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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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
紀言休的眼眸太過深邃純粹, 每一次葉夏都覺得他能透過你的層層偽裝直直看進你的心，所以在和紀言休的視線對視之前，葉夏率先低下了頭。
紀言休也註意到了葉夏身上的狼狽，不光衣服上有水漬, 連頭發也是亂糟糟的。
“剛剛發生什麽了？”
紀言休在店裏等了許久, 鍋底裏的紅油被煮得越來越粘稠, 估摸著葉夏也吃不了什麽東西了, 索性向老板打聽了附近有名氣的果汁店，結了賬便沿著老板指的方向走過來。
紀言休全當做是飯後消食, 悠悠地走著, 結果和兩位老婆婆擦肩而過時，不經意聽到了她們的對話。
“剛剛那那個穿粉衣服的女生真是可憐喲！”
“那個小夥子也是，一看就不是好人。”
粉衣服。
紀言休突然就浮現出葉夏穿著粉色衣服站在球館看臺上對著自己笑意盈盈的模樣。
心裏發緊，紀言休加快了腳步向著前面走去, 一路上都是希望是自己多慮了。
在看到葉夏從混亂的人群中完好地走出來時，紀言休松了一口氣, 只是她滿身的狼狽還是讓他有些心疼。
“沒發生什麽事啊。”葉夏故作輕松地笑笑。
紀言休不做聲地走近葉夏，擡手替她將剛剛被李鈞扯亂的頭發理順。
他的動作很輕柔，和剛剛李鈞的粗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但是葉夏莫名就感覺到紀言休隱隱在生氣。
葉夏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有些緊張, 怕紀言休看出什麽端倪。
“真的沒事，就是我不小心把果汁撞在別人身上了……”葉夏知道要是一直強調沒什麽事肯定糊弄不過去，編了個理由, “然後對方有點生氣。”
“他對你動手了？”紀言休的聲音很冷。
怕紀言休擔心也怕紀言休多想，葉夏忙擺手：“沒有沒有，我身上的都是果汁打翻時濺上來的。”
紀言休望著葉夏，沒說信也沒說不信，良久後嘆了口氣，曲起食指敲了敲小姑娘的額頭。
“有事別憋著。”
除了認識這麽多年的陳水和胡月月，紀言休是第一個對她如此說的人，明明不久前他們還如陌生人一般。
有那麽一瞬間，葉夏突然就想把心裏所有的委屈和害怕講給他聽，但是看著紀言休溫柔的神色，葉夏覺得他根本不適合沾染這些不入流的人和事。
葉夏笑著點頭，應下：“好！”
“是想再逛逛，還是現在回家？”紀言休一邊詢問葉夏的意見，一邊領她到路邊的小超市買了一袋紙巾，讓她把身上的汙漬先擦擦。
“可以再逛逛嗎？”
葉夏拔高的語調和前一刻完全不同，心裏的答案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什麽。
紀言休“嗯”了一聲，靜靜地等著葉夏說想去哪裏逛逛。
明明前兩天做白日夢的時候葉夏計劃了好多想要和紀言休一起去的地方，等到終於有機會了反而一個地方都挑不出來。
葉夏苦惱得眉頭都快皺成溝壑了，紀言休輕笑著問：“不知道去哪兒？”
“天哪我好糾結。”
紀言休挑眉：“那我來選地方？”
葉夏當然沒意見，連目的地都不問是哪裏就催著紀言休趕緊前面帶路。
明天就是周一，上班的要上班上學的要上學，所以大家似乎更想抓住周末的尾巴好好放松一番，當兩人從巷子拐出來之後，發現人格外地多，連公交車都像是擠滿沙丁魚的集中箱。
紀言休帶著葉夏去了杏城市中心的一家大型商場，沒有在一二樓的化妝品、服裝專櫃流連，徑直乘坐直梯去了商場頂樓。
進電梯時，葉夏發現紀言休細致地用手替她攔著門，等她走進去站穩後這才收回了手。這個人，很多時候真的會在不經意之間讓人覺得心裏熨帖。
和樓下的熙熙攘攘相比，頂樓就要安靜許多。
葉夏好奇地打量著四周，她以前還真沒上來過，這層樓的專櫃都以藍白黑等冷色調為主色，店內陳列著各種新奇玩意兒：VR設備、各種智能機器人、無人機等。
“紀言休，你要買東西嗎？”
紀言休點點頭，將葉夏帶進了一家陳列著各式無人機的店面，一名穿著制服長得白白凈凈的店員迎了上來，熱情地同紀言休打招呼：“來了！今天要買點什麽？”
紀言休對著他頷首：“今天不用管我，我帶朋友看看。”
葉夏感覺到那個人滿是好奇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禮貌地對著他笑笑。
