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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壞人,她就得不償失了。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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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

是很奇怪,不過丹珠沒有心情跟他閑聊,連忙從懷裏掏出剛剛的那本車子遞過去,說道:“你看看,這本是不是你要的東西?”

葉瑾神色一緊,隱約猜到了什麽,拉著她便直接上了馬車。

馬車啟程了。

葉瑾雙唇緊抿,低著頭迅速翻著手裏的東西,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丹珠不敢出聲打擾他,緊張地屏住氣息,像在等待終極審判一樣等著他的宣判。

當他眼裏的沈凝漸漸變成驚喜時,丹珠心裏也跟著亮堂雀躍起來,不用他開口肯定,她已經知道了答案。

終於找到了這份關鍵線索,葉瑾眉目裏盈滿了抑制不住的欣喜,可還沒等兩人高興多久,等葉瑾翻到最後一頁時,發現這冊子居然沒有封底的皮。

葉瑾怔住,仔細核對了下最後一頁的內容,俊眉重新蹙了起來。

半響,他嘆了口氣,說道:“這只是一半。”

“一半?”丹珠懵住了,整個人頓時都覺得不好了起來,“不會吧?你確定嗎?”

葉瑾指著最後一頁上內容,無奈地說道:“你看這裏,明顯就是斷句要接下文的。”

丹珠搶過來一看,還真如他所說的那樣,裝訂那塊上還殘餘了些未撕幹凈的紙頭,顯然是在匆匆忙忙中撕下來留下來的痕跡。

葉瑾彎著食指抵著下巴,沈吟著道:“胡大人生前是個十分謹慎的人,也許他當年為了預防萬一,才將這冊子一分為二吧。”

“可我們去哪裏找剩下的一半啊!”捧著那一半的罪證,丹珠欲哭無淚,“單憑這一半能指證司空敬元嗎?”

葉瑾搖了搖頭,“這上半本上記載的人,大部分已經告老換鄉,要麽就已經不在世了,雖然不能說完全無用,但真正起作用的,是下半本上記載的人。”

丹珠被深深打擊到了,捂著胸口,默默地爬到窗口去發悶。

相比她的沮喪,葉瑾倒是顯得挺樂觀的,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雖然只是找到了一半,但這已經是極大的進展了。”

丹珠沒接他的茬,撇著嘴坐在那邊不動,此刻她正全心全意地沈浸在郁悶的情緒中不能自拔——

她可沒有葉瑾的那麽樂觀的心態,天大地大,讓她上哪去找另外一半?這還讓不讓她安生了!

馬車突然蹦了一下,丹珠一時不察,“碰”地一聲直接撞到旁邊的鐵皮車廂上。

她抱著腦袋上起的包,齜牙咧嘴地直抽氣。

葉瑾也沒料到她會磕到腦袋,先是楞了一下,很快被她那副滑稽的表情逗笑了,嘆著氣將她拉過來,“這麽不小心,來,我幫你吹吹。”

聽出他語氣裏明顯的促狹,丹珠怒從心中起,剛想擡頭反駁兩句,馬車突然又蹦了一下。

這次蹦得更嚴重了,丹珠一個趔趄,直接紮進了葉瑾的懷中。

有了人肉墊子,她很快緩過來,緊張地擡起頭,“怎麽回事?”

意識到什麽不對勁,她扶著他的手臂就想探頭出去看個究竟。

按住她亂動的身體,葉瑾悠然道:“沒事,一會就好。”

外面傳來哐哐當當的聲音,時不時還夾著人的悶哼慘叫聲,丹珠心頭一緊,條件反射性地揪緊他的袖口,“什麽聲音?……外面有刺客?”

葉瑾毫不驚慌,擡手順便幫她理了理亂了的鬢發,雲淡風輕地說道:“嗯。沒事的。”

丹珠可沒他的淡定,隨著外面雜音的加大,她控制不住地哆嗦起來,抖著聲問道:“這、這叫沒事?”

