事。
樓還挺高，王嶶瞇眼使勁看去，這不她樓下的那個小姑娘嘛。
陳蒙蒙說道：“這棟樓是商水商電，不算純粹的居民樓，所以樓頂沒鎖。”
徐楓掛了電話，對陳蒙蒙道：“陳先生，你在下面等警察和消防，我和王嶶上去看看。”
“好。”
她倆一邊往樓裏跑，徐楓一邊大聲嚷著：“我是警察，大家都讓讓，別擠在樓下，都離遠點。”
“怎麽回事？”一個大爺擠到前面問。
“有個小姑娘要跳樓。”大媽搖著蒲扇回覆道。
“哎呀，怎麽在這死啊，那咱們這房價不得降了。”大爺感嘆道。
“說的是呢。”大媽附和道。
“大爺大媽，都這個時候了，怎麽還關心房價啊，救人要緊啊。”陳蒙蒙說道，“大家都別往前擠了，都靠後點。”
“哎，你還管我，你管得著嗎？我願意說。”大爺駁斥著陳蒙蒙。
“是是是，我管不著。人要是死不了，房價就降不了啊。您啊，與其關心房價還不如趕緊救人。”
“對哦，來來來，大家都別擠了，報警沒有啊。”大爺瞬間熱心起來。
王嶶和徐楓坐電梯到了頂層，又爬了一層樓才到了樓頂，房頂的風呼呼刮著，小姑娘單薄的站在邊緣，仿佛一下就能刮下去。
他們剛上來，小女孩就認出了王嶶。她立馬回頭朝下張望著，機械的左走走，右走走，想找個地跳下去。
“別找地了，現在下面都是人，你往哪跳都得砸著人。”王嶶上前說道，“乖，咱們不跳了哈，有什麽事情，姐姐給你解決。”
“小妹妹別動啊，我是警察，你有什麽事情跟我說好不好，先下來。”徐楓上前兩步說道。
“你...們....別....過來。”這個人的靈魂仿佛游離在世俗之外，明明在看你，又像隔著什麽在看你，沒有焦點的眼神加上內摳的眼窩，簡直沒法形容。
“好好好，我們不過去。”徐楓趕緊止住腳。
小女孩的目光和王嶶對視上，她急忙把頭低下去了，怯生生的不敢擡頭看她，畢竟昨晚王嶶才救過她卡住的魂魄。趁她低頭的間隙，王嶶一甩手，手鏈伸出藤蔓裹挾著風聲朝小女孩飛去，一下就把人薅了下來。
徐楓扭頭看了看王嶶，一臉黑線，王嶶以為她怪自己魯莽，說：“講什麽大道理，先薅下來再說。”
徐楓豎了豎大拇指:“薅的好。”徐楓告訴她同事不用過來了。
人救下來後，徐楓先下去了，然後把人群驅散開，“沒什麽事啊，不是要跳樓，小孩鬧著玩呢，已經教育過了，小孩也回家了，大家都散了吧。”
大爺道：“哎呦，這可不得了，哪有到上面玩去的。”
徐楓道：“我們會和負責人溝通，後面把樓頂鎖了啊，大家放心，都散了吧。”
還有少數人朝樓內張望，但是張望了會，發現沒人出來，最後都走了。
又等了會沒人了，王嶶才帶著小女孩偷偷來到了咖啡館。
“坐。”王嶶示意，然後又繼續吃自己的早午餐，早晨和中午之間的餐，早午餐。
陳蒙蒙給小女孩端上杯熱牛奶，小女孩接過後瞬間把頭低了下去，怯生生的，不願意和人目光交流。
“哎，是你啊。”這就是早上他拉了一把的那個小女孩。
小女孩的頭低的更低了。
“妹妹，鑒於因為你，姐姐我最近就沒睡過好覺，我就直接說了哈。”王嶶放下咖啡道：“你知道你有抑郁癥嗎？”
女孩端起牛奶，顫巍巍的小口嘬著，說：“可能有吧，可是我媽不帶我去看病，她罵我矯情，然後說我要死要活的給誰看，裝。”
徐楓看了看她，實在說不了什麽重話，溫聲細語的說：“或者讓你其他的親人帶你去看看呢？”
女孩頭低的更低了，“沒用的。我爸媽都受不了我，說我整天哭唧唧晦氣。我奶奶自己都沒什麽錢。”
“有這樣為人父母的嗎？妹妹，你現在情況很嚴重。這麽跟你說吧，人分魂和魄，普通人就算受到驚嚇，魂飛了，魄還會壓著，最多是昏迷，輕易魂魄是不會離體的，如果離體了，只有兩種情況，一這個人快死了，二這個人已經死了。很不幸，你是第一種。”王嶶繼續道，徐楓瞪了她一眼，你至於這麽直白嗎。
