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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壞人,她就得不償失了。 (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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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心說,酒席是在他們老家辦的,到時她自然是沒法到場的,只能在嫁妝上幫忙下點功夫。

丹珠自己手頭上也不寬裕,也並不想做那種打腫臉充胖子的行為,她櫃子裏什麽都不多,就是衣服最多,大部分都是還跟葉瑾好時他給自己添置的,其中還有好些套她都沒穿過。不過即使如此,她沒打算拿出來送人,一個不合適,二個她也不想用葉瑾送自己的東西借花獻佛。

最後,她還是揣著錢包去了自己最近常逛的布料批發市場,從中千挑百選了幾匹花色漂亮的面料。為了節約手工費購置更多的陪嫁品,她將面料拿回來交給葉府的裁縫師傅,讓照著時下最流行的款做了夏裝和冬裝各兩套。

除了衣服,丹珠還想挑個時間去給蘭心打個銀鐲,到時給一並帶上,可還沒等她付諸於行動,蘭心卻病倒了。

起初鴻錦並不是很在意,以為她只是尋常的頭疼腦熱,躺兩天就好,結果直到第三天還無法下床,身上還冒出了紅疹,這才意識到事態嚴重,趕緊給請了大夫過來。

可大夫一看到蘭心臉上的紅色斑疹,當即被嚇得馬上出去再也不肯靠近,說是蘭心得的是天花,不僅自己藥石枉然,還會將這絕癥傳給旁人。

238 刀山火海

蘭心出天花的消息一出來,幾乎整個葉府都陷入了恐慌中,大夫前腳剛離開,後腳就有幾個全身包得密不透風的壯丁進入景陽苑,將蘭心連人帶被擡了出去。

事情發生時,丹珠還在街頭小巷走市場,一回到府裏,鴻錦便稀裏嘩啦地哭著跟她說了整個事情的始末。

丹珠並不知事情竟有這麽嚴重,昨天她去探病時,並沒有見到蘭心長了紅疹,以為只是體虛疲累休息幾天便好了,沒想到居然是天花。

人是晌午時擡出去的,丹珠從管家那探得下落,趕緊帶著鴻錦去城郊的破廟找人。

好不容易見到蘭心,兩人都差點沒認出縮在角落的人,她身上披著一塊破布,蓬頭垢面地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裸露在外的手上都是灌滿了膿的紅疹,密密麻麻地甚是可怖。

鴻錦和她感情最是親密,瞬時忍不住哭出了聲,這才短短不到一個下午的時間,她就變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了。

這個破廟除了蘭心還住了不少乞丐,那些人怕被蘭心傳染到,一直在旁邊丟石頭罵罵咧咧地讓她快點滾。

丹珠內心酸苦交雜,剛要擡腳走過去,鴻錦卻一把拉住她的手,紅著眼拼命朝她搖頭。

雖然她也很心疼蘭心,也恨不得馬上將自己的好姐妹從這個鬼地方帶走,可蘭心現在得的是天花,一旦被傳染上,那可是掉命的大事!

丹珠小時候打過疫苗,對天花也有個大概的了解,她知道這種病在醫療不發達的古代是死亡率最高的傳染病之一,因為傳染性強,患者不僅被當成瘟疫一樣隔離,有些不仁道的地方,為了消滅傳染源甚至還要活活將人燒死。

不過鴻錦的阻止也提醒了她,雖然她打過疫苗,但那是以前她在現代的身體,而不是穿越後胡蝶的這副軀體,也就是說,她其實也是沒有抗體的。

一番深思後,丹珠很快有了決定,人,她肯定是要救的,而她身邊所認識的人裏,也只有葉瑾能幫她這個忙。

她先將蘭心安置在郊區一個廢棄的木屋裏,留了鴻錦在那照看著,然後只身一人匆匆忙忙趕回了葉府。

在去景陽館的途中,丹珠察覺院裏多了幾個陌生的丫鬟,心中不由得暗暗生疑,但也顧不上細細琢磨,埋頭就踏入了門檻。

秀錦在裏邊和葉瑾下著棋,聽完她的請求後,執起一枚棋子慢悠悠地道:“丹姨娘,你要做好事發善心是你自個兒的事,我們可沒有你這樣的閑情逸致。”

