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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守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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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守城二 暮色四合,華燈初上。

袁子卿沿著天湖慢慢走著,雁兒不遠不近的跟著。天湖裏已經漂了幾盞花燈,在湖面上一漾一漾的,很是靈動。放花燈是幽州的傳統,合著人們對生活的美好祝願,一年四場,春節、端午、七夕還有中秋,花式各異,在花蕊中央會有一個紅紙卷兒,寫著祝願或者祈福的話語。

袁子卿一般只看春節的那場花燈,天冷、人少、好放燈。今日,她特意選了一條相對安靜的巷子,熱鬧的巷子保不準有人認的她,她至今也忘不了那年七夕來看花燈,她在眾人驚異的眼神和竊竊私語中落荒而逃,她好像聽到人們都在議論,一個青樓女子也配來放花燈。祥雲橋就在不遠處,瑾依肯定已經到了,若是見堂哥沒有同來,一定毫不掩飾的滿臉幽怨,想到此,袁子卿揚起了嘴角。這時,不知從哪裏躥出來一個八、九歲的孩子,一下子撞到了袁子卿身上。

“小姐!”雁兒尖叫一聲,千萬不能摔湖裏去啊,萬一二小姐有個什麽閃失,老爺和大少爺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袁子卿靠著天湖有些近,這段路又恰巧沒有扶欄,她驚恐的搖擺了幾下,往湖裏倒去,突然被人一把拽住攬了回去,一回頭,是一男子,此刻右手摟著她的腰,左手拉著她的右手,嘴角帶著三分淺笑,“姑娘小心。”

袁子卿心裏沒來由的一抽,這個人,好生面熟,面熟的甚至都不必細想,她一下子掙脫開,“多謝。”

“天湖水深,姑娘留神腳下。”男子一揖而去。

雁兒驚魂未定,小臉刷白,“二……二……二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袁子卿往男子離去的方向看,人已沒了蹤影,難道是她認錯人了?

“二小姐,我看到郡主了,我們快點過去吧。”

“嗯。”

尉遲瑾依看到袁子卿,表情十分生動的先是一喜,再是一憂,然後長長地嘆了口氣。袁子卿走到近前,“至於嗎?”

“你堂哥怎麽放心你一個人出來啊?平日裏看他對你細致入微的。”

袁子卿笑了笑,“他不放心,待會兒會來接我回去。”

尉遲瑾依的眼睛一亮,“此話當真?”

“豈敢欺瞞尉遲小姐。”

“甚好甚好,走吧,我們賞燈去。” 尉遲瑾依拉起袁子卿的手就走。

“今兒是吹的什麽風,竟然只帶了青蘿便出來賞燈了。”

“開什麽玩笑,我爹能答應嗎,這不是怕你不自在,我一早就把人都支開了。”

二人並肩而行,過了祥雲橋往前就熱鬧了,一間間鋪子門前都掛著紅燈籠,來往的行人也多了起來。尉遲瑾依和袁子卿指著幽靜的河邊小道,不約而同道,“不如去那邊看看。”

二人相視一笑,這是令袁子卿十分感動的默契,是令尉遲瑾依十分窩心的體貼。二人沿著天湖慢步走著,不時相視而笑。二人身後跟著青蘿和雁兒,再遠一些跟著尉遲瑾依的貼身侍衛平安和吉祥。

天湖裏的花燈漸漸多了起來,有蓮花燈、杜鵑花燈、牡丹花燈……樣式各異,在湖面上一朵一朵漂著,祥雲橋這裏是天湖最開闊一段,上游不時還有別的花燈隨著水流漂過來,袁子卿和尉遲瑾依找了個涼亭坐下來。

“這裏不錯,下次還到這裏來賞燈,雖說冷清了些,也沒有前面幾條街亮堂,勝在清靜,你說呢子卿。”

“嗯,下次若是堂哥陪我一道來,我會很識時務的留你們獨處。”

尉遲瑾依沒好氣地瞪了袁子卿一眼,“先謝謝你的善解人意了。”

遠處幾個人步履匆匆往這邊來,平安和吉祥沒待尉遲瑾依召喚大步過來護在她身側,袁子卿下意識的回頭看,一行五人看裝束不像是幽州人,領頭的那個身形高大,待到近前,袁子卿吃了一驚,想要遮掩已然來不及,一雙深藍色的眸子仿佛被潑了墨一般深邃,她永遠不可能忘記這個人,這個差點毀了她清白的人。即便他戴著風帽面紗,她也還是一眼就將他認了出來。方才險險將她拉住的男子,不就是他嗎?除了一雙眼睛的顏色,相貌可以說是分毫不差。

