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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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晚上八點，公寓。
蘇曉獨自在富麗的客廳中枯坐。
雖然她的行李很多，但是用不著她來收拾，傭人自會打理。她特地向傭人交待，她將住回自己曾經獨居的那間臥房。傭人們心領神會，不敢多問。
忽然，她的手機響了。她想當然地以為是秦覆，定睛一看，竟然是謝超群。她不想接他的電話，可是他一連打了好幾個，她實在不忍心置之不理，只好接了。
謝超群上來就問：“曉曉，你為什麽要跟秦覆離婚？”
“你是怎麽知道的？”蘇曉頭都大了。
謝超群得意地說：“我們兩家挨那麽近，你們有什麽事我不知道？”
蘇曉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因為她不能把謝蘊華的詛咒告訴他。
然而謝超群並不需要她的解釋，只聽得他興高采烈地說：“蒼天有眼，總算讓我等到了這一天！曉曉，忘記一個人的最好方式是接納另一個人。怎麽樣，今晚出來跟我吃飯吧？”
蘇曉知道他是什麽意思，緊接著意識到，她的離婚將會給別的女人帶來危機，比如莊家璇，比如王霖。可是，她又該怎麽做？
算了，不想了，當務之急是推掉謝超群。
蘇曉疲憊又以無奈地說：“謝大哥，我只是搬出了秦家，還沒有正式辦理離婚手續。因此，我不能出來跟你吃飯。”
“好說。”謝超群也不急，“你們什麽時候辦手續？”
蘇曉只得說實話：“明天。”
“那就明天，我等得起。”謝超群心情大好，“曉曉，秦覆這個家夥除了有錢，還有什麽好的？恭喜你脫離苦海。”
蘇曉苦不堪言，但是又不能發作，“謝大哥，我很累了，再見。”
謝超群千叮萬囑了一番才掛掉電話。
蘇曉仍在客廳中等待著。
從別墅到公寓，秦覆沒有給過她一個電話，甚至連信息也沒有。好像她只要踏出那個家門，她就與他無關了似的。她的心中很不是滋味。可是這能怪他嗎？是她要離婚的，既然離婚了，他為什麽還要關心她？她以為她是誰？
結果很殘忍，因為她空等了整整一個晚上。
他真的不要她了……
第二天，蘇曉在失望與頭痛中醒來。
因為離婚和失望，她大受打擊，幾乎徹夜未眠，直到天快亮的時候了才睡了一個多小時。因此，她的氣色很差，把前來陪她辦理離婚手續的安妮嚇了一大跳。
安妮小心地問：“老大，為什麽要和秦先生離婚？”
蘇曉揉著發疼的太陽穴，“安妮，我不想瞞你，但是我真的不能說。”
安妮會意，“老大，我不再問了。”
“謝謝。”蘇曉松了口氣。
安妮拍拍她的肩，“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出發吧。”
蘇曉點了點頭。
她們由司機載去和秦覆辦理離婚手續。
令蘇曉意外的是，秦覆比她早來許多。她到達的時候，他正悠哉地等著她。更令她意外的是，他的精神和氣色都很好，完全不像是被她“拋棄”的樣子。
真是的，早來不說，狀態又這麽好，是巴不得跟她離婚嗎？
蘇曉氣惱地在他旁邊坐下。
“你的氣色不太好。”秦覆打量她，“怎麽，離婚不高興？還是太高興了睡不著？”
蘇曉知道他少不得要拿這條說事，她根本不理睬，“能不能盡快簽字？”
“急什麽？”秦覆冷笑，“好歹讓律師把該說的說了。”
律師馬上開始幹活。由於婚前有協議，當然這是必須的，律師不必多費唇舌。只要簽完字，蘇曉和秦覆的婚姻立刻告終。
蘇曉只想著周成岳，她迫不及待要簽字。
就在她提筆的時候，秦覆按住她的手，“為什麽要和我離婚？”
他的語氣很溫柔，蘇曉的失望和氣惱瞬間消失了。可是這有什麽用？周成岳是她的恩人，更是她好朋友們的父親和丈夫。他現在重度昏迷生死未蔔，她不能也不應該對自己心軟，因為她無法做到那麽自私。