“嗯,沒事。”葉瑾彎了彎唇,笑容異常地真誠,“你若是害怕,就離我近一點。”

丹珠立即往貼過來,恨不得自己整個人黏上去。

葉瑾瞇起眼,順勢將她攬入自己的懷中,抓著她的手放在掌心,有一下沒一下地玩著。

外面依然一陣兵荒馬亂,丹珠側耳傾聽了半響,忍不住問道:“外面都是司空敬元的人馬?”

葉瑾專註地玩著她的手指,不置可否地回道:“不是他手下,就是他雇傭的。”

“那我們怎麽辦?……就在這裏呆著?”丹珠感覺自己後背一陣寒涼。

葉瑾眨了眨眼睛,“你想出去參觀?”

“……”誰要去看殺人的場面,晚上會失眠的好不好!

丹珠無語了,只好乖乖地呆著。

不過她也不是傻的,很快就知道這廝在趁機嚇自己占便宜,郁悶地想掙開他的手,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慘叫聲,嚇得她猛地地一僵,再也不敢亂動了。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聲音,外面的聲音有越演越烈的跡象,搏鬥的人不僅沒有減少,反而好像還漸漸多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對方加派了後援過來。

丹珠驚心膽顫抖地看著車廂門,咽了咽口水,問道:“你,你不用出去幫忙嗎?”

葉瑾湛然一笑,聲音卻極為冷然的,“連這點小雜物都處理不幹凈,他們都可以引頸自刎了。”

小……小……雜物?

丹珠被他身上散發的冷氣弄得抖了抖,閉了嘴裝啞巴。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車裏主子的寒氣,刀劍相接的爭鬥時瞬間變得激烈無比,隨著時間的推移,聲音漸漸靜了下來,直至恢覆原來的清靜。

馬車動了,繼續開始往前行駛。

見一切恢覆如故,丹珠重重地松了一口氣,掙紮著從葉瑾的魔爪中逃離出來,滿頭汗涔涔地靠在車廂上挺屍。

雖然不是第一次被人追殺,可她還是依然十分害怕。

不能再等了,她一定要盡快解決司空敬元這個心頭大患。

175 身體力行

回到碧濤山莊,丹珠一進門,一邊往內室的方向走一邊開始寬.衣.解.帶。

葉瑾見她神色匆匆的,一時好奇,便跟著走了進去,頓時被她豪放的動作弄得楞住了。

神色地古怪地打量她半響,忍不住問道:“你這是要做什麽?”

丹珠將腰帶一抽,敷衍地道:“看也知道啊,我要睡覺。”

她是一刻都等不及了,她要趕緊入夢去問胡蝶剩下那半本在哪裏,對於有強迫癥的人來說,這樣給一半不給一半的,都快把她膈應死了。

剛爬上床,還沒躺下來,她就見葉瑾也跟著躺下來。

她眨了眨眼睛,道:“你這是要幹嘛?”

葉瑾也跟著眨了眨眼,笑得相當和藹,“看也知道,陪你睡覺啊。”

“……”他根本就是故意來搗亂的吧?

丹珠忍不住去推他,“你出去忙吧,別來打擾我睡覺。”

“不去,我也困了。”葉瑾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胸膛跟銅墻鐵壁似的紋絲不動。

丹珠郁悶得幹瞪眼,卻也拿他沒辦法,只好躺下來閉上眼。

困意這種東西,有時候就像現代的公交車,你越是想讓它來,它就越來不來,就跟耍著你玩兒似的,加上旁邊還有個葉瑾這個火爐兼搗蛋分子,想要睡著簡直不可能。

醞釀了老半天,丹珠猛地睜眼,對著頭頂的紗帳大大地呼了一口氣,認命地起身掀開被子。

“去哪?”葉瑾支起一邊手,心情心悅地看著她穿鞋。

“我去找你師父要點安眠藥。”丹珠剛想站起來,從後面忽然傳來一股力道,她一時沒個防備,“哎呀”一聲倒在了他身上。

葉瑾壓上來,笑瞇瞇地看著她,“睡不著啊?”

