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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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大三下學期，課表沒那麽緊張。
餘清音不需要天天趕早八，卻比之前更忙碌。
準確來說，整個班的學生都差不多。
考研、實習、留學這三件事，涵蓋了大部分人的選擇。
餘清音選了最後一種。
從重生後，她就念叨著將來要去英國讀研，說得多了大家都以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仿佛她的人生就該這麽前進。
這件事裏，唯一讓她意外的大概是父母。
範燕玲特意給女兒打電話：“你出國要多少錢？”
餘清音：“我自己攢了。”
在讀書這件事上，範燕玲和丈夫是傳統的家長，那就是孩子能念得下去砸鍋賣鐵也要供。
即使女兒能掙錢，大學四年她也沒斷過生活費。
她道：“你就說多少，我跟你爸湊一湊還是有的。”
家裏的年收入，餘清音其實還是有數的。
她知道父母是最典型的那類中國人，勤勞能吃苦又節儉，想想說：“我才要申請學校，還不知道被誰錄取，一般學費要二十萬。”
多少！範燕玲倒吸口涼氣：“是特別好的學校嗎？”
其實她不覺得再念個研究生有多大意義，在她心裏B大已經是頂天的好學歷，但傳統的觀念還是逃不開名校情節，即使她不清楚那些學校到底身處何方。
餘清音：“目前我看的幾所，世界排名都比我們學校高。”
範燕玲：“只要是學習，花多少錢都值得！”
她說得鏗鏘有力，好像在給自己洗腦。
餘清音都不好意思說去留學只是想體驗另一種生活，生出自己是拿著父母血汗錢去抽大煙的敗家子的錯覺。
她道：“我真的有錢，你跟我爸留著花吧。”
曾幾何時，孩子還是為了五毛錢買烤串跟父母撒嬌的樣子。
範燕玲不是那種善於形容心情的性格，異樣的情緒一閃而過：“你能有幾個錢？只要你好好學，我跟你爸吃糠咽菜都行。”
餘清音沈默兩秒：“不要老說吃糠咽菜，會讓人很有壓力。”
況且她爸跟她二伯開了家手機店，主營維修和銷售，這幾年用得起手機的越來越多，生意在小鎮上也算是獨一份，比很多名校畢業的人都掙得多。
但範燕玲身上有許許多多家長的影子，說：“有壓力你才會有動力啊。”
一面哭窮，一面大方。
餘清音活到這個歲數，已經和父母的許多行為和解。
她情願只記得那些好的讓自己快樂，說：“明年9月才開學，錢不著急，我還能爭取拿到點獎學金。”
其實她申請到的幾率並不大，不過是為了之後的話做鋪墊。
但範燕玲並不清楚，只當成績好就行，母女又聊幾句才掛掉電話。
餘清音盯著暗掉的屏幕發呆，過了會登陸自己的手機銀行。
她的存款餘額已經突破七位數，對於還沒大學畢業的人來說很可觀，甚至很大程度上是自由生活的底氣。
岳陽剛下班回家就看她坐在沙發上看著手機笑，湊上來：“在跟誰聊天？”
餘清音上禮拜久違地被追求，雖然她馬上拒絕，到底是件事。
岳陽借口吃醋占了好些便宜，到現在還用不膩：“跟我說話怎麽不笑。”
餘清音斜睨他：“天天遲到早退，你這樣怎麽給我買大房子。”
可別冤枉人，岳陽：“剛在附近見完客戶，順路就回來了。”
哦，餘清音西子捧心：“原來我只是順路啊。”
兩道眉彎蹙蹙，還挺會賣可憐的。
岳陽從口袋裏掏出張傳單：“新開的烤肉店，去嗎？”
餘清音：“打折嗎？”
岳陽兩只手一比劃：“68折。”
那還商量什麽，必須去。
餘清音起身穿鞋子，兩個人邊往外走邊說話。
岳陽：“致遠現在接一條gg多少錢？”
餘清音：“三萬到五萬不等。”
即使岳陽向來有幾分公子哥的氣質，也不由得掰著手指頭數。
他道：“真掙錢啊。”
就為了問著感慨一句嗎？餘清音等著他的下文。
岳陽也不拖沓：“能給個愛情價嗎？”
餘清音義正詞嚴：“愛情可是無價的。”
很好，現在有點資本家那意思了。
岳陽意識到自己被逼入到死胡同，不論開口是什麽數字都顯得不合時宜。
餘清音喜滋滋的看兩眼他的進退兩難：“但看在我們的情分上，略給你降一點也行。”
岳陽滑稽個作個揖：“謝主隆恩。”
又說：“沒辦法，Simon的人情債，你知道的。”
