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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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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射手

◎他今晚也會來◎

等庫裏南穩穩的停到了那棵大榕樹下面,顧思博的社牛好像才從龜殼裏探出來,他從車窗探出半個頭來,很有興致的盯著那扇紅漆大門開口道:

“地方不錯啊,有錢人家啊”

“小地方,窮的很,也是第一次打車打到庫裏南”

“車費怎麽付?支付寶?微信?”

周恒豪車的體驗感有點差,連帶著語氣也有點沖。

顧思博收起了懶洋洋的表情,掏出手機剛準備打開微信,突然一個電話過來,備註是小祖宗。

他迅速接起,然後指了指旁邊駕駛位上的男人,說:“55,掃給我哥”

旁邊的人皺了皺眉,唇線緊繃,能看得出來對他這位表弟的操作很是不耐,但最終還是將二維碼遞了過來。

周恒掃了下,界面顯示的是是否添加好友的提醒,他一下楞住,剛要開口。

“我來付,最近錢多的沒地方花。”

“麻煩同意下。”

旁邊的林清夢已經以電閃雷鳴之勢掃描那個二維碼,並點了添加。

然後迅速開門,下車,甩頭發,跺腳,彎腰整理裙擺,這一套動作做的一氣呵成,毫不拖泥帶水。

周恒疑惑的視線在二人之間巡回,試圖找出一絲蛛絲馬跡來,結果車外的那個從下車之後自始至終沒有再看回車裏,車裏的這位只是低頭看著手機,也不擡頭。

然後他在下車之前,看到林清夢的那只哈士奇頭像亮起,順帶著就是一個55的轉賬。

“為什麽是給他55,不是55嗎?”

“車技那麽差的,要不要給他個差評。”

周恒一手提著超市采購的東西,一手拿著衣服,跟上前面的那位大小姐追問。

林清夢在對話框編輯了“車技不錯,多餘的是小費”幾個字,點了發送,然後回答了周恒的追問。

她一臉笑意,語氣輕快,說:“隨你。”

“這兩位看起來挺般配啊,但是美女看起來有點野,怕是這位哥們駕馭不住啊。”

顧思博掛了電話,沒急著上車,對著隱入紅門的背影挑了挑眉。

“是夠野。”

顧星河看見了微信界面上的那幾個字,舌頂腮幫,輕飄飄地吐出這幾個字,語氣輕諷。

林清夢強撐的勇氣僅支撐到那扇紅漆門合上之後便已經洩了七分力,只覺膝下一軟,險些跌倒,胃裏那股翻江倒海的感覺又來了,大腦裏的氧氣稀薄,嘴唇發麻,眼眶發酸,心臟揪痛。

“心臟又不舒服了?”

周恒見她臉色蒼白的不像話,想去扶她。

她垂著頭靠在院子裏的涼亭柱子上。點點頭,又搖搖頭,有雨滴似的東西掉落,從左邊到右邊,劈裏啪啦的。

周恒擡頭,看見已經半放晴的天,雨已經停了啊。

晚飯的時候,林清夢又重新滿血覆活了,幾杯梅酒下肚,整個人跟打了雞血一樣。

每個給她介紹對象的話題她都接,甚至有點興奮似的加了所有人的微信。

“夢夢啊,還出國嗎?”

“不了,王姨,準備在國內定下來了。”

“工作定了沒啊?”

這時,旁邊人插了一嘴:“哎呀,人家夢夢被特聘到京大歷史系了,以後是修覆文物的專家嘍”

“那感情好啊,我有個侄子就在京大物理系教書呢,比你大兩歲,剛27,我覺得你倆可以處處看啊”

“可以啊,王姨。”

“那要不要加個微信?”

“好勒,沒問題。”

等洗完澡躺床上,她點開微信,發現有一條好友申請,備註是王姨侄子。

她遲疑兩秒,點了通過,改好備註然後拉進了下午剛剛建好的那個戀愛計劃列表裏面。

戀愛1號:“你好”

青檬:“你好”

戀愛1號:“我叫王寬,京大物理系教書,27。”

青檬:“冒昧問一下,你有沒有特別喜歡的一起長大的青梅?”

戀愛1號:“沒有,母胎單。”

青檬:“好,我就喜歡這樣幹凈利落的,明天見個面?”

