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良推開姜海峰辦公室的大門。

姜海峰正在滿臉堆笑的打著電話：“是！好！您放心！保證沒問題！”

韋良一看他這幅德行，就知道他在給領導打電話。姜海峰辦案能力不行，審訊技巧不行，身手也不行，但說到怕馬屁的能耐，絕對是警界翹楚。

姜海峰掛斷電話，笑呵呵的走到韋良身邊，十分滿意的拍了拍韋良的肩膀：“嗯，幹得不錯，小鬼！”

姜海峰已經知道刑偵隊抓到文志義和王力迪了。一個是情魔，一個是大毒梟，這兩人落馬，不亞於逮捕本拉登和薩達姆。姜海峰得知消息後，當即抄起電話，向中央臺報功。他直接越過了省廳，是怕省廳的人搶了他功勞。中央廳的幾位領導對姜海峰讚賞有加，姜海峰估計自己這次最少平升三級。所以他現在很高興，韋良是抓捕文志義和王力迪的功臣，自然要好好誇獎誇獎韋良了。

韋良可不吃這套，一巴掌打開他的手：“別跟我整這沒用的。我問你，你把劉隊長開除了？”

“劉振聲就是個廢物，兩年時間，一個人都沒逮著。勞民傷財的，我要他何用啊？”姜海峰沈浸在升官發財的美好暢想中，根本無心在乎什麽劉隊長。

“你這話說的，可真尼瑪沒良心……”韋良氣呼呼的說道。

姜海峰打斷韋良的話：“你們刑偵隊這一次，全體立功。我準備，讓嚴冬接替你，擔任刑偵隊的大隊長。你呢，當然也得升級了，最差是個副局長。我要是在領導面前再多替你美言幾句，說不定，你小子接替我當局長的可能，也不是沒有。然後等老虎傷好之後，去緝毒隊當隊長。你看我這麽安排，夠意思吧？至於我嘛，我可能……”姜海峰沖韋良擠了擠眼睛，一副沾沾自喜的樣子。

“姜海峰，我告訴你！你升官的路，全是拿兄弟們的血汗換來的。緝毒隊為了抓到劉希剛和王力迪，兩年沒回過家。劉隊長更是以身作則，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案子上，閨女嫁人，兒子高考他都沒管。現在閨女兒子不認他，老婆要跟他鬧離婚，你他媽又把他開除了。想幹什麽啊？逼死他嗎！？”

“韋良！我告訴你！文志義又被逮回來了，不代表他沒跑過。他昨晚上跑了，這件事上上下下，從中央臺到轄區派出所，全知道。私放犯人，什麽罪名你比我清楚。雖然我閨女不是昨晚遇害的，但害死她的歸根結底還是文志義。於公於私，這件事都不能當沒發生過！必須得有人扛！為了抓兩個毒梟，放跑情魔，多大的膽子啊？我調查過，這件事，劉振聲占百分之八十的責任，你占百分之二十。算你命大，今天又把情魔抓回來了，要不然這百分之二十的責任就夠你小子受的。你們燒香念佛去吧，遇到我這樣的局長，攔著擋著的，沒繼續追究劉振聲，還讓你將功補過。換了別人，你和劉振聲，你們倆他媽都得進監獄！”

韋良看姜海峰來硬的了，他就得趕緊換成軟的。和領導硬碰硬，吃虧的永遠是下屬。

“姜局長，姜大哥，姜爹！沒有劉隊長，我抓不到情魔，你也升不了官。咱們吃水不忘打井人，不能這麽忘恩負義。你給想想辦法。”韋良說著拿起姜海峰桌上的中華煙，畢恭畢敬抽出一根送到他嘴上，並點著了火，剩下的全揣進自己兜裏。