丹珠怒瞪著他,用兇狠的眼神告訴他,你這不是廢話嗎?

“其實,不用吃安眠藥也行……”他還是笑著,目光從她的臉上慢慢地往下挪,聲音帶了一點意味不明的暧昧,“睡不著是因為你太精神了,做點累人的事情,就很快能睡著了。”

丹珠呆呆的,一時搞不懂他想表達什麽意思。

趁著她發呆的時候,葉瑾附身一口咬住她的唇,“身體力行”地跟她解釋了什麽叫做“累人的事情”。

在床上被折騰了老半天,丹珠終於在疲倦中昏昏睡了過去。

臨睡之前,她想,等她醒來,一定要去問下薛神醫有沒有什麽可以讓人不.舉的藥,葉瑾這廝實在是太煩人了!

雖然付出了如此慘痛的代價,丹珠卻沒有收到應有的回報,這一覺,她睡得無比黑沈,睜開眼時,外面已經是日落西山,炊煙裊裊。

她懵懵地看著房間發呆,都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麽醒了,胡蝶居然沒有入她的夢!

“醒了?”

旁邊傳來男子帶著笑意的溫潤嗓音,她緩緩地挪動腦袋,就看到葉瑾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汁朝她走來。

一聞到空氣飄蕩的熟悉苦味,丹珠條件反射性地捂住鼻子,警惕地看著越走越近的葉瑾,“……這是什麽?”

葉瑾看了看手裏的碗,又看看她,笑容十分和煦,“看也知道,你要喝的藥啊。”

……這家夥學自己說話學上癮了,丹珠還是瞪著他,尖著嗓子抗議:“我又沒生病,為什麽要喝藥?”

“你最近睡眠不足,氣色太差,我讓師傅給你開了一服藥補補。”葉瑾在床沿坐下來,不容拒絕地將碗端到她面前,“來,把它喝下去。”

丹珠頂不情願地將頭扭向另外一邊,“……我不喝,要喝你自己喝。”

“我熬了兩個時辰,好不容易才煮好的。”葉瑾將她的腦袋掰過來,誘惑著她道:“我往裏面加了不少蜂蜜,一點都不苦。”

葉瑾的話能相信,母豬都能上樹了,丹珠堅定抿緊嘴巴,無聲地拒絕他如毒藥般的補藥。

見她堅持不張開嘴,葉瑾微瞇了眼睛,語氣沈下來,“珠珠,你是希望我‘親自’餵你喝?”

他刻意強調了親自二字,丹珠心口一提,最後還是屈服與他的淫威之下,捏著鼻子一口氣把藥汁喝光了。

事實證明母豬是真的不能上樹的,將碗一放,丹珠立即沖下床,連著咕咚喝下兩大杯清水後,她怒沖沖地控斥他的欺騙行為,“不是說加蜂蜜了麽,為什麽還是那麽苦!?”

葉瑾聳聳肩,無辜地看著她,“是加了很多,我以為肯定不會苦了。”

丹珠氣得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這輩子,她最討厭的三字就是“我以為”,因為這是最讓人無語的說辭。

“你自己沒試過的嗎?”她怒道。

“這是女人喝的藥,我喝它做什麽?”葉瑾應得十分理所當然、

丹珠懶得繼續跟他扯皮,深呼吸了幾口氣,抿住唇,扭頭去看外面的天色轉移註意力。

睡了一個下午,她肚子都餓了,現在再被他一氣就更餓了。

葉瑾現在對她的一日三餐格外重視,畢竟,這是他能討好丹珠這個吃貨的最大法寶。

見她不直接地探向腹部,他立即心領神會,從善如流地說道:“今晚掌廚的是從雲香閣請來的大廚。我已經讓人備好洗澡水了,你先去洗漱,待會就能用膳了。”

他一說,丹珠才沒意識到身上黏黏的,之前被他弄得出了好大一身汗,沒洗澡就蒙頭睡著了。

看在他態度尚可的份上,丹珠勉強哼唧了一聲,拿了衣服就往隔壁的浴室鉆。

葉瑾看著她走進去,聲音從身後追上來,“需要幫忙嗎?”

