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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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第 45 章
◎被拆臺啦（二合一）◎
飯間, 說起她不在時兩個小的表現，陳桂英對他們是滿口誇。
“不愧是我外孫外孫女，那就是不一樣。根本不用人操心, 學習啥的可上心了, 寫作業更不要人說, 那叫一個賽一個懂事。”
許夢雪：“？”
這樣說小煦，她倒還有幾分相信。
至於瑤瑤, 真不是當媽的不信, 實在是……
狐疑地看向瑤瑤，瑤瑤對她歪歪頭。
樣子萌萌的，大眼睛跟兩顆葡萄一樣, 黑亮黑亮的。
許夢雪：算了，這麽又萌又可愛的小姑娘, 哪兒舍得她被作業催哭？
“小煦他們班上最近在選班長，有人推薦咱們小煦, 但咱們小煦不願意。要我說，就該當班長, 多好啊。”
許夢雪看向小煦。
小煦抿嘴，擡眼：“嗯, 當班長麻煩。”
許夢雪略微有點可惜。
她上學那會兒, 還從來沒當過班長呢。
想當班長，但沒當上。
說起來, 他們班的班長是……易霆？
多年回想起曾經未如願當班長的學生時代，許夢雪撐起杏眼, 甩給易霆一個“都怪你”的眼神。
不明所以挨瞪的易霆：“？？？”
他又怎麽了？
小煦一瞬不瞬看著她, 沒錯過那眼神的變化。
“你想讓我當班長嗎？”
許夢雪：“不是都定了, 還能改？”
“明天開始選。我只是不想讓同學選我。”
許夢雪：“……”
一時間, 不知該誇孩子自信好，還是怕他想多了傷心安慰他好。
“要我說，我想你當班長你該怎麽辦？”
陳桂英：“那就當唄。當班長和老師走得近，對咱們只有好處沒壞處。”
班長哪，在學生裏除了老師，可是最大的官了。
隔壁院裏的誰誰誰當班長，老師介紹去參加啥比賽來著，還給推薦學校。
陳桂英沒別的想法。
既然老師和同學都想讓小煦當，就說明一個事：自家孩子好唄。
幹啥拒絕！
許夢雪：“你自己看呢，怎麽想？”
陳桂英剛想說，小孩自己看，哪兒能作數。
後一看到女婿還在對面坐著，便把話咽了下去。
算了算了。
人家爹媽都在跟前坐著，她一個老太太何必討人嫌。
不過，小煦應該不願意吧？
小煦：“我願意。”
陳桂英：“？”
埋首雞肉的許小弟亦擡起頭，茫然：“剛誰說俺小煦自己不願意來著？”
陳桂英狠狠剜他一眼：“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許小弟：“？”
他就說句大實話，還不行了？
許夢雪擡手揉揉小煦的頭發。
小孩的發絲很柔軟細膩，毛茸茸的，撓得掌心癢癢的。
許夢雪開口：“你看吧，你想就爭取，不想也別勉強。我剛逗你玩的。”
小煦抿嘴，略有些不高興地垂下眼。
-
都收拾好，自然到了瑤瑤幾乎等不及的分禮物環節。
許夢雪沒好意思說，其實她的錢都用來買貨了，沒買什麽像樣的禮物，只買了些羊城有、封城見不到的小玩意兒。
“你們看吧這是可口可樂，港城有賣，北京的旅游商店有賣。這個是有些從港城拿過去羊城賣的。”
胖胖的塑料瓶，挺大挺圓的，裏頭裝了紅糖水顏色的東西。瓶身中間裹了幾乎三分之二寬度的紅塑料裝飾，顏色鮮亮，印有“可口可樂”四個大字。
“哇！媽媽，我沒見過。”
瑤瑤很驚訝地看著，許夢雪遞給她一瓶：“這一瓶給你，拿著吧。”
瑤瑤又亮又圓的眼睛裏裝滿了小星星，笑意和開心像傾瀉的星光。
“謝謝媽媽，我好喜歡！”
瑤瑤抱住大可樂瓶，像抱一個大娃娃似的，不願撒手。
她抱著走來走去，有好多好奇想知道：
“媽媽，它和橘子汽水一樣嗎？”
“媽媽，它為什麽這個顏色？”
“媽媽，它喝的時候是什麽味道？”
“媽媽，我什麽時候可以喝鴨？”
最後一個問題，屬實圖窮匕見了。
許夢雪刮下了她的鼻頭，好笑道：“現在就吵著要分禮物了？”
瑤瑤理直氣壯：“瑤瑤有了！”
其他人哭笑不得。
許夢雪：“姥姥、哥哥還沒，等一下咱們一起喝。”
瑤瑤歡歡喜喜抱住可樂瓶，語出驚人：“媽媽果然最喜歡瑤瑤了。”
許夢雪好奇問她。
瑤瑤理所當然：“因為媽媽最先給瑤瑤帶禮物啊。我都是把喜歡吃的菜放在第一個吃，媽媽最先給瑤瑤買禮物，肯定是最喜歡瑤瑤了，不是嗎？”
小煦深以為然。
他垂著頭，雙手攥拳，恨不得埋到地縫裏。
媽媽果然最喜歡妹妹了。
怨他沒有妹妹嘴甜。
他要是當班長，媽媽下回是不是……就會第一個給他買禮物，然後最喜歡他？
小煦發散小腦瓜，一門心思鉆研如何獲得媽媽的“最”喜歡。
一個和剛才一樣的瓶子送到他面前。
“小煦你的，快拿著吧。你該不會嫌和妹妹的一樣？”
看著面前的瓶子，小煦很是意外。