丹珠沒看她,目光仍定在葉瑾的側臉上,誠懇十足地請求,“拜托你了,請你告訴我薛師傅的下落,他一定可以救蘭心。”

秀錦不覺輕笑出聲,語氣中不乏譏諷和鄙夷,“不過是個快死的小丫頭罷了,值得你這般費心麽?我勸你不如省著點力氣,多給她備點紙錢才是正道。”

丹珠聽得一陣心頭火起,忍無可忍道:“秀姨娘,嘴留三分情,蘭心好歹也曾服侍過你一場,不必到了這個時刻還口出冷言吧?”

“她是服侍過我,但也就是只養不熟的小白眼狼罷了。”秀錦嬌嬌地哼了一聲,“虧我對她那麽好,可她心裏只向著你,都不知暗地裏說了我多少壞話呢。”

丹珠不想跟她扯這些有的沒有的,轉過臉又對葉瑾道:“請你給薛師傅的地址,不然我就不走了。”

葉瑾從她進門開始就一直沈默著,聽她這麽一說,才總算有了反應,緩緩地擡起眸看向她。

“他在哪?”丹珠迎著他的視線,表情凝肅,語速沈緩。

葉瑾依舊沈默,秀錦卻冷笑起來,“丹姨娘,聽聽你這說話的語氣,像是求人的麽?把夫君當犯人來審了吧?”

丹珠無視她的冷嘲熱諷,神色堅定地望著葉瑾。

過了片刻,葉瑾才慢慢開口,聲音淡得聽不出一絲情緒,“你為什麽要救她?”

“她是我朋友。”丹珠應得不假思索。

葉瑾沒有搭她的話,捏起一枚黑子,不緊不慢地落在棋盤中,離手。

“啊!”秀錦誇張地驚叫了一聲,隨即郁悶地嘟起嘴,“不行,剛剛那一步不算!”說完就想將棋子移回去。

葉瑾揚起眉,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柔聲提醒她,“秀兒,這盤棋你已經悔了十五步。”

“不管不管,反正你今天就是不能贏我!”秀錦不依地大發嬌嗲。

“你就是愛耍賴,說好了誰贏最後一壇桃花釀就歸誰。”

“你平日喝的也夠多了,最後一壇還不舍得給我,忒小氣了。”

“誰小氣了?你趁我不註意也不知偷喝了多少,前兩個月剛到的五十壇現在都不剩五壇了,這是誰的功勞?”

……

眼看這兩人只顧打情罵俏忽視自己,丹珠心裏又急又氣,一方面擔憂蘭心的病拖不得,另一方面又惦記天色晚了讓鴻錦獨自守在郊區不安全,情急之下,她一咬牙,“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少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求您救救蘭心!”

屋裏的爭執聲戛然而止,靜得仿佛似乎只能聽到丹珠微促的呼吸聲。

丹珠等了一會沒聽到回應,咬緊牙,俯下身端端正正地磕了一個頭,大聲說道:“求您了!”

空氣裏像是滲了膠,直叫人緩不過氣來,秀錦悄悄看向葉瑾,他的臉色泛著不正常的僵白,擱在桌上的手握得很緊很緊,手背的青筋隱隱爆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克制地開口,極度沙啞的聲音,“值得嗎?”

丹珠額頭抵著地板,很短,卻很有力地答道:“當然!”

