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陰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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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陰郁
清臨猶豫片刻，忽然從袖內取出一塊色澤澄明，形似四方玉石的東西，朝著清映魂體散去的地方微微舉高了手。隨後，那玉石般的器物散出些熒光閃爍，而由清映消失處化成軀體的光點竟慢慢凝聚起來，有意識的飄向他手中四方的器物，然後慢慢被吸入其中。
素衣微微擡臉，像是看到了他的動作，卻一直是眼神茫然，始終都只是伏在地上，不言語，只安靜的看著。她的眼睛像一面鏡子，映出來了亮亮的光，可是，眸色卻是一片死寂，沒有因那亮光而添上一點的靈動。
良久，直到那些光點全部被收進了那器物之中，清臨才收回手上的東西，輕輕一嘆。
“他的魂魄並未消散，雖然略有殘損，但至少元神還是完好的，而只要元神完好……”
“所以清映不會就此消失對不對？”
清臨一頓，“老夫會盡力。”
素衣聞言，似是有些欣慰，隨即又皺緊了眉，“那……”
看出了她所想問的，清臨終於微笑開來，帶了讓人安心的力量，“風華暫且無事。”
素衣聞言，整個人瞬間便松下來。想站起身，卻在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腳竟一直微微發著顫，想站起來又站不起來，這感覺讓她一陣無力。
清臨看著她的模樣，微微一楞，隨即便扶起她來，而素衣剛剛站起來便是躬了身子向他致謝。不同於平時的頷首，她是真的很感謝。
“我是天界神君，除妖斬魔乃是分內之事。”老者說著，扶起素衣，然後忽然又想起什麽似的補充道，“除妖只針對那些作惡的邪妖，像你們這樣不惹事的，我們也不會為難。”
雖然她也知道這老者或許是天界中人，雖然他也說前來搜捕七月，避免魔物迫害人間本就是天界分內之事，可是，是他救了他們的命，也是他救下清映。
素衣的聲音有些沙啞，“清映的事，多謝神君。”
清臨聞言微笑，“老夫只是喜歡多管閑事罷了，再說，他看起來很有趣，又加上我們到底都是清字輩的，也算有緣……不過順手，無須太放在心上。”
素衣勉強笑笑，輕輕頷首，隨後向倒在一旁的傅風華看去。
而老者見她這般不掩飾的擔心，也不再說話，只是高深的笑笑，拍拍手上那方器物。這小子，明明知道她有所愛還出來犯傻，唉……不過，感情不也就是這樣嗎？心甘情願的為那個人變笨，變傻，甚至犧牲。不管自己變成什麽樣，只要在前面加上一句“為了那個人”，那麽一切便都變得值得起來。縱是心底苦到極致，想想那人，也能甘之如飴。
緩步走到了傅風華身邊，素衣蹲下來，看著他即便昏迷也仍然皺得很緊的眉頭，不自覺一隨著蹙了眉。她輕輕的撫摸著他的眉間，想把那道深深的皺褶給撫平，而那昏睡中的人似是感應到了似的，在她的指尖觸上的一霎，他的眉頭竟是奇異的舒展開來。
而她見狀一楞，臉色緩和不少。
只是，手下那一直帶了溫暖的皮膚，此時觸手卻是一陣冰冷。素衣於是慢慢抱起他，抱得緊緊的，像是像借此傳遞給他溫度，卻感覺到他在她的懷裏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這才忽然想起來自己的身上一向是冰的。
素衣一頓，吃力的將他拖向小榻，安置好了他，為他蓋上被子，又仔細的掖好被角，那樣認真的表情，似乎努力地是不讓一絲寒冷鉆進去凍了他。
對不起，傅風華。其實我很沒有用吧？在你冷的時候，甚至都不能給你一絲溫暖。
“其實你不必太擔心。”
或許是素衣的表情看起來太難過，太讓人擔心，於是清臨不禁開口安慰著。
“他畢竟是凡人之軀，如今只是被那光陣殃及又強自收力才會昏倒，雖然說來或需要調養些日子，但是並不會有性命之憂。”
素衣的動作頓了頓，過了很久，她才反身看向清臨，“真的？”
“是。”