“……不。”其實丹珠更想說滾。

……

沒入飄滿花瓣的熱水桶中,丹珠往後靠在桶沿上,放松地舒了一口氣。

經過一個下午的休眠,她現在精神好了很多,也能平靜下來思考事情了。

之前胡蝶頻頻入她的夢裏,現在卻忽然不出現了,這是不是意味著,也許胡蝶並不知道下半本的下落?

丹珠眉心蹙起來,能找到這半本都是托了胡蝶,如果胡蝶不來找她,她是一點思路都沒有的。

因為心裏有事,丹珠連飯都吃不香了,只顧著冥思苦想那下半本的事情

葉瑾淡定地看著她將一顆指天椒夾起來放進嘴裏,然後被辣得只嗆眼淚。

“你在想什麽,心不在焉的。”他給她遞了一塊方巾過去,語氣很是疑惑。

飯席開了半柱香的時間,換成往常,她早就添到第三碗飯了,可現在她碗裏的飯還剩了大半,神都不知走到哪去了。

丹珠用他給的方巾抹掉眼角的淚花,忍著喉嚨刺辣,艱難地說道:“我在想下半本的事……”

葉瑾眸底閃過一抹異色,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她,狀似隨意地問道:“想出什麽了嗎?”

她沒註意他的異常,頗為苦惱地皺了皺眉,“就是沒有才煩。”

“不著急,慢慢來。”葉瑾夾了一個雞腿放進她碗裏,語氣平靜地轉移話題,“你今天找到了上半本,這已經很好了。”

丹珠聞言怔住,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葉瑾的反應有點奇怪,她之前一直說自己失憶了,現在忽然莫名其妙找到了上半本,他居然問都不問一下,難道他一點都不好奇自己是怎麽想起來的嗎?

不過他不說,丹珠也樂得自在,不然她還得找借口糊弄過去。

“不然我們回胡府看看吧。”她想了想,沈吟著說下去,“我有種直覺,下半本應該是藏在裏面的某個地方。”

葉瑾眼瞼一斂,漫不經心道:“司空敬元早已派人將裏面都搜過了,沒搜到可疑的物品。”

“會不會藏在墻壁裏?”有了從如來大佛底座撬東西的經歷,丹珠突發奇想,這麽重要的東西肯定不會放在顯眼的櫃子裏,沒準就跟上半本一樣,鑲嵌在某個墻壁裏也說不定呢?

對於她推理,葉瑾覺得還挺有道理,讚同地點點頭道:“那行,我今晚就讓屬下連夜去胡府徹查清楚,絕不會放過任何磚頭。”

任何轉頭啊,這個工程聽著還挺大的。丹珠仔細回想了下,那棟宅院雖說遠比不上葉府的寬敞,但好歹也是個官老爺的府邸,真要把每一塊磚都檢查一遍,會把人的耐性都折磨沒的吧?更何況,這還是個沒有任何檢測器的時代。

“會不會太麻煩了點?”丹珠有些不忍,葉瑾的屬下就是那群黑衣人吧,被保護了那麽久,她心裏還是很感激這些人的。

葉瑾卻不以為然,“怎會麻煩?追查了整整五年毫無頭緒,好不容易有了新線索,無論如何都要試試的。”

丹珠想想也是,正想附和地說幾句話,又聽到他接著補充了一句,“反正,麻煩的也不是我。”

她立即將到嘴的話咽回去,默默地埋頭喝湯。

忽然有點同情那幾個蒙面黑衣人,做葉瑾的手下,一定是件很心酸很不容易的事吧?