葉瑾噎住,俯視著地上的人,半天才道,“沒了這個丫鬟,能代替他的人多得是。”

“那可不是,”秀錦見他隱隱有要起身的架勢,硬生生地將話題接過去道:“你進來時沒看到麽?老夫人下午新派了幾個丫鬟進來,都是心靈手巧的,你可以去挑兩個自己使喚,至於鴻錦和蘭心……就算了吧。”

丹珠心頭一緊,愕然地擡起頭,“為什麽連鴻錦都……”

“天花這麽可怕,自然要防患於未然了。”秀錦撇撇嘴,一副你可真笨的表情,“鴻錦跟蘭心一直形影不離,兩人又都同住在一間屋,誰知道鴻錦有沒有被傳染上?聽說這可是有潛伏期的呢。”

丹珠沈默不語,半天後才問了句:“我和蘭心秀錦天天都有接觸,是不是也該將我一並趕出去?”

秀錦被問得楞住,一時也不知該怎麽應話,只好暗示性地看向葉瑾。

葉瑾對她的眼神恍若未見,只靜靜望著凝著丹珠,眼睛亮得十分詭異,“你真要救人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這診費……”

話未說完,丹珠“忽”地從地上爬起來,轉身掉頭就走。

葉瑾維持剛剛說話的動作,就連嘴巴也定在那個的弧度,坐在位上,好一會才動了動已經僵了的手指頭。

剛想端起茶杯抿一口,又看到剛退出去的人風風火火地折回來,哐一聲巨響,她將自己這半年來所攢下的積蓄全都甩到了他的桌前。

葉瑾望著那個黑色布囊,神色裏有些說不出的怪異:“……為了別個人,你倒是挺大方的。”

“這是我所有的家當,如果還不夠,你盡管開口,這輩子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一定會還清!”丹珠直視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開口保證。

因為她站他坐的姿勢,這會反過來她成了居高臨下的那個,難得有這般壓人的氣勢,倒讓葉瑾看得一時忘了要應話。

雖然丹珠拿出了壯士斷腕的決心,但葉瑾回過神後,還是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她,“不行。”

239 一言為定

“為什麽!?”丹珠慌了,將那袋並不沈甸甸的布囊往他面前一推,急急地說道:“我只要薛師傅的下落,到時也不用你幫我請,我自己去求他!”

“等你找得人來,蘭心恐怕也等不及了。”葉瑾涼颼颼地回了一句,見她還要爭辯,語氣一沈,添了幾分不耐煩:“出去。別在這裏。”

丹珠渾身抑制不住地顫抖著,也不知是難過還是憤怒多一些,雖然早就料到他會拒絕自己,可真正面對時,她還是不可避免地感到難以接受。

見她定定地杵在不肯離開,葉瑾作勢要命人將她拖下去,秀錦卻忽然開口道:“等一下。”

丹珠從她的阻斷中品出了希望,立即滿含期待地看過來。

秀錦理了理鬢發,慢斯條理地說道:“算了,夫君,你就幫幫她吧,反正左右也不過是一封信而已,你師傅他老人家見了還不一定來呢。”

“多謝秀姨娘!”沒等葉瑾那邊回應,丹珠已經趕在先前答謝了,不管秀錦出於什麽目的忽然改變主意,她都感激不盡。

“先別忙著謝,人能不能救活還是一回事。”秀錦揚起嘴角,笑得有些意味深長,“但不管結果如何,你都欠我一個人情,以後我可是要連本帶息跟你討要回來的。”

丹珠毫不猶豫地點頭,“一言為定!”

人剛一離開,秀錦瞬間破功,跳起來十分不淑女地撩開裙擺,一邊檢查小腿上的腳印,一邊罵罵咧咧地抱怨道:“師侄,你就不能下腳輕一點嗎?你看看你都把我踢成什麽樣了!”

葉瑾臉上沒有一點的愧疚,“還不是你反應太慢,找個臺階讓我下就這麽難嗎?”

秀錦氣得哇哇直叫,“你怎麽不說你把話說得那般死,臉擺的那麽冷酷無情?我能在最後強行給你掰回來已經算不錯了!你就是再怎麽著急,也不能一直在桌底下猛踹我吧?”

