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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刺勤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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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刺勤二 曙光微露,蘇秦站起身走到窗前,伸了個懶腰,他從沒這樣廢寢忘食的醫治過一個人,“一會兒我要去趟理王府,桌上還有半盒藥膏,暗處的傷你自己塗吧。”

袁子卿側躺著一動不動,枕頭已被淚水沾濕,她緊緊攥著被子,任由眼淚落到枕上,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諾大的西茲國,除了同為漢人的李拓,她就只信得過蘇秦。任何時候見到他,他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不向強權低頭,不為權貴折腰,傲骨錚錚。對她噓寒問暖,體貼周到。可她從沒想過,有一天,居然會在這樣的情形下見他。

蘇秦回過身走到榻前,替她掖好薄被,“入秋了,小心著涼,我去看看藥湯。”

袁子卿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被子上有好聞的草藥香,此刻上過藥的地方泛起陣陣舒爽的涼意,唯胸前的傷口仍是火燒火燎的疼著。耶律鷹蘿對她,是刻骨的恨了吧。若能這樣一直躺在醫館,長睡不醒該多好?!什麽也不用管,什麽也不必理會。舞姬,以後她要以舞姬的面目茍活於世了?可悲!可笑!

蘇秦的醫館是西城王區乃至西茲國極負盛名的醫館,更因他醫術超群、為人親和在西茲百姓中很有口碑。西茲王曾多次邀他入主皇宮醫館,都被他婉拒了。他之所以會不遠萬裏來到西茲,甚至不惜易容接近西茲王室,都是因為耶律鷹革。耶律鷹革是他丟失的魂魄,可是因為丟失了太久,如今他已有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意念,想要收他,已不是那麽容易。

蘇秦喚來藥童,“石頭,一會兒將藥倒出來給姑娘送去,我出去一趟。”

“是,先生。”

來到理王府,侍衛通稟之後便將蘇秦帶去了練武場。理王光著膀子,只穿了條棉質長褲在舞劍,看著很懶散、很隨意,劍舞的有些急躁,眼見的是有些心緒不寧,蘇秦上前幾步,“王爺早。”

理王停下來,收起劍,“她怎麽樣了,傷的重嗎?”

“王爺這是……一宿沒合眼?”蘇秦大膽假設道。

理王隨即肅了臉,“蘇大夫,你別仗著大王欣賞你就有恃無恐。”

“豈敢。”

“她右手腕上的血印,想辦法替她去了。”

“為何?”蘇秦也見過這個血印,很小,被手鐲遮擋著,不親近的人根本發現不了,最關鍵的是,那是個魔血之印,非一般的物事可以消除。正因為這個魔血之印,他才知道,袁子卿並不是這虛幻世界的曇花,而是真實存在的。

“勤王說她是舞姬,她往後就只能是舞姬了,有關勤王妃的一切,都要銷毀。”

“那個血印不易辨識。”

理王一邊往正殿走,一邊道:“不易辨識並不代表不能辨識。”

蘇秦跟在理王身後落後兩步,想了想回道:“我盡力試試。”

理王停住腳步,回頭看著蘇秦,“新鮮,竟有蘇大夫看不了的傷。”

蘇秦嘴角微揚,“那血印該是個胎記,從娘胎帶出來的東西想要遮掩並不容易,比如王爺身上的胎記,不是過了多年也還是去不掉嗎?”

理王走近一步,陰惻惻地說道:“蘇大夫,你知道這諾大的西茲國,本王最想殺的是誰嗎?”

蘇秦毫無所懼的回望他,冷冷道:“王爺是要逼我同你撕破臉嗎?”

理王忽然笑了,哈哈大笑,繼續往正殿走,“蘇大夫,你想得太多了,再怎麽樣本王也不可能打你的主意。”

蘇秦跟著他,涼涼回道:“那是自然,除了勤王,還有誰能入王爺的眼。”

理王停住腳步,但沒有回頭,“蘇大夫,看來你不光會治病。”

這下換蘇秦哈哈大笑了,“王爺多慮了,蘇某不過一介郎中而已,承蒙王爺看得起。”

二人一前一後進了正殿,理王對著蘇秦道:“蘇大夫稍待,本王稍作梳洗,來人,給蘇大夫看茶。”

蘇秦兀自找了椅子坐,理王雖說脾氣有些暴躁,但比起他幾個同父異母的姐姐,要光明磊落的多。

西茲王的五個子女當中,信王、德王乃雙生姐妹,二人若是以同樣打扮出現,很少有人能將她們分辨清楚。不過,這對姐妹花的生活作風很有些放蕩,在西茲貴族中幾乎無人不知。王後死後麗妃專寵,二人更是肆無忌憚,甚至在各自的王府設了落歡宮,從西茲乃至北部的一些部族偷偷“征召”相貌俊俏、身體健碩的男子。自從西茲與大涼朝打過幾仗後,二人便開始從大涼物色男寵。其實信王、德王最想征召進宮的,除了勤王身邊的第一謀臣李拓,還有就是醫術超群的蘇秦。

理王再進殿的時候,已穿戴整齊,象征王權身份的黑金刺繡蟒袍上身,整個人看起來神采奕奕,“霍姑娘的傷,如何了?”

“霍姑娘?”

