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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畫作與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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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畫作與印章

次日晨起,姜沃收到一封名刺後,便將手裏的活都放下,不顧陽光漸熾,直接出門去。

還不忘跟今日當值的監候周元寶同學說一聲:“我去將作監了,有急事打發人去那裏尋我。”

將作監,負責宮廷內宮室修建、器物制作等事,其下還管理著所有在冊的官方匠人,大致相當於大唐的後勤保障裏的設備科。

周元寶忙問道:“可是閻少監的畫得了?”見姜沃點頭,周元寶很遺憾:“我也想看吶!”

誰不想看呢。

正在走向將作監的姜沃,心情都是少有的振奮:她將要去的看的,是中華十大名畫之一,閻立本親手畫的《步輦圖》原稿!

這張傳世名畫,還要從文成公主和親吐蕃說起。

松讚幹布是求娶大唐公主,並非大唐戰敗要主動送去女子和親,因此吐蕃自然要派使團來迎接。之後才有江夏王陪同文成公主往西去,到了兩國交接的地界,吐蕃王松讚幹布再親自來迎娶。

姜沃聽說松讚幹布還對江夏王行了女婿禮,該有的重視態度,起碼都拿出來了。

而《步輦圖》畫的,正是當日吐蕃使者祿東讚在長安覲見天可汗的一幕。

這樣記錄盛事的畫,成畫過程漫長。

閻立本先是畫了數百張人物線描,將當日在場的人神態、舉止多角度多方面畫了下來,請皇帝挑好的,再就怎麽構圖,怎麽排布人物,畫了幾十張構型圖請二鳳皇帝挑。

最後二鳳皇帝挑了一張他坐在步輦上,吐蕃使者祿東讚拜見的圖。

定好的框架,只是紙上的大體線描。此時正式的畫是要用重絹,先得專人上漿,把絹礬了,再經歷種種步驟才能成畫,並非就是拿了筆在紙上塗抹那樣簡單。

姜沃了解了作畫過程後,就理解了《紅樓夢》中,惜春奉賈母命要畫園子圖,就要請個一年半載的假,實在不是偷懶。

這種要緊的畫作,就如同修書一般,也得挑吉日正式開筆,吉日收尾蓋印。

一事不煩不二主,文成公主出行的日子都是姜沃定的,這《步輦圖》正式開畫的日子也是她挑的。姜沃當時便與閻少監懇切說定,畫成之日,務必讓她見一見。閻立本當時就笑應:“這是自然,還得請太史丞挑落印的日子。”

如今公主已經離京幾個月,這幅圖終於完工了。

將作監門外值守的宦官驗過魚符,立刻滿臉推笑將她迎進去:“原來是姜太史丞,閻少監早吩咐過了,快請進。”

將姜沃一路引到一間靜室去。

閻立本作畫一向要幹凈加肅靜,即不許人吵鬧也不許人亂碰他的東西,連洗筆洗顏色碟都是他親力親為的,靜室的門此時正緊緊閉著。

小宦官規規矩矩上前輕叩了六下門,轉頭對姜沃解釋道:“少監吩咐過要請的客人,都敲六下門,若是旁人來訪,則是三下,少監心裏便有數了。”

果然,門很快從裏面打開。

閻立本今年剛過不惑,在現代還屬於年富力強的年紀,但在這個時代,四十多歲,長孫都會打醬油了。

於是他看姜沃這十幾歲的姑娘,目光純然是長輩的慈愛,跟看孩子一般,命宦官去取甜蔗汁來。

然後引著姜沃進門:“姜太史丞請看。”

姜沃曾在美術書上看過步輦圖,但當這張傳世之作真的擺在眼前時,姜沃還是心潮澎湃。

而閻立本見素來雲淡風輕的太史丞,露出分明的讚賞,也很是高興得意。

這些作品就是他的孩子,是他的延續。

人終有天命終結之時,書畫卻壽命更久。就像如今被皇帝珍藏的王羲之《蘭亭集序》一般——每個將軍都渴望封狼居胥,而每個藝術家都希望作品能夠流傳千百年。

“袁仙師學究天人,姜太史丞是名師出高徒。”閻立本帶著幾分期待看著姜沃:“不知能否算得,將來我的畫作能否流傳於世?”

