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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站,滿堂擁擠。

人來人往裏,停留著兩道風景。

女孩身體纖細柔和,一點也不顯羸弱。短發剛過下顎,臉頰兩側的碎發別在耳後,定睛一看,右耳嵌著黑色耳釘,形狀別致,是一個鏤空的八芒星。

男孩肩寬腿長,身材高瘦。

兩人正確詮釋了什麽叫俊男靚女,引得路人頻頻回頭。

“我陪你?”江仄言再次詢問。

“不用。”

江仄言不依不饒:“真不用?人有三急,你上個廁所而已,我就站在門口陪你,別害羞。”

“害羞個屁。”沈槐序出口止住他犯賤的發言,說完命令道,“你在這等我媽,我擔心她找不到我們。”

她明白江仄言在擔心自己,只是他每次的表達方式都不太正經。

很欠揍。

想到這兒,沈槐序決定暫時不挑刺,給他下一劑安心藥:“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江仄言實在不太安心,出此下撤,“有事給我打電話。”

“好。”沈槐序盡量滿足他的訴求,話畢後囑咐,“那件事別告訴我媽。”

什麽事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不是上廁所,是動車上的事故。

倆人坐在列車門口,極大提高下車速度。

沈槐序有點懼怕車上的馬桶,有一次自己正在裏面上廁所,門外有個小孩子拼命拍門,她以為遇到變態,嚇得心裏咚咚直跳。

陌生環境下狹小的空間是充滿安全感,不明所以的聲音會擊退大多數人可笑的勇氣。

開門發現只是一個幾歲的小男孩□□哪裏顏色很深,男孩母親彎腰道歉,說是小孩尿急。

沈槐序搖頭說沒事,嘴裏是真真切切的原諒,也不妨礙她從此拒絕進入動車的廁所。

陰影不分大小,發生了就會留下痕跡。

那次以後,車站公共廁所,成為沈槐序下車必游之地,宋乘月也會靠在她的廁所門幫她鎮守場地,無一例外。

江仄言看著沈槐序的背影,見她低著頭,小心翼翼避開行人。

出站口到公共廁所的距離不遠,行人太多阻擋了去路,導致去的時間被拉長。

等到視線捕捉不見,他才不情願的收回眼。

江仄言存有後怕,剛剛突然發病又堅持獨自一人穿越人群,對於沈槐序來說是考驗,對江仄言來說又何嘗不是一場突破。

她自殺時的樣子還歷歷在目,破碎的手機鋼化膜,染紅的血水流滿一地…

深不見底的執念帶動她求死的決心,催促沈槐序折斷鋼化膜,一遍遍一道道,磨著血肉,細零碎片鉆入手腕增加摩擦,痕跡錯亂不堪,傷口越來越深。

往事如煙,這些都早已畫上句號。江仄言和她都過了這個坎,或許有下一個,但他們都不會輕易倒下。

乾坤已定,這是場敗筆,卻驅使他們不再節節敗退。

過道裏,江仄言拖著兩個行李箱,站在出口處等待向梅。

絡繹不絕的人群穿梭在通道裏,奔向下一個地點,嘈雜環境中等待的人沒來,不該的紛沓而至。

王玉言站在江仄言旁邊一時沒有動靜,捏著手機低頭不語。

她是剛才在高鐵上以訛傳訛討論宋乘月抄襲的那個人,和她一起的女孩不知道去了哪裏。

江仄言眸色黯淡遮住原本的光彩,滿是冰冷。他像個看客,端坐在臺下,等候一場精彩絕倫的表演。

漫長的等待,好戲拉開序幕。王玉言態度很真誠,開口就是致歉,“對不起,我剛不是故意的。”

江仄言自詡不是容易原諒的主,更何況她道歉的對象搞錯了。

“抱歉,不接受。”江仄言無情駁回女生的歉意。

畢竟江仄言和她都不是當事人,沒理由替人選擇原諒。

無人接受的道歉等於風,剛開始來勢洶洶不一會兒悄無聲息。

女生聽見不接受三字,大腦突如其來的卡機了,原本編好的語言,全忘光了。

霍然,人群中王玉言和易巧思推嚷的畫面一晃而。

他用的是最平緩的語氣卻又顯得那麽咄咄逼人:“是你自己選擇道歉,還是有人逼你來道歉?二者差距可是很大的。”

