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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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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歸人

說是再不回來便不用回來,可心底還是隱隱的有些期待。

若是說放就可以放,難過了就可以遺忘,那也就不是愛了。

只是,卻不知道那個人什麽時候會回來,沒有目的的等待,真的是一場煎熬吧?讓人每一天都在期待,卻又每一天都被打破。

·

並不知道素衣此時的情形,也不知道在他走掉的時間發生的那些變故。

此時的傅風華坐在客船上邊,看著水面被船破開的漣漪清波,又看看天上閃著的星光點點,想到不久後便可以見到的那個女子,他輕輕笑笑,眼底帶著的全是滿足。

不知道再見面的時候,她會是什麽反應。

讓她等了這麽久,她的心裏定是有些著急的吧?

畢竟也是八個月的時間,對於度日如年的思念而言,真的不算短。

雖然,這八個月,對於已在這世間待了千餘年的她而言,並不算長。

而等到回到了那裏,他又該說什麽呢?

是先說我回來了還是先說對不起?或者,什麽都不說,直接給她一個擁抱?

有的時候,行動比語言更加能夠將感情傳遞得徹底。

那她呢?她會是什麽反應?

驚訝,呆楞,還是激動開心?

實在想象不出她激動的模樣,傅風華笑彎了眼,他想,或許她只會淡然的對他笑笑,然後說一句,你終於回來了,或許是這個樣子吧?

“哈……才出來兩天,要趕回去,再快也還要幾日,怎的就這般心急,想得那麽多?”

看了眼被雲遮住的月亮,傅風華忽然站起身子,微微的往外邊探了出去,隨著小船慢慢行著,有夜間輕輕軟軟的風撫在臉上,那感覺很舒服。他愜意的微微閉了眼,而看不到東西的時候,他的眼前自然的便浮現出那個女子慣常帶著的淡靜的笑。笑意雖淡,但一想到那笑是為他展開的,也就足夠溫暖了。

同一片天空下邊,心底想著對方的兩個人,此時,卻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就像他不知道她此時的難過,她也不知道他的歡喜和行蹤。

·

雖然是夏末了,但外邊的天氣依然很熱,而山洞裏雖然潮濕,卻也涼快,在這樣的天氣裏邊,呆在山洞內實在是很舒服的。只是,素衣卻無意感受那些東西,此時的她只把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團,縮在他打的那矮榻上,緊緊閉著眼睛,緊緊抱著自己。

距離那一日清映重附於井上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天,素衣沒有數,卻也知道,並沒有過太久。因為天氣還是這樣熱,連陣雨都沒有下,而沒有變化,就說明時間過得不久吧。

明明腦子是混沌的一片,可意識卻還是這樣清醒,素衣皺皺眉,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於是更緊的抱住了自己。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很熱的天氣,她卻感覺好冷。

又或者無關天氣,那種冷意是從她內心深處傳來的也說不定。

而傅風華一進入山洞,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般情景。

那個向來淡靜的女子,此時正努力地把自己縮成一個小小的存在,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卻能看到她微微的顫意。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心都緊了,一個快步便邁到了素衣身前,將她抱在了懷裏,眼底心裏滿是覆雜擔憂。

他不知道她是怎麽了,但他想,現在的她,一定很不好受。

或許是一下子沒有防備,或許真是沈的太深沒有註意周圍的異動,又或許,只是一直在逃避外界的動態,於是封印了自己的感官。總之,當素衣發現自己在等的那個人終於回來的時候,已是在他的懷裏靠了好一會兒。

她擡眼,眼底滿是茫然,他低眉,含著的是心痛。

四目相對間,素衣只覺得心底的某個地方充實了起來,那是她期待許久的溫暖,只是,卻又有一種隱隱的抗拒。想要告訴他自己的害怕,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別扭的孩子,渴望著溫暖,卻偏偏因為不知如何說而用了錯誤的方式。

又或者,這也是受了傷害,忍耐到了極限之後,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可以讓自己釋放的出口所做出的正常反應。

素衣掙開他的懷抱,面色霎時冷然,仿佛之前那個脆弱的人已經不覆存在。

“你回來做什麽?”

傅風華一楞,卻沒有讓她等太久,溫柔的笑笑,“因為你在等我。”

素衣心底一酸,卻是站起了身子,隨手便將袖中放了許久的那個香囊丟給他。

“身為太華山掌門親授的大弟子,怎可與妖物混跡一路?”