得到姜沃點頭的閻立本,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出身極佳:母親是北周皇帝的女兒青都公主,父親是世家子。閻立本隋朝時就做將作少監,隋朝亡了他原該沒官職的,但他素有才名,高祖李淵皇帝就把他又塞進秦王府當差去了。

後來秦王又做了皇帝,閻立本兜兜轉轉一圈,照樣做他的將作少監,皇宮都還是隋朝那個皇宮!

家族一直清貴富裕,沒有生活的重擔,閻立本也一直沒什麽做大官的心,一門心思追求藝術造詣去了。

此時聽姜沃一句:“您的丹青必流芳百世。”他比什麽都高興。

正好此時小宦官送了蔗汁來,姜沃擺手道:“別端進來了,就放在外頭的小桌上吧,免得失手灑在這畫室裏。”

閻立本更高興了:“我這間屋子原是最要求雅潔的,不進任何吃食飲子才好。偏生來看畫的許多都是要緊人物,只好在角落裏設了案桌——不能聖人或是王爺們來了連飲子點心也不奉一點,但每回吃的喝的進門,總讓我提心吊膽。”

“難為太史丞跟我一般愛惜這屋子!”

姜沃心道:我可太愛惜了。

只盼望您留下來的畫作越多越好,而且……要留在中華之地上。

她沒記錯的話,《歷代帝王圖》就在美國波士頓博物館。

姜沃也不急著喝飲子,只問道:“我還能看看您別的畫作嗎?”

她這一問,閻立本卻忽然一拍手:“瞧我這腦子!我這兒正有一張別的畫像,就等著今日一並給太史丞呢,結果你不提,我還差點忘了!”都是叫那句丹青流芳百世給高興糊塗了。

說著轉身拿出一幅小畫軸:“這是當日文成公主臨行前,囑托我畫的一幅小畫。我當日還問公主,山水迢迢,將來我作好了,如何將畫送與她?公主只道留給姜太史丞即可,將來若有機緣,必能見到此畫。”

他一點點展開畫。

姜沃微怔:畫上是大唐公主服制的文成公主與一身太史局官服的她自己。

兩人隔桌而坐,正在笑語清談。

閻立本與許多藝術家一般,都是有點質樸在人情世故上差一些的人,此時很實在道:“唉,公主可是嫁到吐蕃去了,太史丞又是女官,如何能千裏迢迢給她送畫呢?我倒覺得交給鴻臚寺更靠譜些哩,但公主既然有話留下,還是要物歸本主。”

說著將小小的畫軸遞給姜沃。

姜沃愛惜的撫摸著這幅畫,笑道:“多謝閻少監轉交。”

*

是夜,姜沃與媚娘同賞這幅畫。

媚娘正在讚嘆閻立本的畫作時,忽然覺得袖子被人扯了下,轉頭就見姜沃眼睛布靈布靈像閃小星星一樣問她:“將來我能去看文成公主嗎?”

媚娘笑道:“哎?

這話你該問聖人去。我說了有什麽用呢。”別說去吐蕃,她連掖庭還出不去呢!

卻見姜沃搖頭道:“武姐姐,要是你說了作數,我能去看文成公主嗎?”

媚娘就跟哄小朋友一樣笑瞇瞇道:“要是我說了作數,別說你自己,我給你派五百精兵,陪你一路去吐蕃見文成公主好不好?”