清臨回答的毫不猶豫，而這份堅定，也終於讓素衣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每一次，我都以為要好了，終於可以平靜了，可永遠都會出現下一次的意外。我不知道為什麽，也不知道該怎麽避開，我只知道，他在我的身邊，我就不會太害怕。即便是天劫雷火，那場劫難我們都一起躲過了，現在想想，似乎只有他離開的時候，我有過這樣的心情。”素衣說著，一頓，“可是，現在，他就在我眼前，我也相信你說的，他沒有事，醒來了也只要調理便好……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心還是靜不下來，好像這不過是個開端，後面還會有更不好的事情……”
“不會的。”清冷截斷她的話，“起碼最近這幾百年，是不會有什麽事情打擾到你們了。”
素衣聞言，微不可查的皺了眉，“這是……什麽意思？”
老者想了想，還是一嘆，輕言道，“北天魔主逃走了。”
素衣一驚，望向七月留下殘碎的軀殼。
“那只是北天魔主的一個寄主而已，它真正的魂識和魔元還在天界，被封印著，只是近年來封印有所破損，於是被它逃出了一縷散魂……而這寄主與封印裏邊的真元互有感應，如今它消散於人界，對於封印裏的真元也是有一定損傷的。所以，至少近百年來，它是不能下界作亂了，而百年之間，足夠我們將那封印完整……”
素衣靜靜的聽著，不說話，也不動，像是安靜的雕塑，沒有一絲生氣。
清臨說完，看著素衣的反應，以為她是在擔心，卻不想她忽而一笑……
“這樣嗎？真好。”素衣輕輕撫上風華的臉頰，“百年之後，他不在了，而我會陪著他離開，至少，我們的這輩子是可以擁有一段安靜的時光。我們可以繼續看遍四季之景，還可以照他的期待，賞盡天下風光……最後，我們會安靜的走完這條路，再攜手走向另一條路。”
她語氣平和，卻聽得人一陣唏噓感慨。
攜手流年安度而已，其實她要的真的不多。
於是，清臨真誠道，“祝福你們。”
“……謝謝。”
·
自傅風華昏倒過去，素衣每日悉心照料，可不論是餵粥還是擦身，都似乎做不成。
她每每餵他喝粥，那粥總餵不進去，她最初以為他是無力吞咽，可後來才發現，即便是用靈力將那粥給他灌了進去，最後那粥卻仍會從他的嘴角流出來。而擦身……傅風華昏倒之後莫名變得肢體僵硬，不管她用什麽方法，都根本不能將他移動半分。
這已經是第七日了。
素衣凝眸，望向榻上的傅風華。
按說，若真只是一介凡人，這樣不吃不喝七日下來，他該是要死了的。
可是，於傅風華而言，他除了面色蒼白些，呼吸心跳這些卻是毫無異常。
握緊了剛找出來被遺忘許久的暗色陶塤，素衣的面上有些猶豫……
無論是誰，總會對未來有些微妙的感應，尤其是在要發生不好的事情之前。而此時的素衣就有這種感覺，她莫名的便覺得，自己在喚來何歡的同時也會帶來一個更大的變故，而她只要一想到這個，心臟就隱隱的疼。
隨後，忽然便想到很久以前做的一個短暫又飄忽的夢……
她湮滅成灰，眼前站著的是呆楞的傅風華，而那個沙啞的聲音在她的耳畔低語，若這便是結局，你是否會後悔……
素衣大力的搖頭，想把這莫名的東西趕出自己的腦袋。
正是這時候，榻上的傅風華忽然緊緊皺眉偏頭，這是他這七日來有的唯一動作，可這動作不但沒有給她帶來驚喜，反而讓素衣心下一沈。
那樣的表情，顯然是難受到了極點！
而何歡是她現在唯一能想出來，或許能幫她解惑和解決問題的人。
將握了陶塤的手慢慢擡起，放至唇邊，卻不防這時候身後一陣腳步聲傳來。
素衣一驚回頭，正對上何歡冷凝的眸。
看到了素衣的動作，何歡亦是一頓，收起了那冰冷的表情，他輕輕的笑。
“看來你正打算找我。”
素衣放下陶塤，面向何歡，也不廢話，“他昏迷至今滴水未進，如今已是第七天了。”
“果然是這樣。”
“果然？”
何歡皺眉，側眼看向傅風華，卻是沒有回答素衣的話，“先前中了那七月的計闖入九重魔境，險些被繞進去差點出不來，那時候我才反應過來她的計劃，卻奈何一時無法脫身，於是聯系了清臨神君，而聽說他亦是最後一刻才趕到的……其實我早想來這一趟了，可是，在那之後天界又發生了一件大事，所以一時沒能過來。”
素衣知道他不會無故說些沒用的，於是便耐心聽著，而聽到他在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不自覺沈了的聲音，她的心底亦是一沈，跟著緊張起來。
“……什麽大事？”
何歡一頓，略作思索，最後還是幹脆的說了出來。
