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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刺勤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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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刺勤五 秋收節後,霍瑾依在理王府很是過了一段清靜日子,清靜的都有些不真實,她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她以為理王妃勢必會來找她麻煩,於情於理她都應該來找她麻煩,可是她沒來,而且兩位側妃也沒來。

理王給了她一塊腰牌,出入便自由方便的多了。王府裏的侍衛、奴婢們不約而同的對她采取了漠視的態度,她覺得,這態度真是極好的。未時,她身著便裝,戴著面紗出了王府,本打算去聽戲,後來還是改了主意決定去喝茶,一杯茶、一本書,一個人靜靜的獨處;聽戲固然熱鬧,熱鬧過後,心裏卻會無端生出很多孤獨、很多寂寞。

西茲地處大漠深處不比江南,能在西茲的茶樓品嘗到的綠茶,雖只有一種且不是霍瑾依的喜好,卻是錚錚的名茶-安溪鐵觀音。鐵觀音沖泡之後,有股淡淡的蘭花香,清新雅韻,是霍瑾依很喜歡的。一壺茶換水三次,用來聞香,添水一次,用來飲茶。所以與其說她是去茶樓喝茶,不如說是聞茶來的更確切些。霍瑾依要了二樓角落的一副座頭,二樓多是雅間,不多的幾副座頭都空著,茶客們更願意在一樓邊飲茶邊胡侃。

霍瑾依一邊聞著茶香,一邊翻著書,被獨孤寅抓住的時候,她覺得就算不死,耶律鷹蘿也會用盡各種方法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不到居然能這樣悠閑的坐在茶樓裏看書,真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惶恐。

青煙上樓的時候,霍瑾依就註意到了,雖然她也戴著面紗,但是她的身形、她走路的樣子,她一眼就認了出來。青煙果然徑直向她走過來,“這位姑娘,介意拼個座嗎?”

“不介意。”

青煙坐下來,看了桌上的茶壺一眼,一笑,“姑娘就這麽喝茶?”

霍瑾依也一笑,如實道:“我不愛鐵觀音,但它的香味好,所以就這麽聞著吧。”

青煙要了一壺西茲的粟米茶並幾碟點心,“怎麽不坐雅間?”

“雅間太貴了。”

青煙笑了幾聲,“若是記得不錯,上次獻舞你可得了不少賞賜。”

“這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營生,還是節儉些的好。”

等小二上了茶,布好點心下了樓,青煙才摘下面紗,看著霍瑾依平淡道:“五日後我大婚,你準備送什麽禮,瑾依。”

霍瑾依一楞,她終於要成為理王府的側妃了。從此以後,她們再不可能這樣面對面的坐著飲茶,“你想要我送什麽禮,青煙。”

“誓言,隨我去娘娘廟,在西茲娘娘面前,許我一個誓言。”

“什麽誓言?”

“此生,不奪我幸福。”

霍瑾依摘下面紗,看著青煙笑,“你多慮了,你能找到想要的歸宿,我由衷替你高興,怎麽會去奪你的幸福,再說,我已經有了心上人。”

“神女無心,難保襄王無夢。”青煙說這話的時候,神情認真,沒有絲毫玩笑之色,在她看來,理王能以側王妃之位邀她傳授霍瑾依舞藝,這個女人,絕不是理王府裏的鶯鶯燕燕可比。理王很看重她,很在乎她。她認識理王這麽多年來,還從未見過他看重、在乎過任何一個女人。

霍瑾依覺得有些好笑,襄王怎麽可能有夢於她?她曾是他的二嫂,還是被他生擒回來的,退一萬步說,理王若是真的對她有幾分意思,她都不該是今日這般的境遇,擡眼看著青煙道:“你真的多慮了,不過,你若執意如此,我欣然接受。”

青煙一笑,“這幾日我實在太忙抽不出時間,三日後辰時,我派人去王府接你。”

“好。”

青煙長長的籲了一口氣,“如此,我當能安心嫁入王府。”