見姜沃歡喜點頭,媚娘便笑道:“好了,夜深了,別坐著做夢了,睡覺去吧。”

姜沃小心的將畫卷起來,放在閻立本送的防蟲蛀的樟木箱子中,外頭又用深藍色的布匹包了一層避光。

將來帶給文成公主的時候,這幅畫一定要是完好無損的。

媚娘已經去點艾草熏屋子了。

“九成宮地勢高水也多,雖說涼快,但這蚊蟲實在不少。”媚娘見姜沃還坐在桌前,就道:“還不睡嗎?”

姜沃道:“既然蚊蟲多,就先熏一會兒再睡,我還有東西給姐姐看呢。”

媚娘就坐回來,見姜沃手裏把玩著一個芙蓉石的小印:“這也是文成公主留下給閻少監的,說畫成之日,讓我擇吉日吉時先蓋上她的印。”文成公主帶走了她官方頒發的‘文成公主印’。

留下的這枚小印,卻是她閨閣中就有的,上面只有‘文成’二字。

她留給了姜沃,大抵也是因為,在這宮裏所有人眼中,她都是文成公主,獨姜沃知道,她原就是一個叫李文成的姑娘。

媚娘幼時也是見過好東西的,見了這印就道:“想來是公主閨中私下刻了來玩的,這芙蓉石與刻工都較尋常,並非宮廷所造。”

姜沃點頭。

然後對媚娘道:“今日閻少監還問我,需要不要刻自用的私印,說若要做的話,只管去尋他——再沒人比他更認得好的匠師了。”

姜沃是有官印的,用於太史局公文之上。

但她確實沒有私人印章,既然有這樣的機會,她就先謝過閻立本,回來與媚娘分享此事。

“姐姐想刻個印嗎?正好一總送去。不然咱們自個兒找不到好匠人。”

媚娘搖頭:“這原是閻少監要送你的人情,拿了別人的名字去算什麽事。”

姜沃見媚娘不肯,就道:“那……咱們做一對印如何?將來姐姐與我若有不在一處,需傳書寄信之時,用一對印也好彼此印證。”

媚娘也就心動了。

但刻什麽對章呢?她們各自的姓氏?還是名字裏各取一個字?

但這樣又不像一對印了。

媚娘忽然道:“既然是做為印證的對章,不如取一個現成的字,拆分成兩部分,佐以紋圖,將來才好對上。”

姜沃點頭,媚娘就取過紙筆:“將我乳名拆成兩個如何?不,不是媚娘兩個字,是兒時我母親起得名字。”

她在紙上寫下了一個‘明’字。

“娘親說懷著我的時候,做過一個胎夢,夢到日月在空中,明亮的驚人,將她給照醒了——有這樣的夢,原以為生的是男兒,就早取了一個明字,誰料生出來我是女兒。娘親雖還將此當做我的乳名,但父親說這名字太大恐小女孩命薄壓不住,便不令人叫,家中長輩也好,仆役也好,依舊只稱我二娘。”

她笑語晏晏解釋,一擡頭,卻見姜沃似是呆了。

姜沃確實呆了。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李淳風推出的讖語:日月當空,照臨下土。

“小沃?”

媚娘推了推她道:“我是覺得這個字拆起來簡單,且化作圖形也簡單,好刻印章的。你若想用旁的字也可以。”

姜沃搖了搖頭:“不,就用這個吧。”

她摸出幾枚銅錢來,隨手擲成一卦。

“鹹卦九四爻有一句憧憧往來,朋從爾思。”

“此句解法甚多,我是更傾向於是解為‘雖是不安境地,但有朋友肝膽相照,便會貞吉無悔。’”

“而九四爻對應的系辭,正是日月相推而生明焉。”姜沃擡頭對媚娘一笑。

太陽與月亮交替,光明便會常駐。

而你我之間,則正是憧憧往來,朋從爾思。無數徘徊踟躕,艱難險阻,總有朋友在身側,終會光明常生。

媚娘於《易經》上不怎麽通,但聽姜沃這樣一解釋,也很喜歡這一卦。

就道:“那咱們就選定這個‘明’字吧。”,方便記錄密事。

閻立本聽說她要刻對章,便笑道:“這般對章最是要精巧,交給我去尋人就對了。”又與姜沃解釋了,對章的覆雜,不光在於刻的文字圖形要對起來,極考驗手藝。同時對章的選材也要緊,必得取自一塊均勻的原石,上頭的印紐(印章頂部的裝飾)也得雕琢的對稱才是好的對章。

