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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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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腦

陳孚的飛機起飛後,宋舟一路頂著限速開回酒店,蒙頭大睡。

本以為會睡個天昏地暗,結果醒來發現才過了兩個小時,陳孚的飛機都還沒落地。

躺在床上把手機刷一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

房間是空的,心也是空的,陳孚把她的整個靈魂都帶走了。

她打開購票軟件,查詢喀什到北京的機票,現在買票去機場還能趕上今天最後一趟飛機。

她想象今天半夜突然出現在陳孚面前時他會如何驚喜。

想著想著,早上陳孚那句冷靜的“下次吧”突然在腦海裏響起,她心裏頓時一緊,發熱的大腦迅速冷靜下來。

對陳孚來說,也可能會是驚嚇,他不會喜歡事情這般出乎他的意志。

這麽沖動的事情,她終究還是做不出來。

退出購票軟件,關掉手機,直挺挺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

也不知道陳孚現在在飛機上是在睡覺還是在做什麽,會不會也跟她一樣茫然無措,無所適從。

大概率不會,陳孚不會像她這樣戀愛腦。

戀愛腦是病,得治。

她抱住腦袋狠狠抓了把頭發,翻身起床,收拾行李,準備回烏魯木齊。

手機響了,是安新彥。

“舟舟,你什麽時候回來?”

“今天晚上就回。”本來打算休息一天明天再回,但一個人住在這間昨晚和陳孚一起睡過的房裏,心裏簡直空得要命。

“九點多那趟飛機嗎?”

“嗯。”

“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打車回。”

“太晚了,你一個人不安全。”

宋舟想到陳孚要是知道她讓安新彥大半夜去接機,估計會氣得當場打飛的飛回來,誰接都行,偏就安新彥不行。

“彥哥,沒事,我也不是第一次晚上回去,不用擔心。”

安新彥一時沈默,要是以前宋舟不會拒絕他,但現在她明顯在避嫌。

“我晚上跟照照約了飯,到時候我跟他一起開車過去接你,順路的事。”

徐照住南城,機場在西北邊,這怎麽也順不了路,安新彥什麽時候也會這麽睜眼說瞎話了。

“我找小艾接我吧。”陳孚和安新彥打架的陰影還在她頭頂徘徊,宋舟不想再惹事。

“舟舟。”安新彥聲調上揚了一點,又降下去,“你以後都要這麽避著我了嗎?”

“我沒有。”宋舟低聲解釋。

“別多想,要是小艾這麽晚回來我也會去接她。”

“……嗯。”

*

飛機落地不到七點,北京的天已經黑透了,習慣了新疆晚上八點才天黑的陳孚有一瞬間的恍惚。

北京城市的夜燈璀璨絢爛,一派繁榮,呼吸之間盡是現代大都市的繁忙與浮躁。

陳孚想起新疆的星空,忽然覺得,北京與新疆還真的挺遠。

助理王濱帶著一堆文件跟車來接他,一上車就準備把文件往他手頭遞,陳孚掃他一眼,接了一份在手裏,點開手機給宋舟打電話。

他一落地就給宋舟發了消息,這會都出機場了,宋舟還沒回他,才分開幾個小時,這女人對他也未免太不上心了。

虧他一路都在掛念她會怎麽不開心。

電話好一會才接通。

“你到了嗎?”宋舟的聲音有些興奮。

陳孚的心情好了那麽一點,但仍然不爽,“我都快到公司了,你手機不用就扔掉。”

對面有人說話,宋舟小聲說了句“謝謝”,然後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她走到了街上,似乎一點也沒察覺陳孚的不爽,“我本來準備給你打電話的,剛剛出了點意外。”

不等陳孚問她,她自顧自說道:“我剛才來還車,你知道我們這一路超速多少次嗎?”