霍瑾依笑著搖了搖頭,“原來近日這些清省日子是托了你的福。”

青煙笑道:“理王妃和兩位側妃都來探望過我了,聽說,跟王爺鬧騰得十分厲害。”青煙拿起茶杯喝了幾口,接著道:“王爺是條漢子,許我的承諾,兌現的分毫不差,明媒正娶。”

“五日之後再見你,我就要行禮問安了。”霍瑾依喃喃道,像是自言自語。

“從沒想過,我竟會由奴變成王族。”青煙的回話也像是自言自語。

其實王族沒什麽好,霍瑾依心想。假使可以選擇,她只想留在幽州,做袁子卿,過她自己的日子。

回到王府的時候,見旁邊廂房的門開著,霍瑾依有些好奇便走過去瞧瞧,正巧理王走出來,霍瑾依趕忙行禮,“王爺安康。”

“免禮。”理王看了看她的腰牌,“出去了?”

“嗯,閑在府裏也沒什麽事,便出去走走。”霍瑾依一邊說,一邊收好腰牌。

理王從她身邊走過,她仍在暗自納悶理王來廂房做什麽,卻聽他問:“近日可曾見過青煙?”

霍瑾依扭頭看去,理王已經走出一段距離,連忙追了上去落後兩步跟著,一邊走一邊回道:“見過,恭喜王爺。”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神情漠然的往前走著,“恭喜?何喜之有?”

“王爺娶妃,自然是喜事。”

“哼。”理王輕揚嘴角,但那不是笑,“青煙嫁來王府的事,你應該曉得吧?”

“嗯,曉得。”

“既然曉得,你還認為是喜事?”

霍瑾依淡淡一笑,回道:“對王爺來說,這或許不是喜事,或者根本談不上喜事,可對青煙來說,這就是一樁喜事,實實在在、真真切切。”

理王不說話,霍瑾依也不說話。其實她很想掉頭往回走,糾結了半餉,還是跟著理王一路閑庭信步,走到了後花園。他在大榕樹前停住腳步,擡頭看天,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神情,“你以後,有何打算?”

霍瑾依楞了楞,原想斟酌幾句好聽的話,至少留幾分薄面,話一出口卻是這樣的:“我這樣的人,還能作什麽打算,全憑王爺處置了。”

理王扭頭看著她,臉上有笑意,半真半假道:“青煙的院子裏缺一個陪嫁丫鬟,不如就由你去吧,反正你倆也熟絡。”

“王爺作踐起人來,真是有一套。”

霍瑾依以為理王會生氣,至少會不悅,出乎意料的,理王哈哈大笑,笑得她後背一陣一陣發涼,罷了,意味深長地說道:“這個評價,本王甚是喜歡,不過,本王作踐人的本事你還未曾見過,不急,往後有機會。”

“王爺若沒其它吩咐,我就告退了。”

“下去吧,青煙過門那日,你躲得遠一點,有多遠躲多遠。”

霍瑾依鄭重的俯身行禮,“謝王爺恩典。”耶律鷹棘這個人,雖然絕大部分時候都讓人覺得無法捉摸,脾氣也古怪,但她到西茲這些年,卻不曾對她下過黑手。如若不然就是他太高明,下的黑手都嫁禍給了別人。

三日後辰時,霍瑾依如約等在王府大門口,一會兒就有馬車行至她面前,趕車的小廝問:“可是霍瑾依,霍姑娘?”

