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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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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4 章

顧少鳶想了想, 好像也沒有什麽問題……畢竟會繡花和會武功並不沖突。

但是她的傷也沒有多嚴重,就是摔著而已,不至於要去杏林館, 以前在船上遇到大風大浪,折了骨頭斷了筋,可都沒有這樣講究過。

於是在鐘離相如的背上掙紮著, “我真沒事,你放我下來,找個地方坐一坐就好了。”

鐘離相如半信半疑,最後鑒於她這底氣十足的聲音,終是相信了,找了個雅致的沿溪小茶亭放她下來。

又管店家要了些舒筋活血的茶水,和幾樣水果點心拼盤, 然後他自己也不吃, 拿著店家送的竹簽用小刀細細地打磨,直至上頭不見半點毛刺,他才將那水果給穿在一起。

差一層糖衣,就是糖葫蘆了。

“給你,這樣吃方便些。”

顧少鳶方才一直不知他打磨那小竹簽作甚?腦子裏甚至閃過一種他這個人玩物喪志的可能性。

但此刻這根叫鐘離相如細細打磨出來的竹簽串滿了水果遞到自己的眼前,她有些傻眼了。

鐘離相如見她看著水果不說話,“怎麽了?不喜歡麽?那我另外給你串其他的水果。”說罷伸手要去拿, 一面在嘴裏嘀咕著, “我以前見你總吃這幾樣,還以為你喜歡。”

顧少鳶聽得他絮絮叨叨的話,忽然回過神來, 將手一縮,連帶著手裏的水果串往嘴巴裏放, 含糊不清地說道:“我只是沒有想到,你原來是要為我串水果。”

更沒有想到,才接觸過昨日一天,他就知道自己最愛吃什麽水果。

這讓她一下聯想到了顧羧,他們從小算是一起長大的,後來又一起共事,可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喜歡吃什麽。

也許可以說他不是鐘離相如這樣細心的人,沒有發現。

可他們在一起不是一天半日,而是十年八載。

整整十年八載他都沒有發現,只能說是他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

想到這裏,顧少鳶忽然是有些認了命的意思,嘆著氣道:“算了,我將信追回來吧,我覺得好像沒有意義了。”他若真喜歡自己,絕對不可能因為自己的一封信就回心轉意了。

“不必麻煩,寄出去就寄出去了。”鐘離相如倒了茶遞給她,一手拿著手絹替她擦了嘴角的果漬。

顧少鳶是第一次這樣被一個男子耐心伺候,到底是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感激不已,“謝謝你,鐘離你知道麽?你就像是一面鏡子,讓我清楚地看到了這份感情的真相。”然後她現在對於那封信也不抱任何希望了。

“客氣什麽,你不是說了麽,我們是最好的朋友。”鐘離相如已經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拿起小刀繼續打磨竹簽。

“你不吃麽?”顧少鳶問他,這麽多呢!

“我也吃,你吃完我再吃。”鐘離

垂著頭,認真地打磨著竹簽上的每一根倒刺。

他的話讓顧少鳶一下就想起了柳相惜一家四口吃飯的場景。

柳相惜也是最後收尾,孩子們碗裏沒吃完的邊角,有時候甚至是千瓔挑剩下的,他都給全部吃了。

所以鐘離相如這話,讓顧少鳶不得不多想,甚至是有些懷疑,他難道喜歡自己?不過很快顧少鳶就將這個可能性否定了,鐘離這樣優秀的男子,相貌又俊美,武功也不低,還會女紅會煮飯,怎麽可能喜歡自己這個連醬油醋都分不清楚的大老粗呢?

於是只能想,大概他是個好人,又將自己做朋友來看待。

然後他本身對於朋友,都是極好的。

最後總結,“鐘離,你真是個大好人。”

鐘離相如笑了笑,沒有反駁她的話,將串好的水果再遞給她,“慢些,你吃會兒,我帶你去劃船玩。”不過像是想起了什麽,忽然失笑:“不過,你應該在船上待膩了吧?那我背你到處轉一轉。”

顧少鳶連連搖頭,“不用不用。”一面看朝遠處阡陌交錯於這茶樓酒肆間的小河流,但見上面掛著防蚊紗簾的小船如同柳葉一般輕輕泛過,連忙又道:“這樣的小船,我沒有坐過呢!”