他雙手接過去，結結巴巴回：“不……不會，我……也……很喜……歡。”
嘭！嘭！嘭！
好像聽到了一簇簇煙花在綻放，歡喜、絢爛。
手腳有些不知該往哪裏放，只好收緊懷中抱的可口可樂。
瓶子涼涼的，他的心暖暖的。
雖然，媽媽最喜歡瑤瑤，但是第二個喜歡的就是他耶。
第二個喜歡他耶。
好開心。
小煦咧開嘴，朝他媽笑。
換的牙還沒長出來，一張嘴就漏風。感覺到嘴裏有風穿過，小煦立馬捂嘴。
他現在醜死了。
不想給他媽看到。
許夢雪：“還挺在乎形象。過來，讓我看看你牙。”
小煦頗不好意思，又不舍得拒絕，一步一步挪過去。
許夢雪好笑不已，把他拉到懷裏，讓他靠在自己腿上。
許夢雪：“啊，張嘴。”
小煦：“啊——”
張開了嘴。
看得最羨慕的是易霆：啥時候這臭小子，對著他能這樣聽話？
許夢雪檢查了下小煦換的牙，很好，沒啥問題。
又叮囑了幾句註意事項，看小家夥兒臉紅紅的，忍不住用指腹搓搓他柔軟的耳垂。
小家夥兒震驚地瞪大眼，不可置信，充滿控訴。
黑溜溜的眼睛閃爍波光，像含淚一樣，眼尾卻是下垂；抿住嘴，唇珠翹起來，像受了委屈的小狗狗。
小煦：“我是大人了。”
許夢雪：“嗯？”
小煦：“不能被隨便調戲，男孩子也要保護好自己。”
許夢雪：“……”
一瞬間，竟不知該誇他讀書多了好，還是讀書太多想太多了。
有了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成熟與煩惱。
許小弟：“哈哈哈哈～”
易霆肅冷的眉眼也如春風化雪，忍俊不禁。
陳桂英無奈，擦掉笑出的眼淚：“這孩子……”語出驚人。
除了可口可樂，當地的一些吃食帶不回來，還買了一些果脯，稍稍耐放。那裏水果便宜，種類也多，可惜新鮮水果帶不過來，便買了些人家做的果脯。
這個季節，封城還是蘋果橘子啥的，羊城那邊已經有好多夏季的水果，還有許多封城不常見的。
她買的青梅幹、青梅小零食、芒果幹、杏幹，還有香蕉片。除了這些，還有羊城特有的魷魚絲、鱈魚塊、小魚幹等。
反正林林總總，買了不少。
許夢雪拿出來一些，讓陳桂英帶回去，給圓圓和她哥嫂也分一些。
她還給陳桂英買了一條絲巾，有點港風那味兒，又不是特別花哨。
陳桂英是有些喜歡的。
何況，誰不喜歡這種被惦記在心裏的感覺？
心裏喜歡歸喜歡，她嘴上卻是說：“你去進貨，正是用錢的，買這些幹啥，多耽誤事。”
口是心非的老太太。
許夢雪附和她：“好好好，下回不給你買行了吧？我給我爸買，這樣滿意不？”
陳桂英：“他一個常年在廠子裏埋頭幹活的糟老頭子，他懂個啥。給他買，那才是浪費錢。”
遠在廠裏埋頭苦幹的許援朝：……這年頭埋頭苦幹也要被diss？
許夢雪：“是，都沒您懂。快試試，看看我眼光好不好。”
給陳桂英把絲巾整理好。
許夢雪手巧，幾下挽出一個蝴蝶結，既能露出絲巾的花色，映襯人的膚色，又不會過於喧賓奪主。
陳桂英越看越好看，心裏喜歡得不行。
許夢雪從身後冒出來，探頭問：“怎麽樣，我眼光好吧？”
陳桂英：“好好好，你最好了，行了吧？”
許夢雪撇嘴：“切，您看看您敷衍的。”
老太太喜歡，還不願意承認。
沒看都在鏡子前站著，挪不動腳了嗎？
收禮物的人這麽喜歡，作為送禮物的，也很開心。
她們在屋裏磨蹭了一會兒，陳桂英到底是不好意思在女婿家裏扮俏，戴了沒一會兒就摘了下來。
陳桂英今兒回自己家去，臨走前，提醒許夢雪：你婆婆和小姑子來過了。
“那人呢？”
“我不知道，我帶孩子回去了。過了兩天，女婿專門來說，可以回來了，我才回來。”
“行，我知道了。”
-
送走陳桂英和許小弟，又盯瑤瑤和小煦寫了會兒作業。
小丫頭不老實，坐在椅子上，屁股像長了釘似的，扭來扭去，總是坐不住。許夢雪也不好總訓她，跟她說了一兩次，她也有意識努力，可就是坐不住。
“把作業寫完，就別坐著了。”
瑤瑤才四歲，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沒必要這麽拘著。
該寫的作業寫完，其他的，由她玩。
本以為，有了這句話，小丫頭該解放了，要去玩了。她卻是跑過來，扭扭捏捏地看著她，紅撲撲的臉蛋子像樹上掛著的大仙桃，水靈靈的。
許夢雪看她，同樣沒說話。
瑤瑤糾結了好一會兒，一會絞手指，一會捏衣服，一會擡眼，一會摸頭發，把能做的、不能做的小動作全都來了一遍。
“媽媽，我能把電視開開嗎？”
“你作業寫完了，想看就看吧。媽媽不攔著。”
小丫頭臉上閃過一瞬歡喜，又愁眉苦臉地嘆了口氣。
幾天不見，小丫頭咋也有了煩惱？
沒等問，瑤瑤：“媽媽，等會你看到，能別笑話我嗎？”
看個電視有啥可笑話的……
沒一會兒，許夢雪就知道原因了。
瑤瑤不是想看電視，而是在跟著電視裏的人學跳舞，還要練武術。
可能是剛開始吧，動作並不標準，晃來晃去，有時候站不穩，很像小企鵝。