“是我。”

“我家姑娘在娘娘廟等你。”小廝邊說邊遞過來一個玉佩。

霍瑾依接過來看了看,是青煙平日裏佩戴的,因為形狀特別,在西茲極為少見,將玉佩遞回給小廝,“如此,有勞小哥了。”

馬車載著霍瑾依一路向北,霍瑾依借著晃動的車簾子向外張望,心裏有隱隱約約的不安,卻又想不分明這不安因何而起、從何而來。馬車跑了一陣,很快便出了北城門,經過一片樹林的時候向右一個急轉,霍瑾依不防,頭猛的磕到轎廂上,疼得倒吸一口冷氣,“小哥,你慢點兒趕車,不著急。”

“……”

馬車仍舊向前疾馳著,霍瑾依越坐心裏越發怵,起身搖搖晃晃的走到車廂前,一把掀開車廂簾子,哪裏還有小廝的影子,她急忙上前拉住韁繩,“籲……籲……”,一邊喊一邊拉緊韁繩想要將馬勒停,馬兒卻像瘋了般仍舊向前疾馳著。

北城是耶律鷹蘇的地盤,以前隨勤王來的幾次也都是造訪信王府,因此北城的地形,尤其是北城外的地形霍瑾依一點也不熟。樹林裏的這條路通向哪裏,她不知道,但按照此刻的情形來看,決計不是去娘娘廟的路。雖然不是頭一次遭遇暗殺,但心裏難免驚恐,尤其是在一輛已然失控的馬車上。

忽聞一陣笛聲,悠揚平和,笛音裊裊,餘音繞梁。霍瑾依只覺焦躁驚惶的心隨之慢慢舒緩下來,方才還暴躁失控的馬兒也慢慢減緩了奔跑的速度,最後終是停了下來。放眼西茲,回首近二十年的人生路,具有此種神技者,霍瑾依只識得一人,李拓。

果然,李拓騎著馬,從林子深處慢慢踱步而出,待到近前,看著霍瑾依溫和問道:“沒事吧?”

“多虧你出手相救,否則今日小命不保。”

“言重了,你這是要去哪裏?”

“去娘娘廟。”

“娘娘廟在西城外,這條路是去斷腸崖的。”

霍瑾依只覺頭皮一麻,果然!

“你怎麽會在這裏?”霍瑾依問道。

李拓一笑,“此事說來湊巧,回理王府還是去娘娘廟?”說罷,雙腿一夾馬腹,馬兒慢走幾步到了馬車邊上,李拓伸出手道:“我送你一程吧。”

霍瑾依握住李拓的手,順勢坐到他身前,細想了片刻回道:“去娘娘廟。”順手戴上面紗,她和李拓,身份都有些特殊,尤其今日又遇到這樣的事,謹慎著些不會有壞處。李拓向她詢問事情的緣由,霍瑾依思前想後都覺得不該是青煙所為,但又不敢確定會是誰人下的黑手,含糊其詞的不願細說,李拓也便沒有追問。

好在去娘娘廟的一路都風平浪靜。到了娘娘廟,李拓執意陪同說什麽也不肯走,霍瑾依無奈只好由他跟著。遠遠的,就看見站在正殿門口的青煙,青煙看到她的時候,原本蒼白的臉色更顯清冷。霍瑾依快步上了臺階,走到她跟前,“有些事情耽擱了。”

“我以為你反悔了。”

“容我插一句,霍姑娘差一點兒就永遠來不了了。”李拓看著青煙,平淡道出。

青煙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霍瑾依,臉上神色微變,忠王殿下果然狠絕,不動聲色的說道:“是我多心了,瑾依,不如我們結義金蘭吧。”她拉起霍瑾依的手,一邊往裏走一邊說道。

霍瑾依隨著她的腳步,慢慢掙脫開,“青煙,你我都是獨行之人,結義金蘭這種事,不適合我們,你說呢?”

青煙回過身來看著她,“結伴而行難道不比獨自上路好嗎?”

“其實你我都已經忘記要如何與人結伴同行,不是嗎?”

青煙不動聲色的看了她半餉,她果然懂她,這樣一個女人,留她在王府真的好嗎?

李拓看著二人跪在西茲娘娘的金身前磕頭許願,默默嘆了口氣,袁子卿,你怎麽會被抓回來呢?早知今日,當初他斷然不會冒死送她出城,今日的際遇,對她不利,對勤王,更是大大的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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