“那好,我帶你去看筼筜螢火。”顧少淩甚至怕她餓著,又趁著這功夫去叫店家打包了幾樣易消化的點心,水果零嘴也備上了不少。

等顧少鳶吃完這一串水果,但見他已經來了,手裏提著裝滿了零嘴的籃子,只見各樣零嘴點心整齊地裝在裏面。

她伸頭過去瞧了一眼,忍不住給鐘離相如伸了個打拇指,“鐘離你好厲害,籃子裏裝這些雜亂的物品,還能如此整齊,那你家裏是不是更整齊?”

“還好,習慣而已。”鐘離相如淺淺一笑,閑著的那一只手伸過去扶著她,“船已經訂好了,我們過去。”

城外有一處筼筜竹林,夜幕之後,無數的螢火便喜歡聚集在那竹林邊上的溪流淺水旁,使得那又高又大的竹竿上,落滿了螢火,星星點點的,仿若星辰墜入人間。

如此絕色美景,自然是引得不少人夜游出城去瞧。

所以當他們的小舟即將出城的時候,這邊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的小船就越發多了。

萬幸那路政司的人在這裏值守,有他們隨時疏浚,因此並沒有造成水面的交通堵塞。

顧少鳶盤腿坐在小舟上,吃著鐘離剝來的松子,很順利就通過這片擁擠的河道了。

小小的船上,一方兩層的小幾,上面擺放著果汁和點心,下層是幾碟幹果。

旁邊一角上,還有一個小巧玲瓏,看起來又價值不菲的香爐,陣陣熏香圍繞著小船的四周繞開,將那些個蚊蟲都給驅散開。

顧少鳶見著正襟跪坐在自己對面,連剝松子動作都覺得那樣優雅的鐘離相如,忍不住誇讚起來:“鐘離,你好賢惠,以後誰嫁了你,實在好命。”

鐘離相如將剛剝好的松子放入小碟子裏遞給她,很是沮喪:“可是別人都嫌棄我沒有男子氣概。”

顧少鳶心說這麽多優點了,有沒有男子氣概還重要麽?更何況鐘離有的啊!他只是比別的男人多了點技能,又恰好喜歡這些個鮮艷明亮的顏色罷了。

有什麽錯?

更何況他穿起淡粉色的衣裳,真的好好看。

顧少鳶當下就十分肯定道:“別聽他們的,他們都是嫉妒你,男的嫉妒你上的廳堂下得廚房,女的嫉妒你下得廚房又上得廳堂。”

這話似乎很是取悅鐘離相如,他眼裏的笑意加深了幾分,“你說的對。”

“那是,哎,你也別光顧著給我剝,你也吃啊。”顧少鳶表示很不好意思,雖然自己是受了點小傷,但不至於叫鐘離相如這樣給自己投食。

清風徐徐,水波蕩漾,水光山色瀲灩中,兩岸燈火通明,一葉葉小舟宛若水上魚群,朝著筼筜竹海聚集了過去。

還沒到,那裏便泛出陣陣的熒光,使得那一片天空的光也透著幾分神秘,激動得不曾看過此番美景的顧少鳶倏然站起身來,好不興奮地指著對面的筼筜竹海朝鐘離相如大喊:“鐘離,你快看,真的有螢火!”

她是見過螢火的,但是卻沒有見過這樣龐大的螢火群,那一根根竹竿上,點綴著星星點點的螢火,一切如夢如幻,使得大家在看到後都不由自主地安靜了下來,一起靜賞這人間奇景。

竹海的不遠處,有一處小碼頭,來這邊夜游賞螢火的船只都幾乎停靠在那邊,順著一排竹林小徑上去,便是熱鬧的筼筜長街。

街道上入夜後,便是最熱鬧的時候,沿街兩旁都是密密麻麻的小攤位,吃的玩的數之不盡。

甚至還有不少雜耍團,噴火走鐵鎖猴子滾木球等等。

看得人眼花繚亂。

鐘離相如因顧少鳶多看了一眼那賣面具的攤位,便停了下來,“要麽?”