餘清音當然知道是哪位：“他最近投的新項目嗎？”
岳陽：“咖啡品牌，跟致遠的調性也符合。”
何止是符合，餘清音：“他最近學習得頭懸梁錐刺股，心率都快跳到二百了。”
岳陽：“保研名單不是還沒出來嗎，他這是又打什麽雞血？”
許致遠的人生規劃很清晰，就是在本校讀到博士畢業，一生和數學纏纏綿綿。
餘清音：“他說有備無患，等9月再準備考研就來不及了。”
正兒八經要考研的人都沒有這麽努力，岳陽：“其實他申國外更有優勢。”
成績好、畢業於B大，又是網絡名人，光在文書上就能大做文章，被名校錄取的可能性大大提升。
餘清音：“他自己不太想去。”
岳陽：“那陳凱巖去？”
餘清音：“他一直想去，公費的幾個項目都申請了，在等結果。”
這兩人，乍一看性格一樣一樣的，在人生的岔路口居然是截然不同的選擇。
岳陽突然感慨：“那明年聖誕節他就該在美國了。”
餘清音愛過節，除了清明和情人節都得在家折騰請客。
她道：“我也不在，你怎麽不說。”
岳陽理所當然：“我一定會休假去找你。”
餘清音自己都還不知道被哪所學校錄取，他倒是已經把時間安排妥當。
她道：“萬一不能休假呢？”
岳陽答得挺任性：“那就辭職。”
餘清音戳他一下：“我還以為你對異地戀有信心。”
信心是有，岳陽的語氣放低：“我肯定想你。”
明明還有一年半載的事情，餘清音也跟著有些難過，握著他的手用力：“那就是我最好的聖誕禮物了。”
岳陽試圖把氣氛變得歡快：“那我算是提前把你哥擠下來了。”
餘清音：“也不一定，餘景洪說掙正式工資的第一年要來票大的。”
不是，有女朋友的人了，這日子還過不過啦。
岳陽：“他對自己未來的收入很有信心嘛。”
餘清音：“程序員，就是這麽了不起。”
岳陽：“十年前金融，十年後互聯網，我是不是要被歷史淘汰了？“
餘清音拍著他的肩：“起碼你已經實現年入百萬，他還沒有。”
岳陽糾正：“是稅前。”
實際到手只有七十萬。
餘清音知道是自己的收入讓他也有壓力，說：“你戶口什麽時候能辦？”
B市戶口的難度系數人盡皆知，岳陽的學歷、社保年數和納稅水平各項加起來，到現在還差一點就能符合資格。
他道：“下個月我就可以網上申請，等通過回家辦遷出手續。”
按照首都的辦事效率，暑假之前應該可以完成落戶。
餘清音：“以後我們有孩子，上學就方便很多。”
戶口和學區房缺一不可。
她如此深謀遠慮，岳陽覺得自己應該把求婚提上日程，琢磨著哪天是黃道吉日。
餘清音沒註意到他的心不在焉，自顧自說：“後天有空嗎？趙琦找你聊點事。”
岳陽回過神來：“她真的要回去繼承家業了？”
餘清音：“她父母的意思是先在分公司鍛煉。”
那就是取經了，岳陽：“有空。”
餘清音：“頌蘊也來，她不是要考你們學院嘛。”
岳陽：“看來還是有人看好我們金融的，有識之士。”
餘清音被逗笑：“其實你現在就有個最好的動員對象。”
岳陽很有默契：“餘海林？”
明年高考，確實是個最好的苗子。
既然提起弟弟，餘清音警告：“你別老聽他許願，給慣的。”
岳陽是獨生子，小的時候很排斥弟弟妹妹，但女朋友家良好的兄弟姐妹氛圍還是讓他付出一點真心。
他道：“我這不得提前做好群眾關系。”
餘海林的意見在這個家幾乎無足輕重，餘清音：“我爸媽只聽我大哥的。”
準確來說，是聽他們自己的大哥的。
但餘勝舟現在已經成長到能替父母發言，掌握一定的話語權，尤其他身為哥哥向來很有權威，說一句頂別的長輩一萬句。
岳陽當然也會註重跟這位“重磅人物”搞好關系，只是不免羨慕：“我還比他大兩歲。”
人家結婚生孩子一串完成，說不準馬上還有二胎。
居然自己提年紀，餘清音故意：“對哦，你快三十了。”
什麽叫快，還有三年呢。
岳陽似笑非笑：“要不這烤肉不吃了，回家再討論討論？”
餘清音哪敢惹他：“打68折，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王八兩個字對男人也很有殺傷力，岳陽沒辦法背上這個名頭。
他道：“行，養精蓄銳。”
餘清音佯裝聽不清，饒有興致地看紅綠燈的對面。
