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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陸亭笈的蒙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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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陸亭笈的蒙料

面包車繼續前行,一路上,孟硯青時不時看到一些重型卡車,卡車上都罩著黑色防塵網,從防塵網支棱起來的情況看,裏面應該就是翡翠原石了。

一時想起那宋老板的話,這一塊是緬甸通往中國的翡翠要道,六百年的積累,私底下不知道多少不為人知的路子。

這麽走著間,孟硯青看到前面仿佛有一片橡膠林,橡膠林裏是隱隱冒出一塔尖,而在橡膠林旁,就見有兩輛卡車停在那裏——就是剛才她在路上看到的。

她便仿佛很隨意地問那面包車司機:“同志,這是什麽塔?看著倒是一個旅游景點?”

那司機看了眼,笑道:“那可不是普通旅游景點,那是大金佛塔,旁邊還有一個遠征軍作戰遺址。”

孟硯青:“哦?能麻煩停下來我們看看嗎?”

司機痛快答應:“行,正好我們也歇歇腳,那邊還有當地人賣吃的。”

於是司機打著方向盤,繞過去了那處佛塔處。

雖說已經是深秋了,不過雲南這邊天氣到底和北方不同,面包車裏又濕又悶,大家擠在一起並不好受,現在能歇歇,便都下來透口氣。

走進那橡膠林,卻見那大金塔約莫七八米高,中間鏤空部分有四頭大象用鼻子向外噴水,旁邊還有四尊金身佛像,分別是佛誕、大覺、傳法、涅槃,而西面則是一尊站佛,那站佛手指緬甸方向,大有接引眾生的氣勢。

橡膠林旁是一處村落,村落裏有那麽幾十戶人家,都是老式吊腳樓,有村民在橡膠林旁擺攤,賣一些土特產。

孟硯青便在那橡膠林中閑逛,看那裏面中國遠征軍塑像,都是手持長槍大刀的。

她這麽看著時,便留意到,那大卡車旁站著一個人,解放帽壓得低低的,有一搭沒一搭地抽著煙,顯然他是在等著什麽。

陸亭笈陪在她身邊,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也留意到了。

他疑惑挑眉。

孟硯青“噓”了下,示意他不要聲張。

這麽看著時,大家走到那攤位處,看看這邊的東西,有當地自制的雞樅,黑茶,紅花油,也有村裏人做的刺繡,看著倒是頗有些特色。

孟硯青便讓陸亭笈隨意買了一些,到時候可以帶回去,也算新鮮有趣。

等他們買差不多了,付完錢要回去面包車的時候,就見那邊村落走過來一行人,每個人都戴著帽子,帽檐壓得很低。

陸亭笈看著,擰眉,壓低了聲音對孟硯青道:“咱們見過,招待所的。”

孟硯青也認出來了,這就是招待所那絡腮胡子,叫馮哥,沒想到竟然在這裏出現了。

一時大家重新上了車,面包車啟動,孟硯青隔著車窗玻璃看過去,卻見那馮哥吩咐了幾聲什麽,便也上車,兩輛卡車也重新走到了大路上來。

孟硯青看著這情景,自是想起那天在招待所聽到的。

這位馮哥顯然是靠著那位有緬甸軍方關系的龍哥的,說是有一個掙錢的好機會,幹一票大的,一輩子不用愁。

得是多大的買賣才能一輩子不用愁?

*

當天回到招待所後,吃過飯,趁著沒人時候,孟硯青便把陸亭笈拉到了一旁:“你父親之前說過,有什麽事找你三叔?”

陸亭笈忙點頭:“對,三叔有個過命交情的戰友就在這裏管事。”

孟硯青:“好,路上那兩輛卡車的車牌號,你記住了嗎?”

陸亭笈:“記得啊!”

他是過目不忘的,看到了自然記得。

孟硯青:“去給你三叔打電話,讓他設法幫忙查查,看看這兩車牌號是什麽來歷,從哪兒來的。”

陸亭笈蹙眉:“母親,你是懷疑什麽?他們是不是做非法勾當的?”

