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良聽出來了，姜海峰故意隱藏了一部分事實，他沒有提於永東等人。韋良暫時不便揭穿姜海峰，因為猴子的事兒還沒有弄清楚。

“你先等會兒，你怎麽知道這U盤不是猴子偷走的？”韋良問道。

“你是在哪找到的吧？”姜海峰反問韋良。

“這你不用管，你先回答我的問題。”韋良說道。

姜海峰咳嗽兩聲，滅掉了手裏還剩一半的雪茄：“我問你，換了你是猴子。你沒幾天活頭了，你來找我，求我幫你安排後事。你還會偷我的東西來要挾我嗎？你要挾的著我嗎？我只需要拖兩天，就能拖死你。你不光要挾不著我，還得罪了我。得罪我，可就沒人幫你料理後事了，你老婆、孩子、爹和娘咋辦？再說了，你要是想要挾我，還會進門就扔給我三百萬嗎？猴子可是猴精的人，給完錢再偷東西？這不是犯傻嗎？”

姜海峰的話語無倫次，但韋良還是聽懂了，並且很讚成姜海峰的說法。猴子毫無保留的相信姜海峰，其實每個人都和猴子一樣，毫無保留的相信姜海峰。韋良和嚴冬的遺書，就躺在姜海峰辦公室的保險櫃裏。這也就等於說，他們倆萬一有個什麽意外，他們的身後事由姜海峰全權負責。

趙亞楠發過來的微信，也驗證了姜海峰的這個說法。U盤是在猴子嘴裏發現的。毫無疑問，猴子看過U盤裏的東西，也明白這些東西意味著什麽。他拿著U盤，猶豫再三。最終，他還是決定毀掉U盤。他打算把U盤吞進肚子裏，可那個猴精的猴子，高估自己嗓子眼的寬度了，他沒吞下去，反而被U盤卡住了。所以，U盤上還沾著他的血。

毀掉U盤，固然毀掉了姜海峰的違法證據，也等於毀掉了姜海峰的保護傘和關系網。姜海峰沒了保護傘、關系網，也就不敢再違法了。對猴子來說，這是個讓姜海峰重新做人的機會。

韋良在想，要不，就按猴子的意思，毀了這個U盤？

不行！猴子可以包庇姜海峰，因為他那時是要死的人了，現在則是已死的人。再說，猴子不知道姜海峰手上有人命。

韋良不行，韋良還得活著，活著就還得繼續當警察。如果今天包庇了姜海峰，那韋良以後將再也無法面對這身制服。

韋良又點著了一根煙：“姜老大，如果真是一個U盤的事兒，我可能不會難為你。我也像嚴冬一樣睜只眼閉只眼，或者像猴子似的，偷偷把這破玩意踩碎了，銷毀了。可你沒跟我說實話，為了這個U盤，你殺了人！你說，我能不管嗎？”

姜海峰拿起剛剛放下的半截雪茄，重新抽了起來：“張威這個事兒吧……”

“不光是張威的事兒！”韋良說道。

“還有誰？”姜海峰猛然轉頭，看向韋良。

韋良盯著姜海峰，他這個反應可不像是裝的，他是真的很吃驚。難道，於永東的事兒跟他無關？

“裝什麽糊塗啊？你自己做的事兒，自己不清楚？”韋良開始故弄玄虛。

“良子，咱可別胡整啊。再不濟，我跟你認識這麽多年，你不能坑我。”姜海峰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韋良心裏暗暗松了口氣。他和姜海峰認識十幾年，姜海峰什麽時候這樣說過話。姜海峰這樣說話，簡直等於對著韋良磕頭求饒。看來，於永東不是他殺的。

既然如此，韋良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別廢話了，說說於永東的事兒。”

“於永東，於永東什麽事兒？”姜海峰看著韋良，連雪茄都忘了抽。

“於永東哪去了，他是不是死了？”韋良問道。

“這我可不知道！”姜海峰急忙說。

“不知道什麽？是不知道他哪去了，還是不知道他是死是活？”韋良問。

姜海峰開始撓頭，他一遇到難題就會撓頭，撓的現在頭發都沒幾根了：“你問的啥啊？我都不知道他上哪去了，又咋能知道他是死是活。他是死是活，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我跟他鬧掰了，再都沒聯系過。他的事兒，我不清楚！”

“這麽說，於永東還真不是你殺的。”韋良自言自語的說道。

姜海峰情緒有點激動：“於永東還真死了不成！？你看見屍首了嗎？”

這下，輪到韋良撓頭了。他並沒有看到屍首啊，從頭到尾，於永東的死亡都只是他的猜測。嚴冬倒是說過，在於永東家裏發現一灘血跡，但這並不能證明於永東已經死了啊。

“你還有功夫關心他呢？”韋良沖著姜海峰耍橫：“你自己一身騷還沒洗幹凈呢。”

姜海峰嘆了口氣：“我這身騷，洗不幹凈了。不過良子，我勸你啊，別跟我過不去。”

韋良瞪起了眼睛：“你這是威脅我？”

姜海峰搖頭：“你個豬腦袋，你也不想想，我把那些錢都送給誰了？你把我整進去，他們的事兒就得漏。你尋思尋思，他們能饒了你嗎？”

“我敢穿這身衣服，就不怕……”

“你可別他媽扯犢子了！要不是我跟你屁股後面幫你擦屁股，你他媽早都死多少回了！”姜海峰罵道。

韋良無言以對，因為姜海峰這句話一點都不誇張。很難聽，但是一點都不誇張。

“要你這麽說，我還真不敢抓你。”韋良說道：“抓你就等於毀了我自己。”

姜海峰瞪著地板，一動不動，一言不發，甚至連眼珠都不眨一下。

韋良敲了敲桌子，可姜海峰還是沒反應，仿佛被人點了穴一般。韋良也不管，反正姜海峰能聽見自己說話就行：“姜老大，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所有事兒都擺在了明面上。我現在是騎虎難下，抓你也得抓，不抓也得抓。沒辦法，誰讓咱們是警察。你可以罵我狼心狗肺，罵我忘恩負義，你怎麽罵都行。但是你這又偷贓物，又挪公款，又行賄受賄的。最重要的是，張威的死跟你有直接關系。殺了人了，姜老大！出人命了，姜老大！這不是幾句話就能糊弄過去的！你他媽還偏偏做的那麽明顯，讓我一查就查出來了。你說，你讓我怎麽能裝作不知道？我這個脾氣，我裝不了！也不會裝！”

姜海峰突然說話了：“你別抓我，你抓我你也得死。”

“我不怕這個！我是警察！”

“這麽地吧，我去自首！”姜海峰將雪茄狠狠的按到了煙灰缸裏。

韋良完全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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