“私放犯人，總得有個人扛啊。”姜海峰向來照顧下屬，但這件事他也確實無能為力。

“我扛！”韋良拍了拍胸脯。韋良當時完全可以和劉隊長死磕到底。如果韋良堅持不放人，劉隊長也無計可施。但劉隊長太相信自己的臥底小齊了，小齊告訴他文志義根本沒有作案時間和動機，他也就斷定文志義不是情魔。而韋良呢，又太相信劉隊長了。他們都沒想到小齊會叛變。這個責任，應該是五五開，韋良和劉隊長各占一半。但現在劉隊長被開除了，韋良卻要升官，這不是踩著兄弟的肩膀往上爬嗎？韋良絕不能做這種事兒！

“你扛？你算哪根蔥啊？你扛的住嗎？”姜海峰一口煙吐到韋良臉上。

“瞧您說的，姜爹。我這不是剛立功了嘛。拿我的功勞彌補我和劉隊長犯的那點小錯，足夠了。現在問題就看您肯不肯替我們出面了，您辛苦辛苦，替我們跟領導求求情。憑您大大的面子，再加上我這點小小的功勞，領導肯定答應功過相抵，既往不咎。劉隊長還是緝毒隊的劉隊長，我還是我刑偵隊的韋隊長。您呢，該去做您的中央廳廳長，您就去，我們也不攔著您。這樣多好，是不是？”

姜海峰埋頭抽煙，一臉糾結的樣子。領導們現在正因為文志義和王力迪落網而高興呢，這個節骨眼上求情，確實成功幾率很大。姜海峰自信憑自己溜須拍馬的天賦，和巧言如簧的口才，能讓這個幾率變成百分百。可是，領導們只顧著高興，忘了私放犯人這件事。自己卻主動跑去求情，這不等於提醒領導們嗎？領導們要是擺出公事公辦的嘴臉，那他身為局長，也是有責任的。這樣一來，自己的功勞也可能要打些折扣了，平升三級搞不好會變為平升一級。從海城市警局的一把手，變成省廳的第九、第十把手。俗話說，寧為雞口不為牛從，這樣的升級有什麽意思呢？

但話說回來，劉振聲是個好警察，更是個好朋友。難道真忍心把事兒都推給他一個人嗎？這也太不仗義了。韋良一個小隊長都肯為兄弟出頭，姜海峰身為局長，就好意思不管不問嗎？

姜海峰是個官迷沒錯，但他更清楚，自己的官路，全都靠兄弟們幫襯。沒有兄弟們在外面拼死拼活，他哪來的官可升。

姜海峰將煙頭按死的煙灰缸裏，不過癮，他還想再來一根。姜海峰在桌上和自己身上找香煙，剛才明明放在桌上了啊。

“找什麽呢，姜爹？”韋良低三下四的問道。

“我煙呢！？”

“哦哦哦，這呢。”韋良說著，從兜裏掏出了姜海峰的中華煙。

姜海峰一把搶過來：“要不要點臉？”

“我看沒幾根了，尋思替你把煙盒扔了。您考慮的怎麽樣了？”

“你先滾出去吧，我再琢磨琢磨。”

韋良露出笑容，姜海峰說琢磨琢磨，那就是同意的意思。只不過他身為領導，要擺擺架子，凡事不能用“行”和“不行”做答覆，老百姓才那麽說話呢。領導說話必須得含糊，含糊才會讓人有高深莫測的感覺。姜海峰覺得“行”的時候，他會說：“我再琢磨琢磨。”姜海峰覺得“不行”的時候，他會說：“這件事，我得慎重考慮一下。”

韋良笑嘻嘻的往外走。

“等會！”姜海峰叫住了韋良，將韋良的警徽和配槍拍到了桌子上。“把你的東西拿走，沒人給你禁管。”

韋良急忙轉身回來，拿起警徽和配槍。這兩樣東西，早已經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這一下午沒帶著他們，韋良渾身都難受：“謝謝姜爹。您慢慢琢磨。”

“滾滾滾！”姜海峰罵道。此時，他已經下定決心，官不升了，也要保住韋良和劉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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