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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了嗎?季晏清昨天在雨裏面跪了一夜!◎

大雨傾盆, 天色很黑。

季氏公館內一片肅靜,欒安下令封鎖了每一扇出去的門,季氏旁支家庭的行動暫時都被限制在公館內部, 在家主允許之前, 任何情報都不會洩露出去。

門口鬧事的幾個人全部被扭送前往了警察局, 沒有欒安的允許不許放出——他們騷擾了季氏這樣的家族,最短也要關押七到十五天。

欒安熟練地處理著突發情況, 她面色冷靜, 視線在屏幕上掃過,吩咐秘書聯系社交平臺的高層。

這些全部做完,從頭到尾不到半個小時。

身側的秘書問:“那麽, 紀惜時小姐加入季氏的程序……”

欒安平靜道:“再考慮,她的父親確實是個麻煩。”

季氏最看重的就是名聲, 欒安本人的家族也是這樣,她覺得起碼最近的幾個月需要觀察——而下一次季晏清父親回來估計又是半年後。

提前的背調只簡單提及紀惜時父親的信息, 這人在她的檔案上沒留下什麽痕跡,主要是父母離婚後已經完全撇清了關系。

還有, 是哪個家族提前將這些信息隱藏起來,到現在放出…誰這麽恨紀惜時?

欒安扯了扯嘴角, 有些被戲弄的不快。

原本其實沒什麽大礙。

就算紀惜時的信息完全公布在了社交網絡上, 欒安也有辦法讓這件事的風向完全逆轉,畢竟紀惜時本人足夠優秀, 那樣的汙點反而能成為構建人設的工具。

——但為了紀惜時這麽大費周章,這值得嗎?

他們這樣的身份, 專門出來為誰站隊本身就是一件大事。如果紀惜時未來出現了什麽問題, 那季氏理所當然地會和她綁定在一起。

這意味著, 季氏需要為紀惜時後續的人生負責, 也是對季氏的風評負責。

對於欒安來說,似乎什麽事都要放在天平上稱量一下,權衡利弊之後才能夠做出相應的選擇。

管家匆匆敲門進入了欒安的辦公室,他有些擔憂地向外看了一眼:“夫人……少爺已經在外面跪了半小時了。”

秘書正在處理熱搜,陸青雲已經讓人砸錢將關於紀惜時的信息壓了下去,但網友並非七秒鐘記憶的魚,關於紀惜時的信息一定會被拿出來反覆翻炒。

欒安面無表情,她的右手握著權杖,面色冷寂:“讓他繼續跪。”

管家張了張嘴,露出一抹苦笑:“夫人,外面雨太大了。您還是看看他吧,這樣下去少爺會生病的。”

外面的雨大得驚人,季晏清再怎麽有錯,那好歹也是欒安唯一的兒子。

欒安閉了閉眼眸,冷漠地示意秘書繼續關註信息,她手中的權杖輕輕點了兩下地面,示意管家不用跟上自己。

欒安起身向著門外走去。

她走到了廊上,這位威嚴的女士站定在雨水打不到的走廊邊緣,冷冷註視著自己的兒子。

季晏清一聲不吭跪在那裏。

雨水無情地拍打著屋檐,庭院內跪著的少年低著頭,黑發完全被打濕,土地是濕潤的、在他那身高定西裝沾染上了臟汙,唯有脊背還是挺直的。

她還記得剛才季晏清帶著紀惜時走時的表情和握住的手……那是超出了學長對學妹的保護。

欒安已經做了最差的打算。

她不會允許季晏清有多餘的想法。

如果沒有陸青雲和陸衡也的存在,欒安現在會毫不猶豫地用各方勢力讓一個人合理的、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

季晏清低著頭、看不清那張臉上的表情,少年的聲音被雨水打散有些虛弱:“…母親。”

欒安:“你知道我為什麽罰你。”

季晏清:“……我不認為我有錯,母親。”

雖然淋雨淋的非常狼狽,但季晏清開口的時候足夠堅定:“那不是她的錯,父債子償這樣的詞匯並不適合放在她的身上。”

他越是維護紀惜時,欒安的語氣就越是冷酷:“季晏清,淋了半個小時的雨,你的大腦還沒清醒嗎?”