王嶶沒理，繼續說道：“所以你現在首要之重，是把這個病看了，讓你的七神歸位，魂魄自然就穩固了。要不你真的死了，就誰也救不了你了。”
女孩沈默了會，說：“姐姐，謝謝你，好久沒人這麽關心我了。但是你可能理解不了，我一點都不想活了，你可能無法理解我每天活的多麽煎熬。”
王嶶扶起了她的肩膀，讓她直視自己，說道：
“我是無法感同身受，因為我不是生病的那個，我也沒得過抑郁癥，但是我希望你好好的。如果你願意，正好徐警官也在這，我們可以去找找你的父母談談，當然這是上策，如果行不通的話，我也可以找人來給你看病，偷偷治療，這是下策。”
“可是，我.....我沒錢。”小女孩直接略過了上策，回答了她的下策，她不覺得她父母會因為一場勸說就帶她去看病。
“我不要你的錢。”王嶶說完，小女孩的頭更低了，王嶶意識到這給她帶來了負擔，她喝了口咖啡道：“你要覺得不好意思，就當你先欠我的，等你大學畢業了賺錢還我。”
女孩才擡頭看了看她。
晚上，女孩父母下班回家後，徐楓和王嶶就跟著小女孩回家了。
徐楓先出示了警官證，表示想和家長溝通下小女孩的事情。剛說到這，還什麽都沒說呢，女孩的母親一把扯過小女孩就開始揍：“你....你又闖什麽禍了你，警察都找到家裏了，老師跟我說你今天沒去上課，你幹什麽去了你。”
今天沒去上課，家長連找都不找，還好意思現在怪罪幹什麽去了。
徐楓上前攔住，厲聲說道：“同志，不準打孩子。”
許是聲音過於威嚴，把小女孩的母親鎮住了，但是看女孩母親憤恨的表情，估計等他們走了這場揍也躲不過。
王嶶把小女孩不動聲色拉到自己身後，徐楓道：“我警告你們，不準再揍孩子，要不然我們警察不會袖手旁觀。”
小女孩父親站出來打圓場，“是是是，平常也不揍，這不著急嗎。快請進，進來說~”
進屋坐在沙發上的幾人，王嶶和徐楓在看小女孩，一時誰也沒說話，氣氛尷尬了起來。
小女孩父親搓了搓手道：“那個警官，孩子是幹了什麽錯事嗎？”
徐楓說道：“沒有，是這樣的，您家的孩子好像病了，都有了輕生的念頭。我們也和不少青少年家庭打過交道，他們這階段的孩子得心理疾病、抑郁癥的都不少，您有空還是帶孩子去看看吧。”
徐楓盡可能說的委婉了，小女孩的母親急忙說道：“病了？哪病了？這不好好的站在這呢嗎？發燒了還是咳嗽了？我看就是想逃課。”她父親也讚同的點點頭。
王嶶說道：“不是只有發燒感冒，病的站不起來才叫病，精神、心理這些方面的病也是病，家長還是要多註意孩子的心理健康。這個找個專業的醫生看看是最好的。”
說到這，小女孩母親得意洋洋的說道：“這是自然。我就十分註重她的心理健康，她的私生活，那我是時刻關註的。她的日記我也是經常看的，就是怕出什麽問題。但是這個孩子吧，太脆弱。日記中都是些什麽難受啊，痛苦啊，絕望啊，哎~ 現在的孩子吃好喝好，有什麽痛苦的。都是無病呻吟。”
“媽，你怎麽又看我日記。”女孩在旁邊小聲的控訴了聲。
“我那叫看嗎？我那是領導審查。我怕你學壞還有錯啦，要不就說你比不上你妹妹，你妹妹什麽都願意跟我們講的。”女孩母親臉挎起來就開始批判。
“媽，我不是無病呻吟。我是得病了。”女孩似乎比平時多了些勇氣，好像也感知到或許這是她最後一次抗爭了。
“你好好站在這，哪病了？別為了逃避學習成天動你那些鬼心眼，就你考的那倆分，你還好意思動心眼，將來怎麽考大學，沒錢我們老了吃什麽。”女孩媽媽一邊說一邊戳女孩的額頭。
“也許......她是真病了，有個病叫抑郁癥，得抑郁癥的人情難自控，人會長時間的悲傷抑郁，嚴重的甚至會輕生。”王嶶這時候開口道，“我建議你們可以去醫院掛號看下。”