葉瑾的辦事很效率,第二天天沒亮下屬就來了回報:一無所獲。

丹珠也不意外這個結果,要是這麽容易就能找到了,司空敬元也不會這麽多年還不肯放過自己了。

兩人親自去了現場一趟,同樣也是徒手而歸。

從胡府出來,正是日上中天,丹珠有點想念雲來客棧的招牌菜,便提議午飯就去那裏解決。

葉瑾當然沒意見,帶著她去了東城。

菜很快上齊了,雖然都是自己喜歡吃的的,丹珠去也不知怎麽的,忽然沒了食欲,舉著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碗裏的米飯想事情。

葉瑾看不得她這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剛想說點什麽,旁邊傳來小二恭敬的聲音,“當家的來了。”

聽到這個聲音,丹珠下意識地往門口方向看去,是張老板。

張老板背著手,不緊不慢地邁進門檻。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在進門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幾乎是馬上看向了丹珠。

視線在空中對上,丹珠朝對方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張老板在原地頓了幾秒,轉了方向,徑直往他們的方向走過來。

176 嚴刑逼問

眼見對方離自己的桌位越來越近了,丹珠放下筷子,自覺地站了起來。

“張老板。”

“丹姑娘不必客氣,請坐。”張老板掃了一眼桌上的菜,目光在丹珠面前那幾道菜停了停,濃眉微微蹙起,“是小店的菜不合你的胃口嗎?”

丹珠連忙否認,“不是,貴店的菜很好,只是我食欲寡淡,吃不下東西罷了。”

張老板點了點頭,扭頭叮囑小二在另外上了幾道菜,溫聲說道:“早上我去西城,恰好路過胡府,似乎看到你們進去了。”

丹珠也不瞞著對方,但也沒有老實承認,“是,我家少爺最近正準備購置房產,那裏位置還不錯,所以就順道過去看看。”

葉瑾微微挑眉,端著杯子似笑非笑地斜睨了她一眼。

張老板沒出聲,看著她的目光漸漸變得意味深長,隔了好一會,才慢慢地說道:“你現在是丹珠,還是胡蝶?”

這話問得忒直接了點,丹珠下意識看了看四下左右,幸好葉瑾選的位置偏僻,四周本沒什麽人,便坦誠地道:“我仍是丹珠,但,我願意為胡家報仇雪恨。”

之前她從葉瑾那得知,張老板原是胡大人的舊友,也曾想要為胡家翻案,只可惜司空敬元位高權重,古代的商人地位也就那樣,再怎麽有錢也是一個官字壓死人。

張老板似有所觸,深鎖了眉目道:“此話可當真?”

“當然。”丹珠頓了頓,繼續說下去,“人活著就得憑一口正氣,哪怕我跟胡家人無半點關系,既然讓我撞見了這事,也絕不允許賊人逍遙法外。”

那一天,她第一次踏入了胡府,幻覺也好,胡蝶生前最後的記憶回顧也罷,總之她就是親眼目睹了胡府被血洗的場景,那麽多條活生生的無辜生命,就這麽說沒就沒了,還是以那麽殘忍的方式。

後面她還從別的地方了解到,胡大人一介清官,一生清廉為民,他是個好人,也是個好官,不該遭到這樣的滅門之禍,更不該抱怨含恨九泉之下。

身為紅旗下的接班人,早就習慣了生命的崇高性,並且在知道自己能為此做點什麽,就算司空敬元沒有派人追殺自己,丹珠也不會就這麽坐視不理。

張老板看著他,神色有些怔怔,眼底透出的恍惚讓人看得有些不分明。

過了好一會,丹珠聽到他低聲問:“你這次回去……看到那株桃花樹了嗎?”

