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就連趙越都不知道。那就是，女郎每十天，最少要接客一次。每月最少要接客三次。因為慕雲會館，是一個金錢社會，金錢社會不養閑人。每月接客三次的費用，是維持女郎自身衣食住行的最基本費用。換句話說，她們穿的衣服，住的房子，喝的水，吃的東西，都看似免費，其實並不免費。接客三次，最少三十萬，她們每月要為會館賺三十萬，才有資格繼續住在這裏。第四次之後，她們賺的錢才會有百分之四十歸她們所有。當然，越紅的女郎，這個比例就越高。柳萌萌作為沐雲會館的頭牌，接一次客，可以拿到百分之七十的分成。

趙越不知道這個規矩，是因為她每月都要接客八次以上。否則，她就無法賺到足夠的錢為趙曼治病、買藥。

趙曼患的是病毒性脊髓炎，她原本是一個射擊運動員，在省級比賽中取得過名次。可惜，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她會成為射擊界一顆明星時，她卻在一次訓練中突然暈倒了。教練和隊友們將她送到醫院，經過檢查之後才得知，她得了病毒性脊髓炎。

父母花光所有積蓄，為她治病。結果卻越治越糟，她由最開始的四肢無力，發展為右腿癱瘓。三年後，父母相繼去世，趙曼大病了一場。那之後，她整個下肢都癱瘓了。醫生說，趙曼的肺部、腎部都已經感染，痊愈的希望已經幾乎為零。趙越不敢將這個消息告訴給姐姐，父母不在了，趙曼是她唯一的親人。不管有多難，她都要照顧好姐姐。醫生建議趙越，將趙曼送進療養院，因為她繼續留在醫院，也沒什麽意義了。去療養院，起碼可以讓趙曼得到更細致的照顧。

趙越將趙曼送進海城市最好的療養院——達維療養院。最好當然也就最貴，尤其趙曼服用的抗感染用藥，每瓶都要兩萬塊。盡管如此，趙越也要咬著牙堅持。如果換個角度，躺在病床上的是，那姐姐就算死，都不會放棄她的。

為了姐姐，趙越選擇出賣肉體。她開始只是街邊的站街女，每次能賺到一百到三百不等。而且經常要面臨被警察掃黃的危險。趙越就是在一次掃黃行動中，認識嚴冬的。

一次機緣巧合之下，她得知沐雲會館在招聘女郎，她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參加了招聘。憑借靚麗的外表，居然順利過關，成為了女郎。

進入了慕雲會館之後，趙越再也不用為錢發愁了。姐姐每月吃藥加住院費，一共需要二十萬，她每月必須賺夠二十萬。在沐雲會館裏，一月賺二十萬壓力並不大。接客一次十萬塊，她能得到百分之四十，也就是四萬。前三次她拿不到錢，後五次加起來就是二十萬。她還可以做做迎賓、清潔之類的工作，這些工作都不白做，報酬很豐厚。

趙越寧願洗廁所，也不想接客。因為，她被強奸過，她對男人有著本能的厭惡和反感。但為了姐姐，她不得不這麽做。和男人做愛，對趙越來說，是最恐怖的折磨。尤其當對方提出一些變態要求時，會讓趙越想起之前的那次遭遇，她嚇得渾身發抖，可臉上卻要保持著媚笑。

每一次，都是折磨，仿佛讓她一遍又一遍重覆著自己最可怕的噩夢。可接客，比噩夢恐怖的地方就在於，她始終是保持清醒的。盡管如此，她仍要堅持，否則，就沒有姐姐了。趙越很清楚，自己除了相貌和身材，一無是處。離開沐雲會館，她等於廢人一個，別說一月二十萬，她連兩千塊月薪的工作都找不到。

她什麽都不會，因為她是一個被姐姐寵壞的小姑娘。有姐姐在，她什麽都不用會。姐姐照顧她二十年，現在，該輪到她照顧姐姐了。

“好了。”趙越在代小雲耳邊，插了一朵紅色的花。代小雲現在全身都是紅色的，紅色的禮服，紅色的耳環，紅色的插花，紅色的高跟鞋。遠遠看去，仿佛一朵盛開放的牡丹。

“好漂亮。”趙越嘖嘖稱讚：“你真的好漂亮，我相信你，肯定能通過面試的。”

代小雲也覺得，自己真的好漂亮，比電視裏那些大明星都漂亮。可是她卻高興不起來，打扮這麽漂亮，居然是為了成為一個賣淫女。代小雲又有些後悔了，她想撕掉這身衣服，逃離這個地方。可這時，電話再次響起，又是馮鑫打來的。似乎冥冥之中，老天故意派馮鑫來逼代小雲一把。這個電話，成了將代小雲推入深淵的一只手。

代小雲咬咬牙，不用猶豫了，沒必要猶豫了。她去不去應聘，結果都是一樣的。都擺脫不了被男人蹂躪的命運。

馮鑫見代小雲不肯接電話，幹脆給她發了條語音信息：“婊子，你不還錢又不接我電話，到底什麽意思啊？你是不是找死啊？”

代小雲手忙腳亂的關語音。可是晚了，語音還是完整的播放出來了，讓一旁的趙越，聽的一清二楚。代小雲羞紅了臉。

“什麽錢？他是誰？他為什麽罵你？”趙越問道。

“你別問了。”代小雲捂住了臉。

她根本沒有做錯什麽，但今天發生的一切，都讓她覺得自己沒臉見人，仿佛她才是做錯事的一方。這世界，簡直不給要臉的人留一條活路。

“你需要錢嗎？你要錢的話我有！”趙越追問代小雲。

代小雲搖頭，她和趙越才剛認識，怎麽能要趙越的錢呢？

“到底怎麽回事，你說啊！你不說我生氣了！”趙越經常用“我生氣了”這句話嚇唬趙曼，趙曼每次都中招。因為她不願意惹妹妹生氣。

代小雲也一樣，她不希望趙越生氣。但這種事，怎麽說得出口呢。

“你說啊，我幫你想辦法！”趙越輕輕推了代小雲一下，看得出來，她很關心代小雲。

代小雲點點頭，似乎是在給自己下決心。她決定告訴趙越，不為了向她尋求幫助，只為傾訴一下。因為她沒有其他人可以傾訴了。媽媽和哥哥在她十四歲那年，離開她之後，就再也沒有任何音訊。父親？他永遠是醉著的。此外，代小雲沒有朋友，也沒有親戚。那些人，都被父親得罪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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