“是北天魔主……它的封印破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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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微微擡臉，像是看到了他的動作，卻一直是眼神茫然，始終都只是伏在地上，不言語，只安靜的看著。她的眼睛像一面鏡子，映出來了亮亮的光，可是，眸色卻是一片死寂，沒有因那亮光而添上一點的靈動。
良久，直到那些光點全部被收進了那器物之中，清臨才收回手上的東西，輕輕一嘆。
“他的魂魄並未消散，雖然略有殘損，但至少元神還是完好的，而只要元神完好……”
“所以清映不會就此消失對不對？”
清臨一頓，“老夫會盡力。”
素衣聞言，似是有些欣慰，隨即又皺緊了眉，“那……”
看出了她所想問的，清臨終於微笑開來，帶了讓人安心的力量，“風華暫且無事。”
素衣聞言，整個人瞬間便松下來。想站起身，卻在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腳竟一直微微發著顫，想站起來又站不起來，這感覺讓她一陣無力。
清臨看著她的模樣，微微一楞，隨即便扶起她來，而素衣剛剛站起來便是躬了身子向他致謝。不同於平時的頷首，她是真的很感謝。
“我是天界神君，除妖斬魔乃是分內之事。”老者說著，扶起素衣，然後忽然又想起什麽似的補充道，“除妖只針對那些作惡的邪妖，像你們這樣不惹事的，我們也不會為難。”
雖然她也知道這老者或許是天界中人，雖然他也說前來搜捕七月，避免魔物迫害人間本就是天界分內之事，可是，是他救了他們的命，也是他救下清映。
素衣的聲音有些沙啞，“清映的事，多謝神君。”
清臨聞言微笑，“老夫只是喜歡多管閑事罷了，再說，他看起來很有趣，又加上我們到底都是清字輩的，也算有緣……不過順手，無須太放在心上。”
素衣勉強笑笑，輕輕頷首，隨後向倒在一旁的傅風華看去。
而老者見她這般不掩飾的擔心，也不再說話，只是高深的笑笑，拍拍手上那方器物。這小子，明明知道她有所愛還出來犯傻，唉……不過，感情不也就是這樣嗎？心甘情願的為那個人變笨，變傻，甚至犧牲。不管自己變成什麽樣，只要在前面加上一句“為了那個人”，那麽一切便都變得值得起來。縱是心底苦到極致，想想那人，也能甘之如飴。
緩步走到了傅風華身邊，素衣蹲下來，看著他即便昏迷也仍然皺得很緊的眉頭，不自覺一隨著蹙了眉。她輕輕的撫摸著他的眉間，想把那道深深的皺褶給撫平，而那昏睡中的人似是感應到了似的，在她的指尖觸上的一霎，他的眉頭竟是奇異的舒展開來。
而她見狀一楞，臉色緩和不少。
只是，手下那一直帶了溫暖的皮膚，此時觸手卻是一陣冰冷。素衣於是慢慢抱起他，抱得緊緊的，像是像借此傳遞給他溫度，卻感覺到他在她的懷裏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這才忽然想起來自己的身上一向是冰的。
素衣一頓，吃力的將他拖向小榻，安置好了他，為他蓋上被子，又仔細的掖好被角，那樣認真的表情，似乎努力地是不讓一絲寒冷鉆進去凍了他。
對不起，傅風華。其實我很沒有用吧？在你冷的時候，甚至都不能給你一絲溫暖。
“其實你不必太擔心。”
或許是素衣的表情看起來太難過，太讓人擔心，於是清臨不禁開口安慰著。
“他畢竟是凡人之軀，如今只是被那光陣殃及又強自收力才會昏倒，雖然說來或需要調養些日子，但是並不會有性命之憂。”
素衣的動作頓了頓，過了很久，她才反身看向清臨，“真的？”
“是。”
清臨回答的毫不猶豫，而這份堅定，也終於讓素衣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每一次，我都以為要好了，終於可以平靜了，可永遠都會出現下一次的意外。我不知道為什麽，也不知道該怎麽避開，我只知道，他在我的身邊，我就不會太害怕。即便是天劫雷火，那場劫難我們都一起躲過了，現在想想，似乎只有他離開的時候，我有過這樣的心情。”素衣說著，一頓，“可是，現在，他就在我眼前，我也相信你說的，他沒有事，醒來了也只要調理便好……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心還是靜不下來，好像這不過是個開端，後面還會有更不好的事情……”