葉瑾不理會她的埋怨,低下頭斯斯文文地啜茶。

秀錦忿忿地嘟囔了幾句才停下這個話題,重新坐下來後,她端了一杯茶,嘆著氣道:“不過話說來,蘭心那丫頭也怪可憐的,沒想到丹珠竟將染了毒的夏衣送給了她,無意中累她遭了這個殃。”

葉瑾沒出聲,只是若有所思地望了眼丹珠離開的方向。

丹珠到郊區接鴻錦時,這姑娘正蹲在門外勸解屋裏的蘭心,眼角瞥見她的身影,趕緊起身迎了上去,“丹珠姐姐,怎麽樣了?城裏有大夫願意出診麽?”

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就是能請到大夫給蘭心看病。

丹珠給了她遞了個安慰的笑,“我給蘭心請了神醫,這兩天就到了。”

“真的?太好了!”鴻錦又驚又喜,趕緊跑到門口邊對裏面的人喊道:“蘭心你都聽到了吧?我就說你一定能好起來的!”

過了片刻,裏面才傳出蘭心帶著哭意的沙啞聲音,“……真的嗎?”

被趕出葉府後,她一直在哭,哭得嗓子都啞了,得了天花的人十有七八都是死的,她認定了自己就只能等死,這會忽然給她得了希望,都覺得有些不敢相信。

丹珠推開門走進去,蹲下來平視著地上的女孩,柔聲道:“蘭心,天花並不是真的絕癥,只要及時就醫,你一定不會有事的。而且我給你請的是個很厲害的神醫,什麽疑難雜癥都能治好的。”

蘭心怔怔地望著她,黯淡無神的眼睛漸漸露出希望的亮光,丹珠知道她被鼓舞道了,越發放柔了聲音道:“走吧,我們換個地方養病,這裏太偏僻了,不安全。”

蘭心點了點頭,扶著墻顫巍巍地站起來,丹珠見她手腳都在抖,忍不住就想過去扶她,蘭心卻及時避開她伸過來的手,輕聲道:“丹珠姐姐……我,我可以的,你小心不要靠近我……”

丹珠眼睛一酸,莫名地就想掉眼淚,她吸了口氣,強迫自己揚起笑,換了個輕松的口吻說道:“好,那你仔細點,別摔著了。”

“……嗯。”蘭心乖乖地應了聲,維持在她身後三四步的距離跟在身後。

過來時,丹珠手裏提了個包袱,裏面裝的都是鴻錦的東西,方才一到這裏,鴻錦馬上很自覺地接了過來。

路上,丹珠不動聲色掃了一眼鴻錦手裏的包袱,暗自斟酌了會用詞才道:“鴻錦,你這幾天暫時陪蘭心在外面住著,我怕她一個人不好照顧自己。”

鴻錦也放心不下蘭心一個人,丹珠這個提議正好合了她的心意,當即想也不想地應了下來。

可過了沒幾秒鐘,她後知後覺地想到什麽,不安地開口道:“可是秀姨娘那邊……”

“沒事,老夫人已經派了幾個新丫鬟給她使喚。”丹珠不好照實說其實葉府已經沒有她的容身之處,想了想,又補充道:“你和蘭心原本就是老夫人指派給我的丫鬟,本來也跟她沒什麽關系。”

鴻錦想想也是這個理,安下心地跟著丹珠去了東街的一個別院裏。

這別院是前兩天丹珠在走市場時無意中發現的,一個兩進兩出的小四合院,介於離鬧市區和居民區之間,算是鬧中取靜的好居所,可因為地方偏僻,出租的牌子掛了幾天都沒人理,丹珠每次抄近路去東街都會路過那裏,見多了幾次便上了心。

