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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講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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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講理

窗外已經寒意襲人,室內卻溫暖如春。

兩個女孩頭挨頭半躺在沙發上,面前的茶幾一半擺滿零食一半擺滿燒烤和酒,投影屏幕上在播放黑白老電影,不過誰也沒有在看。

“你家陳老板的酒還不錯。”盧希頭上包著濕發巾,端起玻璃杯抿一口酒,嘴裏嘖嘖稱讚。

宋舟望著她的酒杯咽了咽口水,拿起一串烤排骨小口地啃。

“說實話,陳老板除了脾氣差點,”盧希喝著酒突然轉頭捏宋舟的臉,捏完臉捏胳膊,“其他方面還算可以了,你看看你這細胳膊小臉,多少年了,總算掛了點肉。”

宋舟拍開她的手,翻她一個白眼:“想說我胖了就直說。”

“真的。”盧希身體往後仰,語氣幽怨,“我可是相過不少二代少爺們的,十個裏面估計也就半個老實的,這半個還得有點別的毛病。”

“陳老板這樣一次只談一個女朋友的,”盧希重重嘖一聲,點頭肯定,“挺稀罕,矮子裏的將軍了。”

宋舟放下烤排骨,盯著盧希手裏的酒杯看了兩秒,端起自己的水杯喝一口,“你不是說侯玉霄這麽多年一個女朋友都沒談過嗎,他不更稀罕?”

“他不是稀罕,他是奇葩。”

宋舟噗嗤一聲笑,拿起排骨繼續啃,“你真不想結婚,你爸媽不至於拿刀逼你吧。”

“我沒有不想結婚,就是,”盧希喝一口酒,嘆氣,“敗給現實的感覺不太好受。”

宋舟沒接這話,悶聲啃排骨。

盧希的前男友和盧希某種程度是宋舟和陳孚的翻版,兩人家境相差懸殊,大學在一起,校園時期一切都好,畢業進了社會,各方面差距顯出來,兩個人痛苦拉扯幾年,最終還是落了個分手的結局。

自那以後,盧希開始接受家裏的安排,相了不少親,也短暫談過兩段戀愛,但越相親越談戀愛心就越涼,這個侯玉霄大概也是個矮子裏拔出來的將軍了。

宋舟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和陳孚,他們現在就是在逆現實而行,至於最終會落個什麽結局,她無法預知。

陳孚像是有感應一般,打了視頻電話進來。

盧希瞄一眼她手機,放下酒杯,抱起雙臂搓了搓,起身去吹頭發,“你們這也太黏了,可怕。”

宋舟笑著拿沒傷的那條腿踹她,接通視頻。

陳孚剛忙完工作,看見宋舟原本該睡覺的點了還在吃燒烤,面容板起來,“趁我不在家,偷吃垃圾食品。”

“沒有偷吃,光明正大在吃。”

宋舟把鏡頭切到茶幾上,陳孚一眼看見桌上的酒,抓考場作弊一樣叫住宋舟,“宋舟,你喝酒了?”

“沒有,我沒喝!”

宋舟腦袋搖成撥浪鼓,老老實實把自己的杯子端給陳孚看,費了一番口舌才打消他的懷疑,聽他念經一樣說著醫囑,宋舟忙不疊催他去睡覺。

“有正宮娘娘了就是不一樣。”陳孚出言嘲諷。

“等你回來,一樣給你正宮娘娘的待遇。”

陳孚輕嗤,“多稀罕。”

盧希吹完頭發出來,兩人才掛了電話,盧希揶揄:“你們這樣,不結婚可收不了場。”

“結婚還早。”宋舟收起手機俯身去茶幾上挑吃的。

“你現在這樣,陳孚也可以算是跟你共了患難吧?”

宋舟咬著烤肉簽子尖尖,想了想,點頭。

盧希抓了抓頭發,“所以,你還猶豫什麽?有眼睛就看得出來,陳老板是真在意你,這個裝不了,他那人肯定也不屑裝,現在他什麽都不缺,你們要結婚,不過是你點個頭的事。”

“他是什麽都不缺,可我現在什麽都缺,要結婚至少也得等我在北京找到工作穩定下來。”

盧希挨著她坐下,抽一根烤串,咬一口肉喝一口酒,“沒必要太拘泥,感情到位,物質不缺,就可以結婚,時機在眼前不抓住,過了後悔莫及。”

“陳孚也不至於讓你守在家裏當家庭主婦,而你再努力再要強,除非踩著狗屎買彩票中個幾千萬一個億的,否則,給面子點說,十年內你很難在物質條件上與陳孚相當,既然這樣,那有什麽必要非爭這一口閑氣?”

