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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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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種

賀崢兩指捏著眉心,緩了一會才道:“是個女人打來的?什麽號——”

“叮鈴鈴——”

夏安掏出口袋裏的手機一看,忙不疊語無倫次地叫道:“就、就是這個!”

賀崢立馬奪過接通,尚未開口對方率先笑:“賀隊,喜歡我送你的禮物嗎?”

開車的老黑聞言,幾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這個語調,怎麽聽怎麽都像是在調情。

然而對於賀崢來說肯定不是的。

“你…”賀崢真要給她氣得嘔老血了,腦瓜子一個勁嗡嗡嗡地都快裂開,“你夠種啊秦尤,你夠種。”

秦尤笑意愈加放肆,隔著聽筒都能感受一股子歡樂和愉悅:“雖然現在案子已經不歸你們管了,但鑒於賀隊狗皮膏藥般的尿性,嘖,還是很讓人擔心呢…為了防患於未然,我存留了他受賄的證據,如果你膽敢再緊咬著不放、拿這件事大做文章的話,我保證明天的新聞頭條上一定會有賀隊的身影,把沈寧抓了放放了抓,已經夠讓你們丟臉了,再來這出…‘警察受賄瀆職’,多麽吸引人的標題啊,賀隊身為領頭羊監管不力玩忽職守,恐怕也會遭殃呢。”

賀崢閉著眼很深很深地長了口氣。

秦尤:“我承認,這世上不是人人都像我一樣,可也並非人人都像你一樣。區區幾張鈔票就能使得一個兇犯無罪釋放,這就是值得你為之而奮鬥的東西嗎?”

她嗤笑一聲,裝模作樣地唉聲嘆氣:“不要再做無謂的掙紮了,坦然接受你失敗的命運吧。5萬送你了,拿回家好好喝一頓,忘了這件事。祝賀隊生活愉快,tata~”

秦尤說完,伸手就將一次性手機丟進了滾滾車流中。

聽見末尾“tata”那兩個輕快又嬌俏的音調,賀崢都快氣笑了。

然後不知怎的,竟真的笑出聲來。

夏安看他握著手機一直笑個不停,活像失心瘋,夏安情不自禁地搓了搓胳膊上豎起的雞皮疙瘩。

賀崢笑了一陣後直盯著那被掛斷的通話界面,情緒雜亂無章都不知是何種感覺,憤懣?惱怒?無奈?

一絲絲棋逢對手般的亢奮和激情?往來博弈的上癮?

秦尤啊秦尤。

他絕對不會把秦尤比喻成貓咪小狗亦或者麋鹿之類懵懂無邪的動物,她從來都不屬於那一掛,甚至用狡猾的狐貍來形容她都差了幾分味道。

她是優雅的狼獅,纖細的虎豹,狠辣與美感並存的獵食者,擅弄人心的權謀型人物。然她真的完美到沒有任何弱點嗎?

不,她就有一個很致命的弱點——缺乏純粹性的力量。

賀崢舌尖抵了抵發癢的牙根,眸間浮出三分耐人尋味的笑。

*

打擊報覆了臭流氓一通,秦尤別提有多痛快了,她甚是愉悅地瞇起眼睛,仰著臉曬著灑下來的燦爛驕陽。

老黑看她一眼,破天荒主動開口說:“你不應該這麽做的,風險太大了。”

“怕什麽?人證物證不都在我這嗎?”

“你這是在和他較勁。”老黑頓了片刻又補充道:“他也是一樣,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秦尤哼笑一聲,沒再搭腔,可老黑卻讀懂了她那眼神。

明明白白地寫著莫大的期待。

他忽然有種不太妙的預感,直覺告訴他事情發展會脫離掌控,遠遠出乎他的意料,甚至是秦老板自己的意料。

墨菲定律,老黑嘴唇蠕動片刻,想說點什麽,可最終什麽都沒說。

此時街角拐過來一輛黑車,刷一聲橫陳在跟前將他們給逼停了。

秦尤:“嘖,怎麽老喜歡在大馬路上來事啊。”

不等老黑搭腔,一名西裝青年走過來敲了敲緊閉的車窗:“秦小姐,許總有請。”

秦尤半點也不意外,只笑了笑,抽出墨鏡戴上,推開車門下車。

見黑皮保鏢在身後亦步亦隨,西裝青年又彬彬有禮道:“許總只請秦小姐一人。”

老黑看向她,她壓低點嗓音道:“沒關系,他們不知道人哪去了,想試探我而已——人都安頓好了?”