等他轉身回了櫃臺，葉夏才碰了碰紀言休的胳膊，壓低聲音問他：“你朋友？”
紀言休正仔細看著陳列櫃裏的一架純黑色無人機，聞言收回目光：“算是吧。”
“算是？”
是朋友就是，不是就不是，“算是”是哪門子標準？
“我來杏城之後，來這家店買過幾次航模配件，他也是個發燒友，因為有很多共同話題一來二去就認識了。”
紀言休朝著一架航模努努嘴：“這就是他制作的。”
葉夏忍不住驚嘆，那個航模一看結構就很覆雜，連外觀都很精致，要是紀言休不說，她肯定會理所應當地以為這和那些陳列在展櫃裏的一樣，都是由某高科技公司研發出來用來售賣的。
紀言休修長的手指在透明的玻璃櫃上點了點，問葉夏：“感興趣？”
“就是覺得好新奇。”葉夏實話實說，這的確是她第一次接觸到這類東西，感覺像是不經意觸碰到了一個陌生的神奇領域。
“那下次帶你做一個。”
紀言休說著就要去裏間：“我去裏間挑幾樣我最近要用的配件，要一起看看嗎？”
葉夏跟著紀言休一起選了好些東西，葉夏也不知道這些小零件分別有什麽用，只能跟在紀言休身後看個熱鬧。
兩人選完東西結賬，又在頂層的其他店面隨意逛了逛，紀言休看時間也不早了，便送葉夏回家。
下了公交車，葉夏拽住紀言休提著的包裝袋，試探道：“我明早可以和你一起去學校嗎？”
“可以。”
紀言休同意得太過爽快，幾乎是葉夏一問完，他就給出了答案，以至於葉夏準備了一路用來說服他的長篇大論沒派上一點用場。
結果葉夏還沒來得及高興，下一秒就聽紀言休指著葉夏的小挎包說到：“前提是你今晚回去背二十個單詞。”
“啊？”反應過來紀言休的意思，葉夏瞬間垮下臉哀嚎了一聲。
剛剛在臨出商場的時候，紀言休特地拐彎帶著葉夏去了位於負一層的書店，貼心地為她選了一本《高考專用單詞書》。
“今晚上就要開始嗎？”葉夏裝出一副可憐樣同他講條件，“明天開始行不行？”
紀言休堅定地搖頭：“沒有條件可以講。”
“那背十個？”葉夏還在做最後的掙紮。
“二十五個！”
“十五個？”
“三十個。”
“成成成，二十個就二十個。”
葉夏鼓著腮幫子妥協，好漢還不吃眼前虧呢，她怕再講下去紀言休給她加到一百個，那她可能永遠都見不到他了。
“別偷懶，明天上學路上抽查你。”
“知道了，紀老師。”葉夏對著紀言休立正，敬了個不太標準的軍禮。
紀言休生自軍人家庭，和哥哥從小就被自家父親抓著訓練，此時看著葉夏這個歪歪扭扭的動作實在太過別扭，忍不住握著她的手替她糾正。
手背上傳來的溫熱觸感讓葉夏微微失了神，楞楞地看著紀言休突然靠近的棱角分明的臉。
“記住了沒有？敬禮要這麽敬。”
葉夏回過神，眉眼帶笑地應道：“記住了記住了。”
紀言休剛剛看著葉夏全程都在神游太空，聞聲也不拆穿她，指了指葉夏住著的小區提醒她：“回去吧！”
“是！”葉夏又敬了一個禮，和剛剛的並無二致，敬完轉身就跑。
留下紀言休看著她蹦蹦跳跳的模樣，無聲笑了。算了，她剛剛敬的禮好像也不算太難看，反而還有一種葉夏特色。
當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葉夏發現連呼吸進肺裏的空氣都帶著甜，就連那些夜裏飄忽不定的夢也是甜絲絲的。
關掉鬧鐘，葉夏擡手覆在眼睛上，遮住清晨從窗戶透進來的刺眼的光線，翻身在懷裏的玩偶上蹭了蹭。
明明還迷糊著，葉夏的嘴角卻越揚越高，昨晚她好像夢到了自己穿著純白聖潔的婚紗走向紀言休，兩人置身於華麗的大教堂中央，陽光透過頂部的玻璃被折射成七彩的光，散在空氣中。
後面發生的事情她不記得了，但是婚紗代表著什麽不言而喻。
不知腦補到什麽，葉夏扯過被子捂著嘴癡癡笑了起來，直到臥室門被人輕輕扣響。
“夏夏，起了嗎？”是夏思。
因為好心情，葉夏光著腳從床上蹦起來，跑到門邊替夏思拉開門，甜甜地喚夏思：“媽媽。”
要是以往夏思聽到葉夏這樣親昵地喚自己，不知會有多開心。但是她這兩天為了照顧劉遠東奔忙，身心疲憊，並沒有註意到葉夏對自己難得的親近。
夏思替葉夏順了順睡得亂糟糟的雞窩頭，跟葉夏解釋：“夏夏，你叔叔摔傷的手今天需要做手術，接下來這幾天媽媽可能沒時間顧著你了，你回家時隨便在外面吃點吧。”
夏思的話像是一盆冷水，生生淋在葉夏頭上，澆滅了她的好心情。
“我知道了，你去照顧他吧。”葉夏斂了笑意作勢就要關門。
夏思知道葉夏對劉遠東的芥蒂，但是這種時候劉遠東那邊確實需要有人照顧，無力地看了眼葉夏，提醒她：“媽媽把錢放到玄關了，你出門的時候記得帶上。”