季晏清沈默。

他們都知道對方在說什麽。

欒安可以從季晏清維護的動作中窺見蛛絲馬跡,她不能讓這種事情繼續發酵下去。

季晏清:“母親,我可以…”

於是,欒安做出了決斷。

“你知不知道她已經過了你爺爺的眼。”欒安冰冷冷地打斷,“澄清的帖子馬上就會發送,不管你是不是為了逼迫我,最好斷了你那些本來就不該存在的念頭。”

季晏清的頭更低了一些:“我不想成為誰的兄長。”

欒安冷漠道:“但我和你爸爸很滿意她,所以她會成為你的妹妹。”

欒安沒有讓他起身,她確實有些被氣到,走進屋內關上了門。

季晏清沈默地跪在濕潤的草坪上,雨更大了些,將周邊的聲色全部都打亂,管家拿著衣服想要上前為他披上,少年擡手拒絕。

季晏清從未有這副狼狽的樣子,雨水淋得他有些眩暈。

現在,他想要事情達成了。

雨中傳來了另外的腳步聲,隱隱約約的聽不太真切。一把傘撐在了季晏清上方,少年並未擡頭。

季父平靜地站在一側,雨水沾濕了他半邊的肩膀,儒雅英俊的男人並不在意。

“你沒有必要這樣刺激你母親。”他的聲音溫和,並不帶著沖突性,“她只是習慣了為大局考慮。”

季晏清沒回答。

季父緩緩嘆了口氣:“晏清,希望你不會後悔。”

……

亞特蘭同樣下著傾盆大雨。

雖說今晚的這件事情在熱搜上掛了十分鐘不到,就被陸氏的人撤掉,但對紀惜時還是造成了一定的影響。

阿爾奇需要向楚淮匯報一切可能會對紀惜時造成威脅的存在,但是“紀惜時的父親”這個身份似乎有些尷尬。

訓練有素的殺手斂眸:“大人,信息已經傳輸過去,您看需要我們動手嗎?”

楚淮沒穿上衣,醫生正在為傷口上藥,對於楚淮這個年齡的人來說,這種傷痕有些過於恐怖了。

年輕的公爵眉都沒皺一下。

臨近收尾階段,殘黨的反撲也就越嚴重,楚淮預料到了這種場面,他早有準備。

“這是她有血緣關系的男人?”

少年的聲音泛著冷,目光落在平板的信息上,鎖定林松泉的面貌。

這個男人外貌和紀惜時沒什麽相似的地方。

阿爾奇擡眸看了一眼,隨後頷首:“是的,大人。”

“她在對上那個男人的時候情緒起伏明顯很大,有些類似創傷後應激綜合癥。”

“我們收集到的資料顯示,大約十年前這個男人利用漏洞將所有債務算在了紀惜時小姐和她母親頭上,不過紀惜時小姐已經全部還清了債務。”

眼看著這位公爵大人的臉色越來越沈,阿爾奇及時收聲:“大人,是否需要我們…”

“不,”楚淮冷冷道,“你們行動隱蔽性不高,我會另外派人。”

這些人是去保護紀惜時的,一旦和她產生聯系,就有可能被發現。

楚淮會派別的人去。

不論是雇傭兵還是排行榜上的殺手,那都和紀惜時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

*

紀惜時心態還算平緩。

西森不知道網上發生了什麽事,紀惜時到家的時候他撲上來問她有沒有給自己帶點零食回來,得到了紀惜時否定的答案之後有點失望地用尾巴掃了掃地板。

紀惜時補充了一句:“不過我沒有成功認欒安女士作為教母。”

西森:“嗷?”

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沒能吸收這個信息量。

紀惜時揉揉他的腦袋:“應該林松泉讓人去攪局的,還把我的履歷放到了網上……不過我沒有想明白為什麽。”

會不會是因為有人想要針對季氏,所以買通了林松泉?