孟硯青:“這裏面總歸有些貓膩吧。”

陸亭笈頷首:“好,那我馬上打電話和我三叔說聲。”

孟硯青到底考慮更周到:“不要用招待所的電話,明天我們去翡翠公司問問情況,路上經過電信局,你用電信局電話打,到時候再順便查查羅戰松,也查查王雲龍,就那位龍叔。”

他總覺得,羅戰松之所以能在這裏站穩腳跟,應該是和這些有瓜葛的。

這人素來是能鉆營的,強龍尚且不壓地頭蛇,更何況羅戰松這外來戶也沒什麽根基,能夠把買賣做出點頭緒,必然是攀附了哪棵大樹的。

陸亭笈連連點頭:“我明白!”

當晚睡時,陸亭笈依然陪著孟硯青,不敢大意,一夜無話,第二天一行人趕過去翡翠公司,路上陸亭笈順便去郵政局給他三叔打了電話。

陸家這老三陸載德性情和陸家其它人截然不同,是桀驁不馴的性子,從小喜好槍械,最愛讀毛選軍事理論,之後便從軍了,如今很有些位置。

如今陸載德一聽,蹙眉道:“這個估計和走私有關系了,現在邊境走私猖狂,倒是也好辦,我聯系下當地海關緝私局,讓他們跟進下。”

一時又詳細問了這邊的情況,他對這侄子一向疼得很,自然很是關心,也詳細問起他們打算過去緬甸的情況。

陸載德卻是道:“過去緬甸的事倒是不急,最近邊境正好在對重點走私活動開展打擊,也加強了機動巡查力度,相對來說形勢比起往常有些緊張,你們可以等等,接下來他們他們可能派人直接過去緬甸,是緝私科的人和那邊開展的合作,到時候你們跟著他們一起過去,安全性更有保障。”

陸亭笈一聽,自然覺得靠譜,跟著公家一起過去,那安全自然無憂,當下詳細問了,又和孟硯青商量。

孟硯青也覺得不錯,當即直接和陸載德打電話,問了具體,估計也就等一周多,到時候可以直接跟著中方的工作人員過去,而在這之前,陸載德負責將他們安排在軍隊招待所。

孟硯青對這個安排自然沒得說,一時也和陸載德聊了一番如今中緬邊境的情況。

現在好像中方要和緬方合作,在緬甸修一條直接通往中國內陸的輸油管道,這個工程是大工程,由此必然帶來兩放進一步的經濟合作等,孟硯青聽著這些,心裏也有底,至少這次緬甸之行是沒什麽安全問題了。

只是那軍隊招待所距離他們如今下榻的小城到底有些距離,在這之前,還是得盯著翡翠公司的那一批貨。

這天,孟硯青趕過去翡翠公司時,卻見翡翠公司總算來了一批料,對方派了一個員工帶著他們去看,到了那翡翠倉庫,孟硯青一看,便道:“這些都是挑剩下的吧。”

基本都是蒙料,這種蒙料幾十塊裏未必能開出一塊,運氣不好的話,買一車蒙料最後什麽都落不著,這分明是坑人的。

那員工聽著,也有些不自在,便含糊道:“我們進的都是這樣的。”

孟硯青自然不想要,其實她現在在賭石場買的那幾塊,特別是陸亭笈挑的那塊翡翠原石,滿石頭都是手鐲位,回頭肯定是要發一筆大財的,所以對於外貿部批給的這個單子,她已經可有可無了。

事到如今,她也就不想提貨了,大不了這個配額再拿回去讓給別人或者以後再提貨。

當下孟硯青便要離開,誰知道陸亭笈卻盯著其中一塊蒙氏,蹙著眉,微瞇著眼,就那麽打量著。

孟硯青註意到了,趁著那位翡翠公司員工過去旁邊鎖門時,淡掃他一眼:“這是怎麽了?”

陸亭笈收回目光,看著孟硯青,小聲說:“要不咱們還是買幾塊吧。”

孟硯青用無奈的眼神看著他:“理由?”

陸亭笈撓撓頭,越發壓低了聲音道:“說不上來,但我覺得這裏面有好東西!”

孟硯青略帶著幾分嘲弄地反問:“你覺得?”

陸亭笈眼神有些急切了,他懇求地道:“母親,買吧買吧,我自己出錢,想買想買!”

孟硯青:“不買!”

陸亭笈委屈:“為什麽?我自己出錢!”

孟硯青:“那還用我指標呢!”

陸亭笈便沒辦法了,他用手輕輕扯了下孟硯青的衣角,祈求地看著孟硯青:“真的,相信我吧,買吧!就幾百塊,也不貴吧!”