葉夏沒做聲，固執地將頭扭到一邊。
夏思終究是長嘆一聲，帶上了門。
門帶上的一瞬間，葉夏自嘲地笑了聲，重新窩回床上將自己裹進了被子裏，直直地看著貼上星空壁紙的臥室頂。
以前夏思沒有和葉致遠離婚的時候，葉致遠心裏只有那些學生，她就沒怎麽得到過他的關註；後來夏思接受劉遠東的追求，葉夏直覺劉遠東並不喜歡她甚至覺得她是個累贅，便刻意疏遠，後來連帶著與夏思的關系也有了隔閡。
葉夏想著想著，不知什麽時候閉上了眼，呼吸也變得勻稱起來。
再醒來的時候，葉夏是被昨晚睡前扔在書桌上的手機來電吵起來的，她不想搭理，但是手機一直響個不停，像是跟她較著勁。
動作粗暴地掀開被子，葉夏一臉不耐地下床拿手機，瞥了眼來電顯示，是胡月月。
“大小姐你一大早給我打電話做什麽？” 葉夏按下接聽鍵，打著哈欠坐回床上控訴胡月月的惡行，“你這是在擾人清夢。”
“夏夏，你怎麽沒來學校？”胡月月一邊問葉夏一邊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旁邊站著的黑臉紀言休。
被胡月月一提醒，葉夏才猛地反應過來，今天是周一，早上的好心情被夏思一打斷，她都忘了這檔子事了。
葉夏望向墻上掛著的時鐘，已經九點多了，正常情況下她現在應該坐在教室裏趴桌子上睡覺。
而且她沒記錯的話，她昨天約了紀言休今天一起去上學，所以現在的情況是她放了未來男朋友鴿子？紀言休會不會因為這件事以為她是不想學習不想考帝都的大學了啊？
“那個……”
紀言休周身的低氣壓太盛，胡月月覺得自己有點承受不來，趕緊打斷葉夏將剛剛的問題重覆了一遍：“你今天為什麽不來學校？”
“睡過頭了。”葉夏煩躁地揪著自己的頭發，跟胡月月打聽：“紀言休今天去學校了吧？”
不光來了，甚至還來查您的崗了。
當然，當著紀言休的面胡月月自然不會這麽說，她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他……他現在站在我旁邊，你要和他說話嗎？”
葉夏：“？？？”
葉夏：“！！！”
她剛想讓胡月月離紀言休遠點不要被他發現她打電話的對象是自己，就聽見電話那邊響起一道混著細微電流聲的男音。
“葉夏。”
那一刻葉夏真的很想裝死，以前也不是沒遲到過，但是被紀言休抓包的感覺又是另一回事。
葉夏一直沒有回音，紀言休又叫了她一聲。
這回葉夏不敢再裝死，趕緊在床上坐正，“嘿嘿”笑著回應：“我在……”
“為什麽不來學校？”紀言休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冷，葉夏也摸不準他這是生氣了還是沒生氣。
“早上發生了一點意外，”想到早上夏思說的一番話，葉夏情緒聽上去有些低落，“然後不小心又睡過了……”
葉夏以為接下來以紀言休的性格肯定要麽長篇大論說教自己一番，要麽一聲不吭地掛了電話，結果出乎意料的，哪一種可能都沒發生。
聽完葉夏的解釋，紀言休抿唇問：“你心情不好？”
“啊？沒有沒有。”葉夏下意識否認。
“葉夏。”
葉夏覺得紀言休每次沈聲叫自己名字的時候，總是能把簡單兩個字念得如此好聽。
“我昨天跟你說過，有事別憋著。”
葉夏安靜了許久，有些事情在心裏憋太久都已經習慣了，胡月月她都沒講過，但是紀言休總是能輕易地讓她的戒備潰不成軍。
“葉夏，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葉夏猶豫著剛想說什麽，紀言休那邊響起了上課的鈴聲，到嘴邊的話改成：“我知道了，你去上課吧。”
“我中午要回家取東西，一點半你家小區外的車站見。”
“那個……”
“葉夏，我去上課了。”說完紀言休就掛了電話，並沒有給葉夏反悔的時間。
葉夏望著屏幕依然亮著的手機發呆，沈浸在“今天還能再和紀言休一起上一次學”的驚喜中。
紀言休都這麽說了，葉夏也就不糾結上午還去不去學校的問題了，在家磨磨蹭蹭地給自己煮了一碗方便面餵飽空虛的胃，見時間還早，又摸出昨天紀言休給她買的那本單詞書背了起來。
等一點二十葉夏舉著遮陽傘出現在車站時，發現紀言休已經等在那兒了，單肩背著他那個黑色書包，手裏把玩著手機。
“你來這麽早？”葉夏記得紀言休說過他都是踩點兒上學的。
“中午在家裏也沒什麽事。” 紀言休隨口應了聲，拿著手機轉了個圈，遞到葉夏面前，“把你手機號輸進去。”
這是被主動索要聯系方式了？！
葉夏故作矜持地看著紀言休手中的手機，沒有第一時間接過，而是玩味地笑了，砸砸嘴道：“沒想到高冷的紀同學居然會主動找我要手機號呀！”