顧少鳶點了點頭,笑得很開心,自己拿起一個海盜王的面具就往臉上戴,然後又一下拿了好幾個合適鐘離相如氣質的,有歷代文臣名將,或是神仙菩薩,然後朝鐘離相如問:“你喜歡哪個?”

鐘離相如指了指那個紅臉將軍的面具,“這個吧。”他想,這樣應該和顧少鳶的海盜王面具相近一些。

顧少鳶看了看,卻是指著那個文曲星下凡的文臣面具:“我喜歡這個。”俊面仙尊,和鐘離相如正好搭配。

“你再重新問一遍。”鐘離相如這時候忽然說。

顧少鳶不解他這是何意,但大抵是想著一路上鐘離相如對自己的種種照顧,所以並不覺得他麻煩,反而繼續笑著問:“那你喜歡哪個?”

“這個。”鐘離相如這次直接拿起了顧少鳶喜歡的那個文臣面具,便往臉上戴。

“砰!”一聲巨響,遠處的小廣場上,煙花炸開,引得不少人的目光都朝著煙花望過去。

只不過他二人卻未動,相視而望。

戴著海盜王面具的顧少鳶,此刻只覺得自己的臉燙燙的,她猜想可能是因為這面具的緣故,涼風吹不到臉上,所以覺得熱。

只是她卻沒有聽到什麽煙花聲音,耳邊全是自己的心砰砰砰跳動的聲音,好像敲小鼓一般,響個不停。

直至那忙著跑去看煙花的人,在這擁擠的人群裏,撞了一下站在這裏不動,略顯得礙眼的她,將她一下撞進了鐘離相如的懷裏,她才像是回過神來一般,這下不止是覺得臉發燙,連心裏都發燙了。

急急忙忙地從他懷裏鉆出來,一面慌張地解釋道:“那什麽,鐘離我不是故意的,沒撞疼你吧?”

“沒,我們去看煙花吧。”鐘離搖著頭。

戴上面具後的他,顧少鳶也看不清楚他此刻是什麽表情,不過聽聲音,如風和煦,叫她那顆燥熱不安的心,忽然就靜了下來。“好。”

有那麽一瞬間,她一個讀書不怎麽好的人,竟然就理解了何為歲月靜好。

可是人太多了,她一回頭發現鐘離相如和自己被擠開了,急得從人群裏伸出手,朝後面的鐘離相如大喊:“鐘離,拉住我的手,別走丟了。”

鐘離伸出手臂,修長的手指將她秀氣的小手給握住,“好。”不會走丟的,他追了這麽久呢!

筼筜長街上,有著顧少鳶想不到的數不盡的各種吃喝玩樂。

她這一晚上很盡興,那被鐘離相如握著的手也從未松開過。

劃船回去的時候,她仍舊很高興,那時候興許是喝了幾杯酒,興致來了就坐在船頭上有些瘋魔地高歌。

還拉著鐘離相如陪著她喝。

被鐘離相如送回來的時候,已經將近子時二刻了,柳相惜來開的門。

見著被鐘離相如抱在懷裏一身酒氣的顧少鳶,他十分嫌棄地捏著鼻子側開了身,“要不,你直接抱回她房間裏去?”

“可以。”鐘離相如也不想讓顧少鳶被別的男人抱著。

兩個第一次見面的男人很和善地達成了協議,一人在前面領路,一人抱著不知是睡著了還是醉了的顧少鳶,穿過那花園菜圃,直往後院。

周梨聽到隔壁的響聲起床來,那鐘離相如已經走了,柳相惜正好關門回來。

“鐘離公子送回來的?”周梨問。

“不然呢?她是沒救了,為了另外一個男人買醉,然後又讓另外一個送她回來。”柳相惜以為,顧少鳶今日醉了,是因為顧羧。

卻不知,她是因為太高興,忽然就放下了顧羧,然後身心一身輕松。

周梨有些唏噓,“你也快去休息吧,明兒你還要早起買菜呢!”然後自己到隔壁輕輕推顧少鳶的房門,果然一進門就聞到了那迎面撲鼻的酒氣。

嫌棄不已,想去替她將窗戶打開,卻發現已經叫人打開了。

就是她人還沒拖鞋就躺在床上,便走了過去給她將鞋給拽了,打了點水來給她隨意擦了把臉,也準備去休息。

哪裏曉得這個時候隱隱又覺得有些大門被叩響,疑惑地打著燈籠去瞧。

隔壁就是衙門,夜裏有人值夜,燈火通明,所以周梨也沒有什麽可害怕的。

“誰呀?”

