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陳發表的文章在國外快速火爆，國外所有的輿論化於無形之中，就像水蒸氣，看不見，卻悄悄變化為水，滲入每一寸土地、肌膚。所以，伊與楠很快就返校了。當然楠最後請假了。一個月期間，伊每天一放學便早早地去醫院，呆幾個小時再離開。有時忘記離開，就坐在椅子上睡著了……

在之後的時間裏，夜鶯在歌唱，玫瑰被歌聲吸引。但是叢生的百合將枝葉伸向了夜鶯。它的刺紮入夜鶯的心臟，卻說為了玫瑰。玫瑰將刺紮向百合，自己卻也被刺傷。直到有一天，玫瑰花雕謝了，它將紅色的鮮血傾註入大地，染紅了另一朵花，為夜鶯開出最美的花……

高中三年之後，伊與楠早已是戀人，他們考上了同一所心儀的大學。此時的伊正站在馬路對岸向她招手，而楠正趕忙向伊走去。楠看不出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是喜悅還是悲傷。伊卻看見綠燈驟然轉向紅燈，一輛貨車憑空出現將楠撞飛了幾十米，在一面由鋼筋和混凝土制成的墻面前停了下來。伊趕到時，是寓在血泊中哭泣。

The End~

……

在極遠處的一個讀者招待會中，著名作家正向他的讀者解釋這本書的立意。

讀者A

所以你僅僅是講了一個故事

什麽都沒有表達

對嗎

作者

是的

一個純粹的故事

比一個凝練的精神

要簡單無數倍

讀者B

您不覺得您這樣的行為很可恥嗎

無數人在為此解讀

你卻將這些費盡心思地理解

貶低的一文不值

作者

這是我所寫的作品

這僅僅是我創造的世界

這世界之外的世界

與這個世界沒有關系

我從來不是為了創造藝術而書寫

我從來只是為了自己

我寫一本書得一分錢

這本書是我創造的

但是藝術卻只能由讀者來創造

語言是最自由的

卻是最不自由的

藝術是最自由的

卻也是最不自由的

大家都沈默了，但此時一個人站起來說

伊

時至今日

我依然能夠想起太陽的豐功偉業

是多少天使所不能及的

多麽巧妙的結構

想起來

這又是多麽地巧妙

我叫伊

伊甸的伊

正同那本書的主人公

我想問

如果為了寫一個故事而寫故事

我為什麽要相信這個故事

正是因為那難以琢磨的藝術

讓我們讀一下你的一本又一本書

當書本失去了藝術

就不再神聖

我們寧可相信你是在欺騙

上帝花了六天

去創造這個世界

而我們卻要以永生永世去歌他

作者

或許你歌頌的從來不是上帝

而是你們內心的藝術

那是你們自己的藝術

卻不是我心中的藝術

在我心中的藝術已經死亡

像枯黃的葉子

在秋風中無力掙紮

我如果要說一根黃瓜是藝術

你們又會怎麽想

如果我說我的拖鞋是藝術

那是不是拖鞋

比這本書更加珍貴

會場上持續了10分鐘的寂靜。

伊

我明白了

你是上帝

我也是上帝

語言是最大的監獄

信仰是最永恒的枷鎖

無論你這本書是為誰而寫

只要我相信它是為我而寫

就一定是這樣

無論是因為上帝的神力

還是女巫的魔法

眾天使的強大

抑或是惡魔的神通

作者

或許一個故事不應當以悲劇結尾

或許還應該有更為隱秘的美好

這從未是現實的世界

這只是由我創造的世界

或許我只是為了寫一個故事而創造它

但是

凡是我可觸及到的地方

都會因為我而改變

而到最後

我也會被它所改變

或許一個悲傷的外殼裏

總是包著一顆喜糖

突然之間，伊感覺這個世界正在坍縮，他也仿佛正在向某個深淵跌去。

當他再一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正在床上，旁邊放著一沓手稿。手稿的最後寫著“陳”，但筆跡卻是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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