丹珠楞住,這不是他第一次問自己桃花樹的事情了,上一次,他也是莫名其妙地問了她同樣的問題。

斟酌了片刻,她道:“並不曾註意。”早上只顧著檢查墻壁,她確實沒註意。

“是嗎?”張老板沈默了會,面露遺憾,“那是胡夫人當年特意為了胡蝶種下的,你應該去看看的。”

丹珠聞言又一怔,看著他,欲言又止。

張老板和葉瑾寒暄了幾句便離開了,丹珠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心裏也形容不出個滋味。

他轉身的時候,背影裏有種說不出來的失落,像是深度的悲傷,但他掩飾得很好,不輕易是看不出來的。

而且她覺得,張老板話中有話,肯定不止是為了告訴她,那棵桃樹是胡蝶娘當年親手種的那麽簡單。

丹珠左想右想還是覺得不對勁,斷然做了決定,“我們去找那顆桃樹吧!”

葉瑾也正有此意,張老板那番意味深長的話,想不引起他註意都難。

他註意這人很久了,自從接手調查司空敬元這樁案子後,他將所有和胡家有關的親戚朋友都查了一遍,這個張老板讓他頗感意外。

當年胡大人遇害,交好的一些朋友和官場同僚也曾試圖想要查明真相,但最後都在司空敬元的威壓下偃旗息鼓,張老板是堅持到最後的人,四年前才算完全沒了動靜。

得知胡府遇害的事情後,他花了六年的時間秘密收集證據,原本想要入京面聖彈劾丞相翻案的,可後面卻不知怎麽的忽然罷手了。根據線報所言,據說是被司空敬元發現了,以他全府上下一百多口的家丁性命威脅,張老板才不得不停下來。

他是個重情義的人,大部分的家丁都是跟著他走南闖北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自己沒了命不要緊,但是那些人,他卻不能不顧及。

司空敬元很好地利用了他這個軟肋,直接下了警告:如果不想覆制胡家當年的慘案,他當然可以繼續做下去。

想到司空敬元的陰狠毒辣,葉瑾想了想,還是覺得不放心,便對丹珠道:“不如你在客棧裏等著我,我一個人去便好了。”

“不,我也要去。”丹珠搖頭,異常地堅定地說道:“我們現在只是推測那顆桃樹可疑,可東西到底是不是埋在那也還不清楚,我不去不放心,沒定到了那裏我能想到些什麽。”

葉瑾嘴角微微揚起,半開玩笑地說道:“不如這樣,我們去嚴刑逼問張老板,直接質問他下半本在哪就好了。”

丹珠滿頭黑線,忍不住對他粗暴的行為提出異議,“萬一人家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呢?”

兩人爭執了半天,最後還是各讓了一步,決定先去那顆桃樹看看,萬一找不到,再回來找張老板問個清楚。

事情有了眉目,兩人也沒了心情吃飯,立即出門直奔胡府。

桃樹種在後花園裏,那裏正對著胡蝶從前的房間門口。

因為久未打理,樹的長勢不算好,尤其眼下還是萬木蕭索的冬季,上面光禿禿的,一片葉子都沒有,除了樹下零零散散地躺了幾塊籃球大小的橢圓石頭,也瞧不出有什麽別致的。

丹珠捋起袖子,拿起帶過來的鐵鍬剛想挖土,葉瑾卻制止了她。

她有些急,“幹什麽?在不挖天都要黑了。”

葉瑾將她手裏的鐵鍁往地上一丟,說道:“這樣太慢了。”

丹珠疑惑地看向他,她也知道這樣漫無目的地挖坑很慢,可除了這樣,還有別的辦法嗎?

腦子靈光一閃,丹珠忽然醒悟過來,葉瑾嫌棄自己慢,難道說……他打算要展示他身為天羅門閣主的蓋世武功?

丹珠激動起來,認識他這麽久,除了見識過他的輕功,還真沒見過他其他表現呢,之前在蛇洞時或者對上司空敬元派來的刺客時,他也都是輕功外加麻藥應對過去了。

屏住呼吸,盡量裝作隨意地問道:“那,你要用上你的氣功嗎?”