心裏的小人卻已經開始撒歡了。周末兩天都在和紀言休見面，但是她一直沒想到找他要手機號，也是今天早上他用胡月月手機打給自己時才意識到居然沒有他的聯系方式，但是她沒想到紀言休居然會主動。
“你的意思是不想？”紀言休似笑非笑地看著葉夏，剛剛葉夏一過來就自覺地將傘舉到紀言休頭頂，所以兩人的距離有些近。
葉夏被紀言休看得不自在，微微垂了眸子，她現在回答“想”或“不想”似乎都不太對。
回答想的話那不就是說自己剛剛的矜持是裝出來的簡直“啪啪”打臉，回答不想的話萬一紀言休真的生氣不給自己聯系方式了那還不是自己吃虧。
葉夏的表情實在是太過豐富，紀言休晃了晃手裏的手機：“考慮好了？”
算了，面子不能當飯吃也換不來男朋友，葉夏迅速拿過就快要被紀言休收進外套包裏的手機，輕哼一聲：“滿足你這個小小的要求吧。”
紀言休笑笑，自然地從葉夏手裏接過傘柄，朝著手機努努嘴：“輸吧！”
葉夏一個數字一個數字認真地將自己的手機號碼輸入進紀言休的手機，然後備註好名字，她剛想將手機遞還給紀言休，看到他聯系人列表裏一長串的名字時，改了主意。
小心地擡眸覷了紀言休一眼，見他正望著公路看公交車有沒有來，葉夏眨眨眼轉身，背對著紀言休企圖用自己的腦袋遮住手機屏幕。
葉夏將剛剛輸進去的名字刪掉，然後重新鍵入“最喜歡的人”五個字，滿意地保存後順便給自己撥了一個過去，感受到牛仔褲包裏的震動，這才將手機給了紀言休。
紀言休接過手機，剛剛葉夏故意背過身的動作他看在眼裏，剛想看看這人搞了什麽鬼，手就被葉夏按住了。
紀言休垂眸看向葉夏握住手機的手，眼眸裏笑意流轉。
“你還是回去再看吧。”葉夏心虛，要是紀言休現在發現那點小心思當著自己的面改回去豈不是很尷尬。
“你先松手。”
“不行。”葉夏迎上紀言休的視線，跟他提條件，“你先答應我你現在不會看手機。”
紀言休發現葉夏真的很會耍賴，也不知道對著別人會不會這樣。他微微動了動手腕，看著駛進站臺的公車，還是妥協了：“我回去看，車來了。”
“真的？”葉夏半信半疑。
“愛信不信。”紀言休見葉夏半天不松手，索性就著她拽住自己手的力道，將人拉著上了車。
紀言休一手拿著傘，一手被葉夏拽著，根本空不出多餘的手去拉扶手，車一動失去平衡的兩個人都站不穩一起向後倒去。
還是紀言休反應快，用了些力氣甩開葉夏的手拉住扶手，然後用另一只胳膊攬住葉夏，這才將將沒有摔倒，只是那個手機卻“砰”地一聲砸在地上。
葉夏剛剛也被嚇住了，反應過來之後慌忙彎腰替紀言休將手機撿起來，仔細檢查確定沒有摔壞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將手機遞給紀言休，小聲地道歉：“對不起。”
“有什麽好對不起的。”紀言休不在意地將手機直接揣進了包裏，指著葉夏面前的扶手提醒她，“抓好。”
兩個人到七中門口的時候，離上課鈴響還有六七分鐘，而七中校園大，從校門口到教學樓還有不短的距離。
葉夏身高腿長，走路卻慢悠悠的，那雙大長腿閑散地邁著步根本不急。
紀言休無奈地看了眼絲毫不在意是不是會遲到的某人，提著書包將人拉到和自己平齊的位置：“你在踩螞蟻？”
“沒有啊？”葉夏不知道紀言休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沒有你走這麽慢，不知道要遲到了？”
“遲到一兩分鐘其實不會有事的。”葉夏說完，對上紀言休涼涼的視線，下意識還是加快了步伐。
沒走兩步，就遇上了剛從教師專用停車場走過來的葉致遠，葉夏本想當做沒看見，結果葉致遠偏偏出聲叫住了她。
“校長好。”葉夏規規矩矩地對著葉致遠打招呼，語氣很是生疏。
葉致遠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有些薄怒地盯著葉夏：“葉夏，李老師說你早上沒來上課？”
“睡過頭了。”葉夏解釋，只是滿臉的表情都在說遲到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
“你還有沒有點規矩了？你媽媽現在就是這麽教你的？”
紀言休在旁邊，葉夏本來只想將葉致遠應付過去就了事，誰知他竟然會提到夏思，剛好戳到葉夏的痛處。