紀惜時皺眉。

想到那個男人能因此拿錢,紀惜時就覺得有螞蟻在身上爬。多半是又會去賭的,這種事情只會有一次和無數次。

西森:“!他怎麽那麽壞!”

紀惜時點頭:“是吧,不過季氏應該會處理輿論…我也得想辦法澄清一下自己和林松泉的關系。”

能不能成為季氏的養女並非最重要的事,重要的是林松泉狗皮膏藥一樣黏上來。

她上了UI,利波斯學院內部對這件事的看法呈現出兩極分化的趨勢,一半的人認為季氏不應該讓紀惜時這樣的人搭上關系,另一半認為紀惜時是無辜的,不應該代替林松泉那樣的人受懲罰。

總之是一片混亂。

紀惜時嘆了口氣。

她剛準備把手機的屏幕摁滅,陸衡也的電話打了過來。

紀惜時下意識地接起電話:“少爺?”

陸衡也默了半晌,他問:“你還好嗎?”

紀惜時說:“其實還好,罵我的人好像也不是很多。”

不就是覆刻一下開學時候的事情嘛。

陸衡也卻像是被刺了一下,他的聲線有些發緊:“熱搜我讓人撤掉了,這兩天先不要看。”

他輕聲問:“你想要溫和一點的處理方式,還是激烈一些?”

溫和一點,送那個男人進去蹲大牢。

激烈一些,直接送那個男人下地獄。

紀惜時想了想:“嗯…其實都可以,你們怎麽方便怎麽來就好。”

最差的,不過就是回到沒有接觸利波斯這些人物的狀態而已。

紀惜時抱著良好的心態入睡。

晚上事情開始發酵,第二天輿論怎麽都控制不住,再強行壓著只會出現反彈。

早上聯系紀惜時的人有好多,通訊幾乎被打爆了。

認識的人中,戲劇社的學長學姐都說不要在意那些言論,他們都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

紀惜時被這麽多人一個個安慰過來,西森就趴在桌上聽,一個一個記這些人的名字。

“不錯,”西森說,“你認識的這些朋友人都挺好的嘛!”

紀惜時瞥了西森一眼,隨後接起黃可的電話,對面劈頭蓋臉就是一句:“聽說了嗎?季晏清昨天在雨裏面跪了一夜!”

紀惜時:“啊?”

該不會是因為昨天把她送出來,回去就被季氏的家長罰了吧?

黃可意識到紀惜時接通了電話,立刻換了話題義憤填膺:“到底是誰那麽討厭,大過年的把你的信息發在網上…放心!我已經幫你罵人了。”

黃可問紀惜時現在有沒有空,自己能不能過來找她。

紀惜時往窗戶邊一站往外看:“可以倒是可以,但我這裏不太安全?”

倒不是有人殺到這裏來對她做什麽,就是城中村對這些少爺小姐們來說是個危險的地方,要是一不小心被人綁架了,那贖金可不少。

黃可輕快道:“沒事兒,我有七八個保鏢。”

紀惜時給她報了地址,黃可那邊立刻就招呼司機開車,她說圈內小範圍已經流傳開季晏清忤逆他母親的消息,昨晚那樣的雨夜就任由他跪了一宿。

黃可:“嚇死,欒安可是有名的冷血執法者,季會長還是有點勇氣的嘛。”

紀惜時有些擔憂:“會長沒事吧?昨天發生的事情確實是有點戲劇性了。”

主要是季氏太過於特殊,不能帶著幾個殺手小哥進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刺殺什麽大人物。

黃可:“……不知道啊?估計是發燒了吧,季氏的醫療團隊你放心好了,死不了人的。”

紀惜時嘆了口氣。

她覺得現在的狀況,季晏清最好還是和他媽媽站在同一個戰線比較好。

黃可來的速度飛快,她完全沒在意紀惜時的房子比起她家的要小得多、略顯得寒磣了些,少女沖上來捧住紀惜時的臉頰左右看了看。

眼睛沒腫,聲音沒啞,很好。

“我還擔心你打電話的時候很冷靜,其實私底下在偷偷的哭呢。”

紀惜時:“我都已經習慣了,沒那麽脆弱啦!”