蘇曉狠心說：“原因昨天講過，沒必要再重覆一遍。”
秦覆冷下臉，大筆一揮簽了字。
蘇曉不甘示弱，馬上把該簽字的地方都簽了。
老板們在裏面離婚，員工們在外面八卦。
徐斌問安妮：“好好的，蘇小姐為什麽要離婚？你是否知道點什麽？”
安妮牢記蘇曉的囑托，“很簡單，她不愛秦先生了。”
“不像。”徐斌摸著自己的下巴，“她肯定是有苦衷的。”
安妮問他：“秦先生是什麽態度？”
“他知道蘇小姐是有苦衷的，但是他也氣她不肯把真相說出來。”徐斌露出苦笑，“要知道，他一向把蘇小姐寵上天，結果蘇小姐死活要跟他離婚，連個像樣的說法都不給。”
安妮嘆息，“……人是會變的。”
徐斌笑了，“心不會變。”
安妮茫然地問徐斌：“我們的老板都離婚了，我們的婚還要結嗎？”
徐斌差點背過氣去。緊接著他抓住安妮的胳膊，低聲說：“姓安的，別說我們的老板離婚了，就算是天塌下來，我也要娶你。”
安妮哈哈一笑，算是答應了他。
裏面，兩位老板簽好了字，婚離成了。
就是這麽邪門，雙方剛簽完字，蘇曉就接到周思楠的電話：“曉曉，我爸的出血突然好了，現在逐漸恢覆意識。”
蘇曉的眼淚立刻冒出來。
原本她還抱有一絲希望，也就是說，她和秦覆離婚後，周成岳的情況不會好轉，那麽詛咒沒有成立，她還能和秦覆覆婚。這個希望是可恥的，但並不是不可原諒的，因為離開至愛的人和孩子，對任何人都是一種巨大的打擊。
然而現在看來，她沒有希望了。袁婉華的詛咒並不是虛幻的夢境，它是真實的。因為上天有眼，而且站在公道的一邊。
見她不說話，周思楠忙問：“曉曉，你怎麽了？”
蘇曉還不想讓她知道離婚的事，便強作鎮定地說：“思楠，我是喜極而泣。你稍等一下，我這就來醫院。”
說完，她掛掉了電話。
秦覆看著她，“你不像是喜極而泣。”
“不然呢？”她反問。
秦覆笑了，“我怎麽知道？人心隔肚皮。”
蘇曉沒心思跟他胡扯，她抓起包包，“我要去看周叔叔，失陪了。”
“一道去吧。”秦覆起身，“他是我的親家，我應該去看看。”
蘇曉面露難色。
秦覆明白她的心思，“放心，我沒興趣對前妻怎麽樣。”
蘇曉心中發痛，但是也只能由得他。
一路上，兩個人坐在後座，氣氛十分尷尬。
準確的說，尷尬的人只是蘇曉，秦覆可是氣定神閑。他好整以暇地打量著她，好像在看戲似的。蘇曉被他瞧得混身不自在，但是又不好發作。
“天愛怎麽樣了？”蘇曉問得小心。
秦覆說：“她好得很。”
蘇曉接著問：“你是怎麽跟她解釋我們離婚的事的？”
“這種事還能怎麽解釋？”秦覆失笑，“當然是實話實說了。”
是啊，再怎麽美化，媽媽不在家總是鐵一般的事實。他們的孩子雖然小，卻是一點不傻，早晚會察覺不對勁。但是蘇曉也知道，秦覆對女兒呵護備至，再加上何存知的悉心照顧，她根本不用擔心秦天愛。
秦覆不需要她，秦天愛也不需要她……
蘇曉心如刀割。
這時候，秦覆問她：“昨晚，謝超群是不是找過你？”
蘇曉說：“他給我打了一通電話。”
秦覆提醒她：“不要忘了，他是莊家璇的人。”
“夠了！”蘇曉真的惱了，“離婚是我不對，可是你也不用把我想得那麽低賤，我和謝超群沒什麽！”
秦覆看著她，神情覆雜。
蘇曉不想搭理他，便轉過身去看向窗外。
後來，他們再也無話。
到得醫院，他們見到了蘇醒的周成岳。
因為秦覆和秦濤都在，所以蘇曉只是簡單地問候了幾句，接著和周思楠與沈明玉出了病房。到得房外，沈明玉和周思楠才發覺蘇曉的情緒十分低落，面容也是分外惟悴。
周思楠忙問：“曉曉，你怎麽了？”
沈明玉也說：“你這個樣子，簡直比我還要難看。”
蘇曉還是沒有勇氣把離婚的事情說出來，“我是因為擔心周叔叔，所以沒睡好。明玉，勝男還好嗎？”
沈明玉說：“她還來不及知道她爸爸昏迷的事情，以為他只是出差去了。”
知道周勝男沒有受到驚嚇，蘇曉松了口氣。