這邊,王寬剛要點擊編輯框裏的“好”字發送,突然包間的門開了,有人舉杯高喊著:

“歡迎顧大公子回國”

顧思博給兩個打扮的很性感的女孩擠眼,很快一個碩大的橫幅展開,上面有幾個燙金大字:

“星河滾燙,你是人間理想”

香檳噴灑,禮花墜落,一片起哄聲中,只聽門口的人薄唇輕啟,一句冷淡的“收了”。

顧思博馬上示意女孩卷起橫幅,唯恐怕這位低氣壓哥再來個暴雨雲。

顧星河經過王寬的時候,和他撞肩問候,眼神不小心瞄到了他的手機界面。

那個哈士奇的頭像和微信列表裏下午加他的那個人的一模一樣。

“收心了?”

“家裏介紹的,剛回國,和我一個單位,歷史系的,準備試試。”

“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王寬的錯覺,他覺得顧星河說那句“可以”的時候,看他的眼神格外意外深長,現在明明是盛夏,他的後背卻感覺起了絲絲涼意。

等他還想再去探究裏面的深意的時候,那人已經隱匿在角落,拿著一杯酒獨酌,絲毫沒有一點自己才是今晚主角的自覺性。

可他那怕只是靜靜的坐在角落,那幅矜貴從容的氣質已經吊打全場無數,在場的女性都蠢蠢欲動,卻無一人敢上前搭訕。這點王寬早從大學的時候領教過無數次了。

他們倆高中同班,大學同校但不同院,後來聽說他談了個女朋友,寵的要命,王寬還訝異那個平日裏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視線從不在一個女生身上多停留一秒的雪山之巔男人怎麽會有朝一日想不開下凡了。

在後來就是大學快畢業的時候,聽說兩人都快訂婚了,結果姑娘卻玩了失蹤,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圈子裏並沒有收到他結婚的消息,今天卻見他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他又有些不確信了,或許是跟那家的大小姐秘密聯姻了,還沒有對外公開,總之人家那個圈子不是自己能夠想象的。

他將那個已經編輯了好幾遍的“好”字終是點擊了發送,再擡頭的時候,直直的對上了顧星河的視線,只一瞬,那邊就輕飄飄的移開,但王寬總感覺他今晚看他的眼神格外有深意,難道是因為今晚他從實驗室出門的時候沒有來得及洗臉,臉上沾了什麽臟東西?

顧星河今晚喝的有點多了,顧思博送完其他人再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他哥垂眸,正一動不動地盯著手機上的一只哈士奇照片,像一座快要石化的雕塑。

“一只狗有什麽好看的,你想養的話趕明兒我就幫你弄一只去。”

顧思博不解,說話間伸手就要拿他哥的手機,結果一不小心就劃動了屏幕,看到了微信的聊天背景,一個穿著京大校服的少女正揚起頭,對著鏡頭肆意綻放明媚的笑意,她懷裏還抱著一個籃球。那個籃球顧思博認得,是他哥曾經寶貝的不得了的東西,是他母親從國外帶回來的,從不讓別人碰。

他哥給哈士奇頭像備註的昵稱是11,聊天記錄截止的是晚上8點之前,因為他哥在7點59分發了一條“你還敢回來?”,被對方拒收了,前面有一個大大的醒目紅色感嘆號。

顧思博一時不知道怎麽辦了,那女的他也有些眼熟,好像昨天才剛見過。

他感覺自己好像無意間打開了什麽不可見人的秘密寶盒,隨時可以被殺人滅口的那種。

第二天,周恒正在洗澡,浴室裏的歌放的震天吼,周媽媽拿了溫牛奶進來,順手接了兒子的電話。

“餵,周先生嗎?我是京A1XXX1的車主,昨天您和您老婆乘車的時候,您老婆的首飾掉我車上了,要不要給您送過來?”

“打錯了吧,我兒子剛回國,女朋友都沒得,哪裏來的老婆,你莫不是打來詐騙的,我告訴你哦,沒門的。”

“呃呃,那不好意思阿姨,是我弄錯了...”

顧思博眼睛裏熊熊燃燒的八卦火苗幾乎能照亮整個黑夜,即使是電話那邊的阿姨依舊在罵罵咧咧,他也絲毫不在意,甚至有些雀躍的悶了一口酒,然後推開了天臺的門。

“哥,驚天大新聞!”

顧星河轉動著手裏的酒杯,雖然對他這個咋咋呼呼的表弟早已免疫,但這兩天他心情欠佳,不打算奉陪。

顧思博一把拉住他,然後看他冰冷犀利的眸子,又訕訕的放開了手。

“哥,就我昨天一時心血來潮要將你的庫裏南當出租用的時候接的那位美女,有印象嗎?