葉瑾仿佛對她掩飾不住的興奮視而不見,笑瞇瞇地不答反問,“什麽氣功?”

丹珠這廂已經在開始幻想他出手的樣子了,以前只在電視裏看過武功特效,什麽一出掌就把石頭炸開,木頭劈裂之類的,理所當然也認為,這個時代但凡武功高強的人都能達到這個水平。

“隨便啊,就是類似借用鐵砂掌震天裂地什麽的……”她想了想,又不放心地補充了一句,“先說好了,你出手前得先提前和我打個招呼,我好躲遠一點,免得……妨礙到你了。”

她本來想說免得被你誤傷,可是一想想葉瑾的惡劣性子,到嘴的話還是變冠冕堂皇了些。

葉瑾瞥了她一眼,低笑道著解釋,“我說太慢了,是指你一個人挖太慢了。”

丹珠啞了啞,隨即疑惑道:“難道你想叫多幾個人來挖?”

這也做得太明顯了吧?深怕司空敬元不發現嗎?

事實證明,葉瑾還真就是叫多了幾個人來挖,之間他擡起下巴,對著空氣說道:“都聽到了,出來吧。”

話音剛落,幾道黑影“唰”地一下出現在兩人面前,動作快如鬼魅一般,生生地將丹珠嚇了一大跳。

等待的時間自然是無聊的,黑衣人中分了一個出來伺候主人,其他都領命挖坑了。

於是,搬桌子沏茶的沏茶,挖坑的挖坑,現場倒也和諧。

托著腮幫,丹珠很無聊地掃了一眼正在辛勤勞作的黑衣人們,按不住地嘆氣道:“葉瑾,其實……你只擅長輕功和用麻藥,是吧?”

雖然不用自己動手是很好,可是沒能看到葉瑾施展伸手,她還是難免有幾分失望。

葉瑾垂下眼眸,輕輕喝了一口茶,“我擅長的東西多了,以後相處久了,你自然會知道我的難能可貴。”

丹珠冷哼了兩聲:“是嗎?別把牛皮吹破了。”

葉瑾彎了彎唇,俯下身子貼上她的耳朵,以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音量低喃道:“但我最擅長的,是……你。”

雖然他刻意放輕了中間那個字眼,但丹珠還是聽清楚了,臉霎時漲了個大通紅,羞憤欲死地狠瞪他,“無恥!不要臉!”

葉瑾臉上閃過一份不自然,他也沒料到自己會輕易說出如此輕佻的話,實在是平常和她玩鬧慣了,一見到她和自己貧嘴,就忍不住想要惹她害羞發怒。

黑衣人保鏢工作完成得十分優秀,就連翻地挖坑這樣的活也幹得異常利索,才短短兩炷香的時間,以桃樹為中心方園三尺出現了一個人高的橢圓形大坑。

丹珠起身走過去,疑惑地看著腳下除了土還是土的土坑,心想,難道真是他們多想了,張老板還真的只是純粹地叫她看看樹好不好而已?

177 又見誤傷

葉瑾盯著矗在土坑中心的樹,沈思片刻,命令道:“把樹挖了。”

黑衣人依言將樹推倒,可饒是掘地了三尺,依然不見任何可疑物品。

丹珠沮喪了,白瞎忙了半天仍是一勞無獲,只能進行依葉瑾所言,回頭找張老板確認他是不是清楚些什麽。

正想跟旁邊的葉瑾說打道回府,突然,腳不受控制地動了起來,丹珠吃了一驚,竭力地想停住腳步,身體卻完全不像自己的無法掌控。

丹珠心底莫名的恐慌,心想不會吧,雖說這個宅院當初冤死過不少人,可青天白日的,她不會就這麽撞邪了吧。

就在她剛想喊救命時,她的腳忽然停下來了,定在那幾塊橢圓形的石頭面前。

剛剛挖坑時,那幾個黑衣人覺得這些石頭礙事,便隨意地搬到了一邊。

丹珠瞪著幾塊石頭,還沈浸在驚駭中無法自拔,又見自己的身體慢慢地蹲下來,擡手摸上了其中一塊石頭。

葉瑾從後面走過來,疑惑看著她道:“怎麽了?”