“本王昨夜派人送去的那名舞姬,姓霍,名瑾依,也不知道在勤王府上犯了什麽事,受了重罰。”

蘇秦會意地一笑,回道:“都是些皮外傷,不打緊,不過需要些時日醫治,否則恐會留下疤痕。”

“疤痕?!”理王蹙眉,耶律鷹蘿你竟然下此狠手,片刻的計較,接著道:“蘇大夫務必好生醫治,她可是本王府上最好的舞姬。”

蘇秦看了他一眼,心裏一驚,他對袁子卿已經有了新的打算。耶律鷹革,你不該就這樣將她推出來,以理王的性子,她早晚會成為他手中的利刃,這把利刃,好一點是捅在你身上,壞一點就是捅進你心裏,隨便一刀,都將是致命的傷。蘇秦嘆了口氣,“王爺放心,霍姑娘定會安然無恙。”

“等她好了,本王派人去接她,多謝蘇大夫了。”

蘇秦起身告辭,回到醫館的時候,袁子卿已經起身,正坐在院子裏看著石缸裏的幾條錦鯉發呆。

“霍姑娘。”

她一楞,回過頭來看著他,隨即了然一笑,“蘇大夫。”

“藥湯喝了嗎?藥膏抹了嗎?”

“嗯,多謝蘇大夫,只是……我付不起診金。”

“理王已經結了賬,你安心住著吧。”

“理王?”

“等你好了,理王會派人接你回府,他說,你是他府上最好的舞姬,想必不會虧待你。”

“最好的舞姬。”袁子卿喃喃重覆,她被迫和親西茲的時候,有人對她說,她是全幽州最好的姑娘,不過幾年的光景,最好的姑娘就要淪為最好的舞姬了,她忽然擡眼看著蘇秦,眼中有殷殷的期盼,“蘇秦,你知道我是誰嗎?”

蘇秦很想說,你是袁子卿,你是從幽州來和親的袁子卿、你是行刺勤王未遂的袁子卿、你是誤入幻境的袁子卿,可他想到耶律鷹革,想到這個至今游離在外,令他束手無策的魂魄,他猶豫了,“你是理王府的霍瑾依。”

袁子卿一楞,眼中受傷的神色一閃而過,霍瑾依?!耶律鷹棘這是提醒她不要忘了自己的初衷。她是替幽州太守的郡主尉遲瑾依來和親的,她是替堂哥袁尚卿來行刺的。

“蘇大夫,我身上的傷,會留下疤痕嗎?”

“遵醫囑,什麽都不會留下。”

“那我心裏的傷,你打算怎麽治?”

蘇秦一楞,想了想回道:“心病還需心藥醫,不知霍姑娘的心傷,因何而起?”

袁子卿笑起來,猛的站起身走到蘇秦跟前,蘇秦退一步,她進一步,他再退一步,她再進一步,直把他逼到了墻角,“我的心傷,蘇大夫當真不知道嗎?”

蘇秦避開她的眼神,“請姑娘明示。”

袁子卿看著他,喃喃回憶道:“和親的路上,我因為天氣炎熱中了暑,迷迷糊糊的時候,有人餵我喝水、替我擦汗,低聲細語的安慰我,若是記得不錯,那天晚上我高熱不退,他守了我一整夜;後來我受傷找他醫治,他從不過問傷從何來,盡心盡力的替我治好,體貼周到的囑我留意。明明是他先走近,當我想靠近的時候,他就漠然轉身,仿佛真的是我會錯意,比如此刻。蘇秦,我已經不是勤王妃,在我變成霍瑾依之前,你要不要試試治好我的心傷?”

蘇秦心緒很亂,他想說好,但他沒有。他已經失敗了多次,憑他一己之力已不可能收了勤王,他的思想、他的意念太過強大。或許,袁子卿會是很好的助力。勤王是他的魂魄,如今離他又近,勤王的喜怒哀樂、情緒波動,他都能感知到。勤王對袁子卿的感情,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明明心裏在乎的要死,面上偏還裝的若無其事。

毫無征兆的,袁子卿一下摟住蘇秦的脖子,吻住他的唇,她很久、很久之前就想吻他的,可惜一直也沒有機會。勤王妃的身份就像一把牢不可破的枷鎖,鎖住了她的感情,也鎖住了她的勇氣。沒想到勤王妃的身份剛丟開,霍瑾依的身份就來了,她雖然早就知道,到了西茲橫豎是做不成袁子卿的,但為何這樣快?老天爺連喘口氣的時間都不留給她。

蘇秦伸手拉她,她更用力的摟緊他,伸舌輕舔他的唇,就讓她任性這一回吧,一回就好。蘇秦僵了僵,努力想要擺脫此刻的纏綿帶給他的沖擊,可惜沒壓住。他伸手抱住她,熱烈的回吻她,彼此的氣息纏繞著,唇舌間的纏綿帶出動人心弦的漣漪。

“子卿。”他喘著氣,握住她的手。袁子卿楞住了,她的手何時伸進他外衫的?這麽……這麽自然,自然的水到渠成,下一步是不是該扯他的衣襟?她看著他白皙的脖子邪惡的想,臉上一陣陣燥熱。

蘇秦慢慢平覆下來,“你還是做霍瑾依吧,至於你的心傷,容我再想想法子。”

袁子卿掙開他的手,退後一步看著他,“霍瑾依沒有心傷,她不過一個舞姬罷了,就算有,也是不受主子垂青的落寞;你分明在乎,卻要強逼自己放手,這樣真的好嗎蘇秦?我和勤王,不過是名義上的夫妻,可我若是成了霍瑾依,理王必不會讓我守著清白,我決不允許自己再喜歡你,蘇秦,我再問你最後一遍,我心裏的傷,你到底治不治?”

蘇秦皺著眉,沒有說話。

直到袁子卿轉身走開,也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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