他看著她,眼中有笑意,但腳步未曾停,一行人很快消失在拐角處。

“小姐,還是早些回府吧。”吉祥恭敬地說道。

“不回,醉金樓的花燈都還沒看到呢。”

“方才走過去那五人,個個武藝高強,尤其領頭的那個,我和平安恐不是對手,二位小姐還是盡早回府為上。”

尉遲瑾依眼皮都沒擡,“平安,你去把其他人統統叫過來。”

“小姐……就算都叫來,只怕也……不見得管用。”吉祥尷尬道。

“什麽?!”尉遲瑾依這下坐不住了,“騰”的站起來就要發飆,被袁子卿一把拉住,“瑾依,我們還是回去吧,那些人來路不明,別讓吉祥為難。”

尉遲瑾依氣鼓鼓的坐下來,真是敗興,那幾個到底什麽人,回去得讓爹爹好好查查他們的底細,一場花燈,硬生生給攪黃了,“罷了罷了,只能等春節了,平安吉祥,一會兒你們送子卿小姐回去。”

袁子卿看吉祥面有難色,趕忙拒絕,她最怕討人嫌,“不用了,我哪有那麽嬌貴,雁兒陪著我就可以了,來時的那條巷子也算清靜,我就從那兒回去。”

“不行不行,我可不放心,我送你回去吧。”

“瑾依,別小題大做,你這樣下次我不同你出來了。”

尉遲瑾依連連嘆氣,“知道了,我們各回各家,行了吧。”拉起袁子卿的手,“祥雲橋總可以一起走吧。”

二人一起往回走,尉遲瑾依一臉的心不甘、情不願,時不時還小聲嘀咕兩句,拐彎上了橋,後方不知怎的突然喧鬧起來,人群有些騷動,突然就有幾個人往這邊跑過來,平安、吉祥臉色立變,拉住尉遲瑾依就往前跑。

“子卿!子卿!” 尉遲瑾依想拉袁子卿,沒夠到她的衣袖就被拉著往橋下疾奔,急的直喊。橋上的人群也騷動起來,互相擠來擠去的想要下橋,袁子卿和雁兒被擠散了,那幾個人卻毫無影響的從人群中靈活穿過,迅速往前移動著,遠一點的人群中,有幾個看似官兵模樣的人在嚷嚷“不要跑”。

袁子卿忽覺一陣氣短心慌,不要,不要在這個時候犯病,眼前一黑,已沒了知覺,被擠到了半人高的扶欄邊,晃晃悠悠的眼看都覺得危險。與她擦肩而過的時候,他伸手想拉住她,被一旁的男子制止,“王爺,盡快離開此地為上。”其餘三人一擁而上,簇擁著他離開,他不住的回頭,“這裏人多,那姑娘即便落水也不妨事。”他被簇擁著漸行漸遠,追逐他們的幾個官兵卻被橋上的突發狀況徹底阻擋了腳步。袁子卿舊疾覆發,不幸落水。

“子……卿!” 尉遲瑾依捧著臉尖叫起來,她看著袁子卿從橋上一下子摔下來,“噗通”一聲摔進了天湖,激起很大的水聲,死命掙脫開吉祥,“快!你們……你們快去救人啊!快呀!”她踉踉蹌蹌跑到湖邊,“子卿!子卿!你們全都給我下去找,全都下去找!” 尉遲瑾依哭喊道。

隨行的侍衛們一個個跳進天湖,平安、吉祥護在尉遲瑾依身側,沒過多久,袁子卿被救了上來,她面色鐵青,四肢冰冷,氣息已經弱的微不可聞,吉祥一邊按壓她的胸腹部一邊試她的鼻息。尉遲瑾依直哭,“去……快去把那個先生找來,快去呀,子卿要是有什麽閃失,我饒不了你們。”

蘇秦到的時候,就見她躺在地上,鬢角滴著水,面色慘白,方才在巷子裏遇見她,她還好好的。此刻,她臉上的生氣已經褪的差不多了,嘴唇有些微微泛紫,一旁的姑娘哭得傷心欲絕,圍觀的人群議論紛紛,心裏生出幾絲不忍。