“什麽？抑郁癥？什麽抑郁癥，就是這個年紀的女孩矯情的，你得了精神病？我看看你哪裏犯神經了。”女孩母親扒拉了幾下女孩，讓她轉了個圈，似乎真的想看看女孩身上是不是有什麽病，但是這帶給女孩的只有屈辱。
“不是精神病，抑郁病是心理方面的病。您可以百度下，了解下這個病的相關資料。”王嶶出言阻止，果然女孩母親不再扒拉她了。
“哎呦，這位是？”女孩母親臉上笑著，但是嘴角翹起來的弧度，恰好的把嘲諷掛在嘴邊。
“這是我朋友，您孩子今天輕生，就是被她救下來了。”徐楓介紹道。
家長完全沒聽進去輕生倆字，之前整天聽小女孩說死啊死啊的，都已經聽煩了。女孩母親見王嶶不是警察，就開始陰陽怪氣
“哎呦，那可得好好謝謝您，但是您不能因為救人了，就一個勁的說我們家孩子有心理病的，精神病什麽的。可能您啊，看誰都像帶點病的，但是我們家孩子好的很。”
女孩母親油鹽不進，甚至都沒想著了解下這個病，沒問一句跟這個病相關的話題，就下定了結論，她的孩子怎麽可能有病。
對著徐楓，女孩母親又滿臉堆滿笑：“警官啊，您這邊可不權威啊，不能隨便一個人隨便說說，您就跟著說我家孩子有病，你看她還詛咒我們是精神病。”女孩媽媽把一切過錯都歸咎於王嶶身上。
“你......我什麽時候詛咒她是精神病了？”
這個人簡直油鹽不進還無理攪三分，王嶶十分無語。
”抑郁癥不是精神病，是心理疾病。需要吃藥幹預治療，和發燒感冒一樣需要看病。我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她的癥狀很像，不是隨便下結論，我希望你們還是帶孩子去看看。”徐楓語氣不由的加重了幾分。
“哎呦，這不欺負我們不懂嗎，什麽抑郁病，要是發燒感冒我也認了，你看看她，哪裏發燒感冒了。”女孩母親又繼續扒拉了女孩兩下。
“這是類比。”王嶶有些和這個人說不通。
“什麽類比哦，我們俗人，不懂。啊~ 不開心點就是病了，那人人不得去看醫院了。”女孩母親繼續道，“還有您可不興瞎造謠，我們家孩子明天傳出啥不好聽的病，我也不是好說話的。”
王嶶站起來說道：“抑郁癥有什麽可難聽的，覺得難聽的是你們這些諱疾忌醫的家長。為了面子，絲毫不在乎孩子的感受。”，
說到女孩母親痛處，女孩母親也不再假裝客氣了：
“我的孩子，自然我說了算，外人又插什麽嘴。”
然後她轉頭就對著女孩掐了幾下胳膊，邊掐邊說，“你有什麽病，你說....你說啊。你是瘋了還是要死了，這是你叫來的吧，你想幹嘛 天天吃好喝好瞎想，矯情的你.....你還痛苦，你有什麽可痛苦的，考試考那麽幾分，你還好意思，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說完就落了一巴掌在女孩後背。
“不能打孩子。”徐楓趕緊上前護著女孩，此刻女孩已經泣不成聲。
女孩的父親終於不再當透明人了，上前拉了拉女孩母親，示意她當著外人別鬧的太過分。
“你別扒拉我~”女孩母親扭了幾下躲開了。父親對著女孩說道，“你平常任性也就算了，現在又開始胡編亂造自己有病，你還讓我們消停嗎？我和你媽上班不累嗎？”
女孩絕望的哭泣著，聲嘶力竭的吶喊著：“我什麽時候胡編亂造了，我什麽時候瞎鬧了？”
“哎~外人在是不是給你長臉了，去屋裏給我寫作業，今天你別吃飯了。”
女孩母親又上前把女孩拽過來，想拉到屋裏去。
女孩父親攔住要上前的徐楓和王嶶，笑著說：“沒事，沒事。我們不體罰孩子，我們這是教育她呢，那孩子不教育可怎麽行，由著他們的性子，那不長歪了，到時候不還是給你們警察添麻煩嘛。”
“同志，這可不叫教育啊，你們不能這種對待孩子。”徐楓嚴肅的說道。
“是是是，我們肯定有做的不對的地方，我們下來肯定改。”女孩父親說道，“她媽就是著急，手重了點，我下來肯定說她。”