外面很快響起了一個略有些印象的聲音,“在下鐘離相如,打擾了,只是顧姑娘那裏喝得有些多了,我怕她明日起來頭疼,所以剛才去借了對面小店家的廚房煮了些醒酒湯。”

周梨開了門,果然見著一身淡粉色長袍的鐘離相如,仍舊是器宇軒昂。

“你倒是有心了,她這人酒力不好還愛貪杯,好在是第二天沒有宿醉感。”不然的話,早就叫顧少鳶長記性,不敢這樣亂喝了。

但還是將醒酒湯給接到了手裏,“鐘離公子也早休息,明日她醒來了,喊她與你賠罪去,又麻煩你一天。”

“不妨事,倒是要辛苦周姑娘照顧她。”說罷,這鐘離相如還真朝周梨道謝了,這才離去。

周梨見著他遠去的背影,忽然笑起來,道了一句:“果然是有心的。”

拿著醒酒湯回去,給顧少鳶灌了些,反正人家一片心意,不能給浪費了。

這醒酒湯到底是有些用的,讓顧少鳶起了個大早。

那柳相惜才背著背簍出門買菜,她也起來了,還洗了個澡換了衣裳,把昨日的臟衣裳也一並洗了,掛在院子裏,就躺到那吊床上去沈思。

周梨起來的時候,她已經從吊床上掛到菠蘿蜜樹上了,而且是倒掛,宛如那蝙蝠一般,兩只腳勾在樹枝上,整個頭朝下。

“你瘋了?”周梨被她此舉嚇了一跳。

“快了。”她應了一聲,一個漂亮翻身輕盈盈地落到周梨面前,“我有話問你。”然後抓著周梨的手臂就要她坐下聽自己說。

周梨甩開她的手,“我要打水洗漱,沒空聽你廢話。”又見她如此精神,“看來昨日的傷好了?”虧得晚上朱嬛嬛和上官飛雋去小蒼山的時候,還擔心不已呢!

顧少鳶聞言,“好了好了。”一面殷切地先跑到井邊給周梨打水,“我不是和你廢話,而是想不通一個事情。”

“什麽事情?”周梨見她主動給自己當起丫鬟,那就勉為其難聽她說幾句。

便聽得顧少鳶喪氣地說道:“我大概,有點水性楊花,或者見異思遷?”

周梨皺起眉頭來,旋即想起那鐘離相如的溫柔體貼,表示十分理解,笑道:“怎麽,你覺得自己喜歡鐘離公子了?那也沒什麽,畢竟人的確很優秀又溫柔,昨晚送你回來後,仍舊不放心,跑去咱們對面借了人家小店的廚房,替你煮醒酒湯呢!”

城中夜生活日日有,街上多的是賣醒酒湯的。

人家偏不,主打就是個親力親為。

親自抱她回來,親自去煮醒酒湯,是個女人怎麽可能不沈淪呢?

顧少鳶驚訝地看著周梨,“你怎麽知道?”不是驚訝鐘離相如送自己回來又去煮醒酒湯,畢竟這些都是基本操作,早前他背自己,給自己投餵各種現成的零食,所以送自己回來和煮醒酒湯壓根算不了什麽。

她驚訝的是,周梨怎麽知道自己喜歡鐘離相如了。

“你要不是的話,犯得著一大早就跑到樹上倒掛金鉤?”按理,這個時候顧少鳶還在呼呼大睡才對。

顧少鳶聽到她的話,讚成地點了點頭,“是了是了。”但一時又慌起來,“怎麽辦?我這樣是不是太……才想著不喜歡這顧羧,畢竟我追著他實在沒意思,半點回應都沒有,可沒想到我才產生放下這段感情的想法,我又覺得鐘離好,嗚嗚,我是不是有病啊?可是昨晚我心跳得好快,而且我和他在一起,真的不要太輕松,你知道什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麽?”