綠燈一亮，人和車奔向各自的方向，一去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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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下學期，課表沒那麽緊張。
餘清音不需要天天趕早八，卻比之前更忙碌。
準確來說，整個班的學生都差不多。
考研、實習、留學這三件事，涵蓋了大部分人的選擇。
餘清音選了最後一種。
從重生後，她就念叨著將來要去英國讀研，說得多了大家都以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仿佛她的人生就該這麽前進。
這件事裏，唯一讓她意外的大概是父母。
範燕玲特意給女兒打電話：“你出國要多少錢？”
餘清音：“我自己攢了。”
在讀書這件事上，範燕玲和丈夫是傳統的家長，那就是孩子能念得下去砸鍋賣鐵也要供。
即使女兒能掙錢，大學四年她也沒斷過生活費。
她道：“你就說多少，我跟你爸湊一湊還是有的。”
家裏的年收入，餘清音其實還是有數的。
她知道父母是最典型的那類中國人，勤勞能吃苦又節儉，想想說：“我才要申請學校，還不知道被誰錄取，一般學費要二十萬。”
多少！範燕玲倒吸口涼氣：“是特別好的學校嗎？”
其實她不覺得再念個研究生有多大意義，在她心裏B大已經是頂天的好學歷，但傳統的觀念還是逃不開名校情節，即使她不清楚那些學校到底身處何方。
餘清音：“目前我看的幾所，世界排名都比我們學校高。”
範燕玲：“只要是學習，花多少錢都值得！”
她說得鏗鏘有力，好像在給自己洗腦。
餘清音都不好意思說去留學只是想體驗另一種生活，生出自己是拿著父母血汗錢去抽大煙的敗家子的錯覺。
她道：“我真的有錢，你跟我爸留著花吧。”
曾幾何時，孩子還是為了五毛錢買烤串跟父母撒嬌的樣子。
範燕玲不是那種善於形容心情的性格，異樣的情緒一閃而過：“你能有幾個錢？只要你好好學，我跟你爸吃糠咽菜都行。”
餘清音沈默兩秒：“不要老說吃糠咽菜，會讓人很有壓力。”
況且她爸跟她二伯開了家手機店，主營維修和銷售，這幾年用得起手機的越來越多，生意在小鎮上也算是獨一份，比很多名校畢業的人都掙得多。
但範燕玲身上有許許多多家長的影子，說：“有壓力你才會有動力啊。”
一面哭窮，一面大方。
餘清音活到這個歲數，已經和父母的許多行為和解。
她情願只記得那些好的讓自己快樂，說：“明年9月才開學，錢不著急，我還能爭取拿到點獎學金。”
其實她申請到的幾率並不大，不過是為了之後的話做鋪墊。
但範燕玲並不清楚，只當成績好就行，母女又聊幾句才掛掉電話。
餘清音盯著暗掉的屏幕發呆，過了會登陸自己的手機銀行。
她的存款餘額已經突破七位數，對於還沒大學畢業的人來說很可觀，甚至很大程度上是自由生活的底氣。
岳陽剛下班回家就看她坐在沙發上看著手機笑，湊上來：“在跟誰聊天？”
餘清音上禮拜久違地被追求，雖然她馬上拒絕，到底是件事。
岳陽借口吃醋占了好些便宜，到現在還用不膩：“跟我說話怎麽不笑。”
餘清音斜睨他：“天天遲到早退，你這樣怎麽給我買大房子。”
可別冤枉人，岳陽：“剛在附近見完客戶，順路就回來了。”
哦，餘清音西子捧心：“原來我只是順路啊。”
兩道眉彎蹙蹙，還挺會賣可憐的。
岳陽從口袋裏掏出張傳單：“新開的烤肉店，去嗎？”
餘清音：“打折嗎？”
岳陽兩只手一比劃：“68折。”
那還商量什麽，必須去。
餘清音起身穿鞋子，兩個人邊往外走邊說話。
岳陽：“致遠現在接一條gg多少錢？”
餘清音：“三萬到五萬不等。”
即使岳陽向來有幾分公子哥的氣質，也不由得掰著手指頭數。
他道：“真掙錢啊。”
就為了問著感慨一句嗎？餘清音等著他的下文。
岳陽也不拖沓：“能給個愛情價嗎？”
餘清音義正詞嚴：“愛情可是無價的。”
很好，現在有點資本家那意思了。
岳陽意識到自己被逼入到死胡同，不論開口是什麽數字都顯得不合時宜。
餘清音喜滋滋的看兩眼他的進退兩難：“但看在我們的情分上，略給你降一點也行。”
岳陽滑稽個作個揖：“謝主隆恩。”
又說：“沒辦法，Simon的人情債，你知道的。”
餘清音當然知道是哪位：“他最近投的新項目嗎？”
岳陽：“咖啡品牌，跟致遠的調性也符合。”
何止是符合，餘清音：“他最近學習得頭懸梁錐刺股，心率都快跳到二百了。”