“這個事情太邪門了！”周思楠仍然心慌慌，“莫名其妙的出血，莫名其妙的痊愈，連醫生都無法解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蘇曉知道原因，但是她不能說。
周思楠說下去：“經此一劫，我才知道我有多愛我爸。我決定好好備孕，早點讓他抱上外孫。”
沈明玉歡呼出聲，接著抱住周思楠，兩個人都十分動容。
總算是遇上了一件喜事，蘇曉微微笑了一下。
這時候，秦覆和秦濤出來了。
秦濤說：“沈小姐，我岳父要見你。”
沈明玉馬上返回病房。
秦覆的視線一直在蘇曉身上，可是蘇曉不敢看他。
周思楠察覺他們的異樣，“秦先生，曉曉，你們這是怎麽了？”
蘇曉不想瞞她，但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沒關系，秦覆會幫她。只聽得他說：“思楠，我和曉曉離婚了，就在一個小時前。”
此話一出，秦濤和周思楠都懵了。
病房內的光景就好多了。
沈明玉伏在半躺著的周成岳身上，輕輕啜泣。不到兩天的時間，周成岳昏迷又蘇醒，由危轉安，可把她折騰得夠嗆，一下子瘦了幾斤。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發覺，她對這個男人的愛，並不亞於她對耿冰川。
周成岳撫著她的背，“乖，這兩天讓你操心了。”
“不，思楠和她媽媽比我更受折磨。”沈明玉還在掉眼淚，“尤其是思楠，她決定好好備孕，爭取早日讓你抱上外孫。”
“這個死丫頭，非要她老爹到鬼門關走一遭才肯生孩子。”
可是話一說完，周成岳就欣慰地笑了。
沈明玉比他還要高興，她抱著他，喜極而泣。
病房外的蘇曉可就高興不起來了。
秦覆宣布他們離婚之後，轉身走了。這對圈內公認的恩愛夫妻突然離婚，周思楠肯定是要問個究竟的。然而無論她如何逼問，蘇曉的答案只有一個：她不愛他了。
周思楠翻了個白眼，“好差勁的理由，秦覆竟然相信？”
“他信。”蘇曉苦笑，“否則這婚我怎麽離得成？”
周思楠咬牙切齒，“快跟我說實話，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蘇曉咬死不放：“我不愛他了。”
見她不肯吐實，周思楠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一直沈默的秦濤使緩兵記：“思楠，先不要逼她了，以後的日子還長。”
這兩三年，周思楠經歷的事情也很多，原先的爆脾氣收斂了不少。她本來就舍不得逼迫蘇曉，再加上秦濤的勸說，她決定先看看情況。她問蘇曉：“你現在要去哪裏？”
蘇曉籲了口氣，“我覺得好累，想回公寓休息。”
周思楠馬上說：“我和秦濤送你回去。”
“謝謝。”
“客氣什麽？”
蘇曉被周思楠和秦濤送回去了。
到得公寓，周思沒再逼問離婚的原因。她仔細地查看了公寓的情況，看到秦覆仍為蘇曉安排了足夠的傭人，確保蘇曉的生活依然舒適後，她帶著秦濤離開了。
周思楠和秦濤一走，各路電話紛至沓來。
不用接也知道，肯定是問離婚的事。蘇曉一個電話都不接，直到她看到了虞新月的來電。想到她是宋晚雲的好朋友，精疲力盡的蘇曉還是接了電話。
果然，虞新月開門見山：“曉曉，你怎麽和秦覆離婚了呢？”
蘇曉還是那個答案，感情破裂，她不再愛他了。
虞新月冷笑，“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蘇曉說：“秦覆相信就夠了。”
“他那是慣著你！你要死要活離婚，他怕你做出傻事才不得不答應的。”
蘇曉說不出話來。
虞新月說：“曉曉，你有什麽苦衷？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
蘇曉不能吐實，因此她什麽也沒說。