第一種是真心實意的,是明確知道自己錯了,並且願意求得對方的原諒,第二種只是想求得逼她的那個人的原諒,這是一種求同心理。

“對不起。”王玉言又補充一句,被拆穿的她漲紅了臉。

嘈雜的環境人們的聲音被通道無限放大,淹沒了她細小的道歉聲。

江仄言沒聽清她說什麽,幹脆不予理會,食指緩慢有規律的敲擊著行李箱拉桿,思考著沈槐序為什麽還沒出來。

腦袋密密麻麻龜速前進,江仄言掃過一片,向梅混雜在其中

終於可以去找沈槐序了。拖動的行李箱被拽住。

一看江仄言要走,女生慌了,也不管腦子裏斟酌的話,條理夠不夠清晰,急切說著:“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確實只是上網吃瓜知道了這些事情,我不該不加驗證就以訛傳訛,以後我一定不會再這樣了,真的對不起,我這次是真心道歉的。”

說完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誠意滿滿。

江仄言無動於衷的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必須趕快去和向梅回合,丟下一句就離開了。

“你的歉意我收到了我會幫你傳達的,希望你接下來的時間裏都能夠像你說的一樣。”

他知道,自己這種傲慢的態度和語氣十分過分,但心裏念著沈槐序遲遲未歸,他又覺得不必在意。

距離感,是他的處世之道。距離產生美,人與人相處太近總是會疼。

壞習慣,爛脾氣他藏的深,唯獨關於沈槐序的一切,他全部無法控制,保留了最為原始的盲目、偏執,不存在分毫理性。

距離完全不存在,他只想越界。

面對沈槐序,離他十萬八千裏。

在一切不願維系的人情世故中,她是他的滿腔熱忱。

可他現在不知道的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裏,王玉言一直是呼籲、抵抗抄襲守護原創的前鋒,與沈槐序關系變得非常好,她甚至成為了反抄襲協會的會長。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回歸正題,江仄言怕沈槐序的再三囑咐泡湯,趕緊遠離這人。

廁所裏排著長隊,過了好久才輪到她。

誰擋住廁所門縫的光,影子射進廁所單間地板上。

影子和墻板的倒影融為一體。

沈槐序想到最糟糕的情況,難道是變態偷窺狂?

她不敢輕舉妄動。

殺死患者的可能不是病痛是她的幻想和容易感同身受的性格。

光通過門縫射了進來。

哢撻,沈槐序推開門。廁所裏的人都不見了。

她松開咬緊的牙關,應該是自己多想了,人家只是占位置等她出來。

沈槐序嘲笑著自己的白癡似的行為舉止。

暗處一雙閃爍著狠辣光芒的眼睛,似要把她灼穿。

廁所門口,向梅一臉八卦:“有情況?”

為了完成沈槐序任務,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江仄言裝作不好意思,“那女孩問我要微信號。”幹笑兩聲,接著說,“沒辦法太帥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心裏默念三遍。

向梅一副我懂的模樣,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面對她全範圍無死角的盤問。

“現在有沒有女朋友?家住哪裏?多少歲了?”

加個微信能扯出這麽多東西,江仄言開始操心自己以後的日子不得打破砂鍋問到底?

萬幸,等候多時的沈槐序終於出來了。

如臨大敵的江仄言終於松了口氣。

出租屋是一棟共三樓的居民樓,三樓有兩套房都是以合租的方式進行出租的,一套有四間臥室,廁所、廚房、客廳通用,男女不混寢男生不能進女生宿舍。

“為什麽?你也住這裏?”沈槐序盯著他。

一切太巧合了,不久發的微博,對門的出租屋,太像設計好的陷阱,布好的局,就等著沈槐序往裏跳。

江仄言偷偷瞥了瞥滿臉困惑的她,想了個理由搪塞:“之前聽向姨說過,前幾天在網上看見這裏有招租廣告我就租了。”

沈槐序瞇眼,騙人二字明明就很明晃晃掛在他臉上。

這時向梅開口:“對啊,那天我和小言說過的。”雖然她記不起自己有沒有說過,但是多一人陪沈槐序也多一份安心。

聽著母親的解釋,沈槐序暫時放下了心中的疑惑,準備那天找個時間深入審問。

這是一棟老樓房,房東是一對年邁的夫婦,沒有精力裝修房子,設施比較陳舊,圍欄上的鐵皮早已掉落留下斑駁的痕跡,泛黃的白墻貼滿了廣告,這也使得它的租價相對便宜。

江仄言輕輕松松拎著其中一個行李箱爬上三樓,另一個留給向梅只見她氣喘籲籲的挪動。

兩人都不讓沈槐序摻和,她只好兩手空空走在最後。

摸著墻壁,忽間,仿佛回到宋乘月與她並肩爬樓梯的時候。

那時宋乘月精神太敏感,上個樓梯都要回看幾次,怕有人突然出現。

她夜裏總是坐在電腦前發呆,一坐就是幾個小時,天亮時又悄悄爬上床裝做一切都沒發生。

有一天,沈槐序在暗夜中驚醒,黑暗中,電腦屏幕的亮光顯得尤為明亮,照在宋乘月臉上變得蒼白滲人。

“失眠了嗎?”沈槐序迷糊起床,環抱住她,“去睡覺,好嗎?”