許夢雪眼尾忍不住翹起來。
難怪說別笑話她。
是因為這個。
她才剛知道，瑤瑤還有這種愛好。
本以為也就是小孩子的心血來潮，一問小煦才知道，自打她走了，瑤瑤無意間在電視裏看見這個，就要跟著學。
剛好這是一個連續的節目。
她每天固定點學，第二天還有重播，她再跟著覆習一遍。
許夢雪聽到，驚訝極了。
讓瑤瑤寫十分鐘作業，可是坐都坐不住。
人家還能自覺學跳舞、武術？
一學就個把小時？
許夢雪：“她不嫌累？”
小煦默了會兒，道：“可能也累吧。第二天學的時候，嚷嚷好累好累，不想學了，胳膊酸腿也酸。”
哪怕喊著累，還是堅持到了現在。
許夢雪很意外。
陷入了沈思。
她去問易霆，易霆這幾天忙得很，偶爾看到，但沒多留心，所以他也是一問三不知，被許夢雪好一通白眼。
易霆：…………
是他的錯，他背。
至於她婆婆和小姑子的事，易霆沒說，她也懶得問。他解決了，她何必再多問，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家姑娘。
-
許夢雪不在家的事，一天兩天能瞞住，時候長了，即使自家人不多說，旁人也有猜測。等她早起往水房一站，大家看見她，跟看稀罕物似的。
“夢雪啊，你這些日子不在，是去哪兒了？聽說真去南邊了？”
“你可不知道，你剛走，張麗娜就在你家鬧啊，吵著要把工作換回去……”
…………
七嘴八舌的，許夢雪不用多問，也從旁人口中知道家裏發生的啥事。
張麗娜不足為懼，再鬧也鬧不出個花兒來。
聽那意思，估計被家裏敲打了，再鬧也不不會來她跟前。
來了也不怕，當初要怕，就不會賣給他們。
她也聽說了她婆婆和小姑子。
據說就是張麗娜鬧的那天來的，她小姑子還和張麗娜吵了一架。她們沒鑰匙，家裏又沒人，也不願去住招待所，就在門口蹲著等。
封城的天雖說已經回暖了，晝夜溫差大得很。她們穿得還挺單薄，縮在門口凍得瑟瑟發抖，等到了四點多鐘，天都要亮了，才算是進屋。
為啥他們能知道？
得益於她小姑子的高嗓門，受了老些大的委屈，吵架沒吵贏，人又差點被凍傻了，那自然滿心怨氣，一見到易霆，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腦兒全都說了。
我嫂子把工作賣了，叫人上門找麻煩，應該和家裏多商量商量；
工作不開心，家裏有工作，可以換啊；
嫂子她媽也不說給她們留門，故意挨凍；
嫂子……
總之全是”嫂子的禍，嫂子的鍋“，他們這些聽到的人，屬實是被她小姑子吵醒的。
人睡正香了，一個女的吵起來。
後來沒聽清易霆咋說的，反正有兩個女聲突然拔高了聲音，接著又嗷嗷哭起來。
你說說，這大半夜的，遭不遭心。
第二天這倆人就走了，而被她們吵醒的鄰居們，顯然要在正主面前好好上下眼藥。
婆婆和小姑子背地裏來，能有好了？
當然，也有人想打聽許夢雪往後幹啥。
“南邊咋樣啊，你真打算幹個體戶啊？那成嗎？我聽說誰誰家不是賠了？”
人還沒開始，開口就說人賠了，多少有些不合適。
大家都想看這到底是誰不會說話，都挺大歲數了。
一扭頭，哦豁！
難怪她這樣酸裏酸氣。
這就是之前勸易霆讓許夢雪勤儉持家，別那麽浪費的鄰居大嬸——朱大嬸。
許夢雪當然不會慣著她：“這您就別費心了，反正嘛，跟你沒半毛錢關系。”
朱大嬸臉漲成豬肝色：“你咋能這樣說？”
許夢雪反問：“我咋不能呢？”
朱大嬸：“……！”
她很氣，想拉人和她一起圍攻許夢雪不尊老愛幼，同仇敵愾。
結果根本沒人接她的話。
大家都笑盈盈看著，不知道誰說了一句“散了散了，不上班哪”，又都紛紛散了。
許夢雪看也沒多看，也拎盆徑自回家了。
她和易霆難得都一塊在家，一家人又好些時候沒團聚了，早飯便在家吃了。
黃澄澄的小米粥，放了點老南瓜，清甜黏稠。
自家腌的芥菜，切成絲，碼在小碟子裏，佐飯吃。
還有，專門從外頭買的水煎包，有豬肉大蔥餡兒、豬肉韭菜的和韭菜雞蛋的，以及煎了三個雞蛋、一份涼拌土豆絲。
還挺豐盛的。
許夢雪離家沒幾天，卻是很饞水煎包了。
果然離開故土，哪怕沒多久，往常吃慣的東西，便會生出幾分想念。
因為，不用再趕著上班，這回由許夢雪和易霆一起送倆小的上學。
這還是第一回爸爸媽媽一起送他們上學。
瑤瑤是活潑的，開心得像個小蝴蝶，轉來轉去。
小煦雖努力矜持，也是忍不住露出喜色。
他們在樓底下還碰見張麗娜和她兒子趙寶來。張麗娜沒一見到便張牙舞爪，冷哼一聲，別過臉，拉住趙寶來就要走。
趙寶來頻頻回頭，朝小煦放狠話：“今天肯定是我當班長！”
小煦：“？？？”
你當歸你當唄。
許夢雪好奇：“小煦，為啥他說肯定是他當班長？”
她記得，是同學選來著，又不是老師指定。
老師指定的話……
餘光掃到家裏的豆芽丁，如果沒記錯的話，老師們喜歡的應該是小煦這種愛學習的吧？