“不喜歡他了是吧？那我和謝蘊華現在就給他找對象。”虞新月使出激將法，“你是知道的，多的是女人往他身上貼。到時候新人勝舊人，那種滋味，我希望你能頂得住。”
這個局面，蘇曉也想過了。可是又能如何？她答應過袁婉華，所有的痛苦與懲罰都由她來承擔。那麽求仁得仁，又何怨？因此，她狠下心說：“如果他有新對象，我會祝福他。”
虞新月沒奈何了，“為什麽要這樣折磨自己？”
“新月姐，有朝一日你會明白的。”
虞新月不買賬，她接著說：“你有沒有想過，你離婚了，多少男人因此不安分？比如謝超群，他能放過你？還有王霖，她原本就忌憚你。現在你恢覆單身，她難免不會浮想聯翩。對了，還有唐奉玉，他原本就對你有好感。”
蘇曉哭笑不得。雖然很累很煩，但她還是耐心地解釋：“新月姐，我不是什麽香餑餑，不可能人人都愛我。更何況我有極其靈敏的直覺，我能確定你列出的這些人，與我都絕無可能。”
虞新月又問：“既然你的直覺很靈，那麽，你和秦覆還有沒有可能？”
這就問到蘇曉的痛處了，“我看不到我和他的未來。”
這下虞新月沒辦法了。她知道這傻姑娘雖然溫柔順從，可是一旦犯起倔來，是怎麽都勸不動的。她只能暫時作罷，接著叮囑幾句，結束了通話。
蘇曉倒在自己的床上，意識開始模糊。
恍惚中，她聽到一個欲言又止的聲音。她忙問：“是袁阿姨嗎？”
“是我，你不害怕嗎？”
“不怕。”蘇曉閉著眼睛，“從前，我媽媽走後，也是這樣和我溝通的。”
“後來呢？”
“後來，她的心願了了，爸爸帶走了她。”
“曉曉，我的心願未了，我不能走。”
“袁阿姨，我明白。”蘇曉嘆了口氣，“因此，我和他離婚了。”
“我還是沒能消氣。”袁婉華的聲音很飄忽。
“沒關系，我會等您的。”
“曉曉，你恨我麽？”
“我誰都不恨，因為你們各有苦衷。”
袁婉華沒有回話。
蘇曉一聲嘆息，沈沈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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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公寓。
蘇曉獨自在富麗的客廳中枯坐。
雖然她的行李很多，但是用不著她來收拾，傭人自會打理。她特地向傭人交待，她將住回自己曾經獨居的那間臥房。傭人們心領神會，不敢多問。
忽然，她的手機響了。她想當然地以為是秦覆，定睛一看，竟然是謝超群。她不想接他的電話，可是他一連打了好幾個，她實在不忍心置之不理，只好接了。
謝超群上來就問：“曉曉，你為什麽要跟秦覆離婚？”
“你是怎麽知道的？”蘇曉頭都大了。
謝超群得意地說：“我們兩家挨那麽近，你們有什麽事我不知道？”
蘇曉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因為她不能把謝蘊華的詛咒告訴他。
然而謝超群並不需要她的解釋，只聽得他興高采烈地說：“蒼天有眼，總算讓我等到了這一天！曉曉，忘記一個人的最好方式是接納另一個人。怎麽樣，今晚出來跟我吃飯吧？”
蘇曉知道他是什麽意思，緊接著意識到，她的離婚將會給別的女人帶來危機，比如莊家璇，比如王霖。可是，她又該怎麽做？
算了，不想了，當務之急是推掉謝超群。
蘇曉疲憊又以無奈地說：“謝大哥，我只是搬出了秦家，還沒有正式辦理離婚手續。因此，我不能出來跟你吃飯。”
“好說。”謝超群也不急，“你們什麽時候辦手續？”
蘇曉只得說實話：“明天。”
“那就明天，我等得起。”謝超群心情大好，“曉曉，秦覆這個家夥除了有錢，還有什麽好的？恭喜你脫離苦海。”
蘇曉苦不堪言，但是又不能發作，“謝大哥，我很累了，再見。”
謝超群千叮萬囑了一番才掛掉電話。
蘇曉仍在客廳中等待著。