剛才從葉府出來去找鴻錦的途中,丹珠考慮到讓兩個弱質女流住郊區的廢棄屋不現實,總得給她們找個安全的住所,便臨時改了路線,先折過去跟那屋的主人把院子租下,這才趕著去了郊區。

雖然此舉幾乎花光了自己最後僅存的積蓄,不過丹珠一想到鴻錦和蘭心的現狀,就瞬間一點都不心疼了。

幸好天氣炎熱,用不著準備什麽被褥床單,出了巷子不遠處又是集市,要添置什麽都很方便。丹珠先將她們領進屋裏,留著鴻錦打掃衛生,自己則揣著早已癟下去的荷包買了些日常用品和吃的過來。

好不容易將人安頓好之後,夜幕早已沈沈。

鴻錦擔心夜路不好走,一催再催了好幾次,丹珠才總算肯打道回府,“你們今晚就先對付著過去,缺什麽都先記著,明天我再過來看你們。”

鴻錦和蘭心感激得眼睛紅紅的,除了連連應下來,其他的也不知該說什麽才好了。自從丹珠失寵後,她自己本身其實過得也不平順,可即使如此,她還是願意盡其所能地施以援手,這樣的大恩大得,自是不能用言謝來表達的。

出門前,丹珠又不放心地反覆提醒鴻錦需要註意的事項,這才披著茫茫月色踏上回府的路。

奔波了一整個晚上,丹珠累得眼皮子都快打架了,一回到蘭苑,迅速洗了個戰鬥澡便躺上床,很快睡死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她敏感地察覺到屋裏似乎有什麽不對勁,猛地張開了眼。

屋裏很黑,異乎尋常的黑,她睡前點著的那兩根蠟燭不知什麽時候滅了。

心裏沒來由地升起一股恐懼感,剛想爬下床去將火點亮,卻驚訝地發現自己正被一雙胳膊緊緊地抱著。

“別動……你這個傻姑娘。”

耳邊傳來熟悉好聽的男子嗓音,讓她瞬間僵直了身。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慢慢地找回知覺,抵著他堅硬的胸前企圖脫身。

像是不滿她的反抗般,他埋下頭,張嘴就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丹珠渾身一顫,反抗的力道徒然加重,“你幹什麽,放開我!”

葉瑾雙手雙腳困住她,黑暗中,墨玉般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臉,語氣多了幾分意味不明的沙啞,“你不要命了?明知蘭心生的是天花,還敢靠近她。”

“關你什麽事!?”丹珠掙紮不開,氣怒交加地反駁。

葉瑾捏住她的下巴,與她額頭抵著額頭,呼吸相聞,“你是我女人,不關我的事,還能關誰的事?”

240 按奈不住

丹珠頓時停住掙紮,瞪大眼,不可思議地望著面前的人,仿佛在重新認識他這個人似的。

她遲遲沒有反應,葉瑾口齒清晰,發音準確地開口,“沒聽清楚麽?……需要我再重覆一遍?”

他說話時,淡色的薄嘴一翕一合,似有若無地觸碰著在她的肌膚,丹珠渾身僵硬,腦子裏亂糟糟的一團。

她開始懷疑葉瑾是不是精分了,明明天白天對自己那般的冷酷無情,將自己當透明人似的若無其事地跟秀錦調情弄趣,晚上又偷偷地爬上自己的床說這些暧昧話語。

真當她是個什麽人了?他這樣做,難道覺得很好玩麽?