孟硯青看他這樣,好笑又無奈。

這都什麽孩子,看到蒙料走不動道,他以為天底下時不時有好事等著他嗎?他以為他有透視眼嗎?

不過她到底是道:“行吧,下不為例。”

他想試,那就試好了,他是很需要一次狠狠的打擊。

現在先讓他受一次幾百塊錢的打擊吧。

這時候那翡翠公司的經理恰好過來了,孟硯青便上前,和那人討價還價。

翡翠公司的翡翠原石是按照坑的不同而分為幾個品級的,一百公斤原石的幾個從十塊錢到四十塊錢不等,這些因為是蒙料,自然價格便宜,那經理開價八塊錢一百公斤。

孟硯青自然不幹,蒙料本身就是當石頭賣,石頭裏淘寶的概率,誰能花這麽多錢買?

八塊錢一百公斤,看似仿佛也不貴,但這可不是買菜或者買什麽的,這是石頭,那石頭沈甸甸的,隨便拎起來一塊就幾十斤了,這個可比土豆白菜壓秤。

其實那經理看孟硯青不是個不識貨的,定然是不要這蒙料的,根本沒抱希望,如今見她竟然開口想要,自然想著靠這蒙料打發了,好歹算是把這些配額給湊數混過去,當下也就問:“你想多錢要?”

孟硯青張口來了一個兩塊錢一百公斤。

那經理一看:“這不是白給嗎,不賣了!”

孟硯青笑道:“那我手裏的配額單還在,我還得來找你,你說是吧?”

經理皺眉,看著孟硯青笑著的樣子,到底是深吸口氣:“行,給你吧。”

如果是別的情況,他隨便打發了就是,他畢竟是翡翠公司經理,上下人頭都熟,這些要翡翠的都得看他臉色,他不至於要怕了誰。

但這女人北京城來的,皇城根底下的人,備不住回頭冒出一親戚來,他不想留下這種隱患,只想好歹打發了。

他這邊答應下來,孟硯青便讓陸亭笈挑,不過她也不是讓陸亭笈隨便挑的:“還能挑十塊。”

挑太多了,不是花不起那兩塊錢,是運輸成本太貴。

畢竟他們挑了這種石頭,還得運出去找解石廠給切開,還得讓陸亭笈親眼看著,讓他輸一個心服口服,這不都是麻煩嗎?

陸亭笈聽說可以買十塊,已經高興得很,當即趕緊跑過去,忙不疊地在那些蒙料中挑起來。

謝閱好奇地看。

孟硯青見此:“謝閱,你要挑幾塊嗎?”

謝閱忙搖頭:“我就看看。”

雖然他和陸亭笈一樣也研究過看原石,但是陸亭笈記性好,陸亭笈也看了不少書,關鍵是陸亭笈敢猜也敢蒙,他暫時沒那底氣。

孟硯青見此,也不勉強。

這邊陸亭笈卻是如魚得水,看看這塊,敲打下那塊,很快指著這個那個的,一疊聲都是要要要。

他這邊挑著,那邊經理已經讓人都給記下來,回頭這些都要過地秤的。

陸亭笈挑著挑著,突然眼前一亮,他看到那邊一大塊,趕緊跑過去。

孟硯青卻提醒道:“已經十塊了。”

陸亭笈:“啊?這就十塊了?”

孟硯青面無表情地點頭:“對。”

陸亭笈頓時可憐巴巴起來:“再買一塊吧。”

孟硯青:“說好了十塊就是十塊。”

陸亭笈簡直想哭了,他指著另外一塊蒙料,那石頭足足三十多公斤的樣子:“可我還想要那一塊。”

孟硯青:“那你再把前面那十塊踢出去一塊。”

陸亭笈看看那十塊,卻是哪個都不舍得。

謝閱從旁看著都不忍心了:“小姨,你剛才不是讓我也挑幾塊嗎,那把我名額送給亭笈一塊得了。”

不就幾塊石頭,他覺得買就買了。

陸亭笈那可憐相啊,簡直跟要不到玩具的小孩一樣。

陸亭笈聽這話,頓時眼睛都亮了,感激地道:“行,好哥們,回頭請你吃好吃的!”