丹珠張了張口,想說她身體不知怎麽了忽然自己動了起來,可是她回頭看向他,嘴裏說的話卻變成了,“在這個石頭裏。”

心裏頓時一個咯噔,這不是由她意識的聲音,而是……胡蝶!?

她被自己這個發現驚呆了。

葉瑾沒註意她的異常,眉目一凝,立即俯身檢查丹珠所說的那塊石頭。

丹珠試著動了動,居然又能運動自如了,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手心,一時間百味交雜,竟說不出個所以然。

在這個身體裏住了太久,久到丹珠都差點忘記了,這身體原本並不是屬於自己的,胡蝶既然有能力進入自己的夢指引去靈隱寺,那麽,操控她原本的身體應該也不是什麽奇怪的難事。

忽然間無比清晰地意識到,她終歸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或許,和她忽然來到這個時代一樣,有一天,她也會忽然回到原來的地方。

想到這裏,丹珠下意識地側頭看向旁邊的葉瑾,他正觀察手裏的石頭上,目光專註,並沒有註意她的註視。

……如果回去了,肯定是再也不能見到他了。

心裏莫名地蔓延出一股無法言喻的惆悵,她暗嘲自己想太多,眼前最要緊的,難道不是先收拾司空敬元嗎?

稍稍收拾了情緒,她走到葉瑾的身邊,跟他一起翻來覆去地琢磨這塊石頭。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丹珠很快找到了一絲細微的裂縫,就跟靈隱寺裏如來大佛蓮花托座底部一樣的工藝。

連忙掏出匕首交給葉瑾,指著那處,讓他沿著細縫撬開。

葉瑾的動作很利索,片刻的功夫,就在石塊削開了個大口子。

丹珠再次見識到了古代勞動人民的高超手藝和縝密,石塊有一半是後期用類似黏膠的東西沾起來的,為了不讓人察覺異常,裏面還嚴嚴實實地塞了不少小石塊增加重量感,要是不註意,很容易就被糊弄過去。

扒開黏上去的石頭後,裏面果然露出了一層油皮紙,顏色花紋和之前包在上半本外的一模一樣,看樣子,應該就是下半本無疑了。

還沒等丹珠開心,耳邊忽然傳來利箭破空的聲音,眼前景物一晃,她被葉瑾攬到了身後。

十幾個勁裝打扮的蒙面劍客不知什麽時候圍了上來,手裏提著長劍,殺氣騰騰地站在他們四周,無聲地和葉瑾的幾個黑衣下屬對峙著。

“果然出現了。”葉瑾站在丹珠的前面,背著手,嘴角勾起陰冷的笑容。

丹珠心頭一緊,不由地擡頭朝面前看過去。

十幾柄鋒利的劍在日光下明晃晃得刺眼,丹珠心驚看著這些人,雖然不識刀劍,但她可以很肯定地說,這些劍都磨得很鋒利,肯定很容易見血。

現場的氣氛有些劍拔弩張,葉瑾瞟了一輪,又看了看站在屋檐上的幾個弓箭手,慢悠悠道:“怎麽個,四王爺沒跟過來?”

似乎沒料到這麽快就被看穿幕後主人,刺客眼神一變,飛快地互相交換了眼神,為首的挺直腰板,無聲做了一個上的動作,現場很快陷入了混鬥中。

丹珠躲在葉瑾的身後,不敢看這些血腥場面,緊張得聲音都要變調了,“怎麽回事?這些人不是司空敬元派來的?……難道他們是一夥的?”

詫異於剛從他口中出來的名字,上次被張思思慫恿去上官憐兒的地牢劫持自己不成,後面她聽說四王爺被他的皇兄、也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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