丹珠越想越覺得此人實在可惡,索性抿緊唇來個不理不睬。

屋子裏忽然變得極其安靜,靜得只能聽到彼此輕微的呼吸聲,她固執地不發一言,任由他的問題僵在那冷掉,不管。

葉瑾靜靜地凝著她,許久都沒再出聲,但凡屋裏有一點亮光,丹珠一定能看清他臉上的表情,不會錯漏他眼底再也藏掩不住的悲傷和失落。

他笑起來,像是在嘆氣,聲音很低很低,仿佛從胸腔最底裏發出來,他終於轉了個姿勢,松開她的下巴,深深地,緊緊地,將她擁進自己的懷裏,下巴抵著她的發頂,無聲地念著,珠珠……

你不要對別人那麽好,不要開始對我不在意,不要急著與我漸行漸遠,我很快就能把事情辦好,將一切真相都告訴你。

在那之前,你要等著我……

其實葉瑾也知道自己這樣的要求很矛盾,很為難人,可是事已至此,他也沒有回頭路可走,不想讓她知道太多危及她的安全,不想讓她了解他肩上所承擔的重擔,不想讓她為自己擔心受怕,雖然,她也許也並不是那麽在乎自己的生死。

忽然很心酸地發現,其實,他在丹珠心裏的分量,遠比她在自己的心裏,要輕得多。

也許愛情本來就是一件不平等的事情,說不清誰更愛對方一些,但葉瑾敢肯定,如果這件事反過來,換成是她拋棄自己跟了別的男人,有身體上不管哪個部位的碰觸,他一定會直接殺了她,把她做成標本,然後天天帶在身邊,叫她永生永世都離不開自己,再也沒有辦法去看別的男人。

可在今天下午,他故意和秀錦當著她的面打情罵俏,但丹珠看上去已經不在乎了,她現在心裏只有怎麽去救她的那個小丫鬟,仿佛他和別的女人怎麽樣,再也不是她關心的事。

丹珠被他抱得喘不過氣來,好不容易推開了些許,冷靜地開口,“你回你的景陽館……”

“你最好考慮清楚要不要趕我走。”葉瑾生語氣硬地打斷她的話,頓了頓,繼續說道:“師傅明天就進京了,你還想不想治好蘭心的病?”

他永遠知道怎麽拿捏她的軟肋,丹珠立即噤了聲。

葉瑾稍稍調整了姿勢,和她貼得更緊密了些,命令的口吻,“我會派人照顧她們。至於你,明天開始,哪都不去。”

“可是……”丹珠愕然,下意識就想爭辯。

“沒有什麽可是。”葉瑾態度不容抗拒,“若你不能辦到,我也不會去救蘭心。”

丹珠啞了啞,放軟了聲音請求,“我明早再去一次,跟她們說幾句話就走,以後我聽你的不出門。”

葉瑾安靜地望著她,仿佛在思考是不是該答應她。

他不給自己答覆,丹珠也不敢催,生怕一言不合得罪了他,蘭心還等著治病呢。

“說起來,還有個事我差點忘了追究。”他終於開口,說的卻是另外一件事,聲音又冷又硬地朝她砸過來,“我記得下午給你提診金的事時,你當時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證那是你全部的積蓄,為什麽後面你還有錢租房子,還又是包子饅頭又是木盆水桶地提回你新租的四合院?這就是你所謂的全部積蓄?”

丹珠頓時大窘,張了張口,想替自己辯解幾句,終究還是詞窮地閉上了嘴。得慶幸屋裏沒一點光,沒讓他看到自己羞愧而紅的臉。

原本僵持不下的氣氛變得無比尷尬,丹珠冷汗涔涔地想,慘了,他不會因為這個要反悔救蘭心吧?

“呵。”

空氣中響起他悶悶的哼笑聲,丹珠整個神經都跟著被吊了起來,這是冷笑?諷笑?還是……

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葉瑾翻了個身,將自己全身的重量往她身上一壓,垂下頭,懲罰性地在她的耳朵咬了一口,

“你這個小騙子。”

……

入夜的涼風沙沙掠過竹林,滿天的厚烏雲遮住了明月,院裏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葉瑾出來時,秀錦倚在墻根處,正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手裏的一個白玉瓶子。

聽到開門聲,她的目光隨即掃過來,站直了身不滿地抱怨,“總算出來了。”

葉瑾低著頭將衣襟上的褶皺撫平,語氣淡淡地,“什麽時刻了?”