下來，下來，什麽都是下來，下來怎麽可能會變。
“嗚嗚嗚~”女孩還是被拉進了屋裏，女孩母親從兜裏掏出鑰匙把房門鎖住了，看的出來經常這麽幹，任憑女孩在屋裏鬧騰。
這世間有很多父母高舉著大旗把子女的尊嚴和人生踐踏在腳下，絲毫不在意子女的吶喊，只享受著為人父母主宰生命的快感。無論何時這旗子都不會落下，那個旗子上面寫的，一會叫做“孝”，一會叫做“血緣”，這些文字被賦予意義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想過，後來人把這些字變成了道德綁架的鋒利尖刀。
在小女孩父母虛偽的連連表態下，王嶶和徐楓無奈離開，王嶶被小女孩的母親氣了一肚子氣。
“你看看，你看看。想讓她父母帶著去看怎麽可能嗎？就這也配當爹媽！”
徐楓道：“你在樓上聽著點動靜，不對勁你就報警，我讓這個片區的兄弟關註著點，不能摻和家務事，但是合法出警總是對的吧，一次不行就兩次，我就不信她毫不收斂。”
“行吧，好了。後面我來處理吧。”王嶶的氣也下去的差不多了，良好的自我調整能力。
其實她的意思是都到這份上了，她可能要跳過監護人去給小女孩治病了。徐楓是警察，自然知道這樣幹不合理，她也不好插手太多，但是她內心也知道，交給王嶶才是最正確的。王嶶不說透，就是考慮到她的身份。
“行。”你不說我就當不知道。
晚上王嶶正打算睡覺，只見小女孩的魂魄趴在王嶶的窗戶上，哭的一抽一抽的。
王嶶打開窗戶：“又進不去了？”
小女孩哭的說不出話來，搖搖頭。
王嶶嘆了一口氣：“進來吧，你現在不適宜太激動，保持心境平和知道嗎？要不就極易離體。”
這話勸的她自己都不信，她今天可算見識到了小女孩家庭是怎麽樣的，一個小女孩在這樣的家庭中除了承受，還能幹什麽，可不就只剩下自己懷疑和攻擊了，那不抑郁才怪。
進來後小女孩縮在角落裏打算繼續哭，王嶶趕緊制止：
“誒，別別別啊。你別哭了啊，我頭疼。”
小女孩就忍著不哭，雖然沒有聲了，但是肩膀一抖一抖的。
見她實在忍的辛苦，王嶶算是投降了：“行行行，哭吧，哭吧。”還好別人聽不見，要不然大半夜肯定擾民。
“姐姐.......你能幫幫我嗎？”小女孩哭了半天開口了。
“能啊。”王嶶幹脆的回答道，“我不是一直在幫你嗎？別哭了，哭解決不了問題的。”
小女孩抹了把眼淚，好像終於下定了決心，擡起眼睛看著王嶶說：
“我想看病，我想借錢，我賺錢了會還你的，按銀行的利息。”
“好，這個不急，我幫你找醫生。”王嶶想了想，說：“對了，你之前提到過你奶奶，你奶奶是不是對你還行？”
小女孩點點頭，“奶奶經常背著爸媽給我錢，但是她也沒什麽錢，給我的也是幾塊或者十塊。奶奶經常被媽媽罵。”
“我們晚上去的時候，她去樓下了？”
小女孩點點頭，說道:“她每天都會帶妹妹去樓下玩。”
“早上會去嗎？”
“會，八點左右吧，她送完我上學回來，爸媽就出門上班了，她就帶妹妹去公園玩。”
“嗯，乖，回去睡覺吧，別想太多，我來解決。”
等小女孩回魂後，王嶶又吊著繩子，給她遞了點面包。正在青春期的孩子，不吃飯可怎麽行。
然後，夜貓子嶶給夜貓子蒙發消息：
山微微微：親，明早八點左右去廣場宣傳下抑郁癥，試探下小女孩的奶奶是什麽反應。
不想上班：你想幹嘛？你怎麽不去？
山微微微：明天再給你解釋，我困死了。我長的太兇了，沒你可愛，他們怎麽可能跟我聊天。
不想上班：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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