老黑點頭,又道:“我還是在樓下等你。”

“也行。”

秦尤乘專車一路抵達區中心最繁華的地段,推開喧囂滾滾的車水馬龍,直聳入雲的建築坐落跟前。

動態銀屏像個巨型水箱,滔滔海浪奔湧而過,一只深藍的鯨魚一躍而起,又縱身沒入,翻起白皚皚的澎湃浪花。

大廈正面豎列燙著兩個氣勢如虹的楷體字——兩岸。

由西裝青年帶領著,乘專用直升梯到了32樓,推開門不是什麽辦公室,而是間無處不奢靡的總統套房。

聽見來人,許博涵頭也不回:“1794年的羅曼尼康帝,秦小姐,嘗嘗?”

話畢便拎了瓶葡萄酒和兩只高腳杯過來。

秦尤端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看著他裝逼。

許博涵托著酒杯看向窗外說:“細數起來這應該是他死後第七天?還是第八天?案發當晚我還在澳大利亞,忙得抽不開身,得到消息後的第三天才趕回國。你知道奇怪的是什麽嗎?我看著他遺容的時候,居然會發自內心地感到難過。”

“在許東尼沒接回來之前,這老混蛋對我其實還挺好的,一有了他那個寶貝的小兒子,就全然把我忽略了。我記得那段時間一直是家母在安慰我、教導我,事實上從來都是她,她是我最尊敬的人。”

“至於我那個便宜弟弟,不怕跟你說實話,我壓根不在乎,他是死是活是被判刑還是脫罪我都不在乎,他拿著他那部分遺產吃喝玩樂當個廢物紈絝我也不管,只要他別霍霍完了找上我就行。”

“我只在乎一件事。”許博涵轉過身來,推了下眼鏡笑看她道:“家母不知道由於什麽原因牽扯進了這樁案子裏,而你接下來又會替許東尼辯護,一旦我發現你在辯護過程中為了給他開罪而往家母頭上潑臟水…”

“你就會弄死我。”秦尤笑著接茬。

許博涵笑而不語。

秦尤抿了口葡萄酒道:“我接受了他們倆的委托,從法律層面上來講這就是兩件不同的案子,相關信息不能互通,也就意味著我在令慈這得到的線索不能用到許東尼身上,而同樣,在許東尼那得到的也不能用到令慈身上。”

“秦小姐的赫赫威名不是空穴來風,能力,手段…大家都有目共睹,如果你想做成什麽事,有一萬種辦法,就比如佩裏梅森陷阱。我可經不起掉進陷阱裏的痛苦和悲哀啊。”

“許總還知道佩裏梅森陷阱?”

“不才,讀過一年法律。”

“所以…許總是在威脅我嗎?”

“只為謀求萬無一失。”

秦尤笑了起來,她放下酒杯緩緩走近他說:“人生到了目前這個階段,教會我最有價值的經驗就是,永遠要為自己留一條全身而退的後路。你以為警方沒證據,我也沒有嗎?”

她伸手揪住他領帶,一把將他拽至跟前,蛇吐信子般附耳道:“你膽敢動我一根手指頭,我就讓你變成沒媽的孤兒。威脅我?我還是開山鼻祖呢,你,太嫩了點。”

她說完笑笑,轉身,一面拾起掛在沙發上的外套一邊慢條斯理道:“口感偏澀,香氣輕薄,回味不長,掛杯效果也不佳,假貨,差評,哦對了還有。”

她拎起那只纖長窄口的高腳杯晃了晃:“許總,喝勃艮第記得用勃艮第杯,波爾多?不專業。”

秦尤揚長而去。

許博涵一直是淺笑著的,只握著酒杯的指骨緊了緊,無聲中透出股冷冽。

旁邊的門打開,沈寧端莊大方地現身:“怎麽樣?”

“不出所料,五叔在她手裏。”頓了片刻又笑說:“秦尤這人心高氣傲地不可一世,最受不得威脅,一旦察覺自己被挑釁,就容易露出端倪。不用特地去找五叔了,把人都叫回來吧。”

沈寧輕嘆:“想也是這樣,阿五不可能一聲不吭就消失,除非是被人劫走了。其實你大可以跟她好好說,讓她把人還——”

“你還不明白嗎?”許博涵打斷她:“這樁案子沒徹底結束前,她是不會把人交出來的。她很難對付,但也不是沒有辦法控制,她不是喜歡錢嗎?給她錢就是了。”

“我就是擔心她…”

“她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麽選擇。許東尼有什麽?他那點遺產遲早會敗光,我們才是長遠之計。”見她面容愁雲滿布,許博涵又握住她肩膀寬慰道:“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的。我讓小傑送你回去。”

沈寧略顯憔悴地點了點頭。

西裝青年攙扶著她離開,臨了許博涵又叫住她,酒杯轉了一圈才道:“你真的殺了他,是嗎?”

沈寧嘴邊露出抹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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