趙寶來寫作業，整天被張麗娜追著，看上去不太像好學生。
小煦誠實搖頭：“我也不知道。”
許夢雪也就隨口一問，並沒想真的要個回答。
送完他們去學校，她和易霆擺擺手，走得瀟灑。
進了一批貨，從昨天回來到現在都還沒好好看看呢。
一口氣蹬車到許家，許小弟正等著她。
他努努嘴，往屋裏示意。
許夢雪眼神詢問他，許小弟用唇語道：“生氣了。”
並沒真的發出聲音。
生氣了。
自動翻譯過來，就是擔心了。
“走吧，先看看。”
貨放在許家大屋旁邊的小屋裏，屋子不算大，但放下這些還是沒問題。當初他們要全帶回來，那估計放貨就是問題了。
想想，她也沒那個錢全帶回來。
小屋能直接去，不用經過堂屋。許夢雪點了一下貨，很是滿意。這是她夢開始的地方，辛苦點也值了。
回頭，對上許小弟苦瓜似的臉，拍他：“你這是咋了？”
許小弟搓搓手：“姐，我有些發愁，你有底嗎？”
許夢雪：“有底的買賣還輪得到咱們？”
許小弟反應過來，小小“啊”了一聲，又忙著捂住嘴，怕驚動堂屋裏坐的陳桂英：“那……這麽多，咋賣啊？”
許夢雪：“硬賣唄，還能咋著？不然躺家裏，放爛了？”
許小弟以為，她就是說笑而已，要真沒底，她哪兒敢進這麽多，還不是最時興的。
她姐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清清楚楚意識到，這真不是開玩笑。
他們沒人托底。
貨來了，沒人脈，除了硬賣，還是硬賣。
要談事情，他們進屋裏說。陳桂英在旁邊坐著，不走，也不說話。
許夢雪知道她是擔心了，昨天她一直在家屬院，不知道她去一趟南方，究竟拿了多少貨。
等她一回到家，哪怕再晚，她也是要瞧瞧的。
一瞧，看見滿屋子的衣服，有這麽多衣服，就得花這麽多錢。
能不擔心嗎？
許夢雪朝她笑笑，陳桂英別過臉，沒搭理。
許夢雪也不以為杵，繼續和許小弟說事情：“你既然跟我幹了，我吃肉，肯定會讓你至少喝上湯吧。”
許小弟：“才喝湯？”
許夢雪：“你不願意，也別勉強嘛。”
就要收起手上的紙，許小弟一把攔住她：“別啊，姐。我願意。”
“那我們醜話說前頭，我肯定不會虧待你，但前提是，你自己也爭氣。幹得多，拿得多，就比如說這個衣服，咱們賣出去，我給你提成，但得看你用什麽價、賣出多少件……”
他們雖然剛開始，又是親姐弟，許夢雪認為，這些還是提前說清楚的好，免得當後來，姐弟之間再因為分配不均，起了嫌隙。
基本的分配、收入說完了，正式切入怎麽賣。
許夢雪又拿出一張疊好的紙，是一張掛歷。
三四月份很多日期，被不同顏色的圈出起來，表示這些日子都有集。根據集的規模大小、距離遠近，又分不同顏色的圈。
趕集，是她預想中的第一條路。
也是最簡單的一條路。
可是，要想靠趕集，把五千件衣服全賣出去，他們兩個跑斷腿也難。尤其，襯衫嘛，春天穿嫌冷，夏天穿嫌熱，是一個問題。
她的第一桶金，是在集上賺的。
她相信，有天時地利的成分，也相信，她至少得試試，才能知道，能不能趟出一條路來。
信息這麽密集，許小弟顯然有些蒙：“姐，你這都啥時候寫的，我咋不知道啊。”
許夢雪：“商業機密，還能都讓你看見了？現在說給你聽，沒收你學費，你偷著樂吧。”
昨天晚上，她陪瑤瑤睡覺，等瑤瑤睡著了，腦子裏想著怎麽去賣這些貨，越想越興奮，一骨碌爬起來，躡手躡腳在客廳點燈寫的。
中間小心翼翼，唯恐怕吵醒孩子。
卻不想，還和起夜的易霆撞了個正著。
想想當時的場景……
不得不說，易霆身材這麽多年，還能看吧，沒發福，腹肌還是有的。
收回思緒，許夢雪又繼續和許小弟講：“趕集，是我們最好做的，但不一定像年前那樣，你一去，大家轟一下搶走了，甚至要做好賣不出去的準備。這時候，就要看賣衣服的人了。”
許小弟好想裹緊自己的小棉襖，感覺到了做事的艱難。
“還是我剛說的，除了趕集，我們還有很多法子，都可以試試。比如那個批發的老板娘，你把貨賣給她，也是賣。懂嗎？”
這也是許夢雪想的。
許小弟努力懂了：“我試試吧，感覺好難啊。”
事情才剛開始，怎麽能被打擊士氣？
人得對自己要做的事情有自信，才能堅定地走下去。
許夢雪做了個手指搓錢的動作：“你想想，你每賣出一件，就有一件的錢，這大可以算一下，這不比你去廠子裏哼哧哼哧當臨時工，一個月賺十幾二十塊強？”
拍拍許小弟的肩膀，鼓勵他：“二十歲了，大膽點。人有多大膽，就有多大能量。”
許小弟不敢信：“真的嗎？”
旁邊聽了個全程的陳桂英，實在看不過眼：“他要真不行，我來。待遇還像你剛才說的那樣嗎？”
哦豁。
老太太有魄力啊！
許小弟都驚了，瞪眼睛，看向陳桂英。
還能這樣？
當媽的拆兒子臺？
作者有話說：