她冷笑一聲：“葉校長可能不知道，我從小就沒爸爸管，我媽媽就只能這麽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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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言休的眼眸太過深邃純粹, 每一次葉夏都覺得他能透過你的層層偽裝直直看進你的心，所以在和紀言休的視線對視之前，葉夏率先低下了頭。
紀言休也註意到了葉夏身上的狼狽，不光衣服上有水漬, 連頭發也是亂糟糟的。
“剛剛發生什麽了？”
紀言休在店裏等了許久, 鍋底裏的紅油被煮得越來越粘稠, 估摸著葉夏也吃不了什麽東西了, 索性向老板打聽了附近有名氣的果汁店，結了賬便沿著老板指的方向走過來。
紀言休全當做是飯後消食, 悠悠地走著, 結果和兩位老婆婆擦肩而過時，不經意聽到了她們的對話。
“剛剛那那個穿粉衣服的女生真是可憐喲！”
“那個小夥子也是，一看就不是好人。”
粉衣服。
紀言休突然就浮現出葉夏穿著粉色衣服站在球館看臺上對著自己笑意盈盈的模樣。
心裏發緊，紀言休加快了腳步向著前面走去, 一路上都是希望是自己多慮了。
在看到葉夏從混亂的人群中完好地走出來時，紀言休松了一口氣, 只是她滿身的狼狽還是讓他有些心疼。
“沒發生什麽事啊。”葉夏故作輕松地笑笑。
紀言休不做聲地走近葉夏，擡手替她將剛剛被李鈞扯亂的頭發理順。
他的動作很輕柔，和剛剛李鈞的粗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但是葉夏莫名就感覺到紀言休隱隱在生氣。
葉夏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有些緊張, 怕紀言休看出什麽端倪。
“真的沒事，就是我不小心把果汁撞在別人身上了……”葉夏知道要是一直強調沒什麽事肯定糊弄不過去，編了個理由, “然後對方有點生氣。”
“他對你動手了？”紀言休的聲音很冷。
怕紀言休擔心也怕紀言休多想，葉夏忙擺手：“沒有沒有，我身上的都是果汁打翻時濺上來的。”
紀言休望著葉夏，沒說信也沒說不信，良久後嘆了口氣，曲起食指敲了敲小姑娘的額頭。
“有事別憋著。”
除了認識這麽多年的陳水和胡月月，紀言休是第一個對她如此說的人，明明不久前他們還如陌生人一般。
有那麽一瞬間，葉夏突然就想把心裏所有的委屈和害怕講給他聽，但是看著紀言休溫柔的神色，葉夏覺得他根本不適合沾染這些不入流的人和事。
葉夏笑著點頭，應下：“好！”
“是想再逛逛，還是現在回家？”紀言休一邊詢問葉夏的意見，一邊領她到路邊的小超市買了一袋紙巾，讓她把身上的汙漬先擦擦。
“可以再逛逛嗎？”
葉夏拔高的語調和前一刻完全不同，心裏的答案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什麽。
紀言休“嗯”了一聲，靜靜地等著葉夏說想去哪裏逛逛。
明明前兩天做白日夢的時候葉夏計劃了好多想要和紀言休一起去的地方，等到終於有機會了反而一個地方都挑不出來。
葉夏苦惱得眉頭都快皺成溝壑了，紀言休輕笑著問：“不知道去哪兒？”
“天哪我好糾結。”
紀言休挑眉：“那我來選地方？”
葉夏當然沒意見，連目的地都不問是哪裏就催著紀言休趕緊前面帶路。
明天就是周一，上班的要上班上學的要上學，所以大家似乎更想抓住周末的尾巴好好放松一番，當兩人從巷子拐出來之後，發現人格外地多，連公交車都像是擠滿沙丁魚的集中箱。
紀言休帶著葉夏去了杏城市中心的一家大型商場，沒有在一二樓的化妝品、服裝專櫃流連，徑直乘坐直梯去了商場頂樓。
進電梯時，葉夏發現紀言休細致地用手替她攔著門，等她走進去站穩後這才收回了手。這個人，很多時候真的會在不經意之間讓人覺得心裏熨帖。
和樓下的熙熙攘攘相比，頂樓就要安靜許多。
葉夏好奇地打量著四周，她以前還真沒上來過，這層樓的專櫃都以藍白黑等冷色調為主色，店內陳列著各種新奇玩意兒：VR設備、各種智能機器人、無人機等。
“紀言休，你要買東西嗎？”
紀言休點點頭，將葉夏帶進了一家陳列著各式無人機的店面，一名穿著制服長得白白凈凈的店員迎了上來，熱情地同紀言休打招呼：“來了！今天要買點什麽？”
紀言休對著他頷首：“今天不用管我，我帶朋友看看。”
葉夏感覺到那個人滿是好奇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禮貌地對著他笑笑。
等他轉身回了櫃臺，葉夏才碰了碰紀言休的胳膊，壓低聲音問他：“你朋友？”