從別墅到公寓，秦覆沒有給過她一個電話，甚至連信息也沒有。好像她只要踏出那個家門，她就與他無關了似的。她的心中很不是滋味。可是這能怪他嗎？是她要離婚的，既然離婚了，他為什麽還要關心她？她以為她是誰？
結果很殘忍，因為她空等了整整一個晚上。
他真的不要她了……
第二天，蘇曉在失望與頭痛中醒來。
因為離婚和失望，她大受打擊，幾乎徹夜未眠，直到天快亮的時候了才睡了一個多小時。因此，她的氣色很差，把前來陪她辦理離婚手續的安妮嚇了一大跳。
安妮小心地問：“老大，為什麽要和秦先生離婚？”
蘇曉揉著發疼的太陽穴，“安妮，我不想瞞你，但是我真的不能說。”
安妮會意，“老大，我不再問了。”
“謝謝。”蘇曉松了口氣。
安妮拍拍她的肩，“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出發吧。”
蘇曉點了點頭。
她們由司機載去和秦覆辦理離婚手續。
令蘇曉意外的是，秦覆比她早來許多。她到達的時候，他正悠哉地等著她。更令她意外的是，他的精神和氣色都很好，完全不像是被她“拋棄”的樣子。
真是的，早來不說，狀態又這麽好，是巴不得跟她離婚嗎？
蘇曉氣惱地在他旁邊坐下。
“你的氣色不太好。”秦覆打量她，“怎麽，離婚不高興？還是太高興了睡不著？”
蘇曉知道他少不得要拿這條說事，她根本不理睬，“能不能盡快簽字？”
“急什麽？”秦覆冷笑，“好歹讓律師把該說的說了。”
律師馬上開始幹活。由於婚前有協議，當然這是必須的，律師不必多費唇舌。只要簽完字，蘇曉和秦覆的婚姻立刻告終。
蘇曉只想著周成岳，她迫不及待要簽字。
就在她提筆的時候，秦覆按住她的手，“為什麽要和我離婚？”
他的語氣很溫柔，蘇曉的失望和氣惱瞬間消失了。可是這有什麽用？周成岳是她的恩人，更是她好朋友們的父親和丈夫。他現在重度昏迷生死未蔔，她不能也不應該對自己心軟，因為她無法做到那麽自私。
蘇曉狠心說：“原因昨天講過，沒必要再重覆一遍。”
秦覆冷下臉，大筆一揮簽了字。
蘇曉不甘示弱，馬上把該簽字的地方都簽了。
老板們在裏面離婚，員工們在外面八卦。
徐斌問安妮：“好好的，蘇小姐為什麽要離婚？你是否知道點什麽？”
安妮牢記蘇曉的囑托，“很簡單，她不愛秦先生了。”
“不像。”徐斌摸著自己的下巴，“她肯定是有苦衷的。”
安妮問他：“秦先生是什麽態度？”
“他知道蘇小姐是有苦衷的，但是他也氣她不肯把真相說出來。”徐斌露出苦笑，“要知道，他一向把蘇小姐寵上天，結果蘇小姐死活要跟他離婚，連個像樣的說法都不給。”
安妮嘆息，“……人是會變的。”
徐斌笑了，“心不會變。”
安妮茫然地問徐斌：“我們的老板都離婚了，我們的婚還要結嗎？”
徐斌差點背過氣去。緊接著他抓住安妮的胳膊，低聲說：“姓安的，別說我們的老板離婚了，就算是天塌下來，我也要娶你。”
安妮哈哈一笑，算是答應了他。
裏面，兩位老板簽好了字，婚離成了。
就是這麽邪門，雙方剛簽完字，蘇曉就接到周思楠的電話：“曉曉，我爸的出血突然好了，現在逐漸恢覆意識。”
蘇曉的眼淚立刻冒出來。
原本她還抱有一絲希望，也就是說，她和秦覆離婚後，周成岳的情況不會好轉，那麽詛咒沒有成立，她還能和秦覆覆婚。這個希望是可恥的，但並不是不可原諒的，因為離開至愛的人和孩子，對任何人都是一種巨大的打擊。
然而現在看來，她沒有希望了。袁婉華的詛咒並不是虛幻的夢境，它是真實的。因為上天有眼，而且站在公道的一邊。
見她不說話，周思楠忙問：“曉曉，你怎麽了？”
蘇曉還不想讓她知道離婚的事，便強作鎮定地說：“思楠，我是喜極而泣。你稍等一下，我這就來醫院。”
說完，她掛掉了電話。
秦覆看著她，“你不像是喜極而泣。”
“不然呢？”她反問。
秦覆笑了，“我怎麽知道？人心隔肚皮。”
蘇曉沒心思跟他胡扯，她抓起包包，“我要去看周叔叔，失陪了。”
“一道去吧。”秦覆起身，“他是我的親家，我應該去看看。”