接過了香囊,傅風華的面上露出些錯愕的表情,“素衣,你聽我解釋……”

“好啊,你說。”

傅風華頓了頓,卻是忽然問道,“太華山的人來找過你了,是嗎?”

素衣冷笑,“你說呢?”

“不管他對你說了什麽,若我說,這是一個誤會,你可還信我?”

轉過身子對上他的眼眸,素衣想否認的,但在看到他眼底那毫不掩飾的感情之後,又微微有些怔忪。其實,她也知道自己是任性了,也知道不管怎麽否認都不過是違心的氣話。可是,卻還是沒有辦法心平氣和的好好表達對他的思念。

沈默半晌,不知道她想了些什麽,總之,素衣最後還是低了眼簾,緩緩開口。

“……若不信,便不會在這山洞裏等你。”

站起身子,輕輕的將她攬入懷中,傅風華微微嘆息。

素衣是一個很懂得珍惜的人,也是一個孤寂的孩子。或許她自己不知道,可他卻發現,在很多時候,他一個平常的動作,便可以收獲到她滿足的眼神。

那麽簡單,那麽純粹,那麽幹凈。

她不會像外邊的女子一樣,嬉笑哭泣,她的情緒是內斂的,開心的時候不會肆意歡笑,難過的時候也不會任性傾訴,她甚至舍不得拿出些時間來鬧別扭,即便她的心底很難過。

其實有的時候,傅風華真的覺得這樣的她很讓人心疼。他寧願她任性一次,無理取鬧一次,罵他,打他,怨他,都沒有關系……

只要,不這樣把所有的委屈都憋在心裏就好。

“我知道,之前的那些話,你只是說氣話。”

輕撫著她的背,傅風華的動作小心而溫柔,像是在對待一件很珍惜的寶物。

“是的……我說的只是氣話。我就知道,我是能信你的。”素衣說著,把頭埋進了他的胸膛,那裏面傳出的有力的心跳聲能讓她安心。

然後,她的聲音變得有點悶悶的,卻帶了些許掩飾不住的欣喜,“你沒有負我。”

傅風華輕嘆,他的素衣總是這麽乖巧,這麽惹人憐惜,連一些小脾氣也不舍得發。都說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可她這樣的性格,不哭不鬧,卻叫知道她的人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不讓她再受一點傷害。

所以,當想到她所受的傷害是因他而起,傅風華又有些恨起自己。

“我不會負你。”

傅風華說著,胸腔帶了些震動,和著那有力的心跳聲,在素衣耳中就像是一場震撼的誓言,叫人不由得不信。

“嗯,你說的,你要記住。”

“我不會忘。”

只可惜……

誓言,從來都是用來辜負的。

不是自願,也不願意,卻仍逃不開命運的戲耍。

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能得到諒解,別人的諒解,自己的諒解。更何況,有些東西既已發生,那麽,再來談諒解與否,根本就是沒有所謂的事情。

·

坐在山洞外邊的青石板上,傅風華看向天邊的月,它缺了一角,和那晚他離開時看到的滿月一點兒也不像。

過了一會兒,她提了兩壺酒回來,“在看月嗎?”

傅風華笑笑,“嗯,我在想,我離開時是滿月,如今回來了,反而成缺,這月真是一點也不懂人的心思,都不知道應景。”

素衣放下了酒壺,坐在他的身邊,“月盈還虧,月缺還滿,若說這是在暗示著將來的走向,那倒也是好的。”

傅風華看了一眼手旁放著的酒,又看了一眼模樣自然的素衣,想著山間的夜晚總是濕寒氣重,於是簡單的說了一聲便起身去尋了東西為她暖酒。小小的山洞裏擺滿了他那時準備的東西,有的沒的都特別充分,要找些東西生活暖酒不是難事。

空氣中飄灑出了淡淡的酒香,傅風華看著身旁女子被火光映得微紅的臉,忽然便覺得有些醉了。這好風好景好夜,卻都敵不過一個身邊人。

酒不醉人,是她醉人。

過了一會兒,酒微溫了,他拿起一個在市集上買的小瓷杯,倒了一杯遞給她,可素衣卻只看了一眼,隨手便拿起旁邊那涼著的酒,又拿了他放在身旁的碗,為自己倒了滿滿的一碗。

傅風華一楞,隨即放下了那酒杯,無奈的笑笑。不知道為什麽,他愛極了這樣鬧著小別扭的她,就像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了這般模樣的素衣,他總會忍不住去想去順著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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