陳桂英：兒子不行，當媽的拆臺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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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拆臺啦（二合一）◎
飯間, 說起她不在時兩個小的表現，陳桂英對他們是滿口誇。
“不愧是我外孫外孫女，那就是不一樣。根本不用人操心, 學習啥的可上心了, 寫作業更不要人說, 那叫一個賽一個懂事。”
許夢雪：“？”
這樣說小煦，她倒還有幾分相信。
至於瑤瑤, 真不是當媽的不信, 實在是……
狐疑地看向瑤瑤，瑤瑤對她歪歪頭。
樣子萌萌的，大眼睛跟兩顆葡萄一樣, 黑亮黑亮的。
許夢雪：算了，這麽又萌又可愛的小姑娘, 哪兒舍得她被作業催哭？
“小煦他們班上最近在選班長，有人推薦咱們小煦, 但咱們小煦不願意。要我說，就該當班長, 多好啊。”
許夢雪看向小煦。
小煦抿嘴，擡眼：“嗯, 當班長麻煩。”
許夢雪略微有點可惜。
她上學那會兒, 還從來沒當過班長呢。
想當班長，但沒當上。
說起來, 他們班的班長是……易霆？
多年回想起曾經未如願當班長的學生時代，許夢雪撐起杏眼, 甩給易霆一個“都怪你”的眼神。
不明所以挨瞪的易霆：“？？？”
他又怎麽了？
小煦一瞬不瞬看著她, 沒錯過那眼神的變化。
“你想讓我當班長嗎？”
許夢雪：“不是都定了, 還能改？”
“明天開始選。我只是不想讓同學選我。”
許夢雪：“……”
一時間, 不知該誇孩子自信好，還是怕他想多了傷心安慰他好。
“要我說，我想你當班長你該怎麽辦？”
陳桂英：“那就當唄。當班長和老師走得近，對咱們只有好處沒壞處。”
班長哪，在學生裏除了老師，可是最大的官了。
隔壁院裏的誰誰誰當班長，老師介紹去參加啥比賽來著，還給推薦學校。
陳桂英沒別的想法。
既然老師和同學都想讓小煦當，就說明一個事：自家孩子好唄。
幹啥拒絕！
許夢雪：“你自己看呢，怎麽想？”
陳桂英剛想說，小孩自己看，哪兒能作數。
後一看到女婿還在對面坐著，便把話咽了下去。
算了算了。
人家爹媽都在跟前坐著，她一個老太太何必討人嫌。
不過，小煦應該不願意吧？
小煦：“我願意。”
陳桂英：“？”
埋首雞肉的許小弟亦擡起頭，茫然：“剛誰說俺小煦自己不願意來著？”
陳桂英狠狠剜他一眼：“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許小弟：“？”
他就說句大實話，還不行了？
許夢雪擡手揉揉小煦的頭發。
小孩的發絲很柔軟細膩，毛茸茸的，撓得掌心癢癢的。
許夢雪開口：“你看吧，你想就爭取，不想也別勉強。我剛逗你玩的。”
小煦抿嘴，略有些不高興地垂下眼。
-
都收拾好，自然到了瑤瑤幾乎等不及的分禮物環節。
許夢雪沒好意思說，其實她的錢都用來買貨了，沒買什麽像樣的禮物，只買了些羊城有、封城見不到的小玩意兒。
“你們看吧這是可口可樂，港城有賣，北京的旅游商店有賣。這個是有些從港城拿過去羊城賣的。”
胖胖的塑料瓶，挺大挺圓的，裏頭裝了紅糖水顏色的東西。瓶身中間裹了幾乎三分之二寬度的紅塑料裝飾，顏色鮮亮，印有“可口可樂”四個大字。
“哇！媽媽，我沒見過。”
瑤瑤很驚訝地看著，許夢雪遞給她一瓶：“這一瓶給你，拿著吧。”
瑤瑤又亮又圓的眼睛裏裝滿了小星星，笑意和開心像傾瀉的星光。
“謝謝媽媽，我好喜歡！”
瑤瑤抱住大可樂瓶，像抱一個大娃娃似的，不願撒手。
她抱著走來走去，有好多好奇想知道：
“媽媽，它和橘子汽水一樣嗎？”
“媽媽，它為什麽這個顏色？”
“媽媽，它喝的時候是什麽味道？”
“媽媽，我什麽時候可以喝鴨？”
最後一個問題，屬實圖窮匕見了。
許夢雪刮下了她的鼻頭，好笑道：“現在就吵著要分禮物了？”
瑤瑤理直氣壯：“瑤瑤有了！”
其他人哭笑不得。
許夢雪：“姥姥、哥哥還沒，等一下咱們一起喝。”
瑤瑤歡歡喜喜抱住可樂瓶，語出驚人：“媽媽果然最喜歡瑤瑤了。”
許夢雪好奇問她。
瑤瑤理所當然：“因為媽媽最先給瑤瑤帶禮物啊。我都是把喜歡吃的菜放在第一個吃，媽媽最先給瑤瑤買禮物，肯定是最喜歡瑤瑤了，不是嗎？”
小煦深以為然。
他垂著頭，雙手攥拳，恨不得埋到地縫裏。
媽媽果然最喜歡妹妹了。
怨他沒有妹妹嘴甜。
他要是當班長，媽媽下回是不是……就會第一個給他買禮物，然後最喜歡他？
小煦發散小腦瓜，一門心思鉆研如何獲得媽媽的“最”喜歡。
一個和剛才一樣的瓶子送到他面前。
“小煦你的，快拿著吧。你該不會嫌和妹妹的一樣？”
看著面前的瓶子，小煦很是意外。
他雙手接過去，結結巴巴回：“不……不會，我……也……很喜……歡。”
嘭！嘭！嘭！
好像聽到了一簇簇煙花在綻放，歡喜、絢爛。