蘇曉面露難色。
秦覆明白她的心思，“放心，我沒興趣對前妻怎麽樣。”
蘇曉心中發痛，但是也只能由得他。
一路上，兩個人坐在後座，氣氛十分尷尬。
準確的說，尷尬的人只是蘇曉，秦覆可是氣定神閑。他好整以暇地打量著她，好像在看戲似的。蘇曉被他瞧得混身不自在，但是又不好發作。
“天愛怎麽樣了？”蘇曉問得小心。
秦覆說：“她好得很。”
蘇曉接著問：“你是怎麽跟她解釋我們離婚的事的？”
“這種事還能怎麽解釋？”秦覆失笑，“當然是實話實說了。”
是啊，再怎麽美化，媽媽不在家總是鐵一般的事實。他們的孩子雖然小，卻是一點不傻，早晚會察覺不對勁。但是蘇曉也知道，秦覆對女兒呵護備至，再加上何存知的悉心照顧，她根本不用擔心秦天愛。
秦覆不需要她，秦天愛也不需要她……
蘇曉心如刀割。
這時候，秦覆問她：“昨晚，謝超群是不是找過你？”
蘇曉說：“他給我打了一通電話。”
秦覆提醒她：“不要忘了，他是莊家璇的人。”
“夠了！”蘇曉真的惱了，“離婚是我不對，可是你也不用把我想得那麽低賤，我和謝超群沒什麽！”
秦覆看著她，神情覆雜。
蘇曉不想搭理他，便轉過身去看向窗外。
後來，他們再也無話。
到得醫院，他們見到了蘇醒的周成岳。
因為秦覆和秦濤都在，所以蘇曉只是簡單地問候了幾句，接著和周思楠與沈明玉出了病房。到得房外，沈明玉和周思楠才發覺蘇曉的情緒十分低落，面容也是分外惟悴。
周思楠忙問：“曉曉，你怎麽了？”
沈明玉也說：“你這個樣子，簡直比我還要難看。”
蘇曉還是沒有勇氣把離婚的事情說出來，“我是因為擔心周叔叔，所以沒睡好。明玉，勝男還好嗎？”
沈明玉說：“她還來不及知道她爸爸昏迷的事情，以為他只是出差去了。”
知道周勝男沒有受到驚嚇，蘇曉松了口氣。
“這個事情太邪門了！”周思楠仍然心慌慌，“莫名其妙的出血，莫名其妙的痊愈，連醫生都無法解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蘇曉知道原因，但是她不能說。
周思楠說下去：“經此一劫，我才知道我有多愛我爸。我決定好好備孕，早點讓他抱上外孫。”
沈明玉歡呼出聲，接著抱住周思楠，兩個人都十分動容。
總算是遇上了一件喜事，蘇曉微微笑了一下。
這時候，秦覆和秦濤出來了。
秦濤說：“沈小姐，我岳父要見你。”
沈明玉馬上返回病房。
秦覆的視線一直在蘇曉身上，可是蘇曉不敢看他。
周思楠察覺他們的異樣，“秦先生，曉曉，你們這是怎麽了？”
蘇曉不想瞞她，但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沒關系，秦覆會幫她。只聽得他說：“思楠，我和曉曉離婚了，就在一個小時前。”
此話一出，秦濤和周思楠都懵了。
病房內的光景就好多了。
沈明玉伏在半躺著的周成岳身上，輕輕啜泣。不到兩天的時間，周成岳昏迷又蘇醒，由危轉安，可把她折騰得夠嗆，一下子瘦了幾斤。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發覺，她對這個男人的愛，並不亞於她對耿冰川。
周成岳撫著她的背，“乖，這兩天讓你操心了。”
“不，思楠和她媽媽比我更受折磨。”沈明玉還在掉眼淚，“尤其是思楠，她決定好好備孕，爭取早日讓你抱上外孫。”
“這個死丫頭，非要她老爹到鬼門關走一遭才肯生孩子。”
可是話一說完，周成岳就欣慰地笑了。
沈明玉比他還要高興，她抱著他，喜極而泣。
病房外的蘇曉可就高興不起來了。
秦覆宣布他們離婚之後，轉身走了。這對圈內公認的恩愛夫妻突然離婚，周思楠肯定是要問個究竟的。然而無論她如何逼問，蘇曉的答案只有一個：她不愛他了。
周思楠翻了個白眼，“好差勁的理由，秦覆竟然相信？”
“他信。”蘇曉苦笑，“否則這婚我怎麽離得成？”