孟硯青聳眉,讓了一步:“行,趕緊挑吧。”

於是陸亭笈趕緊撲過去,把他剛才看中的那一個給貼上標簽了。

很快這十一塊石頭都過了秤,重的大概四十多公斤,輕的七八公斤,最後一共是二百三十公斤,花了四百多。

孟硯青問了問那經理,說是他們的解石師傅現在不在,等下午才在,於是孟硯青請他們幫編號,貼上封條,這樣等下午時候他們過來解石。

陸亭笈對他這些石頭寶貝得很,道:“這些我都記得,如果錯了,我肯定一眼就能看出來。”

那經理一聽,也有些好笑,不過還是認真地道:“你放心,我們是國有企業,這都是有正規流程,給你編者號呢,一塊石頭都錯不了。”

孟硯青從旁看著自然明白那經理的意思。

這種石頭,切一百塊可能都是白搭,除了浪費解石鋸沒別的作用,嘩啦啦一堆廢料石頭還得往外清理呢,人家經理都不稀罕多看一眼。

不過她也不想說什麽,反正兒子想買,那就買唄……

*

離開翡翠公司後,一行人吃了點飯,正打算趕過來,不過孟硯青看到路邊一個擺攤的,賣一些廢舊殘料的,且看上去烏七八糟的,這一看就是從土裏扒出來的。

陸亭笈見孟硯青停下腳步,也看過去,卻見那包袱上擺著的大多事一些廢舊殘料,看形狀是手鐲心的廢料。

所謂手鐲心,就是翡翠挖手鐲的時候,中間多出來的那麽一塊芯。

陸亭笈看了看:“這都是老坑料吧?”

孟硯青微頷首,之後才道:“這個倒是可以買點。”

陸亭笈忙點頭,於是拉了謝閱一起看,卻見那玉料埋在地下時間久了,但種老肉細,水頭也更足,比起新料的“浮”來,這老料看著意蘊深遠,光華內斂,更為動人。

這些雖然是手鐲芯廢料,但是加以利用,未必不能雕刻出一些好看的玩意兒。

這時候謝閱也看出門道來了,倒是喜歡得很,於是大家一番挑,大概挑了十幾件好的。

這些也實在便宜,就幾塊錢的東西,根本不值錢,陸亭笈和謝閱越發覺得撿到寶了,恨不得一口氣都買了才好。

等付過賬離開,孟硯青才給他們解釋:“那天宋老板也給我們解釋了,從緬甸運往中國的翡翠都是先到這裏,所以這裏的地下是六百年的積累。”

等到以後建房子修路,這裏的老百姓那更是人人拿著手電筒和鏟子,滿城挖寶撿玉料。

她繼續道:“你們今天挑的這些,應該是來自帕崗的,這種老場口現在已經封了,不會再有了,所以現在我們看,這些也是難得一見的寶了。而且一般的新料做成玉件,戴時候久了會有‘褪色’,但是這種老坑料就不會,他們在幾百年前就已經被當時的玉商加工過了,又經過了幾百年的沈澱,光華內斂沈澱了。”

陸亭笈和謝閱看著,自然也是喜歡,這裏說是地下小帕敢果然是沒錯的,人家大街上隨便擺攤賣的竟然都是上等老坑料!

*

重新回到翡翠公司門前,卻見那邊停著一輛車,竟是個進口名車,還是個京牌。

陸亭笈和和謝閱顯然註意到了,不免驚訝,畢竟這是雲南,邊境小城市了,在這裏看到這種進口車,且還是京牌的,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不過事到如今,孟硯青也把事情猜了一個七七八八,倒是沒什麽奇怪的了,一時大家進去翡翠公司,便看到了羅戰松,他正和那翡翠公司經理一起抽煙說話呢。

那經理看到孟硯青一行人,便對羅戰松道:“說得就是他們了。”

這話顯然是沒太把孟硯青一行人看在眼裏,很輕視的態度。

謝閱微皺眉,顯然有些看不慣,他怎麽也是四九城那個圈子裏的,什麽陣仗沒見過,結果這麽一個不入流的羅戰松,竟然在他跟前顯擺拿架子?

陸亭笈那眼神也是多少帶著幾分冷。

他對羅戰松可是反感得很,當時就沒太看在眼裏,誰想到,如今這人離開首都飯店,竟然撲閃著翅膀,竟是眼看著成了一方人物了。

羅戰松看到他們,也是驚訝。

他噗地笑出聲,之後彈了彈煙灰:“我當是誰,原來是你們,久違了久違了,我們美麗的孟總,還有陸小少爺,難得你們貴足踏賤地,竟然來這種邊境小地方了。”

孟硯青眼神淡淡的,理都懶得理,只看著那經理:“請問解石師傅現在方便嗎?”