周梨見著如此激動又不安的顧少鳶,十分肯定,這位姐妹這次是真的墜入愛河了,就是墜得有點快。

可見這鐘離相如是有點東西的。

“沒病,姐妹你就該這樣,別人對你好追著你跑,好過你去對別人好追著別人跑要好。”她忙著刷牙,說完忙開始洗牙。

顧少鳶就像是條尾巴一般追在她身後,不死心地問:“我這樣真的好麽?我覺得我變心太快了。”畢竟早前她還以為,可以一直喜歡顧羧的。

說完就著急地守著周梨身旁。

周梨那邊慢條斯理漱了口,“心動這個事情,哪裏分什麽太快太慢,人家還有一見鐘情的。你這還好,最起碼是先決定放棄了前一段感情,才心動的,這臉道德上都沒犯錯,不挺好的嘛。”

“有道理。”顧少鳶覺得周梨這話很對,連連點頭,但又隱隱有些擔心,“可是,萬一我和他表白,他會不會覺得我太輕浮了?”畢竟自己此前才朝他哭訴上一段感情的悲哀。

如今想起來真是萬分後悔啊!頓覺沒臉再見鐘離相如了。

一面又覺得自己實在無情無義,“當年顧羧拿命救我,我還以為這一輩子,我都會很愛他很愛他,可是現在……唉。”

周梨其實一直都以為,顧少鳶喜歡顧羧,是因為小時候就認識,青梅竹馬的情意,然後日久生情。

哪裏曉得忽然聽她說了這麽一句,難免是有些意外,“所以你就狗血地想要以身報恩?”

“啊,不然呢?他即便不是顧家人,但生在顧家,哪怕是顧家下屬,但也不缺銀錢,我除了以身相許,還能如何?”顧少鳶不覺得這哪裏有什麽錯?

周梨卻抓住了下屬這兩個字,“可你是顧家小姐,他保護你不是他的責任麽?不然那高昂的月錢,他也拿得不安心,你怎麽還想著以身相許?”

“話是這樣,但我覺得那個時候他完全可以自己逃跑的,但是他留下來陪我在那嘿咻咻的山洞裏度過了一個晚上。唉,你不知道那晚上他好溫柔,一直哄著我,叫我別害怕,我和他說什麽,他都答應了。”

結果哪裏曉得等出來後,自

己傷勢好了再找他,他啥也不認了。

“你說什麽了,他答應了你什麽?”周梨一手拿著梳子,一面挑選著今日固定發鬢的簪子,略有些好奇。

“忘記了,傷著了腦子。”顧少鳶很遺憾,唯一的印象就是那晚的顧羧真好,成了她的白月光。

“那你今天什麽打算?要不和我到處走走吧,免得你在家裏閑著胡思亂想的。”周梨見她這樣愁眉不展,實在不像是她的作風,且還是為了兩個男人。

不然帶出去遛幾圈,興許給她找點事情做,就給忘記這些個兒女情長了。

“也好。”她主要是現在覺得去見鐘離相如,有點心虛。

雖然很想見他。

如此這般,也沒等柳相惜的早膳,周梨便帶著她出去了。

兩人先在街邊早膳攤上隨意吃了些點,便去往金商館,後又是鴻臚院,然後在附近工坊轉一圈。

一日便這樣過去了。

等夜幕之後,與那從半月鎮回來的沈窕,三人一起回家去。

本來一日忙碌,已經讓顧少鳶暫時忘記了那鐘離相如,沒想到才進門,就聽那柳相惜說:“那鐘離公子一早就給你送了早餐來,說是你昨晚點名要吃的,也是閑著無聊好耐心。”

顧少鳶撓著頭,“我都忘記了。”哪裏曉得昨晚說了什麽?