“嗯。”不同於沈槐序的含糊不清,宋乘月語氣雖然低卻清醒無比。

電腦顯示在微博登錄頁面,沈槐序點下關機鍵。

屏幕熄滅,查看文字攻擊的大門被短暫鎖住,但是也不妨礙他們惡語相向和造謠。

兩人一起躺進被窩,宋乘月待沈槐序呼吸平穩後又悄悄起身,坐在椅子上發呆至天明。

宋乘月不知道的是,那一次沈槐序根本沒睡著,側躺著身體陪她徹夜難眠。

接下來的日子可以用難熬來形容,沈槐序鼻尖微酸,不願回想那段日子,一想到那個時候悲傷情緒就容易占據指揮位置,殺死她的理智。

停滯於過去還原地踏步算不上好事,帶著宋乘月向前走才是進步。

不能一直活在回憶中不是嗎?。

畢竟現在不是置情於曾經的時候,應該解開束縛奔向前方,換一個稱得上圓滿的結局。

江仄言悠閑自在的靠在樓梯扶手,低頭向下望,一層層樓梯折回重疊,萬物都遵守著不變的規則,是那麽無趣、安靜,直到深邃的眼,鎖見獵物。

她在偷偷擦拭淚水。

“你好慢。”

“已經很快了。”沈槐序貼墻,緩慢喘氣掩蓋變化的情緒,反問,“幹嘛不進去?”

江仄言盯著她的眼角,微紅,證明哭的時間不長,“怕你摔了。”

“我有那麽嬌弱?”

“沒有。”玩笑的字句轉回正經。

“那你快回去整理你的行李,知道怎麽鋪床嗎?”沈槐序有點擔心,畢竟江仄言第一次離家這麽遠。

“當然會,我又不是生活白癡。”江仄言吐槽,“再說了,我五歲就會了好嗎?生活天才,懂嗎!”

沈槐序兩個臺階並一步,靠近江仄言,拍拍他肩膀整個過程一氣呵成,“懂,加油啊,生活天才。”搖了搖手,“拜拜,我先進去了。”

關門聲刺耳,江仄言揭去散漫態度呢喃:“沈槐序,不要再偷偷流淚了。”

親愛的,不管是在天光乍破萬物可愛的日子裏,還是在晦暗無光的日子裏,都不要偷偷哭泣了。

“序序,你幫我把桌上那碗飯送去給小言,好嗎?”向梅翻動鍋裏煮的白菜,“你可以先給他打個電話,叫他出來取,不然有可能是他室友開的門。”

沈槐序應聲:“嗯。”

菜色多樣,土豆絲、胡蘿蔔絲、肉絲三絲混合,零零碎碎參雜番茄炒蛋,色香味俱全。

電話裏,嘟、嘟響了良久,無人接聽。

出去了嗎?怎麽沒有帶手機?

一分鐘,不給沈槐序過多時間糾結,電話鈴聲響起。

那頭,簡單解釋裏含著不易察覺的迫切,“怎麽了?我剛剛在洗澡。”

“沒事,我媽叫我給你送飯。”

聽到沈槐序熟悉的聲音,江仄言端起的心平穩降落到原地,“替我謝謝向姨,向姨做的飯最好吃。”

相隔幾米的通話,在沈槐序冷酷無情下結束,“少拍馬屁。”

江仄言的臥室對門就是廁所,特定鈴聲響時,他正在抹洗發露,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沈槐序等太久。

通話結束,頭發上還存留著沒來得及沖刷掉的白色泡沫。

轉身剛好看見鏡子裏的自己,短袖顏色有深有淺,被水禍害得夠嗆,發型也是亂糟糟濕漉漉,還挑染幾縷白色黏黏糊糊翹得很高。

算了算了,久等總比入目不堪好。

自己在沈槐序眼裏沒幾分好感,長得帥是為數不多能拿得出手的理由,必須得好好利用倒騰倒騰。

幾下沖刷幹凈毛巾胡亂擦了幾下,馬不停蹄的推開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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