要做到兩枚印章不能刻板的一致,卻又達到放在那裏,一看就是一對的效果。

而選石材時,閻立本也很慷慨拿出自己珍藏的石料來請姜沃選。

最終姜沃選了一塊白荔枝凍石——當真是像一塊大冰糖一般剔透,荔枝肉一般凝結的石料,內裏還飛著一帶極飄逸的紅色。

閻立本親自出面,那匠便挪開了手上旁的印,先做這一對印章。

不幾日,姜沃就把做好的對印,拿了回來。

果然是一對好印,印紐一日一月。原石裏帶著的那一抹紅色也沒有浪費,正好被雕琢成日章的印紐,宛如一輪微型紅色旭日,而月的那一方印紐,則是純白無暇的一彎細白月色。

日印刻‘日’字與日形,用陽朱文;月印刻‘月’字與月形,用陰白文。

處處相稱。

閻立本還送佛送到西,送了將作監今年新出品的幾盒上品印泥。

姜沃和媚娘各自執印試著蓋在紙上。果然渾然天成,圖形相接。且日月二字一看就出自一位大師之筆,雖然字簡單,但若是換了人仿造,斷不會有這樣渾然一體的效果。

媚娘取出這幾日現趕做的荷包出來:“咱們一人一個。”用來裝印章。

姜沃為了搭配官服顏色,還是選了蔥綠色的,媚娘則選了她一向喜歡的石榴紅。

姜沃取了月印,媚娘則拿了日印。。”

媚娘撫著荷包上的穗子道:“雖說這印是為了將來一旦分開,彼此傳遞物件書信時有印證,但我更盼著咱們一直不分開。”

*

媚娘拿到日印的第三天,終於在獸苑遇到了晉王。

她正在拿了一把長木梳,給小猞猁梳毛,就見小猞猁的耳朵一豎,頭擡了起來。

動物從來比人敏感。

媚娘回頭,就見到晉王從獸苑大門進來。

李治看到媚娘,也是不自知就臉上帶了笑,腳步略加快走過來。

彼此見禮。

小宦官很靈地跑去拿肉去了——且說李治從不是真的軟弱不能轄制宮人的王爺,他自有挑選和培養出來的心腹。

他常帶著這個小宦官來獸苑,自然早將人牢牢捏在手裏。

他早先便露出很看重這個小宦官的意思,常單獨賞賜他,每逢年節給的也是厚賞。不是為了封口或是收買,而是讓這小宦官除了依附他沒有別的去處——晉王這樣單獨厚待他,去哪兒都喜歡帶著他,這小宦官早被晉王宮裏別人盯上記恨上了,都等著挑他的錯。

他也是個聰明的,知道一旦出了這個風頭,晉王以後若是不肯護著他,他早晚要被人挑了錯處送殿中省打死,於是早就跑來找李治磕頭,求李治給他改名,表示跟過去一刀兩斷,以後只忠於晉王一個,晉王就是他最高的,不,唯一的主子。

當時李治望著外頭的山,直接簡單就給他改了望山這個名字,配上他的姓,便是程望山。

不過李治一般管他叫小山。

能被李治挑中,說明小山本來就機靈,這下子更是死心塌地,別說晉王只是跟武才人說說話,讓他適當回避,便是晉王讓他去偷去搶,哪怕是令他去套麻袋打魏王一頓的這種刀山火海事,他也會咬牙去的。

李治靜了靜神,就先將回九成宮後,不幸被李泰盯了數日的事兒告訴媚娘,解釋了自己這段時間來不了獸苑的緣故。

“那如今無妨了嗎?”媚娘想問的其實是,你現在不用做‘被驚嚇恐嚇狀’了嗎?