經理略有些尷尬,掐滅了煙,道:“來了,走,我帶你們過去。”

羅戰松聽這話,眼神微妙地看了眼孟硯青,之後嗤笑了下。

帶著鄙薄和無可奈何的嗤笑。

陸亭笈聽此,卻是對謝閱道:“我剛才怎麽聽到一聲屁響,你放屁了嗎?”

謝閱便捂住鼻子:“這麽臭,我能放這麽臭的屁嗎?”

羅戰松自然知道這兩個是說他,臉色便冷了下來:“你們說誰呢?”

陸亭笈驚訝看他:“我們在說誰放屁了,沒說你。”

謝閱:“敢情是你放的?”

羅戰松冷笑了聲,便沒再理會。

他現在在這塊地界也是有裏有面兒的人了,犯不著和這兩個人計較,倒是拉低了自己的身份讓人看笑話!

這時候他們已經到了後院,經理讓陸亭笈先檢查過後,確認沒問題才拆去封條,之後便讓解石師傅負責解石。

解石是陸亭笈先畫線,解石師傅按照他說的來。

這時候幾個羅戰松的屬下,並翡翠公司的員工全都湊過來看,他們都知道有個北京來的小夥子竟然拿著翡翠原石指標買了十幾塊蒙料——這就是大傻子了。

要知道翡翠原石指標金貴得很,是能賣錢的,現在卻用來買隨處都能買到的蒙料,再沒見過這種敗家子了!

眾人自然都是看熱鬧的,全都是把陸亭笈當二傻子看,不過陸亭笈卻並沒在意,他認真地和解石師傅溝通著位置,解石師傅按照他說的,切石。

羅戰松蹙眉,看著陸亭笈,他見陸亭笈仿佛很有把握的樣子,多少也好奇了。

他納悶地看了眼孟硯青,想著孟硯青可不是那種吃虧上當的人,她精明得很,現在她兒子竟然買蒙料,難道這裏面竟然有些貓膩?

孟硯青從旁自然留意到了羅戰松的心思,她在心裏輕嘆了聲。

自己兒子註定要把自己活成一個笑話,只可惜,竟然要在羅戰松跟前落難看。

她其實已經隱隱有了一種預感。

羅戰松在雲南發展到如今規模,羅戰松對翡翠市場的勢在必得,而自己兒子明顯對翡翠對賭石很癡迷,種種跡象顯示,看來兒子和羅戰松命中註定要在一個領域遇上,並且有一場針鋒相對的較量。

不過也沒辦法,孩子大了必然有自己的想法,他既然想要那就隨他去吧。

無論如何,現在陸緒章身居高位,而她也活著,有他們夫妻在,兒子就算哪一步走歪了,她也會把他揪回來。

有父母在,孩子可以試錯。

所以她這麽想,心裏也放松了,一切順其自然吧,遇到就遇到,那又怎麽樣,誰怕了他?

這時候,解石師傅的電鋸已經下去了,卻見滋啦啦的聲音中,石屑四散飛濺,第一刀切下了。

眾人看過去,卻見那就是石頭,毫無疑問的石頭。

大家眼中便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來,翡翠公司經理搖了搖頭,嘆了聲,羅戰松好笑地挑眉。

陸亭笈卻沒洩氣,他拿著筆,繼續在上面畫了下,讓對方這樣切。

解石師傅聽著,繼續切。

於是插上電源,滋啦啦的石屑四散飛濺,這石頭被切開,依然是毫無疑問的石頭,沒任何翡翠的痕跡!

有人便道:“本來就是石頭,這小子還裝得挺像回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麽好翡翠呢!”

大家都笑起來,覺得這事也確實好笑,因為這小夥子一本正經的樣子,大家竟然下意識覺得也許有什麽,可本來就是什麽都沒有。

就在眾人的嘲笑聲中,孟硯青一句話都沒說,就從旁看著自己兒子。

她看到陸亭笈並不氣餒,對於別人的嘲笑也並不在意的樣子,反而越發平心靜氣,攥著手中那塊石頭仔細地看。

原本十幾公斤的石頭,四五刀下去,切成了一小塊,已經可以輕松拿在手中了。

除了這麽一塊原石外,其他的全都化作了碎石,落得滿地都是。

解石師傅看他端詳的那認真勁兒,也有些不耐煩:“怎麽樣,夠了吧?”