“三更都不知過了多久。”秀錦哼哼唧唧的,“你要再晚一點,我都打算去窗口裝貓叫了。”

葉瑾沒出聲,微微上揚的嘴角洩露了他現在的好心情。

秀錦瞧得一陣郁悶,語重心長地說道:“任務都快到尾聲了,你要不要這麽按耐不住?”

葉瑾沒反駁他的批評,按耐不住……他現在這樣,可不就是按捺不住麽?

天天面對她對自己的視若無睹,眼睜睜看著她在外面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她不再為了自己黯然傷神,似乎已經有了另外的打算。

而她正在計劃中的未來,葉瑾用頭發絲想也知道肯定是沒自己份的,這叫他郁悶不已。

他承認自己對她有一種近似病態的占有欲,他心疼她,不想看到她痛苦,另一方面,卻又實在抗拒不了她為自己吃醋傷心的樣子,這讓他無比滿足,比占有她的人還要滿足。

在這一點上,葉瑾和其他男人一樣,都不能免俗地幼稚。

見他仍停在那不舍得關門,秀錦嘆了一口氣,無力地說道:“我說師侄,你到底怕不怕功虧一簣?”

葉瑾留戀望著裏面的人,答問所問:“我最怕的是,她再也不理我了。”

秀錦聽得直冒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從前受不了他的嗜血無情,現在同樣也受不了他這樣的柔情萬千,反差能不能不要這麽大?

“我要回房了。”葉瑾終於有離開的意思,關門往前走了幾步,又扭頭去看她,眼裏的意思寫得很明顯,你還杵在我女人的屋外幹什麽。

秀錦額頭上的青筋都要跳出來,踢了一腳地上早已昏迷不醒的黑衣人,忿忿地解釋道:“你以為我樂意大晚上不睡覺在這餵蚊子嗎?這兩人現在被我的藥迷暈了,要是回頭察覺到兩人是一起暈一起醒來肯定會生疑的,我得守著一個一個地弄醒!”

一說起這個,她心頭火就騰騰地下不來,都說了不要來了不要來了,他偏要過來,還一來就在屋裏呆了那麽久,到底知不知道她每次幫著掩飾清理現場真的很辛苦?

葉瑾對她滿腹的牢騷只是挑挑眉,丟了一個隨便你的表情便離開了,真把秀錦看得牙癢癢的。

要不是先前欠他的賬目太大,打死他都不會陪著他演這場勞心勞力又不討好的戲!

丹珠醒過來時,身邊的位置早已空了。

如果不是身上都是他昨晚作案的痕跡,她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做春.夢了。

對著頭頂的紗帳發了好半天的呆,她猛地拉起毯子,覆過自己的頭頂,又被他吃幹抹凈了啊……

這真是叫她無力,她反抗了,可壓根抵不過他的武力鎮壓,輕而易舉就讓他逼得繳械投降。

到了最後,她幹脆省了力氣,希望他能早點完事早點離開。

可他的興趣並不因為她死魚一般的表現而有所降低,想用什麽姿勢就什麽姿勢,想怎麽吃就怎麽吃,她的束手就擒,似乎更方便了他辦事。

最後她終於累得昏昏欲睡,朦朦朧朧中,她似乎聽到他在自己耳邊說了很多很多,但具體說了什麽,她因為太累沒怎麽聽清,只依稀知道他似乎在表達一個意思:讓她再忍忍,一切都會雨過天明的。

丹珠仔細回憶了許久,還是只記了個零零碎碎不成段,到了最後,她都開始分不清他是真說了,還是只是自己累極時的一些臆想。

241 你想得美

收拾好情緒,丹珠起身梳洗打扮,等到她填飽肚子終於能出門時,外頭早已過了晌午。

問了新來的丫鬟,才知道自己原來起得這麽晚,丹珠暗暗在心裏罵了幾聲葉瑾,匆匆忙忙地出府趕去東街的四合院。

鴻錦一大早就起來了,此時坐在院子裏發呆,頭埋得低低的,也不知在想什麽。

“鴻錦?”丹珠走過去叫了她一聲,問道:“蘭心怎麽樣了?”