“人心若是要變,哪裏會管你是不是跟他門當戶對實力相當,你去看看那些被辜負的女人,門當戶對的,貧賤共苦的,豪門下嫁的,小戶高攀的,什麽樣的沒有?頂多涉及利益的時候做選擇會多幾下猶豫罷了。”

“感情從來只有當下,沒有永遠。”

“在當下擁有的時候,該抓住就抓住,這樣到了要放手的時候,也能夠灑脫一點。”

……

盧希酒越喝話越多,宋舟安靜聽著,她心裏清楚,這些話,並不全是說給她聽的,但她聽進去了。

*

當晚盧希喝了個酩酊大醉,來來去去把侯玉霄罵了一整晚,醉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上午,宋舟照常去醫院做康覆,回家路上收到周沁的消息,說才知道她受傷來北京了,要和方寧晨來看她。

下午,兩個小姑娘捧著花就來了。

一見面,周沁就抱上來,嚷嚷著說對不起,不知道她摔斷了腿,也不知道她來了北京,這麽久都沒來看她。

宋舟笑著拍她肩膀,寬慰她說沒事。

幾個月不見,周沁恢覆了初見時的活潑開朗,只是話題仍離不開陳孚。

“孚哥也太過分了,你出了這麽大的事都沒聽他提過,今天還是我哥說漏嘴了我才知道。”

“也沒多大事。”

“不過我也納悶,我就說他怎麽最近都不出差了,也不去新疆了,原來是你來北京了。”

正說著,盧希頂著雞窩頭從客臥走出來,瞇著眼,對著手機罵罵咧咧,一擡眼看見客廳幾個人,沒了聲。

宋舟給兩邊做了介紹,盧希尬笑著打了個招呼,回屋洗漱換衣。

周沁突然開口問宋舟:“舟舟姐,我可以參觀一下這個房子嗎?”

“……可以。”

雖然這個要求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宋舟還是轉動輪椅陪周沁在家裏逛了一圈。

原本冷清的房子因為有人長住再加上宋舟不時心血來潮的裝飾,比之前溫馨有“人氣兒”多了。

周沁和方寧晨看著都挺新鮮的。

“你們之前沒來過嗎?”宋舟有些不解。

“沒有哦,孚哥不喜歡別人來他家,他這裏估計也就我哥能來。”

轉到書房,周沁對陳孚那些手辦很感興趣,興致勃勃觀摩一番,但自始至終沒敢上手拿,轉頭看見沙發旁放著吉他,她頓時興奮起來,“這是孚哥的吧?”

宋舟微笑點頭,“是的。”

“他現在彈嗎?”

“有時間會彈。”

“太好了,今年年會一定要想辦法讓他出個節目。”

“等他回來,你可以跟他提。”

周沁轉身把方寧晨趕出書房,關上書房的門,神色一秒變得凝重,“舟舟姐,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跟你說。”

宋舟微仰著頭看她,心裏大概猜得到她想說什麽。

周沁手在身後摩挲門把手,微微低頭,抿著唇,沈默片刻,擡眸看向宋舟,坦然大方。

“舟舟姐,我想跟你坦白,我喜歡孚哥,很久之前就喜歡,現在也還喜歡,但是孚哥他不喜歡我,我知道,你可以放心,我不會去跟你搶他,我也搶不過……我就是想告訴你,我也很喜歡你,是真心把你當朋友,不是借看你的名義找機會跟孚哥接觸,我希望以後也能夠堂堂正正跟你來往,不希望你誤會我是為了孚哥才跟你來往。”

“我沒有誤會。”宋舟挪到她跟前,拉住她的手,溫柔笑道,“你能來看我,我真的很開心,我目前在北京也沒什麽朋友,一個人在家養傷很無聊,我還希望你們以後能常來找我呢。”

“放心,我保證來。”

周沁臉上迅速綻開笑容,打開書房門,推著宋舟往外走,“舟舟姐,我跟你說,我認識孚哥也很多年了,我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喜歡你,不是假的。”

這話有些孩子氣的好笑,宋舟便問她:“為什麽是真的不是假的?”