“多少?”陳孚淡淡地問。

“五次!你超了兩次,我超了三次,太、誇、張、了!我以前從來沒違過章。”

聽得出來宋舟是真的很吃驚自己的違章記錄。

陳孚想起去塔縣的時候,宋舟開著車在中巴公路上勇往直前,雪山欻欻往後飛,他不是沒想過葬身雪山腳下的可能。

“駕照分扣完了嗎?扣完就算了,以後別開車了,對大家都好。”

“我超速是為了救你,你超速才是不應該。”宋舟不服氣。

“搶黃燈追尾也是為了救我?”陳孚嘴角輕勾,笑了,身體放松,仰靠在座椅上。

“可不是嘛……”宋舟小聲嘟囔。

陳孚心情一下就好極了,一身疲憊煙消雲散,講完電話,他想起宋舟被坑的三千塊錢,打開微信給她轉了一萬。

宋舟給他回了個大大的問號,他回:【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宋舟:【你一條命就值這點?】

陳孚:【挾恩索賄?】

宋舟:【在我這裏,生命無價!】

陳孚樂了,他喜歡宋舟跟他胡扯瞎聊,不喜歡她一本正經嚴肅認真的時候,但宋舟跟他胡扯瞎聊的時候不多,似乎他們之間隔著什麽東西,這些東西讓她難以在他面前徹底放松。

隔著屏幕,好像會好很多。

前排副駕王濱的脖子都快扭折了,這會看陳孚明顯心情不錯,抓住機會小聲問他:“陳總,咱們現在是回公司嗎?”

陳孚頭也沒擡,“楊敏不是讓我去楠雲館找她?”

“是,楊總今天晚上在楠雲館請樂業地產的馬總吃飯,她說您時間要是來得及,就請您也去喝杯酒陪一下。” 王濱連聲應是,剛才陳孚隨口說一句馬上到公司讓他以為陳孚想回公司。

“這個馬志江也是有意思,都吃素了,還喝什麽酒。我不去,你在附近給我找個飯店,我吃完飯等他們散了再過去。”

“好。”

王濱視線落在兩人手裏的文件上,陳孚註意力都在手機上,壓根沒註意到他手上還有一沓文件,也一句沒問他最近公司的情況。

這很不正常,以往陳孚出差回來都是第一時間處理工作,今天從上車到現在,心思完全沒在工作上,像變了一個人。

王濱琢磨著怎麽提醒一下,雖然陳孚眼下看著心情不錯,但他不敢大意,別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

這趟旅行原計劃是陳孚和蘇若櫻兩個人去,陳孚都買好了鉆戒準備在旅途中求婚,結果現在只有陳孚一個人去一個人回,換誰心情都好不了哪去。

不等他琢磨明白,陳孚突然收了手機,擡頭對他說:“你這兩天幫我選個禮物,要精致,不要太俗。”

“是給……”王濱試探著問。

“給我女朋友,寄到新疆。”

王濱整個楞住,陳孚見他呆頭鵝一樣,嫌棄地嘖一聲,“算了,我自己選,你到時候幫我寄。”

“哦,好。”王濱終於反應過來。

*

宋舟沒有收陳孚給她轉的那一萬塊錢,她不懂陳孚什麽意思,胡扯幾句應付過去了。

她擡起左手,手腕上溫潤的羊脂玉鐲讓她心情微妙。

後來陳孚把玉鐲的證書、票據什麽的一股腦都給了她,她準確知道了她手上這個玉鐲的價格:十九萬人民幣。

快趕上她一年的收入了!

她買不起一個同等價值的禮物還給他。

這個玉鐲時刻提醒她,他們之間有著天塹般的距離。

陳孚大概不會介意她一年賺的錢也就夠他隨手送出個禮物,但她自己介意。

巨大的經濟差距背後意味著他們生活觀念、金錢觀念等方方面面的不同,這一路旅行已經有所顯露,只是因為是旅行,他們都沒有去在意。

陳孚是向下兼容,不會覺得有什麽,而她要向上高攀,很難很難。

她從來沒想過要過什麽多有錢的生活,她從小最羨慕的是身邊那些父母恩愛家庭穩定的獨生子女——收入不高也不低,父母可能吵鬧但仍然恩愛,家庭關系和睦氣氛友好,都是平凡普通,這些人卻都比她幸運。