“這種事不要習慣。那些人侵犯你的隱私了,我看陸氏那裏在查人,估計開學前是能把這件事情搞定的。”

黃可又說:“不過你的債務還清了嗎?沒有的話我可以幫你。”

黃可說她存的零用錢還有很多,幫她一下輕輕松松。

紀惜時趕緊說不用了:“其實我已經還清了,他之後的債務和我沒關系的。”

現在網上對紀惜時的評價都是父親欠債不還、債主倒黴、要父債子償之類的話,還有人扒出了紀惜時在利波斯上學的照片。

紀惜時看了一眼,那些評價語氣倒不是很激烈:

網友1:【沒錢還上利波斯那種貴族學院??】

網友2:【特招生吧,不過其餘的花費也很多啊,我記得他們的日常開銷是普通學校的三到四倍來著。】

網友3:【不過人家獎學金也高吧?說不定是全免呢。】

網友4:【只有第一名能全免吧,我記得是一個叫溫黛的美女,不是這個女生啊。】

在一眾吃瓜群眾中,一個人的ID引起了紀惜時的註意。

應淩V:【這是我的初中同學,她是京城中考的第五名。她和她媽媽很早就和那個男人撇清關系了,債務也已經還清,請不明真相的網友不要隨意網暴。】

點進去,確實是應淩的主頁。

這是一個負責給人講解題目的賬號,小幾萬的粉絲,平時都是高冷學霸的形象,只有粉絲求解數學題的時候會回答。

下面的評論也很熱鬧:

網友A:【你說還清就還清?怎麽,她從小沒用過她爸的錢嗎?】

網友B:【父債子償天經地義啊,債主家不是人嗎?人家借錢打水漂也很可憐好吧。】

網友C:【不是吧,就我一個覺得母女很可憐嗎?】

網友D:【戀愛腦嬌妻有什麽好可憐的,不擦亮眼睛看男人只能說活該嘍。】

黃可拿著手機對那些評論開噴,一邊擡頭看紀惜時一眼:“你不生氣嗎?”

紀惜時偏了偏頭:“還好吧,其實我之前就想到了,而且我媽媽當年會和他結婚也是被騙的。”

黃可:“……你情緒還怪穩定的。”

紀惜時“嗯”了一聲:“那些算到我和媽媽頭上的債務我都已經還清了,這些本來就和我們沒有任何關系,我已經仁至義盡了。”

黃可似乎和保鏢說了句什麽,那幾個保鏢面面相覷一陣子,也同樣拿起了手機,看樣子是都在打字。

黃可沒說,但紀惜時猜她大概是讓幾個保鏢一起噴那些言論過激的網友。

紀惜時:“……”

她刷了會兒廣場,看到顏鈺學姐家公司的官方賬號轉發了最開始的那個爆料貼,警告那個營銷號最好不要刪除貼子,所有的信息已經留檔保存。

這樣沒關系嗎?用公司的賬號會不會導致股價下跌什麽?

黃可說:“沒事,顏鈺已經是板上釘釘的未來掌權者了,她那個經商頭腦……在他們公司門口搖花手都沒人會管。”

紀惜時覺得還挺熱鬧,她和黃可一起坐在沙發上刷熱搜的消息,忽然看見一條新的帖子。

衡V:【@網友A@網友B@網友D,律師函已經發過去了,法庭見。】

這條剛發送的帖子很快成為了本條熱搜中的熱門前排,下面全是震驚的網友。

紀惜時呆了呆:“這不會是真的陸衡也吧。”

“……沒錯。”黃可也呆了幾秒,她聳了聳肩,“好了,現在其實就不用擔心了,想要討好陸氏的人多了去了。”

她說的沒錯,接下來這條熱搜裏的風向很快就改變了。

陸氏的人發話就是不一樣,陸衡也平時不怎麽出現,一出現自然是想盡辦法討好。

大v紛紛轉發:

【切勿聽信謠言。】

【謠言止於智者。】

【本來要給渣男還債就煩,賭狗不得好死!】

【不會是有人要搞這個小姐姐吧,我看她從初中開始就一直在半工半讀,很努力呀。】

【擦,你們看轉發區,全是少爺小姐……什麽京城富豪圈全明星陣容。】

隨後是季氏的澄清。

【紀惜時同學是非常優秀的年輕人,季氏本著對青年英才的珍重,希望能夠和其達成更友好和諧的親密關系。惡語傷人心,造謠者會付出應有的代價。】

這個賬號po出了紀惜時的成績單,以及她從初中開始就獲得過的獎項,還有知情人士出來爆料,說紀惜時已經把初中的捐款全數返還。

【我是她初中的同學,當年因為一些事情捐了一點錢,前段時間她把那些捐款全都返還了…人超級好的一個小姐姐。】

【同樓上,我也是那個初中的學生,說實話沒有見過那麽堅強的人。】

#富二代圈內團寵?#

#紀惜時人格魅力#

#三分鐘我要這個女人的全部信息#

#賭博到底害了多少人#

#林松泉渣男#

熱搜上瞬間多了好幾個詞條。

紀惜時擡手揉了揉眼睛。

黃可湊在旁邊看:“這些好像真的是你的同學誒。”

紀惜時聲音小小的:“嗯,他們早上給我打過電話了。”

有這些朋友真是太好了。

黃可翻了會兒,忽然對紀惜時說:“UI上說周詩雨開直播了…這時候湊什麽熱鬧?看看她準備作什麽妖。”

她對周詩雨的感覺並不好。

黃可擔心後者會因為陸衡也的緣故說一些不利於紀惜時的話,她找到了周詩雨的社交媒體賬號,準備時刻關註她的動向。

周詩雨是圈內外都知道的名媛,社交媒體將近百萬粉絲,她活躍度較高,擁簇者也多。

紀惜時遲疑:“應該不會吧?”

黃可擔憂:“不知道啊,先進去看看再說。”

直播已經開始,周詩雨化了很精致的妝,彈幕上都是在問季氏和紀惜時的事情——畢竟那些賬號發言都不知道是真是假,還得看看確實在圈內的人怎麽說。

紀惜時本能地覺得她應該不會說什麽過分的話。

大概就是中立地點評幾句,周詩雨面冷心熱,紀惜時覺得她不會做出背後捅人刀子的事情。

黃可擺了擺手:“那可不一定,說不定你這些信息洩露和她有關系呢。”

她認認真真和紀惜時說,圈子裏的人的表面都不能相信,無論對誰最好都是防一手。

“季氏發出這樣的聲明,意思就是要死保你。”黃可說,“季晏清以後應該會教你圈內處事原則的,總之不要太相信別人……包括我。”

紀惜時面上點點頭。

心裏想著,那樣也太疲憊了。

周詩雨正在看彈幕,她今天戴的首飾伴隨著動作輕輕晃動:“都發的慢一點,我看不過來了。”

彈幕有人問,對紀惜時家裏欠債的事情怎麽看。

周詩雨面對著鏡頭冷哼一聲:“離婚了還要負責賭鬼的債務嗎?我怎麽看,誰欠錢誰還錢。”

彈幕說:可是這樣的話,債主豈不是很可憐。

周詩雨又嘖了一聲:“都是賭,有什麽好同情的。”

“那個叫林松泉的是死了嗎?就算是死了那也有他的父母,我看他們在別的城市還有房產,變賣以後差不多能還上,為什麽不還?”

有人問紀惜時是不是走了關系,又或者是傍上了什麽大款。

她說:“雖然我不是很喜歡和特招生打交道,但你去查這次一中和利波斯的聯考成績,就知道你剛才說的話有多麽蠢了。”

“多的是人追求她,”周詩雨毫不留情地罵,“嫉妒人家的優秀就造黃謠,蠢貨。”

黃可眼睛睜大:“哇哦。”

紀惜時感動:“她人還怪好的。”

周詩雨說話沒顧慮,這件事情已經影響到了圈內其餘的人,隨意的造謠誹謗會給豪門圈子帶來很大的名譽影響。

不論如何,他們現在和紀惜時都是綁定在一條船上的人。這個少女越純粹、人設越勵志,對他們來說只會更有利。

周詩雨:“這樣,我問問能不能連線她。”

紀惜時:“?”