聽到她的聲音,鴻錦起身時迅速抹掉眼角的淚,強顏歡笑道:“丹珠姐姐,你來了。”

“怎麽了?”丹珠沒漏看她發紅的眼眶,以為蘭心情況惡化了,緊張地問道:“是不是蘭心出了什麽事?”

“沒有沒有!”鴻錦忙搖頭,“蘭心還好,剛早上用了兩個饅頭和一碗豆漿,精神比昨天好多了。”

丹珠松了一口氣,“好端端的,你哭什麽呢?”

鴻錦低下頭,剛停住的眼淚又開始溢出來,猶豫了好半響,終究還是說了出來,“丹珠姐姐,我被葉府趕出來了……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對吧。”

丹珠啞住,一時也不知該怎麽回答。

鴻錦苦苦地笑了聲,“你也不用瞞我了,早上我出去買早點,在街上撞見了葉府裏兩個認識的姐姐,她們什麽都跟我說了……我和蘭心住一間房,秀姨娘唯恐我也被傳染上,便把我也打發出來了……”

丹珠沈默下來,她向來不怎麽會安慰人,此時更是詞窮。鴻錦家裏條件不好,比一般家庭都不如,她是家中的大姐,父親早早去世了,剩了個生病的老娘還有兩個年幼的妹妹,全家人就指望著她在葉府這份收入過活的,現在沒了這份工作,對她來說是天打雷劈也為不過。

暗嘆了聲,丹珠攬住她的肩膀,柔聲勸道:“沒事的,不過是份工作而已。你先把蘭心照顧好,等她病好了,我們再想辦法掙錢。樹挪死人挪活,京城這麽大,難道還沒有咱們的生存之路麽?”

鴻錦也知道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點了點頭,振作起精神道:“對,總會有別的法子。”

蘭心在屋裏都聽了個一清二楚,知道自己生了病不說,還害得鴻錦也跟著丟了飯碗,趴在窗邊內疚地抽泣,“對不起……鴻錦姐姐,都是我害了你……”

鴻錦忙過去,隔著窗戶寬慰她:“不關你的事,是我們和葉府的緣分已盡,你千萬別胡思亂想。”

蘭心還是在裏面哭著,不停地跟鴻錦道歉。

丹珠看得心裏難受,越發地憐憫同情這兩人。危難關頭所迸發的真摯情誼,總是讓人格外地動容,她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幫她們擺脫困境。

因著昨晚和葉瑾的約定,丹珠不能在這裏呆得太久,只好撿著重要的事情說了,告訴她們很快便會有人來這裏給蘭心治病,她還有事,可能有一段時間不能過來雲雲什麽的。

鴻錦知道丹珠身為葉府的妾室,自然是不能成天往這裏跑,懂事地說道:“丹珠姐姐,你只管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好蘭心的。”

丹珠點了點頭,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了這裏。

剛出門口右轉走了沒多久,冷不防聽到身後傳來葉瑾的聲音,“你這愛逞強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一改?”

丹珠身形一僵,回頭望著那抹高挑修長的身影,一時也沒個聲音。

葉瑾背著手,不緊不慢地走到她跟前,“你是閑日子過得太輕松,非要把人家的事往自己身上攬麽?”

丹珠習慣了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只一味地沈默著,等他說完話就離開。

葉瑾安靜地盯著她,隔了好一會才又開口,“啞巴了?不會應聲了麽?”

丹珠深吸了一口氣,勉強按捺著道:“知道了。”

她沒看他,腦袋別向一旁,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他俯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露出在領口外那一半的暧昧痕跡。

昨晚他情動時留下來的咬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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