手腳有些不知該往哪裏放，只好收緊懷中抱的可口可樂。
瓶子涼涼的，他的心暖暖的。
雖然，媽媽最喜歡瑤瑤，但是第二個喜歡的就是他耶。
第二個喜歡他耶。
好開心。
小煦咧開嘴，朝他媽笑。
換的牙還沒長出來，一張嘴就漏風。感覺到嘴裏有風穿過，小煦立馬捂嘴。
他現在醜死了。
不想給他媽看到。
許夢雪：“還挺在乎形象。過來，讓我看看你牙。”
小煦頗不好意思，又不舍得拒絕，一步一步挪過去。
許夢雪好笑不已，把他拉到懷裏，讓他靠在自己腿上。
許夢雪：“啊，張嘴。”
小煦：“啊——”
張開了嘴。
看得最羨慕的是易霆：啥時候這臭小子，對著他能這樣聽話？
許夢雪檢查了下小煦換的牙，很好，沒啥問題。
又叮囑了幾句註意事項，看小家夥兒臉紅紅的，忍不住用指腹搓搓他柔軟的耳垂。
小家夥兒震驚地瞪大眼，不可置信，充滿控訴。
黑溜溜的眼睛閃爍波光，像含淚一樣，眼尾卻是下垂；抿住嘴，唇珠翹起來，像受了委屈的小狗狗。
小煦：“我是大人了。”
許夢雪：“嗯？”
小煦：“不能被隨便調戲，男孩子也要保護好自己。”
許夢雪：“……”
一瞬間，竟不知該誇他讀書多了好，還是讀書太多想太多了。
有了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成熟與煩惱。
許小弟：“哈哈哈哈～”
易霆肅冷的眉眼也如春風化雪，忍俊不禁。
陳桂英無奈，擦掉笑出的眼淚：“這孩子……”語出驚人。
除了可口可樂，當地的一些吃食帶不回來，還買了一些果脯，稍稍耐放。那裏水果便宜，種類也多，可惜新鮮水果帶不過來，便買了些人家做的果脯。
這個季節，封城還是蘋果橘子啥的，羊城那邊已經有好多夏季的水果，還有許多封城不常見的。
她買的青梅幹、青梅小零食、芒果幹、杏幹，還有香蕉片。除了這些，還有羊城特有的魷魚絲、鱈魚塊、小魚幹等。
反正林林總總，買了不少。
許夢雪拿出來一些，讓陳桂英帶回去，給圓圓和她哥嫂也分一些。
她還給陳桂英買了一條絲巾，有點港風那味兒，又不是特別花哨。
陳桂英是有些喜歡的。
何況，誰不喜歡這種被惦記在心裏的感覺？
心裏喜歡歸喜歡，她嘴上卻是說：“你去進貨，正是用錢的，買這些幹啥，多耽誤事。”
口是心非的老太太。
許夢雪附和她：“好好好，下回不給你買行了吧？我給我爸買，這樣滿意不？”
陳桂英：“他一個常年在廠子裏埋頭幹活的糟老頭子，他懂個啥。給他買，那才是浪費錢。”
遠在廠裏埋頭苦幹的許援朝：……這年頭埋頭苦幹也要被diss？
許夢雪：“是，都沒您懂。快試試，看看我眼光好不好。”
給陳桂英把絲巾整理好。
許夢雪手巧，幾下挽出一個蝴蝶結，既能露出絲巾的花色，映襯人的膚色，又不會過於喧賓奪主。
陳桂英越看越好看，心裏喜歡得不行。
許夢雪從身後冒出來，探頭問：“怎麽樣，我眼光好吧？”
陳桂英：“好好好，你最好了，行了吧？”
許夢雪撇嘴：“切，您看看您敷衍的。”
老太太喜歡，還不願意承認。
沒看都在鏡子前站著，挪不動腳了嗎？
收禮物的人這麽喜歡，作為送禮物的，也很開心。
她們在屋裏磨蹭了一會兒，陳桂英到底是不好意思在女婿家裏扮俏，戴了沒一會兒就摘了下來。
陳桂英今兒回自己家去，臨走前，提醒許夢雪：你婆婆和小姑子來過了。
“那人呢？”
“我不知道，我帶孩子回去了。過了兩天，女婿專門來說，可以回來了，我才回來。”
“行，我知道了。”
-
送走陳桂英和許小弟，又盯瑤瑤和小煦寫了會兒作業。
小丫頭不老實，坐在椅子上，屁股像長了釘似的，扭來扭去，總是坐不住。許夢雪也不好總訓她，跟她說了一兩次，她也有意識努力，可就是坐不住。
“把作業寫完，就別坐著了。”
瑤瑤才四歲，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沒必要這麽拘著。
該寫的作業寫完，其他的，由她玩。
本以為，有了這句話，小丫頭該解放了，要去玩了。她卻是跑過來，扭扭捏捏地看著她，紅撲撲的臉蛋子像樹上掛著的大仙桃，水靈靈的。
許夢雪看她，同樣沒說話。
瑤瑤糾結了好一會兒，一會絞手指，一會捏衣服，一會擡眼，一會摸頭發，把能做的、不能做的小動作全都來了一遍。
“媽媽，我能把電視開開嗎？”
“你作業寫完了，想看就看吧。媽媽不攔著。”
小丫頭臉上閃過一瞬歡喜，又愁眉苦臉地嘆了口氣。
幾天不見，小丫頭咋也有了煩惱？
沒等問，瑤瑤：“媽媽，等會你看到，能別笑話我嗎？”
看個電視有啥可笑話的……
沒一會兒，許夢雪就知道原因了。
瑤瑤不是想看電視，而是在跟著電視裏的人學跳舞，還要練武術。
可能是剛開始吧，動作並不標準，晃來晃去，有時候站不穩，很像小企鵝。
許夢雪眼尾忍不住翹起來。
難怪說別笑話她。
是因為這個。
她才剛知道，瑤瑤還有這種愛好。
