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念念聽得很仔細，卻想不出那個玩家是誰。

“餵，問你話呢！‘好’就點點頭，‘不好’就搖搖頭，這都要讓我教你嗎？”白念念又被人踢了一腳，但踢她的這個人並沒有出聲，聲音是從這人身後傳來的。

白念念咬著牙搖搖頭，那個聲音又說：“不好就對了，我警告你，離不忘初心遠一點，不然的話，下次就不止是在游戲裏綁架你了，呵呵。”

白念念皺起眉頭，不在游戲裏綁架她，意思是要轉到現實當中？所以這個人認識現實當中的她？

不一定，說不定他們是在虛張聲勢，白念念想。

只聽那人又說道：“念念不忘啊念念不忘，你以為你是誰？天天頂著一張傻白甜的臉，招搖撞騙，勾三搭四，還想紅？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長成一副什麽鬼樣子！”

聽到“想紅”兩個字，白念念瞬間想起了彈幕上那幾個陰陽怪氣的、說她和請叫我小仙女“想紅想瘋了所以聯手演戲”的人。

那個男聲停了停，又說：“念念不忘，我都搞不懂你臉皮怎麽就那麽厚，怎麽就天天腆著臉跟在不忘初心後面，你知道他是誰嗎？你知道他們家是幹什麽的嗎？”

白念念沒有回應，剛才踢她的那個人又給了她一腳，她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梗著脖子，既不搖頭也不點頭，打定主意不理會他們、不被那些人牽著鼻子走。

“哼，你不說我也知道你不知道。你什麽都不知道，竟然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醒醒吧你，別做夢了！”那個男聲說。

其實這些話白念念聽進去了，她的確是不了解不忘初心，她也不是什麽白富美，但就算這些都是事實，那也是她和不忘初心兩個人之間的事情，關這些人什麽事啊！

“實話告訴你吧，”那人又說，“你們的菜園……是我找人毀掉的。”

什麽？！

白念念驚訝地望著聲音的來處，雖然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然後，她聽到身邊那個踢她的人發出了一聲輕笑。

當一個人的視覺被蒙蔽，聽覺就會變得格外敏銳。白念念覺得不止聽覺，她好像連嗅覺都變得更加靈敏了。踢她的那個人的笑聲很低、時間很短，但她十分警惕，笑過之後立即轉身遠離了白念念。

之所以稱之為“她”，是因為白念念在她轉身時聞見了一種屬於女孩子的香味——在這個色香味俱全的全息網游當中，“香水”也是一種暢銷品。

那些人沒有給白念念太多時間認真思索，又說道：“不光菜園子是我弄的，你們的草莓也是我拿走的，你們不是想抓我嗎，倒是來呀？都這麽長時間了還沒查出來，我問你，豬是怎麽死的，嗯？就是像你一樣笨死的！你這頭豬，把我的火麒麟還給我！”

白念念怒目圓睜，胸口急劇起伏：太過分了！你們最好永遠別讓我看到你們的臉，永遠別讓我知道你們是誰，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不管他們之前怎樣嚇唬她、羞辱她甚至打她，只要沒有涉及到家人和朋友，白念念都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想辦法。可是現在，他們竟然主動承認他們就是破壞菜園、偷走草莓的罪魁禍首，這讓白念念怎麽能不著急？她怒火攻心，拼命掙紮起來。

“哈哈哈哈哈，你蠕動的姿勢真是醜死了，像條惡心的蟲子！”

“奶酪怎麽還沒做好，快點把老鼠引出來，咬死她！咬不死也惡心死她！”

“準備好錄像，多錄幾份！”

白念念很後悔，後悔把火麒麟收起來，後悔沒有早點把火麒麟的忠誠度提上去，更後悔沒有開錄像。就算視野裏除了彈幕就是一片黑暗，至少能把這個人的聲音錄進去。如果有聲音，就不難找出他們的身份了，最多就是花點時間……

等等，聲音？！

白念念雙眼在黑暗的布兜裏轉來轉去，她能想到錄像，對方一定也能想到，並且做好應對措施吧？從這個人的話裏就能知道他很討厭她，為什麽只動口不動手，自己在罵人，卻讓別人來踢她？

除了被踢時聲音的不協調，他在每兩句話中間還有著微妙的停頓時間，仔細想想，他的語氣也不太自然，就像是……一個專業技術不到家的配音演員。

想到這裏，白念念心頭一亮：這個說話的人應該只是個應聲蟲，他在傳達另一個人的意思，原因是那個人不想暴露自己的聲音！

那麽，那個真正的他/她，是怕被錄下來呢，還是怕被白念念聽出來呢？

一瞬間，兩個人的身影出現在白念念的腦海當中，一個是拜見女王陛下，另一個是饕小餮所說的“鹹魚姬”，但白念念傾向於前者。吃火鍋的那天，鹹魚姬在面對不忘初心的時候並沒有什麽特殊的表現，相反，和不忘初心有關的事情背後好像總有拜見女王陛下的影子。

“綁架者”和“傳話者”在折磨白念念的同時，在白念念看不到的地方，兩個玩家滿頭大汗的割草、餵牛、擠奶、做奶酪，終於在副本時間結束之前做好了準備工作。

“真慢，只剩下五分鐘了！”那個男聲又說。

白念念把這句話和之前那些話都代入到拜見女王陛下身上，越想越覺得是她，但是現在沒有時間讓她去證明這個想法，因為那些人開始進行下一步了。

雖然白念念自認為不怕老鼠，但是在那些人拿著剛做好的奶酪走過來、七手八腳地把她摁在地上、往她身上砸奶酪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顫抖起來。

長到十八歲，她第一次希望自己的聽覺、嗅覺和觸覺能夠遲鈍一點點，希望自己的意志能夠堅強一點點，希望自己的眼淚晚一點點流出來，希望朋友們早一點點上線……

“哈哈哈，你們快看，她在發抖誒，哈哈哈，發抖太嚴重的話會不會被系統踢下線啊？”說道“哈哈哈”的時候，那個男聲聽上去尷尬滿滿，就像是在念課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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