她話剛說完,周詩雨的信息就發了過來,她問自己現在在直播能不能打電話。紀惜時剛回了一個應該可以,這位大小姐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周詩雨語氣比起平時稍微好一些,應該是照顧到了紀惜時的情緒:“如果碰見你覺得冒犯的問題,就不回答。”

紀惜時:“好的。”

周詩雨:“沒哭吧?”

紀惜時說沒有,周詩雨似乎是松了口氣,意識到自己在直播,臉上的表情又恢覆了正常。

旁邊的黃可湊到電話邊上聽他們講話。

她沒問關於季氏和紀惜時之間關系的問題,直接跳到了那個該死的渣男身上:“那個林松泉怎麽回事?”

紀惜時說:“有點覆雜。”

這些過往還是媽媽告訴她的,為了讓她警惕接近自己的、偽裝的很好的男人。

紀瀾和前世的紀惜時有些相似,父母雙亡——不過留下了一筆財產和一套房子。

紀瀾也是個具有著蓬勃生命力的人,為了不坐吃山空,她很努力地考上了大學,半工半讀積累了一些錢財。

她在大學畢業之前遇見了林松泉。

林松泉當時有點小帥,又對人溫柔,一舉一動都透露良好的素養。那種溫和的性格讓紀瀾感受到了愛,只是後者並不想要那麽早結婚。

林松泉說沒關系,他愛紀瀾,無論多久都可以等待。

紀瀾直到很久以後才知道,林松泉那時候就已經被好幾個富婆包養,對紀瀾完全是見色起意。

他在場所裏沾染了壞習慣,開始拿著家裏的錢財出去賭,前幾次被紀瀾發現,但後來變本加厲,根本就不做掩飾。

紀惜時:“那時候媽媽和他離婚了。”

年輕的女士並不知道男人為自己設下了陷阱,債主找上門要求還清債務,紀瀾被迫變賣房產,積蓄全部掏空。

【……紀惜時好像真的是住在城中村的。】

【那裏不是很危險嗎?就算是她現在高中了也是個小姑娘啊。】

【我去查了一下,這姑娘還收過幾次見義勇為的錦旗?】

【……啊?】

紀惜時小聲說:“那個是路上看到搶劫,順手就把人送到警察局了。”

周詩雨:“……你生活這麽坎坷?”

紀惜時:“嗯,你們的世界離我太遠了,所以上次看到你家的時候我才沒什麽反應的。”

不論是艷羨還是嫉妒,中間隔著太長太遠的距離,紀惜時知道這些情緒沒有任何必要。

周詩雨聲音瞬間低了下去:“……不好意思,你繼續。”

紀惜時又說了下去。

在剛剛搬到城中村的這段時間,紀瀾和年幼的紀惜時幾乎要應付來自外界的所有惡意。

她本來性格溫婉,不喜歡和人起沖突,為了保護紀惜時朝著掃把追了人兩條街,回來的路上碰見了大學的同學,當時被從頭到尾羞辱了一番——那天,那個同學身邊跟著林松泉。

紀惜時還記得媽媽回家之後抱著她哭了很久,但在年幼的女兒面前,紀瀾脆弱的一面很快就收斂了起來。

她告訴紀惜時:“沒有必要在意別人的目光,不論什麽時候都要好好活下去。”

紀惜時一直都覺得,自己能夠變成現在這幅樣子,大多是受到了媽媽的影響。

“林松泉為了討好別人,讓我母親難堪。”她的語氣冷下來,“現在又想來打擾我的人生,我不想讓他順遂。”

彈幕也安靜了一瞬,滿屏幕都是省略號和渣男。

周詩雨:“等下,先看熱搜。”

同一時間的熱搜上,一個賬號放出了林松泉的個人資料。

這些之前莫名被抹去的資料全部都出現在人前,包括林松泉以前做鴨被人包養,欺騙多達二十人,還有欠債的錢款數目——被鉆空子安在紀惜時和母親頭上的那一部分標明在旁邊,全部已經還清。

問題是,這個賬號有點特殊。

周詩雨驚了:“怎麽是宋時遇?”