一晚上都心神不寧的,也不知如何面對鐘離相如,所以聽說沈窕明日還要去半月鎮送點東西,立即主動請纓,代替沈窕跑這一趟。

她這分明就是想要避開鐘離相如。

沈窕自然是答應了。

但出乎意料,自打她走後,那鐘離相如卻從未上門來過。

而這一段時間裏,豫州終於傳來了好消息,遼兵不敵,已是徹底退兵,算著信送回來的時間,顯然那邊已經安排了守城大將,白亦初還會繼續帶人南下,收覆那竭州三地。

周梨有一種終於等得花開之感,心情不錯,正好她姐姐回來住了幾天,曉得了這消息,也是高興不已,拉著她的手道:“這天下快些早早太平,等阿初回來,你兩個也趕緊將事情給辦了,你看你今年都多大了,好一個老姑娘。”

關鍵若素那裏,還總是拿周梨做擋箭牌,說著小姨都還沒成婚,她急什麽。

說著這些事兒,又講等天下徹底安定後,幼兒館裏有人接手,就要回蘆州老家去,好好祭拜父母雙親。

她提這話,周梨才想起來,這一忙給忘記了。連忙道:“天寶他們一家已經隨著新任的蘆州知州去往蘆州了,他舅兄的大兒子要成婚,一家四口如今也算是衣錦還鄉,到了那頭,爹娘他們的墳墓,他也會上心,姐姐你倒不必操心。”

周秀珠聽罷,果然高興,“我也不是不信他的舅兄,但自家人過去,我到底能放心些。”

後來又去看了懷著二胎的杜屏兒,拜了陳家那頭,瞧了一會兒陳慕家的紅豆兒。

再回來看到柳相惜家的龍鳳胎,就越發想要抱孫子了,奈何周安之年紀還小,又在讀書,成婚之事於他來說,還遙遙無期。

因此便將這期待放於周梨的身上來。

她歇了幾日回去後,顧家那邊來人了。

也不是旁人,是顧少淩的母親顧夫人,以及懷有身孕的玉笙煙。

玉笙煙是收到了她爹即便是豫州戰事歇鼓後,仍舊要留在這屛玉縣,便攛使著婆婆顧夫人帶她來了。

她們來的忽然,顧家在這邊也沒準備房屋,恰好周梨家這裏空閑房屋居多,便是自然而然住了進來。

婆媳倆性子倒是相近,一見著這柳相惜家的龍鳳胎就摟著不放,急得那柳相惜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

最後還是借故那玉笙煙懷著身子,還是少抱孩子為妙,免得傷了她自己本身。

玉笙煙才肯松手。

一番寒暄,將行李家當都安排好了,才想著沒見到顧少鳶,方問起來,卻得知去了奇蘭鎮代替沈窕送東西過去。

便也沒多管,婆媳兩個休息半日後,便投入了屛玉縣熱鬧的城池中,從城裏到城外,沒有一處給落下,逛了半個月還覺得不夠,如果不是考慮玉笙煙的身體狀況,她們是能繼續每日都出去轉五六個時辰的。

而這個時候,顧少鳶也終於從奇蘭鎮回來了。

看到顧夫人和玉笙煙在這院子裏四仰八叉地躺著乘涼,一度是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睛,揉了兩回,見果然沒看錯,才大步上前,“三嬸,嫂子你們怎麽來了?”

“來半個多月了,都吃胖了五六斤呢!”顧夫人說話間,下意識伸手捏了捏腰上的肉,唉聲嘆氣起來,“不知何時才會又瘦下去呢!”一面招呼顧少鳶也過來一起躺著。

於是顧少鳶與她婆媳兩個一起在院子裏的涼椅上躺平,“怎麽想著來屛玉縣了。”

“我替顧家做牛做馬這麽多年,現在兒子終於管事了,我當然能歇口氣,少鳶你也努力努力,找個能幹的夫婿,到時候叫你娘也早點退休。”顧夫人說起兒子開始管事,眉眼間滿是得意之色。

但旋即想到了她喜歡顧羧之事,不禁嘆了口氣。“但如果你找顧羧,你娘這輩子就得幹到棺材板釘上了。”顧夫人眼睛毒辣得很,顧羧雖也是有些本事,但也只僅僅限於有些本事罷了,真正叫他當家做主,執掌一方,他是做不得的。

玉笙煙也湊過來勸說道:“是了,少鳶你得相信叔叔們的眼神,如果顧羧真有那個本事,這麽多年不可能止步於此的。”畢竟,從小就是顧家訓練出來的。

顧少鳶這會兒哪裏想什麽顧羧啊。聽她婆媳倆的話,無精打采地擺著手:“誰管他了,我現在就後悔不該將那信寄出去,我都變心了。”

也是就她,能這樣大大方方地將變心這事兒敞亮地說出來。

顧夫人一個鯉魚打挺就起身來:“好事情,閨女你鐘意哪個?”