“不會的。”清冷截斷她的話，“起碼最近這幾百年，是不會有什麽事情打擾到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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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想了想，還是一嘆，輕言道，“北天魔主逃走了。”
素衣一驚，望向七月留下殘碎的軀殼。
“那只是北天魔主的一個寄主而已，它真正的魂識和魔元還在天界，被封印著，只是近年來封印有所破損，於是被它逃出了一縷散魂……而這寄主與封印裏邊的真元互有感應，如今它消散於人界，對於封印裏的真元也是有一定損傷的。所以，至少近百年來，它是不能下界作亂了，而百年之間，足夠我們將那封印完整……”
素衣靜靜的聽著，不說話，也不動，像是安靜的雕塑，沒有一絲生氣。
清臨說完，看著素衣的反應，以為她是在擔心，卻不想她忽而一笑……
“這樣嗎？真好。”素衣輕輕撫上風華的臉頰，“百年之後，他不在了，而我會陪著他離開，至少，我們的這輩子是可以擁有一段安靜的時光。我們可以繼續看遍四季之景，還可以照他的期待，賞盡天下風光……最後，我們會安靜的走完這條路，再攜手走向另一條路。”
她語氣平和，卻聽得人一陣唏噓感慨。
攜手流年安度而已，其實她要的真的不多。
於是，清臨真誠道，“祝福你們。”
“……謝謝。”
·
自傅風華昏倒過去，素衣每日悉心照料，可不論是餵粥還是擦身，都似乎做不成。
她每每餵他喝粥，那粥總餵不進去，她最初以為他是無力吞咽，可後來才發現，即便是用靈力將那粥給他灌了進去，最後那粥卻仍會從他的嘴角流出來。而擦身……傅風華昏倒之後莫名變得肢體僵硬，不管她用什麽方法，都根本不能將他移動半分。
這已經是第七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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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說，若真只是一介凡人，這樣不吃不喝七日下來，他該是要死了的。
可是，於傅風華而言，他除了面色蒼白些，呼吸心跳這些卻是毫無異常。
握緊了剛找出來被遺忘許久的暗色陶塤，素衣的面上有些猶豫……
無論是誰，總會對未來有些微妙的感應，尤其是在要發生不好的事情之前。而此時的素衣就有這種感覺，她莫名的便覺得，自己在喚來何歡的同時也會帶來一個更大的變故，而她只要一想到這個，心臟就隱隱的疼。
隨後，忽然便想到很久以前做的一個短暫又飄忽的夢……
她湮滅成灰，眼前站著的是呆楞的傅風華，而那個沙啞的聲音在她的耳畔低語，若這便是結局，你是否會後悔……
素衣大力的搖頭，想把這莫名的東西趕出自己的腦袋。
正是這時候，榻上的傅風華忽然緊緊皺眉偏頭，這是他這七日來有的唯一動作，可這動作不但沒有給她帶來驚喜，反而讓素衣心下一沈。
那樣的表情，顯然是難受到了極點！
而何歡是她現在唯一能想出來，或許能幫她解惑和解決問題的人。
將握了陶塤的手慢慢擡起，放至唇邊，卻不防這時候身後一陣腳步聲傳來。
素衣一驚回頭，正對上何歡冷凝的眸。
看到了素衣的動作，何歡亦是一頓，收起了那冰冷的表情，他輕輕的笑。
“看來你正打算找我。”
素衣放下陶塤，面向何歡，也不廢話，“他昏迷至今滴水未進，如今已是第七天了。”
“果然是這樣。”
“果然？”
何歡皺眉，側眼看向傅風華，卻是沒有回答素衣的話，“先前中了那七月的計闖入九重魔境，險些被繞進去差點出不來，那時候我才反應過來她的計劃，卻奈何一時無法脫身，於是聯系了清臨神君，而聽說他亦是最後一刻才趕到的……其實我早想來這一趟了，可是，在那之後天界又發生了一件大事，所以一時沒能過來。”
素衣知道他不會無故說些沒用的，於是便耐心聽著，而聽到他在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不自覺沈了的聲音，她的心底亦是一沈，跟著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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