她曾經也做過這樣的夢,想靠自己的雙手建立一個平凡普通的幸福家庭,但她似乎註定了不受幸運女神的眷顧。

這幾年她的生活理想逐漸明確,那就是自己賺錢自己生活,不一定非要賺大錢發大財,能獨立生活,能確保自己擁有適度的身心自由,不為誰所累,也不去累誰,就很滿足了。

陳孚的出現是個意外,在一起更是個意外。

對她而言,陳孚一直都像是天邊的一輪紅日,她可以遠遠追隨,但永遠無法接近。

陳孚是她這些年不如意生活裏的一劑安慰,任何時候,想到世界上某個角落有一個人過著與她截然不同的生活,他有理想有事業有人愛,過得充實快樂、幸福自在,每當這種時候,她心裏就會覺得,這個世界還是美好的。

登機前,宋舟給盧希打了個電話。

“我那個禮物你再幫我問問什麽時候能到貨?”

雖然買不起同等價值的禮物回禮,但不回肯定是不行。

考慮一圈,宋舟決定在即將到來的情人節給陳孚送一支鋼筆。她選了個奢侈品牌,定了一支三萬多的鋼筆,新出的設計款,同樣的錢買其他禮物比如西裝、手表什麽的,大概會拉低陳孚的消費檔次,但買支鋼筆應該不至於。

“等會我給那個櫃姐發消息問問,之前跟我說的也是這兩天能到貨。”

“好,到貨了你直接幫我寄過去。”

盧希欲言又止,宋舟又道:“這個寄的時候是不是要保個價好點?”

畢竟也不便宜。

“保吧。”盧希懶懶的,“陳孚走了?”

“嗯,走了。”

宋舟悶聲應道,轉頭看向候機廳落地窗外,窗戶玻璃上清晰映出她的臉,很是疲憊。

“他沒說你們以後怎麽辦?”

“說了,說過陣子忙完,我去北京,或者他來新疆。”

“過陣子是過多久?”

“不知道。”宋舟誠實回答,陳孚沒說,她也沒問。

電話兩頭都沈默了片刻,盧希道:“別陷太深了,就當做一場艷遇,該收心還是得收心。”

“知道。”

盧希到底還是沒憋住:“陳孚他到底是不是認真的啊?”

宋舟忍不住笑出聲,“不是你讓我把他睡了就甩了嗎?是不是認真的有什麽關系?”

“問題是宋舟你是這樣的人嗎?你要是這樣的人,當年我就會鼓動你去把他睡了!問題是你不是這樣的人!……陳孚這個人,倒是沒聽說他花心,但他換女朋友也太利索了,蘇雯一出國他就分手,準備求婚的前女友一分手就跟你在一起,現在你們在一起一個星期就異地,說實話,我是不信他能堅持多久……我覺得要不然你幹脆先下手為強,把他甩了算了。”

宋舟不是不知道要在這段感情裏保全自己最好的辦法就是主動分手,但她不舍得,也不忍心。

陳孚現在顯然正是對她上頭的時候,就像孩子得到一件喜歡的禮物,正開心呢禮物突然被搶走,這對孩子來說未免太過殘忍。

他雖然從來不提孫若櫻的事情,看起來好像求婚前夕被分手對他沒有任何影響,但宋舟卻知道實際並不是。

他這段時間情緒極易激動,一點小事就能著,這恰恰說明他其實深受影響,只是自己不願承認或不想面對。

正因為如此,宋舟不想在他對自己正上頭的時候說分開,不想讓他難受,不想讓他再經歷一次類似的傷害,雖然傷害程度可能沒法比。

她只想等著陳孚熱情逐漸冷卻,當他不需要了的時候,她再離開,他至少不會再受傷。

私心裏,她希望陳孚上頭的時間能長一點,再長一點,不論是不是她應得的,她都希望享有他的熱情能多一天,再多一天。

但另一方面,她也時刻警醒自己做好被分手的準備,希望到時候自己不至於太難過。

宋舟沒把這些話跟盧希講,講了盧希大概會罵死她。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沒救了,但又覺得自己還不至於淪陷得徹底,畢竟她仍然保持著獨立生活。

她並不依附陳孚,無論精神還是物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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