紀言休正仔細看著陳列櫃裏的一架純黑色無人機，聞言收回目光：“算是吧。”
“算是？”
是朋友就是，不是就不是，“算是”是哪門子標準？
“我來杏城之後，來這家店買過幾次航模配件，他也是個發燒友，因為有很多共同話題一來二去就認識了。”
紀言休朝著一架航模努努嘴：“這就是他制作的。”
葉夏忍不住驚嘆，那個航模一看結構就很覆雜，連外觀都很精致，要是紀言休不說，她肯定會理所應當地以為這和那些陳列在展櫃裏的一樣，都是由某高科技公司研發出來用來售賣的。
紀言休修長的手指在透明的玻璃櫃上點了點，問葉夏：“感興趣？”
“就是覺得好新奇。”葉夏實話實說，這的確是她第一次接觸到這類東西，感覺像是不經意觸碰到了一個陌生的神奇領域。
“那下次帶你做一個。”
紀言休說著就要去裏間：“我去裏間挑幾樣我最近要用的配件，要一起看看嗎？”
葉夏跟著紀言休一起選了好些東西，葉夏也不知道這些小零件分別有什麽用，只能跟在紀言休身後看個熱鬧。
兩人選完東西結賬，又在頂層的其他店面隨意逛了逛，紀言休看時間也不早了，便送葉夏回家。
下了公交車，葉夏拽住紀言休提著的包裝袋，試探道：“我明早可以和你一起去學校嗎？”
“可以。”
紀言休同意得太過爽快，幾乎是葉夏一問完，他就給出了答案，以至於葉夏準備了一路用來說服他的長篇大論沒派上一點用場。
結果葉夏還沒來得及高興，下一秒就聽紀言休指著葉夏的小挎包說到：“前提是你今晚回去背二十個單詞。”
“啊？”反應過來紀言休的意思，葉夏瞬間垮下臉哀嚎了一聲。
剛剛在臨出商場的時候，紀言休特地拐彎帶著葉夏去了位於負一層的書店，貼心地為她選了一本《高考專用單詞書》。
“今晚上就要開始嗎？”葉夏裝出一副可憐樣同他講條件，“明天開始行不行？”
紀言休堅定地搖頭：“沒有條件可以講。”
“那背十個？”葉夏還在做最後的掙紮。
“二十五個！”
“十五個？”
“三十個。”
“成成成，二十個就二十個。”
葉夏鼓著腮幫子妥協，好漢還不吃眼前虧呢，她怕再講下去紀言休給她加到一百個，那她可能永遠都見不到他了。
“別偷懶，明天上學路上抽查你。”
“知道了，紀老師。”葉夏對著紀言休立正，敬了個不太標準的軍禮。
紀言休生自軍人家庭，和哥哥從小就被自家父親抓著訓練，此時看著葉夏這個歪歪扭扭的動作實在太過別扭，忍不住握著她的手替她糾正。
手背上傳來的溫熱觸感讓葉夏微微失了神，楞楞地看著紀言休突然靠近的棱角分明的臉。
“記住了沒有？敬禮要這麽敬。”
葉夏回過神，眉眼帶笑地應道：“記住了記住了。”
紀言休剛剛看著葉夏全程都在神游太空，聞聲也不拆穿她，指了指葉夏住著的小區提醒她：“回去吧！”
“是！”葉夏又敬了一個禮，和剛剛的並無二致，敬完轉身就跑。
留下紀言休看著她蹦蹦跳跳的模樣，無聲笑了。算了，她剛剛敬的禮好像也不算太難看，反而還有一種葉夏特色。
當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葉夏發現連呼吸進肺裏的空氣都帶著甜，就連那些夜裏飄忽不定的夢也是甜絲絲的。
關掉鬧鐘，葉夏擡手覆在眼睛上，遮住清晨從窗戶透進來的刺眼的光線，翻身在懷裏的玩偶上蹭了蹭。
明明還迷糊著，葉夏的嘴角卻越揚越高，昨晚她好像夢到了自己穿著純白聖潔的婚紗走向紀言休，兩人置身於華麗的大教堂中央，陽光透過頂部的玻璃被折射成七彩的光，散在空氣中。
後面發生的事情她不記得了，但是婚紗代表著什麽不言而喻。
不知腦補到什麽，葉夏扯過被子捂著嘴癡癡笑了起來，直到臥室門被人輕輕扣響。
“夏夏，起了嗎？”是夏思。
因為好心情，葉夏光著腳從床上蹦起來，跑到門邊替夏思拉開門，甜甜地喚夏思：“媽媽。”
要是以往夏思聽到葉夏這樣親昵地喚自己，不知會有多開心。但是她這兩天為了照顧劉遠東奔忙，身心疲憊，並沒有註意到葉夏對自己難得的親近。
夏思替葉夏順了順睡得亂糟糟的雞窩頭，跟葉夏解釋：“夏夏，你叔叔摔傷的手今天需要做手術，接下來這幾天媽媽可能沒時間顧著你了，你回家時隨便在外面吃點吧。”
夏思的話像是一盆冷水，生生淋在葉夏頭上，澆滅了她的好心情。
“我知道了，你去照顧他吧。”葉夏斂了笑意作勢就要關門。
夏思知道葉夏對劉遠東的芥蒂，但是這種時候劉遠東那邊確實需要有人照顧，無力地看了眼葉夏，提醒她：“媽媽把錢放到玄關了，你出門的時候記得帶上。”
葉夏沒做聲，固執地將頭扭到一邊。
夏思終究是長嘆一聲，帶上了門。