岳陽：“保研名單不是還沒出來嗎，他這是又打什麽雞血？”
許致遠的人生規劃很清晰，就是在本校讀到博士畢業，一生和數學纏纏綿綿。
餘清音：“他說有備無患，等9月再準備考研就來不及了。”
正兒八經要考研的人都沒有這麽努力，岳陽：“其實他申國外更有優勢。”
成績好、畢業於B大，又是網絡名人，光在文書上就能大做文章，被名校錄取的可能性大大提升。
餘清音：“他自己不太想去。”
岳陽：“那陳凱巖去？”
餘清音：“他一直想去，公費的幾個項目都申請了，在等結果。”
這兩人，乍一看性格一樣一樣的，在人生的岔路口居然是截然不同的選擇。
岳陽突然感慨：“那明年聖誕節他就該在美國了。”
餘清音愛過節，除了清明和情人節都得在家折騰請客。
她道：“我也不在，你怎麽不說。”
岳陽理所當然：“我一定會休假去找你。”
餘清音自己都還不知道被哪所學校錄取，他倒是已經把時間安排妥當。
她道：“萬一不能休假呢？”
岳陽答得挺任性：“那就辭職。”
餘清音戳他一下：“我還以為你對異地戀有信心。”
信心是有，岳陽的語氣放低：“我肯定想你。”
明明還有一年半載的事情，餘清音也跟著有些難過，握著他的手用力：“那就是我最好的聖誕禮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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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有女朋友的人了，這日子還過不過啦。
岳陽：“他對自己未來的收入很有信心嘛。”
餘清音：“程序員，就是這麽了不起。”
岳陽：“十年前金融，十年後互聯網，我是不是要被歷史淘汰了？“
餘清音拍著他的肩：“起碼你已經實現年入百萬，他還沒有。”
岳陽糾正：“是稅前。”
實際到手只有七十萬。
餘清音知道是自己的收入讓他也有壓力，說：“你戶口什麽時候能辦？”
B市戶口的難度系數人盡皆知，岳陽的學歷、社保年數和納稅水平各項加起來，到現在還差一點就能符合資格。
他道：“下個月我就可以網上申請，等通過回家辦遷出手續。”
按照首都的辦事效率，暑假之前應該可以完成落戶。
餘清音：“以後我們有孩子，上學就方便很多。”
戶口和學區房缺一不可。
她如此深謀遠慮，岳陽覺得自己應該把求婚提上日程，琢磨著哪天是黃道吉日。
餘清音沒註意到他的心不在焉，自顧自說：“後天有空嗎？趙琦找你聊點事。”
岳陽回過神來：“她真的要回去繼承家業了？”
餘清音：“她父母的意思是先在分公司鍛煉。”
那就是取經了，岳陽：“有空。”
餘清音：“頌蘊也來，她不是要考你們學院嘛。”
岳陽：“看來還是有人看好我們金融的，有識之士。”
餘清音被逗笑：“其實你現在就有個最好的動員對象。”
岳陽很有默契：“餘海林？”
明年高考，確實是個最好的苗子。
既然提起弟弟，餘清音警告：“你別老聽他許願，給慣的。”
岳陽是獨生子，小的時候很排斥弟弟妹妹，但女朋友家良好的兄弟姐妹氛圍還是讓他付出一點真心。
他道：“我這不得提前做好群眾關系。”
餘海林的意見在這個家幾乎無足輕重，餘清音：“我爸媽只聽我大哥的。”
準確來說，是聽他們自己的大哥的。
但餘勝舟現在已經成長到能替父母發言，掌握一定的話語權，尤其他身為哥哥向來很有權威，說一句頂別的長輩一萬句。
岳陽當然也會註重跟這位“重磅人物”搞好關系，只是不免羨慕：“我還比他大兩歲。”
人家結婚生孩子一串完成，說不準馬上還有二胎。
居然自己提年紀，餘清音故意：“對哦，你快三十了。”
什麽叫快，還有三年呢。
岳陽似笑非笑：“要不這烤肉不吃了，回家再討論討論？”
餘清音哪敢惹他：“打68折，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王八兩個字對男人也很有殺傷力，岳陽沒辦法背上這個名頭。
他道：“行，養精蓄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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