本以為也就是小孩子的心血來潮，一問小煦才知道，自打她走了，瑤瑤無意間在電視裏看見這個，就要跟著學。
剛好這是一個連續的節目。
她每天固定點學，第二天還有重播，她再跟著覆習一遍。
許夢雪聽到，驚訝極了。
讓瑤瑤寫十分鐘作業，可是坐都坐不住。
人家還能自覺學跳舞、武術？
一學就個把小時？
許夢雪：“她不嫌累？”
小煦默了會兒，道：“可能也累吧。第二天學的時候，嚷嚷好累好累，不想學了，胳膊酸腿也酸。”
哪怕喊著累，還是堅持到了現在。
許夢雪很意外。
陷入了沈思。
她去問易霆，易霆這幾天忙得很，偶爾看到，但沒多留心，所以他也是一問三不知，被許夢雪好一通白眼。
易霆：…………
是他的錯，他背。
至於她婆婆和小姑子的事，易霆沒說，她也懶得問。他解決了，她何必再多問，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家姑娘。
-
許夢雪不在家的事，一天兩天能瞞住，時候長了，即使自家人不多說，旁人也有猜測。等她早起往水房一站，大家看見她，跟看稀罕物似的。
“夢雪啊，你這些日子不在，是去哪兒了？聽說真去南邊了？”
“你可不知道，你剛走，張麗娜就在你家鬧啊，吵著要把工作換回去……”
…………
七嘴八舌的，許夢雪不用多問，也從旁人口中知道家裏發生的啥事。
張麗娜不足為懼，再鬧也鬧不出個花兒來。
聽那意思，估計被家裏敲打了，再鬧也不不會來她跟前。
來了也不怕，當初要怕，就不會賣給他們。
她也聽說了她婆婆和小姑子。
據說就是張麗娜鬧的那天來的，她小姑子還和張麗娜吵了一架。她們沒鑰匙，家裏又沒人，也不願去住招待所，就在門口蹲著等。
封城的天雖說已經回暖了，晝夜溫差大得很。她們穿得還挺單薄，縮在門口凍得瑟瑟發抖，等到了四點多鐘，天都要亮了，才算是進屋。
為啥他們能知道？
得益於她小姑子的高嗓門，受了老些大的委屈，吵架沒吵贏，人又差點被凍傻了，那自然滿心怨氣，一見到易霆，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腦兒全都說了。
我嫂子把工作賣了，叫人上門找麻煩，應該和家裏多商量商量；
工作不開心，家裏有工作，可以換啊；
嫂子她媽也不說給她們留門，故意挨凍；
嫂子……
總之全是”嫂子的禍，嫂子的鍋“，他們這些聽到的人，屬實是被她小姑子吵醒的。
人睡正香了，一個女的吵起來。
後來沒聽清易霆咋說的，反正有兩個女聲突然拔高了聲音，接著又嗷嗷哭起來。
你說說，這大半夜的，遭不遭心。
第二天這倆人就走了，而被她們吵醒的鄰居們，顯然要在正主面前好好上下眼藥。
婆婆和小姑子背地裏來，能有好了？
當然，也有人想打聽許夢雪往後幹啥。
“南邊咋樣啊，你真打算幹個體戶啊？那成嗎？我聽說誰誰家不是賠了？”
人還沒開始，開口就說人賠了，多少有些不合適。
大家都想看這到底是誰不會說話，都挺大歲數了。
一扭頭，哦豁！
難怪她這樣酸裏酸氣。
這就是之前勸易霆讓許夢雪勤儉持家，別那麽浪費的鄰居大嬸——朱大嬸。
許夢雪當然不會慣著她：“這您就別費心了，反正嘛，跟你沒半毛錢關系。”
朱大嬸臉漲成豬肝色：“你咋能這樣說？”
許夢雪反問：“我咋不能呢？”
朱大嬸：“……！”
她很氣，想拉人和她一起圍攻許夢雪不尊老愛幼，同仇敵愾。
結果根本沒人接她的話。
大家都笑盈盈看著，不知道誰說了一句“散了散了，不上班哪”，又都紛紛散了。
許夢雪看也沒多看，也拎盆徑自回家了。
她和易霆難得都一塊在家，一家人又好些時候沒團聚了，早飯便在家吃了。
黃澄澄的小米粥，放了點老南瓜，清甜黏稠。
自家腌的芥菜，切成絲，碼在小碟子裏，佐飯吃。
還有，專門從外頭買的水煎包，有豬肉大蔥餡兒、豬肉韭菜的和韭菜雞蛋的，以及煎了三個雞蛋、一份涼拌土豆絲。
還挺豐盛的。
許夢雪離家沒幾天，卻是很饞水煎包了。
果然離開故土，哪怕沒多久，往常吃慣的東西，便會生出幾分想念。
因為，不用再趕著上班，這回由許夢雪和易霆一起送倆小的上學。
這還是第一回爸爸媽媽一起送他們上學。
瑤瑤是活潑的，開心得像個小蝴蝶，轉來轉去。
小煦雖努力矜持，也是忍不住露出喜色。
他們在樓底下還碰見張麗娜和她兒子趙寶來。張麗娜沒一見到便張牙舞爪，冷哼一聲，別過臉，拉住趙寶來就要走。
趙寶來頻頻回頭，朝小煦放狠話：“今天肯定是我當班長！”
小煦：“？？？”
你當歸你當唄。
許夢雪好奇：“小煦，為啥他說肯定是他當班長？”
她記得，是同學選來著，又不是老師指定。
老師指定的話……
餘光掃到家裏的豆芽丁，如果沒記錯的話，老師們喜歡的應該是小煦這種愛學習的吧？
趙寶來寫作業，整天被張麗娜追著，看上去不太像好學生。
小煦誠實搖頭：“我也不知道。”
許夢雪也就隨口一問，並沒想真的要個回答。