“你不知道,以前孚哥都不許我們上他家來,除了我哥,沒人能隨便進他家的門,他現在能讓你朋友住他家裏,光這一點就可以說明你在他那裏有多特殊了。”

“我今天來看你,順便看看他家到底長啥樣,孚哥就算知道了也不能生氣,嘿嘿,這可是沾了你的光。”周沁得意地補充道。

到晚飯的點,宋舟原打算幾個人就在家裏吃,但周沁堅持要請這頓飯,於是盧希開車,跟著一起到了一家高端日料店,吃了頓人均三千的日料。

宋舟吃不慣刺身類的生食,腸胃也弱,三千塊的日料大概也就吃回三百,吃得她肉疼。

一頓飯吃下來,盧希跟周沁兩個都熟悉了,聊起玩,周沁帶她們去了她家開的一個私人會所,除了她們幾個,周沁還叫來好幾個朋友。

“舟舟姐,你不用擔心,這是在我家的地盤,絕對沒人敢欺負我們。”

宋舟哭笑不得,盧希興致很高,她便也沒再說什麽。

因為她腿不方便,盧希這幾天也沒能放開了出去玩,昨晚她心情不好,今天剛好可以讓她玩個開心。

再說了,她自己的生活也很久沒熱鬧過了,看個趣聽個樂也是好的。

從知道周沁去家裏看望宋舟起,陳孚隔陣子就要給宋舟發個消息或打個電話,這會一聽說她跟著來了會所,視頻電話就進來了。

“給我看看,都有哪些人?”

宋舟切到後置攝像頭,把包間各人掃了一遍,“小沁說都是她的朋友,不會有事。”

來的人陳孚大概都面熟,他便放了心,只是叮囑宋舟,“你不許喝酒,知道嗎?”

“知道。”

“也不許吃冰的。”

“嗯。”

“九點之前必須回去,今天晚上不許再熬夜。”

宋舟瞥一眼手機屏幕頂端的時間,八點半,“……九點太早了吧,我們才剛來。”

“你又不喝酒,待那麽晚幹嗎?”

“我可以玩游戲,我玩游戲還行。”

“……”陳孚被噎了一下,“宋舟,你是不是忘了你腿還沒好,你一個病號,到這種娛樂場所湊什麽熱鬧?”

宋舟心裏不服氣,沒人規定摔斷了腿就不能來娛樂場所玩游戲,玩游戲用手用腦又不用腿。

她已經在家悶了一個多月,雖然陳孚也會抽時間帶她出去透氣,但到底跟這種很多人聚在一起的氣氛不同。

身體的不自由已經剝奪了生活極大一部分快樂,如果再連這麽一點跟朋友相處的熱鬧都不能有,那她真的就要抑郁了。

“那我不玩,我看她們玩,希希昨天心情不好,今天讓她好好玩一下開心開心。”

陳孚心裏也有氣,為了讓宋舟好好養傷,他盡可能杜絕外界一切非必要幹擾,周良說要來看她,他拒絕了,陳琳說要來看看未來兒媳婦,他也給攔住了。

不是看在盧希跟她確實關系好,來北京能讓她開心,他壓根不可能同意盧希來北京找她,還把她留給盧希照顧。

他什麽時候對人操過這樣的心,現在好了,他一離開北京,通通白操心。

“她可以玩,但你需要休息,一群人喝酒發瘋有什麽好看的?我給楊叔打電話,等會讓他先接你回去。”

宋舟垂下眼睫,盯著自己受傷的腿,低聲抗議,“我不想那麽早回去。”

“這不是你想不想的問題。”

陳孚的語氣不容拒絕,說完他就掛了電話,很快,宋舟的手機響起,楊叔打來電話,宋舟猶豫片刻,接起,說自己不需要接,讓楊叔不用來。

不到一分鐘,手機再次響起,陳孚的電話,宋舟一賭氣,直接點了拒接。

包間裏的人三兩成群玩得正開心,宋舟的心情止不住往下落,本來她也沒想在這裏待多久,她不是個貪玩的人,更何況這裏面一半多的人她都不認識,她只是想近距離感受一下朋友相聚的熱鬧和沒病沒傷的自由。

陳孚怎麽能這麽不講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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