“蘇先生,你……你別楞在那兒啊,人命關天,你……你倒是救人啊。” 尉遲瑾依哭得話都有些不利索了,她已經派人去袁氏鏢局通知袁尚卿,這段大好姻緣,看樣子是要毀在自己手裏了,千不該、萬不該約子卿出來看這該死的花燈。

“勞煩將她送去醫館吧,在這裏,實在不好施救。”

“對對對,吉祥,把子卿扶起來,快,你們都過去幫搭一把……利索著點兒。”

眾侍衛七手八腳的將袁子卿擡到了醫館。

“將她放到裏間的榻上,你們都出去吧。”蘇秦的神情是萬年不變的清冷,轉而對著尉遲瑾依道:“那位姑娘的家裏人呢?”

尉遲瑾依稍稍緩過來的情緒,又絕望起來,“怎麽?沒救了嗎?鄰裏鄉親都說蘇先生醫術高明,你這還未施救,怎的就要找家屬。”

蘇秦覺得有些好笑,這姑娘已經嚇得魂不守舍了,“發生這樣的事,於情於理都該通知家屬,不過姑娘請放心,所幸從湖裏救起及時,那位姑娘的性命當是無礙。”

尉遲瑾依定了定心神,“子卿她……會沒事的吧?!”

“那是自然。”

尉遲瑾依聽罷,哭得淚如雨下,“先生……你……說話算數?!你要言而無信……我可找人……端了你的醫館。”

蘇秦翻了個白眼,“請姑娘在此等候。”轉身往裏間走,“石頭,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是,先生。”

袁尚卿一得到消息,立刻放下手裏的事情,也顧不得交待鏢師們明日的安排,瘋了似的一路跑,偏偏今日中秋花燈,到了沁園這片兒舉步維艱,他在人群中拼命的往前擠,後悔自己沒有陪袁子卿一道來賞花燈,懊惱自責不已,好不容易到了蘇氏醫館,看到太守府的一眾侍衛都等在外面,頭皮一陣陣發麻,“子卿!子卿!”

“袁大哥,你不能進去,蘇先生說子卿救起及時,他會……會……”

“會什麽?”袁尚卿一臉的焦急。

“子卿會沒事的。” 尉遲瑾依原想說,蘇先生會救活她的,卻是覺得救活二字於袁尚卿而言,有些過於沈重了。

“怎麽回事?你倆不是看花燈嗎?子卿怎麽掉湖裏去了。”

尉遲瑾依嘴一撇,又哭了。

“郡主……你別哭啊,在下沒有責備的意思,你也知道子卿她……怕就怕發病的時候落水,最是兇險。” 袁尚卿連連嘆氣,不該讓她一個人出來,不該啊。

過了一會兒,蘇秦從裏間出來,面有疲倦之色,“那位姑娘已經沒事了,回去好生調養。”

袁尚卿大步上前,拱了拱手,“在下袁氏鏢局袁尚卿,多謝先生搭救舍妹。”

“堂哥。”袁子卿從裏間走出來,面色非但已恢覆如常,甚至透著些許紅潤,看著已然無恙。

“先生高義,在下改日必登門致謝。”袁尚卿心裏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這位公子先不忙謝,醫館本就是行醫救人之處,再者,我還沒說收你多少診金。”

“多少?”

“五十兩。”蘇秦臉不紅氣不喘的要價。

“五十兩?!”旁邊的青蘿眼睛都直了。

“怎麽?!嫌貴啊,你們不知道我家先生耗費了……”石頭不滿地反駁。

“石頭!”蘇秦瞪了石頭一眼。

“切,五十兩都是便宜你們了。”石頭嘟囔道。

袁尚卿將二十兩銀子遞給石頭,“對不住,沒帶足診金,改日我親自送至醫館。”

“好,眾位請回吧,蘇某有些乏了。”

從蘇秦身邊擦身而過,袁子卿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此刻,他眼睛的顏色與他們無異,莫非眼睛的顏色還能隨意變化?

待眾人走後,石頭不滿地抱怨道:“那姑娘分明就該準備後事了,先生為何不惜耗費真氣救她?”

蘇秦嘆氣,你一塊石頭懂什麽,“我乏了,關張五日。”今日耗費了不少真氣,得找處清靜的地方休養調息,索性關張幾日,免得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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