“一言難盡啊。”顧少鳶心說,這從何說起?還以為去了奇蘭鎮一趟,該冷靜一下的,但效果並不大。

尤其是得知自己走後,他再沒來過周家後,自己竟然覺得心裏很失落。

顧家婆媳一看她這表情,相視一望,異口同聲:“又是單相思?”

“差不多吧。”顧少鳶是認命了,一頭朝顧夫人說道:“三嬸,你回去好好勸勸我娘,叫她也認命吧,不然讓她狠下心,全部丟給我爹就好。”自己是不可能給她找個女婿去接班的。

顧夫人點了點頭,有些同情自己的弟媳:“你娘真慘,早年我勸她再生一個,她不樂意,這下好了,生了你這麽個沒出息的玩意兒,自己不上進,又找不到一個靠譜的夫婿,她是要活活給累死了。”

這樣的話,顧少鳶聽多了,不為所動。

不過顧夫人覺得顧少鳶到底是親侄女,還是不能不管的,便道:“去換身衣裳,今日有個晚輩要來拜訪,你認識認識,沒準看對了眼。”

玉笙煙疑惑,“娘你在這邊還有熟人?”

“自然有的,早前他去了那半月鎮,也是今日才回來的,方才打發人送了信,說晚上來拜訪。”一面看著已經斜落的日頭,“媳婦你躺好,為娘去廚房看看,有什麽要幫忙的沒。”

玉笙煙‘哦哦’地應著,重新躺回去。

顧少鳶則被顧夫人拉著去換衣裳,準備今晚的相親。

顧少鳶是排斥的,奈何顧夫人在上頭壓著,不得不換身衣裳,但女裝是萬萬不可的,所以換來換去,還是那一身裝束。

叫顧夫人十分嫌棄。

廚房裏忙碌起來,煙火陣陣,院子裏子星子月兄妹倆也開始在學走路,引來陣陣歡笑聲和驚呼聲。

周梨踩著夕陽碎影回家,只覺得一派熱鬧之景。

見著院子裏那長桌上已經擺滿了不少豐盛飯菜,有些疑惑:“今日要待客?”

“是了,我娘的一個晚輩,今日剛回來,要來拜訪。”玉笙煙說著,一面起身過來挽著周梨問,“今兒怎麽說,我爹他們幾時到?”

留在豫州的將軍並未定下是哪一個,而是選擇了輪

班。

眼下是那皇甫鉞的一個得力副將,他的妻兒老小都在這屛玉縣,倒不怕對方叛國或是起二心。

三個月後,接任他的則是玉笙煙的老爹玉阿滿。

反正一年有四個將領輪班。

這很科學,不再像是從前那般,那些鎮守邊疆的將軍們,一去就是好幾年甚至更久,八年十載都有可能,回家之時,夫妻陌生白了頭,兒女都不敢相認。

因此這樣的輪班制,十分人性化,得到了大家的一致支持。

“在路上了,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在紫蘿山脈了。”周梨算著時間,差不多也就是幾天的功夫,只勸著她不要急。

本想去抱孩子,但介於柳相惜太嘮叨,還是先去換了一身衣服回來再抱。

說話間,便聽得大門被叩響,那顧夫人一聽,就覺得是客人來了,忙喊顧少鳶去開門迎客,好給人留點好印象。

顧少鳶不情不願去開門,哪裏曉得這門一開,外面是穿著一抹紫蘿色長袍的鐘離相如。

她滿臉吃驚,“鐘離,你怎麽來了?”

鐘離相如和煦一笑:“來拜訪一位長輩。”

他這樣一說,顧少鳶果然見他手裏提著的禮盒,紮得一絲不茍,一看就是他親自動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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