周思楠咬牙切齒，“快跟我說實話，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蘇曉咬死不放：“我不愛他了。”
見她不肯吐實，周思楠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一直沈默的秦濤使緩兵記：“思楠，先不要逼她了，以後的日子還長。”
這兩三年，周思楠經歷的事情也很多，原先的爆脾氣收斂了不少。她本來就舍不得逼迫蘇曉，再加上秦濤的勸說，她決定先看看情況。她問蘇曉：“你現在要去哪裏？”
蘇曉籲了口氣，“我覺得好累，想回公寓休息。”
周思楠馬上說：“我和秦濤送你回去。”
“謝謝。”
“客氣什麽？”
蘇曉被周思楠和秦濤送回去了。
到得公寓，周思沒再逼問離婚的原因。她仔細地查看了公寓的情況，看到秦覆仍為蘇曉安排了足夠的傭人，確保蘇曉的生活依然舒適後，她帶著秦濤離開了。
周思楠和秦濤一走，各路電話紛至沓來。
不用接也知道，肯定是問離婚的事。蘇曉一個電話都不接，直到她看到了虞新月的來電。想到她是宋晚雲的好朋友，精疲力盡的蘇曉還是接了電話。
果然，虞新月開門見山：“曉曉，你怎麽和秦覆離婚了呢？”
蘇曉還是那個答案，感情破裂，她不再愛他了。
虞新月冷笑，“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蘇曉說：“秦覆相信就夠了。”
“他那是慣著你！你要死要活離婚，他怕你做出傻事才不得不答應的。”
蘇曉說不出話來。
虞新月說：“曉曉，你有什麽苦衷？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
蘇曉不能吐實，因此她什麽也沒說。
“不喜歡他了是吧？那我和謝蘊華現在就給他找對象。”虞新月使出激將法，“你是知道的，多的是女人往他身上貼。到時候新人勝舊人，那種滋味，我希望你能頂得住。”
這個局面，蘇曉也想過了。可是又能如何？她答應過袁婉華，所有的痛苦與懲罰都由她來承擔。那麽求仁得仁，又何怨？因此，她狠下心說：“如果他有新對象，我會祝福他。”
虞新月沒奈何了，“為什麽要這樣折磨自己？”
“新月姐，有朝一日你會明白的。”
虞新月不買賬，她接著說：“你有沒有想過，你離婚了，多少男人因此不安分？比如謝超群，他能放過你？還有王霖，她原本就忌憚你。現在你恢覆單身，她難免不會浮想聯翩。對了，還有唐奉玉，他原本就對你有好感。”
蘇曉哭笑不得。雖然很累很煩，但她還是耐心地解釋：“新月姐，我不是什麽香餑餑，不可能人人都愛我。更何況我有極其靈敏的直覺，我能確定你列出的這些人，與我都絕無可能。”
虞新月又問：“既然你的直覺很靈，那麽，你和秦覆還有沒有可能？”
這就問到蘇曉的痛處了，“我看不到我和他的未來。”
這下虞新月沒辦法了。她知道這傻姑娘雖然溫柔順從，可是一旦犯起倔來，是怎麽都勸不動的。她只能暫時作罷，接著叮囑幾句，結束了通話。
蘇曉倒在自己的床上，意識開始模糊。
恍惚中，她聽到一個欲言又止的聲音。她忙問：“是袁阿姨嗎？”
“是我，你不害怕嗎？”
“不怕。”蘇曉閉著眼睛，“從前，我媽媽走後，也是這樣和我溝通的。”
“後來呢？”
“後來，她的心願了了，爸爸帶走了她。”
“曉曉，我的心願未了，我不能走。”
“袁阿姨，我明白。”蘇曉嘆了口氣，“因此，我和他離婚了。”
“我還是沒能消氣。”袁婉華的聲音很飄忽。
“沒關系，我會等您的。”
“曉曉，你恨我麽？”
“我誰都不恨，因為你們各有苦衷。”
袁婉華沒有回話。
蘇曉一聲嘆息，沈沈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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