紀惜時也想問這個問題。

宋時遇的個人賬號和他之前做偶像的時候不是同一個,但是因為他本人會在私人賬號上活躍,這裏的粉絲數量極大。

宋時遇發出這條貼子順手帶了一句話:“還是擦亮眼睛,明辨是非比較好哦。”

九宮格的最後是一個視頻。

面貌原本還勉強算得上是清秀的男人正在桌前,他的面前是散開的骰子,他眼眶通紅、面貌甚至有些扭曲。

不用想,就能夠知道這個人正在做什麽。

【…天,差點就又要讓妹妹背債了,這男的怎麽這麽惡心啊?】

【還在賭??瘋了嗎!他不是還不起錢怎麽能進這個賭場?】

【我記得起始資金要五百萬才能進去吧?這可是高端會所啊?】

【有五百萬不還錢?畜生啊!】

【支持妹妹做季氏的人,以後起碼不用看見這麽惡心的家夥!】

黃可關上了手機,感嘆道:“…太戲劇性了,顏鈺學姐說不定今晚就能出個劇本。”

紀惜時:“…確實。”

主要是這麽多人幫她,她原本還以為得好久才能把風評逆轉呢。

黃可:“唉,還是不要小看我們學校的S級比較好。”

他們想要讓網絡上說什麽、往什麽風向走,那就必然會按照他們的想法發展。

“不過在開學前的這段時間裏,你還是不要在外面亂晃比較好。”黃可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排除還是有偏激的人在,不要影響到你自己的心情了。”

紀惜時飛快地點了點頭。。

黃可離開之前,紀惜時喊住了她:“謝謝你今天過來看我。”

本來其實只要在網絡上說一下就好了,黃可專門跑到那麽危險的城中村來陪她,說不感動是假的。

黃可笑起來:“搞什麽,我可沒幾個朋友,可不能讓你出事。”

紀惜時關上門,躲在房間裏沒有出來的西森蹦出來,他問紀惜時:“那個男人能不能出事啊?”

紀惜時說她也不知道。

季氏那裏確定了會讓醫療團隊幫助她的母親治療,並且希望紀惜時能夠在開學以後搬進季氏公館,或者直接住進學校內部。

那些學雜費用不用擔心,季氏會負責承擔,在學校裏季晏清也會照顧好她。

主要是城中村魚龍混雜,再加上網絡流傳的這些訊息,季氏擔心她會被綁架,那可不是小打小鬧就可以解決的事故。

紀惜時說好的,她會考慮好住哪裏,晚些給出答覆。

豪門圈子裏那麽多人出來為她說話,現在估計整個互聯網上都在好奇紀惜時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其實在得知可能成為季氏養女的時候,她早就做好了會被多方觀察的心理準備……就是沒想到會那麽激烈!

紀惜時正襟危坐,反正,只要不做違法亂紀的事情,努力學習變得更優秀就好了。

網上的風波逐漸平息,紀惜時回歸了正常的生活,李松泉也再沒有過來騷擾。

開學一天,傍晚看新聞的時候,忽然發現了熟悉的名字。

“這是一場極其惡劣的案件…根據最新情報顯示,林某某受到債主追殺,欠債金額高達八千萬。目前,嫌疑犯已自首。”

紀惜時調小電視的音量,坐在沙發上思索半晌,轉身看向靠在墻上的年輕殺手。

阿爾奇戴著分指手套的手環著胸,斜靠著的樣子顯得有些懶散。感覺到紀惜時的視線,殺手先生回以目光。

紀惜時扒著沙發往後看:“你們幹的嗎?”

阿爾奇聳了聳肩:“你覺得呢?”

紀惜時:“你真是個好人。”

阿爾奇:“……”

作者有話說:

插畫上線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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