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念念蹲在那個小地攤旁邊，捏起一塊四四方方的小石頭，感覺它特別像一塊巧克力。

她拿給許逸珵看，許逸珵也十分滿意。不管是形狀、大小、顏色，都和他想象中差不多，他從白念念手中拿過那塊小石頭，摸了摸，又掂了掂，發現它的質地和重量也都符合他的預期。

“你怎麽知道我需要這樣的石頭？”許逸珵忍不住問白念念，“簡直和我想要的一模一樣。”

白念念笑著說：“因為我小時候吃過一種用面包做的長城，感覺這個石頭的大小應該差不多。不過那種面包現在很少見了，現在外面賣的那些，和我吃過的都不一樣。”

許逸珵捏著那塊小石頭若有所思。他對白念念說的那種面包沒什麽印象，不過，如果她想吃，他就一定會為她做出來。

“你好，請問這個怎麽賣啊？”白念念問那個賣家。

賣家藏在大黑傘下面沒說話。

“Hello？”白念念輕輕戳了戳那把傘。

傘下的人好像被嚇了一跳，整個傘面一抖，差點脫手而出。

黑傘慢慢後仰，露出陰影裏半張蒼白的小臉。之所以說是半張，是因為那個賣家穿了一件肥肥大大的連帽衫，帽子扣在頭上，只露出下巴，嘴唇，還有鼻尖。

下巴小巧玲瓏，嘴唇形狀很可愛，卻沒有多少血色，鼻尖有一點兒上翹。白念念想，不知道這個玩家是男是女，如果是個女孩子，一定很漂亮吧。

“這個石頭多少錢啊？”白念念再次詢問，“還有沒有多的啊？我……我們需要很多。”

那個賣家還是沒有說話，但是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明顯是女孩子的手——從長長的袖子裏鉆出來，在空氣中點點點，從背包裏取出一大堆相似的小石子放在地上。猶豫片刻，又點了點，手中一沈，一個以假亂真的長城模型出現在他手中，沈沈地往下一墜，差點把那只手砸到地裏去。

看來，她剛才是聽到他們說話了。

“哇！好厲害！”白念念的目光一下子被那個小長城吸引，“你自己做的嗎？好棒啊！”

賣家點點頭，把頭埋得更低，大黑傘也遮了下來，快要把整個人都蓋住了。她把迷你長城放在地上，整個人縮進傘下面，像是在cos一朵蘑菇。

白念念看向許逸珵，他伸出雙手，把小長城小心翼翼地拖起來，才發現完全不用那麽緊張，因為它做得非常牢固，哪怕單手拎著一個小小的“城垛”，也不會讓它散架。

“城墻”外面是崎嶇不平的“城磚”，內裏卻比外層光滑許多，顯然經過了細細地打磨。許逸珵伸手摸了摸，發現裏面還塗了一層透明的物質，湊上去聞了聞，沒有什麽異味。

“裏面塗了什麽？”許逸珵問。

大黑傘露出一點點縫隙，像是貝殼張開了它的保護層，一只小小的桶被賣家遞了出來。

“誒，這是吃貨商城賣的那種可食用釉？”白念念在吃貨商城看到過，神匠們做的餐具上可以塗一層食品級的釉，將食物和木器、石器、鐵器隔離開來，既健康又不用擔心串味。

“這個可不便宜啊。”許逸珵說著把那小半桶釉遞回去，又問，“你的長城賣不賣？”

小女孩把釉桶收回去，像個怕光的小動物，然後用一枚可愛的白色小石頭，在地上倒著寫了個歪歪扭扭的“3”字，又在後面加了三個零。

許逸珵和白念念對視一眼，沒有說話。白念念不知道許逸珵怎麽想，她是覺得，這個價格有點太便宜了。

那小女孩大概以為他們不說話是在嫌貴，竟然又伸出手來，劃掉了一個零。

白念念驚呆了，忍不住想，幸虧這個妹子沒有碰上趙小野，這折扣力度也太大了，趙小野的講價技能在她身上完全施展不開。

不過，她一直不說話，不會是個……啞巴吧……

許逸珵忽然伸出手去，捏住了那個小女孩手裏的小石片。那只白白的小手輕輕抖了一下，猶豫片刻，松開了。

——那，那這個小石片也搭給你們好了。

白念念在腦海中給她的動作配了音，覺得又萌又可憐。

許逸珵拇指和食指捏著小石片，用手掌把那個被劃掉的零擦掉，重新畫上了一個零。

白念念看到大黑傘微微一顫，好像不太敢相信一樣。

接著，許逸珵在“3000”後面又添了一個零，變成了“30000”。

大黑傘猛地一掀，把白念念嚇了一跳。小女孩挑著兩只唱戲一樣的水袖連連擺手，又想去擦零。

許逸珵把小石片輕輕放到“30000”的上方，也就是靠近小女孩的那一邊，認真地說：“我看過了，你的作品很棒，它值這個價格。”

小女孩有些無措，半晌才放下手臂，猶豫片刻，伸出小手把那枚小石片拿起來，又縮回了袖子裏。

許逸珵拿出一袋金幣，把小長城買了下來。

白念念捧著它仔細端詳，越看越喜歡，覺得它簡直是件精巧的藝術品。再看看地上那堆小石頭，每一顆都玲瓏可愛，各有各的神韻。

“我忽然想起了一部動畫。”白念念說。

許逸珵看看她，又看看那個撐著黑傘的玩家，嘴角輕輕勾起一點弧度：“我也想到一個。”

白念念雙眼一亮：“真的？你想到的是哪個？”

許逸珵的聲音低低的，好像有點不好意思：“呃，《夏目友人帳》。”

“啊啊，和我想的一樣！”白念念有點激動，“是不是‘石洗’那一集？！”

許逸珵點點頭，把頭轉到一邊，臉上微微有些發紅。

黑傘動了動，邊緣伸出一只小手，倒著寫了幾個字：“石洗是什麽？”

白念念有些詫異，看著那個賣石頭的小女孩，她蹲坐在地上，撐著大黑傘，袖子那麽長，像個懼怕陽光的小怪物。

“石洗就是……一種職業？或者說是一群人？”白念念斟酌著詞語，“就是……有一群人在石頭上作畫，用來清洗石頭上沾染的汙濁和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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