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頓了頓，拉下眼簾，沒有絲毫的憐惜，只有憤怒，失控，發洩，空氣中飄著些細灰，灰塵中摻雜著血腥味，可根本無人顧及。

高永壽緊繃的身子慢慢軟下來，貼著地面，眼神呆滯的望著上方，腦子裏卻異常清明，正是這般清明，才發覺其實深入骨子的痛也不過如此。

“嗯——”輕微的悶哼聲，所有的動作驟然停止，是可怕的安靜。

屋外突然陰暗下來，電閃雷鳴，狂風暴雨，毫無間歇，空氣中的血腥味加重，朱由校張了張嘴，不可思議的看著胸口，短匕深入，血像小蛇一樣，蜿蜒而下，滴落在高永壽的胸口。

朱由校眼眶猩紅，起了霧氣，似是接受了眼前發生的事情，兩人慢慢平靜下來，高永壽看著朱由校，輕聲的笑了，眼角有淚水溢出，幹涸的嘴唇蠕動。

“你其實從未信過我。”

朱由校扯了扯唇角，伸手撫摸著高永壽的臉，“我們兩人之間，一定是哪個地方出了錯，如果可以重來，我想不會再是這樣的結果。”

高永壽冷笑。

“內寢床榻下有暗道，你順著暗道出去，便可到城外，到了城外，要處處小心，因為朕還想再見到你，其實不管你做什麽，朕心裏——始終都放不下你。”朱由校捂著胸口，斷斷續續，說的很是費勁，眼中的不舍，讓胸前的短匕看起來異常諷刺。

此次離別，不知歸期。

“皇上！皇上。”門外傳來疾呼，“皇上？”

突然而來的大雨，殿內並未掌燈，陰暗無比，小順子疾呼了幾聲，仍舊無人應，推門而入，點了燈後，屋內燈火通明。

“皇上，皇上。”

“快來人啊，抓刺客。”

天似乎是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大雨傾盆，打在臉上，有明顯的疼痛感，高永壽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泥濘中，周圍的景色漸漸陌生起來，不知是何處，但至少是安全了。

臉上的汙垢因為雨水的沖刷，消失的一幹二凈，依舊是那個俊朗的少年，只是臉上多了幾道傷痕，高永壽終是體力不支，一條腿跪在地上，用劍支撐著身子，來舒緩疼痛。

刷刷刷——

雨聲混著腳步聲，在迅速靠近，高永壽警惕的擡頭，不遠處站著一黑衣人，臉上戴著銀色的面具，高永壽認識，那是朱由校的護衛，心中舒了一口氣。

黑衣人像鬼魅一樣，悄無聲息的過來，劍已抵在高永壽喉嚨處，“皇上派我來取你的命。”

高永壽擡首，盯著銀面，先是一楞，隨即是徹悟後的哈哈大笑，笑聲讓人害怕，最後直接笑倒在泥濘中，無論高永壽笑的何等瘋狂，銀面至始至終都是一個表情，手中掌劍，劍尖穩穩的指在喉嚨處。

“若是反抗，一劍斃命。”

終究是要命，又何苦裝的那般深情，高永壽杵在稀泥中，笑的無奈。

劍尖在推進，“等一下！”高永壽突然出聲，手握住劍刃，出了血。

銀面停住手，沈默的等待著高永壽要說的話。

“他當真要我的命？”

“是，千刀萬剮。”

語畢，劍尖落下，偏離了喉嚨，落在了俊俏的臉蛋上，鮮血橫飛，長長的血道子，又是反方向一劃拉，鮮紅的大叉占滿整個右臉，隨即是後背，前胸...

劍尖似是帶著仇恨，刀刀不致命，卻鉆心的疼。

大雨依舊在下著，沖刷著地面，沖刷著地面上躺著的血人，鮮血像汩汩泉水，順著雨水，奔向遠方。

“啊——公主，是血。”

“那躺著個人，我們快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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