李治笑起來依舊很軟:“父皇知道四哥訓斥過我,便將我們兄弟叫了去,當面詢問說開此事,又各自教導了一番。四哥近來,應當不會尋我的不是了。”

“且四哥在編的書據說快要完稿了,他且要忙著去審書稿呢,近來也沒空盯著我。”

說起李泰在負責帶領一眾學士編纂《括地志》之事,李治便覺得,也不怪太子哥哥沒有安全感啊。

父皇實在是疼愛四哥過了頭,居然還許他辦文學館編書,要知道上一個開辦文學館的就是秦王府,當年秦王府十八學士就是如今朝上站著這群宰輔呢。

前車之鑒歷歷在目,太子只要看著玄武門,估計就不免想起,上一個弟弟辦文學館的太子兼大伯李建成是什麽下場,怎麽能不介懷。

可見人無完人。

從前在李治心裏,父皇就是完人,是神明。

直到這三四年間兩位哥哥為了儲君之位內鬥的如火如荼,而父皇糾結不能決斷,又不舍得嫡長子,又不舍得委屈了大胖兒子,李治才漸漸看清楚,原來父皇也是人。

是人就會偏心,會執迷。

就像這一回,父皇聽聞了四哥為難他,也只是將兩人都叫了去,當面開解——在父皇心裏,這就是兩個兒子鬧點小矛盾,說開就好了。

李治從沒指望就這一件事,就讓父皇厭棄四哥,端看太子哥哥做出多麽違背儲君之道的荒唐事,父皇還在硬保就可知了。

說來也奇,父皇自己當年能狠下決斷,去玄武門將兄弟們幹掉,但自己做了父親後,卻又死活不肯相信,自己的兒子之間會骨肉相殘,頂多覺得他們是‘不合’。

李治想起昨兒父皇把四哥和自己一並叫去的情形,父皇直接道:“青雀,每到了夏日,你就體熱多燥,脾氣也不好。聽說前些日子不光打了擡輿的奴才,還無緣無故把雉奴給訓了一通。朕問著雉奴,他還不肯說,在替你遮掩呢。還不快過來,給弟弟賠個不是。”

李泰聽父皇這意思,便知道這事兒過去了,於是笑瞇瞇走過來,要給李治作揖:“是四哥性子急了些,雉奴別往心裏去。”

李治哪裏能讓他作揖下去,連忙雙手扶住:“四哥,你是做兄長的,訓我兩句是應該的。”

此事到這兒為止,皇帝滿意了:這兩個兒子還是兄友弟恭好兄弟,尤其雉奴,是乖孩子,從來脾氣好,最重孝順之道。

李泰也滿意了:果然我才是父皇最看重的兒子,哪怕無緣無故罵了小九兒一頓,他也一句話不敢向父皇告狀,而父皇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怪我。本來嘛,哥哥罵弟弟兩句怎麽了,以後我做了太子,做了……皇帝,雉奴萬事本就該聽我的。

而李治,則是更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處境——原來人生在世,帝王將相與販夫走卒在情感上的偏愛與糊塗,竟也沒有什麽不同。

懷著這樣的感慨,李治將他與四哥在禦前的對答,以及父皇的態度,都大致與媚娘說了一下,然後戳了戳猞猁的小尾巴:“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

“王爺受委屈了。”媚娘的聲音很溫和,但是目光卻是一如既往的堅定,是李治很欣賞的神態。

他向來不喜柔弱無依的眼神。人的柔弱,不會讓他生憐,只會讓他厭煩,覺得本身既然是爛泥扶不上墻,那又何須費心可憐。

媚娘接下來的話語,也如她眼神一般堅定:“那麽,王爺情願這樣一直委屈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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