門帶上的一瞬間，葉夏自嘲地笑了聲，重新窩回床上將自己裹進了被子裏，直直地看著貼上星空壁紙的臥室頂。
以前夏思沒有和葉致遠離婚的時候，葉致遠心裏只有那些學生，她就沒怎麽得到過他的關註；後來夏思接受劉遠東的追求，葉夏直覺劉遠東並不喜歡她甚至覺得她是個累贅，便刻意疏遠，後來連帶著與夏思的關系也有了隔閡。
葉夏想著想著，不知什麽時候閉上了眼，呼吸也變得勻稱起來。
再醒來的時候，葉夏是被昨晚睡前扔在書桌上的手機來電吵起來的，她不想搭理，但是手機一直響個不停，像是跟她較著勁。
動作粗暴地掀開被子，葉夏一臉不耐地下床拿手機，瞥了眼來電顯示，是胡月月。
“大小姐你一大早給我打電話做什麽？” 葉夏按下接聽鍵，打著哈欠坐回床上控訴胡月月的惡行，“你這是在擾人清夢。”
“夏夏，你怎麽沒來學校？”胡月月一邊問葉夏一邊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旁邊站著的黑臉紀言休。
被胡月月一提醒，葉夏才猛地反應過來，今天是周一，早上的好心情被夏思一打斷，她都忘了這檔子事了。
葉夏望向墻上掛著的時鐘，已經九點多了，正常情況下她現在應該坐在教室裏趴桌子上睡覺。
而且她沒記錯的話，她昨天約了紀言休今天一起去上學，所以現在的情況是她放了未來男朋友鴿子？紀言休會不會因為這件事以為她是不想學習不想考帝都的大學了啊？
“那個……”
紀言休周身的低氣壓太盛，胡月月覺得自己有點承受不來，趕緊打斷葉夏將剛剛的問題重覆了一遍：“你今天為什麽不來學校？”
“睡過頭了。”葉夏煩躁地揪著自己的頭發，跟胡月月打聽：“紀言休今天去學校了吧？”
不光來了，甚至還來查您的崗了。
當然，當著紀言休的面胡月月自然不會這麽說，她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他……他現在站在我旁邊，你要和他說話嗎？”
葉夏：“？？？”
葉夏：“！！！”
她剛想讓胡月月離紀言休遠點不要被他發現她打電話的對象是自己，就聽見電話那邊響起一道混著細微電流聲的男音。
“葉夏。”
那一刻葉夏真的很想裝死，以前也不是沒遲到過，但是被紀言休抓包的感覺又是另一回事。
葉夏一直沒有回音，紀言休又叫了她一聲。
這回葉夏不敢再裝死，趕緊在床上坐正，“嘿嘿”笑著回應：“我在……”
“為什麽不來學校？”紀言休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冷，葉夏也摸不準他這是生氣了還是沒生氣。
“早上發生了一點意外，”想到早上夏思說的一番話，葉夏情緒聽上去有些低落，“然後不小心又睡過了……”
葉夏以為接下來以紀言休的性格肯定要麽長篇大論說教自己一番，要麽一聲不吭地掛了電話，結果出乎意料的，哪一種可能都沒發生。
聽完葉夏的解釋，紀言休抿唇問：“你心情不好？”
“啊？沒有沒有。”葉夏下意識否認。
“葉夏。”
葉夏覺得紀言休每次沈聲叫自己名字的時候，總是能把簡單兩個字念得如此好聽。
“我昨天跟你說過，有事別憋著。”
葉夏安靜了許久，有些事情在心裏憋太久都已經習慣了，胡月月她都沒講過，但是紀言休總是能輕易地讓她的戒備潰不成軍。
“葉夏，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葉夏猶豫著剛想說什麽，紀言休那邊響起了上課的鈴聲，到嘴邊的話改成：“我知道了，你去上課吧。”
“我中午要回家取東西，一點半你家小區外的車站見。”
“那個……”
“葉夏，我去上課了。”說完紀言休就掛了電話，並沒有給葉夏反悔的時間。
葉夏望著屏幕依然亮著的手機發呆，沈浸在“今天還能再和紀言休一起上一次學”的驚喜中。
紀言休都這麽說了，葉夏也就不糾結上午還去不去學校的問題了，在家磨磨蹭蹭地給自己煮了一碗方便面餵飽空虛的胃，見時間還早，又摸出昨天紀言休給她買的那本單詞書背了起來。
等一點二十葉夏舉著遮陽傘出現在車站時，發現紀言休已經等在那兒了，單肩背著他那個黑色書包，手裏把玩著手機。
“你來這麽早？”葉夏記得紀言休說過他都是踩點兒上學的。
“中午在家裏也沒什麽事。” 紀言休隨口應了聲，拿著手機轉了個圈，遞到葉夏面前，“把你手機號輸進去。”
這是被主動索要聯系方式了？！
葉夏故作矜持地看著紀言休手中的手機，沒有第一時間接過，而是玩味地笑了，砸砸嘴道：“沒想到高冷的紀同學居然會主動找我要手機號呀！”