“昨天那位碎花裙美女,就你說夠野的那位,還記得嗎?”

顧星河沒什麽表情,只是停下腳步,垂眸。

“我今天打問到了,她和那位姓周的憨憨不是一對,姓周的沒有結婚,女朋友都沒有。”

“我就說那位姐姐看起來又拽又酷的,看起來也不想是愛情路上瞎眼的人啊。”

“怎麽樣?哥,要不要我幫你打問她的聯系方式啊。”

顧思博表情得意,像一只在主人跟前邀功的可愛小狗。

“我不喜歡野的。”

顧思博:“.....”

到底是誰昨晚喝醉抱著手機不放,盯著那張照片一晚上,眼尾紅的像只兔子。

林清夢不記得自己昨晚是幾點睡著的了,不過早上面對著鏡子裏那一抹濃重的黑眼圈,她還是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翻開行李箱將自己那些老家當翻了出來。

回國近一個月,她每天素面朝天慣了,每天沒事就是搬個小板凳坐門口的那棵大榕樹底下,聽少男少女的爭辯,聽大爺大奶的家長裏短。

這一個月,她可算是把東家長,西家短給摸得透透的了,也能理解為啥李奶奶家的媳婦為啥每天嚷嚷著要搬出去住了,可她還是感覺這是人間煙火,每天熙熙攘攘吵吵鬧鬧的,比她在國外的那三年每天不是上課就是泡圖書館,然後跑兼職連軸轉的日子可好太多了。

但好不容易閑下來的筋骨,在這段愜意的日子裏好像被泡在了酒裏,再提起來整個人都是懶散的。

閨蜜蘇雨打來電話。

“今晚李宣酒店開業,記得來。”

“哦。”

“哦個屁,給我提起精神來,不就是見了一個長得像前任的人而已,就這樣已經開始要死要活的了,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我是昨晚沒有睡好,他好像就是...算了,我約了和王寬今天見面。”

林清夢又想起昨天那個聲音,太相像了,隨即她又很快搖搖頭,將腦海裏殘存的那點回憶使勁甩出去。

“顧星河今晚也來。”

“新的不去,舊的不來。”

“黑天鵝,請勇敢的帶上你的新歡,體面的告別你的舊愛吧。”

林清夢看見蘇雨發過來的消息,目光落在“顧星河”那三個字上,時間都已經過去這麽久了,可是不管是聽到還是看到這三個字都仍讓她覺得心驚肉跳。

什麽“他日再相逢,清風動天地釋義”,大家都是鉚足了勁,鐵了心的要幸福給舊的人看。

王寬接到林清夢的時候,著實眼前一亮,她穿著條完美修飾身形的一字肩船領黑色緊身連衣裙,頭發幹凈的盤起,露出完美的肩頸線條,和白皙修長的天鵝頸,整個人看起來高貴冷艷中又透著一絲嫵媚。

她本來就高,170的身高,再加上腳上一雙細尖高跟鞋,更是讓整個人看起來更加修長,王寬突然有些後悔今天出門的時候沒有墊個半碼墊了。

今晚是發小李宣酒店的開業典禮,蘇雨、李宣還有她曾經是樊城一中的鐵打的“三劍客”,而顧星河曾經在慶城一中讀書的時候,和李宣哥哥的關系還不錯,後來也就一直保持聯系。

所以今晚聽說他要來,林清夢並不意外,反正她和他的那些陳年舊事,李宣也不知道。

老同學見面,不免寒暄,話題無非是誰誰誰竟然和那個誰誰誰在一起了,以前竟然沒看出來,那個誰誰誰竟然和那個誰誰誰離婚了,以前挺恩愛的。

這樣的話題林清夢不太想參與,她帶王寬來,無非想給顧星河證明,看,本小姐離了你也照樣可以過的很好。

幾杯酒下肚,她人已經微醺,可是還沒等到那個人,她已經有些洩氣了。

她在洗手間用涼水浸過的手拍自己的臉,看著鏡子裏那個盛妝之下美麗的面孔,試圖擠出一個笑臉,安撫自己焦灼的心,結果最後笑的比哭的還難看,好像在嘲笑自己對他的念念不忘。

再出來的時候,她準備打聲招呼離開了。

可就在這時,她看到人群中的那個熟悉的背影,他比旁邊的王寬整整高了一個頭,正垂眸聽他說著什麽。

一身裁剪利落的黑色高定西服,讓他少了幾分年輕時的張揚任性,變得更加成熟矜貴。

林清夢突然有些後悔來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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