送完他們去學校，她和易霆擺擺手，走得瀟灑。
進了一批貨，從昨天回來到現在都還沒好好看看呢。
一口氣蹬車到許家，許小弟正等著她。
他努努嘴，往屋裏示意。
許夢雪眼神詢問他，許小弟用唇語道：“生氣了。”
並沒真的發出聲音。
生氣了。
自動翻譯過來，就是擔心了。
“走吧，先看看。”
貨放在許家大屋旁邊的小屋裏，屋子不算大，但放下這些還是沒問題。當初他們要全帶回來，那估計放貨就是問題了。
想想，她也沒那個錢全帶回來。
小屋能直接去，不用經過堂屋。許夢雪點了一下貨，很是滿意。這是她夢開始的地方，辛苦點也值了。
回頭，對上許小弟苦瓜似的臉，拍他：“你這是咋了？”
許小弟搓搓手：“姐，我有些發愁，你有底嗎？”
許夢雪：“有底的買賣還輪得到咱們？”
許小弟反應過來，小小“啊”了一聲，又忙著捂住嘴，怕驚動堂屋裏坐的陳桂英：“那……這麽多，咋賣啊？”
許夢雪：“硬賣唄，還能咋著？不然躺家裏，放爛了？”
許小弟以為，她就是說笑而已，要真沒底，她哪兒敢進這麽多，還不是最時興的。
她姐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清清楚楚意識到，這真不是開玩笑。
他們沒人托底。
貨來了，沒人脈，除了硬賣，還是硬賣。
要談事情，他們進屋裏說。陳桂英在旁邊坐著，不走，也不說話。
許夢雪知道她是擔心了，昨天她一直在家屬院，不知道她去一趟南方，究竟拿了多少貨。
等她一回到家，哪怕再晚，她也是要瞧瞧的。
一瞧，看見滿屋子的衣服，有這麽多衣服，就得花這麽多錢。
能不擔心嗎？
許夢雪朝她笑笑，陳桂英別過臉，沒搭理。
許夢雪也不以為杵，繼續和許小弟說事情：“你既然跟我幹了，我吃肉，肯定會讓你至少喝上湯吧。”
許小弟：“才喝湯？”
許夢雪：“你不願意，也別勉強嘛。”
就要收起手上的紙，許小弟一把攔住她：“別啊，姐。我願意。”
“那我們醜話說前頭，我肯定不會虧待你，但前提是，你自己也爭氣。幹得多，拿得多，就比如說這個衣服，咱們賣出去，我給你提成，但得看你用什麽價、賣出多少件……”
他們雖然剛開始，又是親姐弟，許夢雪認為，這些還是提前說清楚的好，免得當後來，姐弟之間再因為分配不均，起了嫌隙。
基本的分配、收入說完了，正式切入怎麽賣。
許夢雪又拿出一張疊好的紙，是一張掛歷。
三四月份很多日期，被不同顏色的圈出起來，表示這些日子都有集。根據集的規模大小、距離遠近，又分不同顏色的圈。
趕集，是她預想中的第一條路。
也是最簡單的一條路。
可是，要想靠趕集，把五千件衣服全賣出去，他們兩個跑斷腿也難。尤其，襯衫嘛，春天穿嫌冷，夏天穿嫌熱，是一個問題。
她的第一桶金，是在集上賺的。
她相信，有天時地利的成分，也相信，她至少得試試，才能知道，能不能趟出一條路來。
信息這麽密集，許小弟顯然有些蒙：“姐，你這都啥時候寫的，我咋不知道啊。”
許夢雪：“商業機密，還能都讓你看見了？現在說給你聽，沒收你學費，你偷著樂吧。”
昨天晚上，她陪瑤瑤睡覺，等瑤瑤睡著了，腦子裏想著怎麽去賣這些貨，越想越興奮，一骨碌爬起來，躡手躡腳在客廳點燈寫的。
中間小心翼翼，唯恐怕吵醒孩子。
卻不想，還和起夜的易霆撞了個正著。
想想當時的場景……
不得不說，易霆身材這麽多年，還能看吧，沒發福，腹肌還是有的。
收回思緒，許夢雪又繼續和許小弟講：“趕集，是我們最好做的，但不一定像年前那樣，你一去，大家轟一下搶走了，甚至要做好賣不出去的準備。這時候，就要看賣衣服的人了。”
許小弟好想裹緊自己的小棉襖，感覺到了做事的艱難。
“還是我剛說的，除了趕集，我們還有很多法子，都可以試試。比如那個批發的老板娘，你把貨賣給她，也是賣。懂嗎？”
這也是許夢雪想的。
許小弟努力懂了：“我試試吧，感覺好難啊。”
事情才剛開始，怎麽能被打擊士氣？
人得對自己要做的事情有自信，才能堅定地走下去。
許夢雪做了個手指搓錢的動作：“你想想，你每賣出一件，就有一件的錢，這大可以算一下，這不比你去廠子裏哼哧哼哧當臨時工，一個月賺十幾二十塊強？”
拍拍許小弟的肩膀，鼓勵他：“二十歲了，大膽點。人有多大膽，就有多大能量。”
許小弟不敢信：“真的嗎？”
旁邊聽了個全程的陳桂英，實在看不過眼：“他要真不行，我來。待遇還像你剛才說的那樣嗎？”
哦豁。
老太太有魄力啊！
許小弟都驚了，瞪眼睛，看向陳桂英。
還能這樣？
當媽的拆兒子臺？
作者有話說：
陳桂英：兒子不行，當媽的拆臺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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