心裏的小人卻已經開始撒歡了。周末兩天都在和紀言休見面，但是她一直沒想到找他要手機號，也是今天早上他用胡月月手機打給自己時才意識到居然沒有他的聯系方式，但是她沒想到紀言休居然會主動。
“你的意思是不想？”紀言休似笑非笑地看著葉夏，剛剛葉夏一過來就自覺地將傘舉到紀言休頭頂，所以兩人的距離有些近。
葉夏被紀言休看得不自在，微微垂了眸子，她現在回答“想”或“不想”似乎都不太對。
回答想的話那不就是說自己剛剛的矜持是裝出來的簡直“啪啪”打臉，回答不想的話萬一紀言休真的生氣不給自己聯系方式了那還不是自己吃虧。
葉夏的表情實在是太過豐富，紀言休晃了晃手裏的手機：“考慮好了？”
算了，面子不能當飯吃也換不來男朋友，葉夏迅速拿過就快要被紀言休收進外套包裏的手機，輕哼一聲：“滿足你這個小小的要求吧。”
紀言休笑笑，自然地從葉夏手裏接過傘柄，朝著手機努努嘴：“輸吧！”
葉夏一個數字一個數字認真地將自己的手機號碼輸入進紀言休的手機，然後備註好名字，她剛想將手機遞還給紀言休，看到他聯系人列表裏一長串的名字時，改了主意。
小心地擡眸覷了紀言休一眼，見他正望著公路看公交車有沒有來，葉夏眨眨眼轉身，背對著紀言休企圖用自己的腦袋遮住手機屏幕。
葉夏將剛剛輸進去的名字刪掉，然後重新鍵入“最喜歡的人”五個字，滿意地保存後順便給自己撥了一個過去，感受到牛仔褲包裏的震動，這才將手機給了紀言休。
紀言休接過手機，剛剛葉夏故意背過身的動作他看在眼裏，剛想看看這人搞了什麽鬼，手就被葉夏按住了。
紀言休垂眸看向葉夏握住手機的手，眼眸裏笑意流轉。
“你還是回去再看吧。”葉夏心虛，要是紀言休現在發現那點小心思當著自己的面改回去豈不是很尷尬。
“你先松手。”
“不行。”葉夏迎上紀言休的視線，跟他提條件，“你先答應我你現在不會看手機。”
紀言休發現葉夏真的很會耍賴，也不知道對著別人會不會這樣。他微微動了動手腕，看著駛進站臺的公車，還是妥協了：“我回去看，車來了。”
“真的？”葉夏半信半疑。
“愛信不信。”紀言休見葉夏半天不松手，索性就著她拽住自己手的力道，將人拉著上了車。
紀言休一手拿著傘，一手被葉夏拽著，根本空不出多餘的手去拉扶手，車一動失去平衡的兩個人都站不穩一起向後倒去。
還是紀言休反應快，用了些力氣甩開葉夏的手拉住扶手，然後用另一只胳膊攬住葉夏，這才將將沒有摔倒，只是那個手機卻“砰”地一聲砸在地上。
葉夏剛剛也被嚇住了，反應過來之後慌忙彎腰替紀言休將手機撿起來，仔細檢查確定沒有摔壞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將手機遞給紀言休，小聲地道歉：“對不起。”
“有什麽好對不起的。”紀言休不在意地將手機直接揣進了包裏，指著葉夏面前的扶手提醒她，“抓好。”
兩個人到七中門口的時候，離上課鈴響還有六七分鐘，而七中校園大，從校門口到教學樓還有不短的距離。
葉夏身高腿長，走路卻慢悠悠的，那雙大長腿閑散地邁著步根本不急。
紀言休無奈地看了眼絲毫不在意是不是會遲到的某人，提著書包將人拉到和自己平齊的位置：“你在踩螞蟻？”
“沒有啊？”葉夏不知道紀言休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沒有你走這麽慢，不知道要遲到了？”
“遲到一兩分鐘其實不會有事的。”葉夏說完，對上紀言休涼涼的視線，下意識還是加快了步伐。
沒走兩步，就遇上了剛從教師專用停車場走過來的葉致遠，葉夏本想當做沒看見，結果葉致遠偏偏出聲叫住了她。
“校長好。”葉夏規規矩矩地對著葉致遠打招呼，語氣很是生疏。
葉致遠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有些薄怒地盯著葉夏：“葉夏，李老師說你早上沒來上課？”
“睡過頭了。”葉夏解釋，只是滿臉的表情都在說遲到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
“你還有沒有點規矩了？你媽媽現在就是這麽教你的？”
紀言休在旁邊，葉夏本來只想將葉致遠應付過去就了事，誰知他竟然會提到夏思，剛好戳到葉夏的痛處。
她冷笑一聲：“葉校長可能不知道，我從小就沒爸爸管，我媽媽就只能這麽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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