陸亭笈擡起眼,卻是認真地道:“麻煩幫我再切一下,按照這個位置來切——”

說著,他再次用筆畫了下。

解石師傅懶洋洋的:“這麽小,都不一定切得好,我隨便來吧。”

他雖然不太用心,不過到底是重新接上了電源,按照陸亭笈所說的切下去。

切完後,他叼著嘴中的煙吸了口,很不在意地道:“好了吧。”

陸亭笈卻並沒說話,而是蹲在那裏,專註地看著手中的石頭——那塊已經只有雞蛋大小的石頭。

解石師傅吐出口煙圈,也看過去,可是這個時候,他才發現氣氛不對。

周圍的人全都直直地盯著那塊石頭。

他意識到了,忙也看過去。

一看之下,也是震驚。

卻見那石頭裏面已經透出綠來,而且是純澤通透的綠,水頭足,靈泛得很,這打眼一看,分明是上等好翡翠,而且有約莫鵪鶉蛋大小了!

他幾乎不敢相信:“這也行……”

那麽大一塊石頭,切到最後,他都覺得沒指望了,結果切出這麽大一塊極品翡翠!

周圍人全都驚嘆起來,大家嘖嘖稱讚,也有的幾乎不敢相信,更有人撿起旁邊的碎石研究,想從中發現一些線索和端倪。

畢竟大家都是做這行的,看到別人切出這麽一大塊好的,都希望研究學習,找點訣竅。

謝閱也是激動得很,他一手握拳,重重地捶在另一只手掌心:“亭笈,你這眼力沒得說了,神了,神了!”

那羅戰松緊緊地皺著眉,幾乎不敢相信地看著那塊玉。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這麽大一塊蒙料,一塊那麽平平無奇的蒙料,竟然出了這麽一塊綠!

他盯著看了半晌,最後終於低聲問了問旁邊的王經理:“他這是多錢買的?”

那王經理也是傻眼的,他反應了一會,才道:“兩塊錢一公斤,他這一塊可能三四十塊錢吧。”

三四十塊錢?

羅戰松聽著這話,神情變得很難形容,三四十塊錢,就得這麽一塊兒上等翡翠?

王經理嘆息:“我上次見到這麽神的,還是龍哥,龍哥那眼力真是沒得說……”

羅戰松心裏不是滋味,喃喃地道:“不是吧,他憑什麽和龍哥比,沒得比,趕巧了吧。”

而就在眾人羨慕驚嘆的時候,孟硯青低頭看著那一地的碎石,胸口卻是一真翻騰。

她突然想起那本書中的種種描寫,想起兒子在賭石上那種近乎天然的癡迷,她隱隱意識到了。

那本書主要是圍繞羅戰松來講述的,對於自己兒子的種種並沒有詳細描述,只是含糊提到了兒子是一個極其罕見的天才。

但是現在,她根據書上的一些蛛絲馬跡,以及兒子接觸賭石後的異樣熱忱,她突然明白了。

這一切其實都指向了一種可能——

兒子本身就是在賭石上面有著超乎尋常感知力的天才。

在那本書中,兒子為翡翠而鬥,最後可以說也死於翡翠。

想到這裏,她的視線有些艱難地從那滿地的碎石挪開,投射到一旁兒子身上。

十六歲的少年,有著清絕好看的側臉線條,也有一頭墨色的短發。

他看著另一塊二十公斤的蒙料,琥珀色眸子中是異乎尋常的冷靜,就像是一個手術大家正低頭打量著自己的手術刀和病人。

他原本是率性單純的,是野心勃勃的,但是此刻,他卻格外冷靜,冷靜到仿佛脫離了那個陸緒章口中的“傻兒子”。

他緩慢地畫好了線,解石師傅已經準備好了電源,準備下刀。

就在那電解石刀已經落在石頭上的時候,孟硯青開口:“停下。”

只有兩個字,卻清淩淩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那解石師傅一楞,他看向孟硯青。

他隱約感覺到,孟硯青在這一行人中的地位。

周圍人正看到興頭上,聽到這話,也都疑惑地看向孟硯青。

就在眾人的目光中,孟硯青微抿唇,道:“剩下的我們不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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